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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1747,十二年後 1747年7月17日

第二部 1747,十二年後

1747年7月17日

「好繼續他那對神話和民間傳說方面的研究?」布雷多克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這麼做讓我莫名對雷金納德和他的調查產生忠誠之心,儘管我自己對這件事不無擔憂。
「他在部隊有夥伴嗎?我可以詳談的人?」
「我在黑森林和他分頭行動了。毫無疑問,他現在已經在回家路上了。」
「那又是什麼?」我問。
「為什麼不能兼而有之呢?」我辯道。
「他已經死了嗎?」
「三天,」布雷多克回答,「田納特醫生擔心你會有發熱癥狀。用他的話說,一個虛弱些的人可能就扛不住了。你能活著已經走運了,肯威。並非所有人都能從絞架下倖存,又逃過發熱這一劫的。同樣走運的是,我得到通報說一個即將受絞刑的人指名道姓要找我;不然我的手下可能已經把事辦完了。你看到我們是如何對付手下作惡的了。」
他露出稍許噁心和厭倦的神情。「如果你真的相信那一套,那你就和他一樣蠢,一樣理想主義read•99csw•com。我們不需要什麼魔法詭計來勸人們投靠我們的事業,我們需要的是刀劍。」
「和我部隊里數百個重名的一樣,叫湯姆·史密斯——鄉下來的湯姆·史密斯,別的我們都不知道。那種人,無非是犯了事在逃,也許從地方官那逃出來,也許在決鬥中殺了地主的兒子,或是玷污了地主女兒的貞操,要麼就是和他老婆通姦。誰說得清?如果你問我,我們追擊的其中一人就在這裏,始終在我部隊里,我會不會吃驚,那我的答案是不會。」
布雷多克一向皺著眉,可現在眉間的皺紋更深了。「幹嘛不放下你的含沙射影,孩子,直接告訴我你心裏想什麼。順便問一句,雷金納德在哪兒?」
「所以那晚他在,是嗎?」布雷多克問道。那語氣里是有一絲譏諷嗎?「他作為要對你父親遇害負責的兇犯之一,這麼久以來就混跡於我們當中,我們卻什麼都不知道。有點諷刺九*九*藏*書,你是想這麼說吧,海瑟姆?」
「雷金納德認為如果我們能夠解開知識寶庫的秘密,騎士團將獲得自十字軍聖戰以來的最大勢力,甚至是有史以來最大的。我們便可以高枕無憂,徹底左右未來。」
「沒錯。諷刺或巧合。」
「再說一次。那些是渣滓。」
「肯威,」他直言,「雷金納德沒有送信說你要來我這兒。」
「你一直問的人就是他嗎?田納特醫生告訴我你對一個——他怎麼說來著,『尖耳朵』男人——特別感興趣,是他嗎?」他語調里有遏制不住的譏誚。
「我在這多久了?」我問,「已經過去幾天了?」
「挺巧的,你不覺得嗎?」
慢慢地,布雷多克把腿從我的行軍床上拿下來。「同為聖殿騎士,你無限享有我在這裏的熱情款待,你當然可以自行展開調查。作為回報,我也希望可以要求你輔佐我們的行動。」
我摸著脖子,和尖耳朵打鬥留下的傷口已得到包紮,但與繩子的摩擦還九_九_藏_書讓它發疼。「是的,愛德華,我親自體驗了你是怎麼對待手下的。」
「不錯——是被我徵用了。那又怎樣?」
「愛德華,那個男人——我家遭襲那天晚上他就在現場。我們過去十二年孜孜不倦找的人里就有他。」我冷冷地看著他,「然後我發現他被你的部隊徵用了。」
「我明白了,」他說,「你是想到了就順路過來坐坐,對吧?」
他把帽子往我床邊的小桌一丟,背著手,用我再熟悉不過的深邃、無情的眼神凝視我。
「他死在了絞架上,肯威。罪有應得的死法。」
「是說你那個——不好意思,那什麼,『尖耳朵』——朋友?」
我閉上雙眼,有一瞬什麼意識都不見了,只剩內心的……什麼呢?某種沸騰的惡念,放入悲慟、憤怒、焦躁燉煮出來的濃湯;混合了不信任和疑慮。另外,布雷多克擱在我床上的腳,讓我希望可以猛地揮劍,把他從我生命里根除。
「法軍包圍了貝亨奧普佐姆堡。我們的盟友https://read.99csw.com困在裏面:尼德蘭人、奧地利人、漢諾威人、黑森人,當然了,還有英國人。法軍已經掘開了一條戰壕,正在開挖第二排平行的壕溝。對堡壘的狂轟濫炸很快就會開始。他們會試圖在雨季前把它攻下,因為相信這將為其打開一條通往尼德蘭國的大門,而盟軍認為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守住堡壘。我們需要能徵召到的每一員兵力。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何不縱容逃兵了。你有沒有一顆上戰場的心,肯威,還是說你如此專註于復讎,一點也不肯再幫我們了?」
「你的嘲弄對我毫無意義,愛德華。正如你的敬意對我一文不值。你也許覺得自己只是因雷金納德的緣故容忍我——好啊,我向你保證,彼此彼此。現在告訴我,那個尖耳朵的男人,他死了嗎?」
「他怎樣了,愛德華?和我一起的男人怎樣了?」
我迎上他的目光。「這理由不夠過硬。相反,我不認為贏得人心最好的方法是處死他們,你呢?」
「這是情急之下的選擇https://read•99csw.com,愛德華。」我說,忽然感到他的存在把自己比得青澀,我甚至覺得受了威脅。
他嘆了口氣,揮手示意田納特醫生退下,後者離開帳篷,在背後合上門。然後他重重地坐下來,一條腿翹上床,彷彿在彰示他對物產的所有權。「不是手下,肯威。是罪犯。你是叫尼德蘭人押送過來的,身邊還有個逃兵,一個和同伴雙雙擅離職守的逃兵。自然而然,他們臆斷你就是那個同伴了。」
他湊近我:「因為其中之一是不折不扣的浪費時間,這就是為什麼。」
「他叫什麼名字。」
布雷多克和手下打扮一樣,只是更魁梧、更精明,帶著與軍銜相匹配的氣度。他鋥亮的黑色軍靴和膝蓋齊平,扣得整整齊齊的深色短上衣外罩了一件滾白邊的雙排扣外套,白圍巾,腰間厚實的褐色皮帶懸挂著佩劍。他的頭髮向後梳,用一條黑絲帶綁起來。
「小心點兒,孩子。這會兒沒有雷金納德幫你打圓場,你明白的。」
不過,那是他的醜惡伎倆,不是嗎?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