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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1753年,六年後 1753年6月25日

第三部 1753年,六年後

1753年6月25日

那是刺客的袖劍出鞘時會發出的聲音。
「他死了。」我站起身,對盧西奧說。
「就當是勝利者獲得的戰利品了。」我聳了聳肩。
「不,」他搖頭說道。「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丟下米科。」
「抓住他們!」我大叫著,希望我發出的聲音和口音能像是一個熱那亞士兵。「抓住叛軍蠢貨。」
我看到兩名叛軍同時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他們都想知道我是誰,還有我想對盧西奧做什麼。這時槍聲響起,我們周圍的木頭碎裂了。一名叛軍中槍倒地,一枚子彈擊中了他的眼睛,而我跳向了另一個人,假裝為他擋子彈,實則是在此時將匕首捅進他的心臟。當他斷氣時,我反應過來,他是盧西奧的同伴。
「盧西奧!」我高喊著,同時輕推了一下這個死人扣著扳機的手指,讓滑膛槍開了一槍——朝向空中,不帶來任何傷害。盧西奧停下腳步,眼神防備地穿過圍欄,看著我一把甩開死去的士兵軟倒的身體的動作。盧西奧的夥伴跑了過來,這也正中我下懷。不遠處,那名刺客還在戰鬥,有那麼一刻,我著實佩服他能同時對付兩個人的戰鬥技巧。
從我們頭頂飄來求饒聲和慘叫聲,盧西奧的視線猛地投了過去,彷彿在試著在他的腦海中進行戰鬥:他是想幫上面那些他的朋友們還是想跟他們一起逃離?不管是哪種想法,我能看出他已決定不要跟我在一起。
就在這個當頭我看到另一名騎兵沖向大屋,低頭舉起他的槍瞄準了目標。盧西奧舉著火把,目標顯眼,但那名士兵並沒有機會開火,在他看到我之前我就已經先發制人將他拿下。就在我的劍深深沒入他的後頸直至劍柄時,他發出一聲短促,幾乎無聲的哀嚎。
我拿出望遠鏡看向離我最近的一個守衛,月光剪出他站立的背影,他正在認真巡視著他下方的山坡。我這個位置,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形狀各異的景物里另一道形狀怪異的形影。也難怪在伏擊之後他們決定如此快速地行動。這裏並非我見過的最安全的藏身之處。事實上,他們一直是在這裏坐以待斃,若非這群正在趕來的熱那亞軍蠢得要死的話。他們的偵察兵的水平讓我對整個行動都期許過高了。那些人顯然完全不懂秘密行動為何物,而且很快我就開始聽到從山腳傳來越來越嘈雜的聲音。幾乎可以肯定叛軍很快就將察覺到他們的動靜。如果叛軍發現了他們,那他們就會有更大的機會逃離。如果叛軍逃掉了,他們就會帶走盧西奧。
我很想這麼說,但我不能。
在我前方的岩洞里傳來聲響。起先是一點動靜,像是滑動的聲音,然後是咔嗒一下。
「說不定我們會再見面的。」他說道。「那時我會把它拿回來。」
在山頂的一個大台地上有一座農場。過去兩日我都一直在觀察這裏,我的望遠鏡將這棟大屋和一串小倉庫,以及外屋的門窗都梭巡了個通透,將進出人員都做了記錄:叛軍是帶著補給來的,當然離開的時候也帶著它們;第一天,他們中的一小撮人——我數了數有八個——離開房屋去做什麼事,待到他們返回時,我才意識到他們是去發動襲擊的:這些科西嘉叛軍,正打算對抗他們的熱那亞主人。當他們返回時只剩下六個人,那六個人都看起來筋疲力盡且渾身是血,然而無需言語或動作,我已看到他們身上籠罩著的勝利的光環。
聽到這裏,他九_九_藏_書神情驚慌地轉過頭來。「噢,不。」他喊道。「不,不,不。」
他站起身來打算走。我一手按在他肩膀上,再次將他按坐了下來。他不悅地把臉轉向了一邊。「現在,盧西奧,」我說道,「聽著。我是你母親派來接你去見她的。」
我花了兩天時間在這座山上打轉,就為了不被他們發現。這裏的地勢多岩石,我一直注意著保持著與大屋的安全距離。第二日清晨,山上出現了另一個人,另一個觀察者。跟我不同的是,他一直待在同樣的位置,藏身於露出地面的岩層間,躲在灌木和奇迹般生長在這乾枯山坡上、枝幹嶙峋的樹木之中。
「謝謝。」盧西奧喊道。
我看著他被黑暗吞沒,暗暗祈禱他掉下去時不要砸到我的馬。但是什麼動靜都沒有。沒有落地的聲音,悄無聲息。我立刻看向繩索,我看到它被人拉緊,而且正在抖動,於是我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尋找起來,直到我看到了米科的身影,他就在下方不遠處,正氣勢洶洶地爬向我。
「不!」他眼含熱淚地叫了起來。難怪他們認為他只適合喂喂家畜,我想,看他這種第一次看到同伴在行動中被殺,就淚流滿面的狀態便可知曉。
瞬間的猶豫幾乎讓我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因為就在這時那群愚蠢的熱那亞士兵終於要出現了,我能聽到石塊碰擦的聲音,而隨著夜風從更遠的山下傳來了咒罵的聲音,首先飄進了我的耳中,其次是哨崗耳中。
「我必須等米科。」盧西奧喊道。
我將他的袖劍拿在手上,放在繩索邊。
「噢,全能的上帝。」我咕噥著,在緊緊抓住他時無聲地受住了他的捶打,無視他的反抗和力量,一把掐住了他的頸動脈;不會帶來致命傷害,但卻足夠讓他失去意識。
我聽到從山下更遠處傳來更多來自於熱那亞襲擊部隊的嘈雜聲,並且很高興他們沒有察覺我在防止他們的行軍動靜被叛軍聽到。儘管如此,他們在另一邊的同伴就是這麼愚蠢無能,在沒有肯威守護天使的情況下,果然被那邊的哨兵發現了。大喊聲頓時一路傳至山頂,這時,農舍里燈光大亮,叛軍舉著火把傾巢而出,邊忙著往褲腿上套靴子,邊往身上套外衣,還相互遞上劍和滑膛槍。我蹲在一邊仔細觀察著,這時我看到一間穀倉的大門猛地打開,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拉出一輛貨車,上面已經裝滿補給品,而另一個則是忙著為貨車套好馬匹。
我現在的優勢就是——我人已經在農場里,而且我並沒穿熱那亞士兵的軍服,我可以混入現正混亂的叛軍之中,而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一名好刺客會質疑一切。」我說道。「米科把你教得很好。不過現在沒時間對你進行我們教條的課程了。我們必須得走了。」
然後我這麼做了。一點一點地接近。直到我近到能夠看清這個守衛的相貌:他蓄著一把濃密的灰白鬍子,頭上帽子的邊沿遮住了他的眼睛,形成一道陰影,他的肩上扛著槍。此時我還沒看到那群將來劫掠的熱那亞士兵的蹤影,或是聽到任何他們的聲音,不過我一直注意著,很快他也會注意到。
爬到一半,他的重量開始讓我無法承受,不過幸好我早有準備,我堅持到了一個可以從岩壁上通進去的黑暗岩洞。我步履踉蹌地將盧西奧從背上甩下來,立刻就感覺到從肌肉上傳來的輕鬆感。
此時我們正read•99csw•com在休息。好吧,應該說是我在休息;而可憐的盧西奧依舊處於昏迷狀態。接下來,我會將他交給雷金納德的手下,用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走穿過地中海的陸路,將他帶至法蘭西南部,最後直到莊園,盧西奧會在那裡見到他的母親,那個解密者。
我敢打賭米科就是那個刺客護衛。「他在忙別的事情。他讓我來照顧你,我也是兄弟會的成員。」
「你拿了我的袖劍。」他說道。
我只能假設同樣的景象正在山的另一邊上演,這意味著我的動作必須要快。我拔出短劍做好準備。我為這名守衛感到遺憾,併為他做了無聲的道歉。他什麼都沒對我做過,只是個盡忠職守的好守衛,他不應該死。
「不,盧西奧。」我低語著。「那些士兵會追殺他們的。」
不過擺在眼前的事實是我還得爬回去,並且不得不放棄我的馬,真是哭笑不得。但這總比再次應付那名刺客要來得好。
現在我們周圍的穀倉熊熊燃燒了起來。另外兩名叛軍,在意識到自己什麼物資都搶救不了后,早已狼狽地逃走,穿過圍欄跑向山腰,消失在了黑暗中。其他的叛軍亦是四下逃竄,穿過圍欄,我看到熱那亞士兵們也在朝農場的建築物扔火把。
太好了,我咬牙想到。
運氣。
雷金納德說接下來就沒我什麼事情了。我將悄然消失在義大利,不留蹤影,無跡可尋。
我停在了山澗邊,把盧西奧放在地上,接著找到了我準備好的繩索,穩穩地系好之後扔向了下方的黑暗之中。接著我用盧西奧的腰帶綁住了他的雙手,將另一頭套在他的大腿下面,以防止他無力的身軀從我背上滑下去。然後我開始慢慢往下爬。
我將空著的右手伸長做爪狀,左手握劍。當我落地時右手一把抓住他的後腦,然後將劍捅進他的喉嚨。他想要向同伴呼救,但那呼救聲終是化為了一聲咯咯聲,血液噴涌到我手下,再從他身前淌下。我用右手穩住他的頭,抱住他的身體,然後輕輕放低,最後無聲地放到乾燥骯髒的農場大地上。

這名偵察兵是個好手。他一直待在視線不可及的地方,當夜幕降臨后,再悄然無聲地撤退回了山中。我想知道他回到了哪裡,是他身後的部隊里嗎?
「我很感謝你為幫助我而做的所有事情,我希望我們再次見面時,能在更為愉快的環境下——也許等我能更完整地表達我的謝意時——但現在我必須跟我的朋友在一起。」

「我知道你會來這裏。」屬於米科的聲音,「我知道你會來這裏,因為如果換做我的話也會這麼做。」
「我預感下次見面時我們中只有一個人能活著。」我說道。
他瞪大了眼。「那些是我的同伴。他們是我的朋友。我要跟他們一起。我們必須保證米科的安全。」
看來我的選擇就是夜襲了。而且必須是今晚。這天早上我終於確定了盧西奧睡覺的地方:他跟那名刺客以及至少六名叛軍共用一間中等大小的外屋房間。當他們進屋的時候他們會說一句暗語,我用望遠鏡讀到了那句暗語:我們在黑暗中奮鬥,只為侍奉光明。
還有另一件事情需要考慮:他們明顯是很快就要離開了。也許他們只是將農場作為襲擊時的臨時後方基地九-九-藏-書;也許他們知道很快熱那亞軍便會搜捕他們並過來尋仇。不管是哪種可能,他們已經將補給移到了穀倉,毫無疑問是要將它們用貨車一併帶走。我猜他們打算次日離開。
但現在沒有時間為它惋惜,因為這個刺客再次攻了過來,並且他身手不凡,堪稱一流。在有限的空間里,沒有武器,我毫無勝算。我所擁有的,實際上,只有……
「當我切斷繩索時,你爬得越高就會死得越快。」我高喊著。他已經近到他抬頭時我都能看進他的眼神,我能看到其中閃動的猶豫不決。「你不該承受這樣的死亡,朋友。」我補充道。「爬下去,擇日再戰。」
這次秘密行動算是失敗了,不管哪邊的熱那亞軍都意識到了這點,他們放棄了對農場的奇襲,而改為大張旗鼓地攻上這裏。
最終我是似乎建立起了足夠的信任勸得盧西奧跟我走,我們開始往山下趕去;我心情愉快地感謝上帝,最後我終於把他弄到手了;他卻是一臉的不確定。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這不是我期待的反應。
婦女們不久后就帶著補給陸續出現,然後他們一直慶祝勝利直到深夜。這天清晨,更多的叛軍到來,帶著裹在毛毯里的滑膛槍。他們看起來似乎都裝備精良且後援充足;難怪熱那亞人想要將這座要塞從地圖上除去。
儘管天氣很冷,但眼下有更緊要的事情需要我去注意,比如一小隊正在上山的熱那亞士兵,其實我更想說是在偷偷摸摸地上山。
我開始慢慢看向繩索,接著他停下了動作,看了看身下的黑暗,發現看不到山澗的底部。
「他說了先走。」我重複道。「他說在谷底會面,我們的馬匹就系在那裡。」
所以——這是一個需要深思熟慮的行動,但就在我打算離開山坡去策劃我的計劃時,我看到了另一個人。
所以我放過了他。我讓他繼續起他的監視,而我並沒離開,依舊待在了山坡上思索起了不同的計劃。我的新計劃里打算將熱那亞軍拉下水。
然後當我將他甩上肩頭——他是這般矮小——弄下了山,小心地避開了剩下的正在逃離熱那亞軍追殺的叛軍,我其實很納悶為什麼我不幹脆一開始就打暈他。
「選擇的自由。」
白日里的科西嘉島酷熱難耐,但夜裡卻溫度驟降。其實並沒降太多——還不至於讓人凍僵——但足夠讓不蓋毯子躺在布滿岩石的山坡上的人感到不適。
「陌生人……」他開始呢喃著,我默默地想,現在變成「陌生人」了,嗯?
我朝著盧西奧所在的外屋前進,正當他向外跑時,我差點和他迎面相撞。他的頭髮未束但好歹衣衫整齊,他正對著另一個人大喊,勸他去到穀倉那邊。不遠處那名刺客跑了出來,正在套上外袍,並同時拔出了他的劍。兩名熱那亞軍的士兵突然出現在外屋兩側,他正好直面他們,這時他朝著肩后喊道:「盧西奧,到穀倉那邊去。」
「你確定?」
接著:「貨車著火了!」我高喊起來,這次我希望用對了科西嘉叛軍的聲調和口音,與此同時我走出黑影中,手中緊扣熱那亞士兵的屍體,然後裝作他像是剛死一般將他扔了下來。
然後,我在滿是岩石的山坡上停下了動作。我人生中第一次質疑起自己是否有能力實行這個計劃。我想到了港口那一家人,被布雷多克和他的手下所殺。七條無辜的生命。突然間我的思緒停滯了,因為我清楚自己不準備再九-九-藏-書增加無謂的殺戮。我不能放倒這名守衛,他不是我的敵人,不是我的劍下的敵人。我不能這麼做。
我只得趕緊越過岩石抓住他。但是他卻開始掙紮起來。「不,不,」他說著。「我不知道你是誰,放開我。」
然後我改變了我的計劃。我悄悄接近他,最後確定他的身份是一名熱那亞士兵。如果我沒猜錯,他是那些即將前來攻佔據點的部隊的先遣查探偵查;大部隊應該隨後就到——但何時會到呢?
所以我決定在這件事上插一腳。每個護衛都各自負責農場的一個片區。因此,離我最近的這一個會在大約二十五碼的距離內慢慢地來回走動。他很有一套;他確保了當他在巡視一片區域時,剩下的片區決不會脫離他的視線範圍。不過他仍是在走動,當他這麼做的時候,我會有寶貴的幾秒鐘往前靠得更近。
盧西奧是我的目標的名字,叛軍將他藏匿在自己人之中。我不知道他們是否也是刺客的盟友,不過其實也無關緊要;他是我要找的人;一個二十一歲的男孩,解開折磨了可憐的雷金納德六年的謎團的關鍵。男孩生得一張不討喜的面孔,在我觀察農舍的時候我能看到他齊肩的長發,他幫忙搬運一桶桶的水,餵食家畜,昨天,我還看到他扭斷了一隻雞的脖子。
他點了點頭。「也許吧。」他說著,晃動著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搖了搖頭:「我必須趕到貨車那邊。」他喊道。「再次謝謝你,朋友。」然後他轉身跑了起來。
離得不遠;大概一個鐘頭或者再久一點,我開始注意山腳下的動靜,有一瞬間我甚至聽到了義大利語的低聲咒罵。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半山腰,我意識到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行進,所以我朝著高地和家畜圍欄的柵欄處靠近了一些,大約五十碼開外,我看到了其中一名哨兵。昨晚,他們總共有五個人負責看守,分散在整個農場的四周。今晚,他們肯定會增加守衛的數目。
我的劍。我父親的劍。
他搖了搖頭。「告訴我暗語。」他堅定地說道。
他的頭顱一震,立刻握槍在手,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直直看向山下。他看到我了。一瞬間我們視線相交。我的猶豫立刻消失,然後我拔劍出手,一個跳起縮去了兩人間的距離。
所以他之前就在這裏:我對此十分確定。這樣很好。但這也帶來一些問題。首先,他有一個護衛。一個決不離他太遠的男人,穿著帶兜帽的刺客長袍;當盧西奧打水或是在餵雞的時候,他的視線會時不時掃向山坡。他的手腕上有把劍,而且他右手的手指會不時伸縮。他佩戴著著名的刺客袖劍嗎?我尤為好奇。毫無疑問答案是肯定的。我必須得防著他,這點毋庸置疑;更別提還有那些駐紮在農場上的叛軍。他們這群人似乎說不清的糾結複雜。
在我們身後的農場上,火勢蔓延著,我聽到了風中傳來的戰場殘音。熱那亞士兵已基本肅清了剩餘的叛軍。不遠處傳來石塊滾動的聲音,我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些人影:是一隊正在逃跑的叛軍。盧西奧也看到了他們,正要上前叫住他們時,我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好極了。這就是我要的:分散那名刺客的注意力。

該死。我一邊咒罵著一邊衝著穀倉的方向,跑進了與他並肩的視線外的黑影里。在我右手邊,我看到一名熱那亞士兵正要衝下山腰進入read.99csw•com農場,我們視線相交時,距離已經近得我甚至能看清他那睜大的瞳孔。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我一把抓住他的臂膀,舉劍猛地捅向他的腋窩,正好在他胸甲上方,讓他嚎叫著墜馬摔到了岩石上,並順手拿走了他的火把。我繼續往前,保持隱身在黑暗中跟著盧西奧,確保他沒有危險。我趕在他前面到了穀倉。就在我走過去的時候,在黑暗中,我仍然能看到大開的門裡面,兩名叛軍正在解開貨車上的馬,另外還站著兩個看守的,一個正用他的槍開火,另一個則是填彈之後屈膝開槍。我繼續跑過去,然後停靠在穀倉牆邊,我發現一個熱那亞士兵正打算從側門破門而入。我立刻拔劍上前,刺向他的脊背。下一秒他被利劍刺穿,痛苦地扭動起來,我用他的身體擋住我推門而入,將一把火把扔向貨車後方,而後又退回陰影中。
而有運氣對我來說就足矣,就在我的身體靠緊岩洞內壁時,他一個輕微的失誤已足夠打破他的勝算。不管在任何環境下,與任何敵人作戰時,他都必須速戰速決——但現在不是那種「任何環境」而我也不是「任何敵人」,我會讓他為他細微的失誤付出代價。我靠近他,抓住他的手臂,順勢一扭,就順利地幫助他撲向了黑暗之中。但他很快穩住陣腳,反拉住了我,將我拽到了岩洞邊沿,讓我邊痛叫著邊竭力使自己不要被拽出岩壁。我撲倒在地,看向外面然後看到了他,一隻手臂緊拽著我,另一隻則是試圖摸向繩索。我的手感覺到了他的袖劍部件,於是我伸出另一隻手,開始笨拙地在上面摸索了起來。當他反應過來我在做什麼並放棄摸向繩索時已經太遲了,他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阻止我弄開袖劍護腕這件事情上。我們的手為了袖劍而相互拍打起來,當我解開第一個護扣時,他的手腕突然向下滑去,讓他晃到了一邊,他的位置變得比剛剛還要危險,他的另一邊手臂正在晃動。我所需要的,就是再用力解開最後的護扣,掰開袖劍部件,同時將緊抓住我手腕的手弄走。疼痛和失去牽引力最後足夠將他拉開了。
「貨車著火了!」我又喊了一句,現在我將注意力轉向了盧西奧,這時他剛好趕到穀倉。「我們必須離開這兒,盧西奧。跟我來。」
而我則是租了一艘船去義大利,並且確保在做這些事時被人看到,而有一兩次身邊會有一位「年輕的同伴」。如果那些刺客前來尋找盧西奧,那麼他們就會將注意力放在義大利。
接著他立刻從岩洞裏面攻了過來,趁我還處於震驚之際。我已經拔劍在手,當劍鋒交接,他的劍向利爪一般划來,挾帶著強大的力量攻向我的劍,並將它從我手中打掉,彈上了岩洞邊緣,最後掉進了下方的黑暗中。
我蜷縮起身體。第二個守衛就在六碼開外。他在黑暗中形影模糊,但我看到他肯定轉身了,當他轉過來時,他很可能會看到我。我跑了起來——那一刻,速度快得我簡直能聽到夜風在我耳邊呼嘯而過,就在他轉身的剎那,我抓住了他。又一次,我用右手抓住男人的後頸,一刀插了進去。又一次,這個男人在倒到地面之前就已經死了。
很快,我猜,或許還會更快。他們應該是想對前幾日的襲擊展開迅速的報復行動。不止如此,還想讓人們看到他們對叛軍的反應有多迅速。那麼,一切就是今晚了。
「等等。」我答道。「我們必須在農場被掃平前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