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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綠色的海洋

第五章 綠色的海洋

她爸爸召喚雷鳴和閃電的時候,它們也不肯走,他知道還是不要生氣的好,所以它們就留了下來,相當滿足地坐在熾熱的小屋餘燼的邊上。
其他的菲戈人把蒂凡尼圍了起來,這一次他們全都拔出了劍。
蒂凡尼覺得這有道理。有時候,你會在白堊地上發現小小的化石。不過那位教師不太了解燧石。你能在白堊地,在最軟的岩石里發現比鋼還要硬的燧石。有時牧羊人會從燧石上削下一些碎片,當作刀子,和真刀一對一地對抗。就連最好的鋼刀,也無法具有燧石那樣鋒利的刀刃。
一條猙獰的獵狗跟著跳過來。就在它要咬過來時,她急忙閃開了,不過這條狗已經有了麻煩。
雪不見了,雪沉到了地里。光線也變了。
她嘆了口氣。「好吧。」她說,「我怎樣才能到達那裡?」
這裏到處都有人的標記。白堊地曾經很重要。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帶著小男孩的女人?」蒂凡尼盤問道。她不太喜歡「崽子」這個詞兒。
他跑得很快,就在這時那隻禿鷹衝下來,以更快的速度飛過草地,乾淨利落地把他帶到了空中。它拍打著翅膀升向空中時,蒂凡尼看到哈密什鑽過羽毛,爬到了鳥背上。
蒂凡尼一動不動地站著,在地面上飛了幾英寸高。風在她身邊呼呼地刮過,噼啪菲戈人飛速地衝出農家庭院的大門,來到了丘陵地的草地上……
「請你原諒,女主人。她騎著馬,跑得見鬼地快。」哈密什說,他看上去比綿羊還要綿羊,「不過她知道我在監視她,於是招來了霧。她朝另外一邊跑去,我就不知道她在哪兒了。」
老人管這些東西叫「卡爾金」,意思就是「白堊地的孩子」。一直以來,它們都讓蒂凡尼覺得怪異,彷彿這些石頭在努力奮鬥著要活過來似的。有些燧石像一塊塊肉,或是骨頭,或是肉販砧板上剩下來的東西。在黑暗中,在這片綠色的海洋的下面,白堊地好像一心要呈現出生物的形狀。
「哎呀,不。」羅伯說,「我們都是些已經死過的人。你不知道這件事兒嗎?」
她把手一下子插|進圍裙口袋裡,掏出了癩蛤蟆。他在刺眼的光線下眨了眨眼睛。
「安靜!」蒂凡尼生氣地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說,「你們聽不到嗎?」
白堊地的上空總是有禿鷹。曾經有牧羊人把它們叫作阿奇奶奶的雞,像今天天空上的雲,有的牧羊人把它們叫作「阿奇奶奶的羊羔」。蒂凡尼還知道,他爸爸甚至把雷鳴叫作「阿奇奶奶的咒語」。
她朝生鏽了的寬寬的車輪框下看了一眼,不禁顫抖了一下。那兒有個顏色鮮艷的小盒子。
「怪物嗎?」蒂凡尼問。
「竊竊私語聲!」
「據說它們常去墓地!」一個聲音在她的圍裙里說。
「另外一邊,那是個充滿危險的地方。」羅伯慢慢地說,「那兒有邪惡的東西,一個冷冰冰的地方。那兒不是一個小寶寶受得了的地方。」
「我們最好繼續前進。我們已經失去一些弟兄了。」
現在這裏已經看不到多少東西了,只有陷進草地里的鐵輪子,帶有短煙囪的大肚子暖爐……
「什麼?誰是哈密什?」
她身後響傳來了一聲耀武揚威的嗥叫,她還聽到了爪子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嘎吱嘎吱的九*九*藏*書聲音。
哈密什的表情變了,露出了害怕的樣子。「我這樣講話不是故意的,女主人。」他一邊往後退一邊說,「當然,巫婆是什麼都知道的。不過這次看起來還不錯,女主人。我保證我是用頭落地的。」
一個留著鬍子的大一點的菲戈人舉起了手:「首領,按規定吧,你能這樣衝進去的。我們總是這樣衝進去的。」
低地越來越遠了,她現在正好就在丘陵地的上方。只有偶爾傳來羊咩咩的叫聲,還有禿鷹的尖叫聲,才擾亂了這忙碌的平靜。這是由蜜蜂的嗡嗡聲,還有大量的青草每分鐘都在生長的聲音所構成的平靜。
「哦,天啊!猙獰的獵狗!壞了!冒火的眼睛和剃刀般鋒利的牙齒!」
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這不是很有把握的事,她知道。黑狗很大,它們的眼睛里冒著火,它們張嘴吠叫的時候,她看到了裏面閃著鋼鐵一樣的光。她從來就沒有害怕過狗,不過這些狗不會來自別處,只能是來自噩夢。
這時,幾條狗出現了,它們帶著惡意緩慢地朝著蒂凡尼走了過來。它們又大又黑,身體笨重,長著橘黃色的眉毛,她遠遠地就能聽到它們的咆哮聲。
蒂凡尼把它轉了過去,面對著那些東西。「那是些什麼東西?」她問。
「是啊,我們的頭是非常有彈性的。」羅伯·無名氏說。
「你還好嗎,女主人?」羅伯問。
去年,蒂凡尼用了三根胡蘿蔔和一個蘋果,上了半小時的地質學課,不過她向教師解釋他招牌上的「地質學」拼寫錯了之後,那位教師又還給了她一根胡蘿蔔。他說,白堊地在幾百萬年前形成於水下,是由細小的海洋貝殼構成的。
這倒是她沒有料到的。她一直以為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哎呀,像你這樣的小姑娘,你不能去,哎呀不行!」其實,她對所提出來的要求並沒有抱太多的期望。可是,他們表現出來的樣子,彷彿她提出的問題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是啊。魔法世界。」羅伯·無名氏說,「那兒有……有壞東西。」
「我們幹嗎要停下來?我們幹嗎要停在這兒?我們還要去抓她呢!」
這引來了一片歡呼聲。
快想,快想……
「我真不想再戴著這個東西了。」他說著費力地把胳膊上的兩塊木片解下來,「我就像一個長著翅膀的小精靈。」
他們不停地越過了一個個小山丘,不歇氣地在淺淺的山谷里上上下下。就在這時,蒂凡尼看到了前方的一個地標。
「我們在巫婆面前不用這麼難聽的語言!」羅伯·無名氏怒斥道。
「是啊,我看到了。」哈密什說,「騎在一匹黑馬上。從低地往上面跑的該死的——」
「有什麼打算,羅伯?」其中一個菲戈人問。
「你認為它有多壞就有多壞。」羅伯·無名氏說,「和你認為的壞東西絕對不一樣。」
「地上怎麼會有雪?」
在蒂凡尼兩邊,噼啪菲戈人排著長長的不整齊的隊伍奔跑著,他們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
「要等哈密什,女主人。」羅伯·無名氏說。
蒂凡尼覺得透不過氣來,她閉上了眼睛。「比詹妮還要壞嗎?比無頭的騎馬人還要壞嗎?」她問。
蒂凡尼看到所有的菲戈人都在急切地九_九_藏_書看著上空,根本沒人注意到她。
「來吧。」她低聲說,「跳呀!」
「降落得漂亮,哈密什。」羅伯·無名氏說,「旋轉肯定能讓你放慢下降的速度。這次你絕對不會鑽到地底下去了。」
不過在這一圈雪的外面,蒂凡尼已經看到綠色了。
「不認識!」她說,「我一點都不認識!我以前沒有做過這種事兒!請幫助我!」
就是這個女孩,正在飛翔。此時,在她的頭上有一個癩蛤蟆,緊緊地抓住她的頭髮。
就是這種味道。阿奇奶奶聞上去有一股羊的味道、松節油的味道和快樂水手牌煙草的味道。這三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變成了另一種味道,這種味道對蒂凡尼來說就是白堊地的味道。它像一朵雲一樣地追隨著阿奇奶奶,這味道意味著溫暖,意味著寧靜,意味著一個空間,它是整個世界的中心……
「哎呀,這是一個好計劃。」傻伍萊說。
她把它撿了起來。盒子看上去很新,因此,它擺在這兒可能只有幾天的時間。盒子的正面是快樂水手,戴著一頂黃色的雨帽,留著大鬍子,嘴咧得大大地笑著,他的身後是飛濺的藍色巨浪。
丘陵地上只剩下蒂凡尼和小小自由人了。菲戈人紛紛爬了起來,圍到了她的身邊。
小精怪們輕輕地把蒂凡尼放下來,他們把她放到草地上時,她的手上下揮動著。羊笨拙地慢慢讓開,然後停下來,轉過身來看著她。
「是實話,羅伯。」一個菲戈人說,「她是新來的巫婆。帶她去凱爾達那兒吧。」
它發出痛苦的哀鳴時,蒂凡尼差一點兒都要為它難過了,不過雪正在悄悄地朝她爬過來,她掄起平底鍋,對準那條狗狠狠地打下去。它重重地倒了下去,躺著不動了。
「聽到什麼?」哈密什問。
這是一小群羊,只有幾隻羊,剛剛剪過毛,這地方總是會出現少量的羊。有走失到這裏的羊,也有失去媽媽後來到這裏的羊羔。
「好吧,弟兄們,我們就這麼辦。只要一看見東西,我們就向它進攻。行嗎?」
蒂凡尼已經把剪羊毛的棚子甩在了後面。沒有人在看她。剪過羊毛的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女孩腳不沾地地移動。
「怎麼一回事兒?」
哈密什從腰間拿出一根管子,對著它吹了起來。蒂凡尼什麼也聽不到,不過高空中卻傳來了一聲尖叫。
蒂凡尼覺得草皮顫抖起來了,天空看上去就像自己置身於一個鑽石裏面一樣。周圍還出現了雪的氣味。
「你不認識路嗎?」羅伯問。
她控制好自己的雙腿,從兩條狗的中間衝出去,朝著遠處的綠色跑去。
丘陵地上很熱,蒂凡尼卻感到了一陣寒意。她想,不管情況有多糟,我都要去那兒。我知道。我沒有選擇。
蒂凡尼還是從快樂水手牌煙草的包裝上了解到大海的。她知道海很大、會發出震耳的咆哮聲。海上有一座塔,那是上面有大燈的燈塔,在夜裡它能阻止船觸礁。畫面上燈塔的光柱是一道燦爛的白光。她對此很了解,她夢想著大海,夢想著能在大海的波濤聲中醒來。
那雙發紅的眼睛看著她,然後那條狗又看了看下面的雪。
白堊地還有一些奇怪的雕刻品,那些都是牧羊人趕著羊群來到丘陵地上,又沒有什read.99csw.com麼事情可做的時候,把雜草除去后形成的作品。草皮下面幾英寸就是白堊地了。草地上的蹄印只能保持一個季節,而那些雕刻已經經歷了幾千年。它們都是一些馬和巨人的圖像,不過奇怪的事情是,你無法在地面上的任何地方完全把它們看清楚。好像它們就適合於從空中觀看似的。
在這之後,他們燒掉了小屋。這麼做並不常見,但她爸爸說,在白堊地的任何地方,現在都沒有牧羊人使用它了。
她想,我現在也不哭,她小心地把商標放進了圍裙口袋裡。不要為奶奶的去世而哭……
她跳起來,揮舞著胳膊:「快跑!快躲起來!它會殺了你們的!」
這裏不僅僅只有白堊地上的坑洞。人們到過白堊地的所有地方。白堊地上有個被石頭圍起來的地方,一半的石頭已經倒塌了,那兒有個像綠色丘疹一樣的墓堆,據說,昔日的族長把他們的寶物埋在了那裡。沒人想過要把它們挖出來。
後面的雪地里正在進行一場戰鬥。飛舞的雪像一陣陣薄霧,不過她還是能看到雪地中間的兩條黑影旋轉著、撕咬著。
雷鳴和閃電仔細地看著那些人。它們既不哀鳴也不吠叫。它們似乎對眼前的一切很感興趣,因而忘記了難過。
女王的領地。一塊確實存在怪物的具有魔力的地方。你能在噩夢裡夢見到的任何怪物。眼睛冒火的狗,剃刀般的牙齒,是的。你在現實世界里並沒有碰到過它們,它們不會起作用的……
「是啊,鐵頭大楊,規定是規定,但你得知道你要往哪兒沖吧。你不可能隨便亂沖一氣,一看情況不妙,又趕緊衝出來。」
「不用為我們費心,女主人。」羅伯·無名氏說。
這個極小的飛行員很想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可他只能往上、再往上地看著她。
「離開這兒吧?」
蒂凡尼想,還好我帶著平底鍋和《羊類疾病》的書。她在腦子裡已經描繪出了溫特沃斯在一群可怕的怪物中間的景象。這些怪物恐怕是不會有任何糖果的。
一共有三條狗,把她圍在中間,形成了包圍圈,所以無論她轉到哪個方向,她都能同時看到兩條狗。她知道她背後的那條狗會第一個攻擊她。
他們轉過身,看了她一會兒,好像她是在發瘋一樣。
「謝謝你!你真是幫大忙了!」蒂凡尼把它放回到圍裙口袋裡,從大口袋裡拿出了平底鍋。
退到遠處去看,這兒是丘陵地的一條長長的綠色鯨魚背。現在她成了一個淡藍色的小點,映襯在無邊無際的草地上,被羊群啃吃過的草地彷彿是一塊長地毯。不過這片綠色的海洋並不是完整的,零星分散著人類的痕迹。
「我該對它們怎麼辦?」

阿奇奶奶被裹在一條羊毛毯子里,毯子被一束生羊毛固定住了。那是一種牧羊人專用的東西。這樣做是要告訴那些也許會與被埋在這兒的人有關聯的神,埋在這兒的人是個牧羊人,這個人在這一帶山丘,因為接生羊羔和這樣那樣的事情花去了大量的時間,所以無法為宗教信仰花太多的時間,山上沒有教堂,也沒有神廟,因此希望眾神能理解,好心地看待他們。在阿奇奶奶一生中,不得不這樣說,從沒見過她向任何人或任何東西祈禱,這九_九_藏_書是大家的一致看法,到了現在,她已經不可能有時間留給不懂得接生羊羔是第一位的神了。
哈密什驚恐地看了羅伯·無名氏一眼,羅伯點了點頭。
「這個懂這麼多飛行的大塊頭是誰?」他問。
它們現在淌著口水,血紅的舌頭掛在嘴巴外面,欣賞著她的恐懼。蒂凡尼的想法之一是:它們的牙齒不生鏽,真是讓人驚訝——
她小心地把商標從盒子上撕下來,用鼻子聞了聞。聞上去有股奶奶的味道。她覺得眼裡開始充滿淚水。以前她從來沒有為阿奇奶奶哭過,從來沒有。她為死去的羊羔哭過,為割破手指哭過,為不能隨心所欲哭過,但就是沒有為阿奇奶奶哭過。這似乎不正常。
疙疙瘩瘩的巨大燧石也出現在村子的花園裡。有的燧石比一個男人的頭還要大。它們看上去往往也很像頭。它們很容易被熔化、被扭轉、被彎曲,所以你能在一塊燧石上看到任何東西——一張臉,一隻奇怪的動物,一個海怪。有的時候,一些很有趣的燧石會被掛在花園的牆上,展示給人看。
蒂凡尼猶豫了一下,接著就閉上了眼睛。我希望那是真的,她自言自語地小聲說。我希望知道別人認為奶奶其實還沒有走。
哈密什這次更加緩慢地爬了起來,總算站直了身體。他的眼睛上戴著一副護目鏡。
「可是,聽上去並不是太——」蒂凡尼剛要說。這時她想起來一些她曾做過的夢,在那些夢裡,你為自己能醒過來而感到高興……「我們說的並不是美好的夢,對嗎?」她問。
菲戈人四處張望著。
她聽到了小精怪們發出的吶喊聲,還有一聲變成哀號的狗叫聲,不過,等她從最後一片雪地上跳過去,滾到溫暖的草地上時,她的身後還有東西跟著。
她在一個生鏽的輪子上坐了下來,又生氣又困惑,也抬頭看著天空。這兒是個環顧四周的好地方。阿奇奶奶的墓地就在這附近的什麼地方,不過現在已經無法找到它了,找不到確切的位置了。草皮已經長好了。
興奮的情緒漸漸消失了。
沒有了冒火的眼睛,沒有了剃刀般的牙齒。在這兒,在真實的世界里,在家鄉的草地上,這些都不見了。在這兒它的眼睛是瞎的,它的嘴裏已經流出了血。它真不該帶著滿口剃刀般的牙齒撲過來……
在奶奶去世的那一天,人們把小屋附近的草都割掉了,把草皮挖出來,整整齊齊地堆放在一起。然後他們在白堊地挖了一個六英尺深和六英尺長的深洞,挖出了一大堆潮濕的白堊土。
據說,如果狼在冬天成了麻煩事兒,或者是一隻品質優良的母羊丟失了,有些牧羊人就會到山坡上舊小屋的遺址那裡,留下一盎司快樂水手牌煙草,只是為了……
「再告訴我一點它們的事情!」她說。她朝包圍圈的另一個方向轉過去,好讓自己能同時看到三條狗。
「這裏已經變成了女王的土地。女王的土地上永遠是冬天!等到她的魔力離開以後,這裏又會變成原樣的!」
她砰砰地敲著平底鍋,大喊大叫,一條狗從飛旋的雪裡跳出來,落在她的面前,一個菲戈人吊在它的兩耳之間。
這隻鳥衝到底后又向上折去。在它越飛越高的時候,一個小點從鳥的身上落下來。那個小點似乎長九-九-藏-書了兩個翅膀,像梧桐樹花苞的苞片一樣旋轉著,慢慢地落了下來。
還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說「老人鐵匠鋪」,這不過是一個放著四塊又大又扁的岩石的地方,有點像半埋在一個土坡上的小屋。它只有幾英尺深。它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是假如你對著它大叫自己的名字,聲音在幾秒鐘內就會傳回來。
「就連阿奇奶奶也沒有見過在自己洞里的凱爾達!」羅伯厲聲說,「這不是一件——」
雪朝著蒂凡尼蔓延了過來。她一邊盯著咆哮著衝過來的狗,一邊往後退。她像一個擊球手一樣地舉著平底鍋。
「我會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小精怪大叫著,開始從草地上跑了過去。他一邊跑,一邊高舉著胳膊。
「你靠這個就能倖存下來嗎?」蒂凡尼問。
就在這時候——人人都這麼說——兩條牧羊犬抬起頭來,耳朵豎著,然後從草地上跑開了,再也沒有人見過它們。
羅伯搖了搖頭:「不是美好的夢,女主人,是另外一種。」
白堊土已經蓋在了她的身上,阿奇奶奶總是說,這一帶山丘都在她的骨頭裡,現在她的骨頭在這一帶山丘里了。
雪已經在地上積起來了。它並不是落下來的,它……不僅沒有融化,相反卻快速地向上堆積,已經沒到了噼啪菲戈人的腰部,然後又沒到了他們的脖子。一些小個子的菲戈人已經不見了,雪下面傳來被悶住的咒罵聲。
「他也許知道帶走你小弟弟的女王在哪兒。」羅伯·無名氏鎮定地說,「你也知道,我們不能就這樣衝進去。」
「還好!」蒂凡尼說,「這不難!你只要讓它們離開雪地就行,它們也就是些狗而已!」
一個黑影從她的頭頂上飛過去。一隻禿鷹從天空中向噼啪菲戈人撲過來。
第二天,等到灰燼冷卻下來,吹到光禿禿的白堊地上時,所有的人都爬上了丘陵地,十分精心地把草皮放回到原處,這樣一來,人們所能看到的就只剩下鐵輪的車軸,還有大肚子暖爐了。
「另外一邊?」她問。
羅伯·無名氏咳嗽了一聲。「她是巫婆,哈密什。阿奇奶奶的崽子。」
那片綠色似乎並沒有越來越近。
「你的意思是,他們死了?」蒂凡尼小聲問。太陽又放出了燦爛的光芒,雲雀也回來了……可人卻死了。
「哦,是的。跟另外一邊比起來,他們只是小貓咪而已。那是一個會把厄運招來的地方,女主人。那是一個會把夢變成現實的地方,那兒是女王的世界。」
她的頭頂上只有幾片雲,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別的東西,只有在遠處盤旋著變成了一個個小點的禿鷹。
那是一個小精怪,落在幾英尺外的草地上,摔倒在那兒的時候,還在瘋狂地打轉。他站起來,大聲地咒罵著,接著又摔倒了,咒罵聲還在繼續。
她聽她的一個叔叔說過,假如你把這個煙草的商標倒過來看,那麼帽子的一部分、水手的耳朵,以及他的一塊領子就組成了一幅不|穿衣服的女人畫。不過蒂凡尼從來沒能看出來,無論如何也不明白這有什麼意義。
在白堊地,那些生活在被稱為「古昔」年代的男人,為了找燧石把地挖得坑坑窪窪的。那些坑都還保留著,在連綿起伏的綠地上,深深的坑洞里長滿了荊棘和懸鉤子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