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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動 10

波動

10

時間一點點地滑過去。我抬起頭,擦掉臉上的淚痕。哭有什麼用?哭死也沒人心疼你。媽媽。我從台曆上扯下一頁,胡亂塗了幾個字,然後打開五屜櫃。拉出幾件衣服,塞進書包里。
「小訊,我理解你的心情。」林伯伯打破了沉默。
「不晚嗎?」
「用不著。」
「今晚十點,在小鋪門口等我。」我壓低聲音說。
我推開車門。
她停住了,慢慢地轉過身來,站在那裡,我遲疑了一下,沖了過去。
「小訊,太放肆了!」
林伯伯尷尬地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握住她的手。「唔,我們本來早該認識了。」
「林東平林主任,呸!」蠻子朝車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做了個玩弄的手勢,「上回你捅了他的馬蜂窩,這賬他還沒跟你算呢。」
雨停了,大街上空蕩蕩的。昏暗的路燈下,幾個男孩光著腳踏水玩。他們追著車子跑了一陣,怪聲怪氣喊著什麼。
「去哪兒?」
「我得先跟他算。」
在那個瘦弱的女孩子面前,我顯得多麼虛偽和不義呵,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然而就在她即將消失的一瞬間,我怎麼覺得她很像若虹,年青時的若虹,尤其是那道責備的目光。感情的波動只是一時的,而後果不堪設想。陳子健鐵青的腮幫子上有一道刮破的小口。怎麼我一想起這位當時的地下黨區委書記就是這副模樣?他當時的模樣確實讓人終生難忘,恐怕還不是模樣,而是那些彷彿釘進心裏的話:「……你怎麼敢和若虹同志有這樣不正當的關係,她的愛人是解放區的領導同志……組織上決定:給予你留黨察看處分,立即離開這裏……」人的記憶有時清晰得可怕。在那條小河旁的樹叢里突然出現的男孩子,拎著破口袋,手裡拿著樹枝,在他驚訝的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月光從背後照亮了他的肩頭上的一塊補丁,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針腳。其實,我並沒有看清他的樣子,只是從他露出的白花花的牙齒上感到了他在笑,一種初窺秘密的孩子式的笑。他猜到了我們在這幽靜的地方幹些什麼。當時,若虹已經穿好衣服,緊緊地偎依在我身上,無聲抽泣。是的,這是我們最後的分別。七年之後儘管我們又在北京重逢,但畢竟已不是原來的若虹了,小訊也長得好高……
「你還在等誰?」
「不晚,不晚。」
她轉回身,臉色蒼白,神情獃滯。她舉起手臂,袖子滑落了,這纖細的手臂,浮在人群的上面,浮在遠去的城市上面。
她用胳膊肘碰碰我。「到了,前邊的小門就是。」車子停下來。她舒了口氣,用手理理頭髮。「進去坐會兒吧。」
我打掉他的草帽。
「姓楊的怎麼不來了?他爹官更大,你攀得上九_九_藏_書嗎?」
「我們小時候去看電影,總有大人告訴我們好壞之分。可在今天,我不知道這種詞還有什麼意義?」
「喜歡風嗎?」
林媛媛
「該讓媽媽早點知道。」
「滾!」
姑娘垂下手,失神地站在那裡。
「醒醒。」
「今晚上看樣子有雨,再說,我打算夜裡離開這兒……」
「後面是誰?」
「肖凌,我是為你們好。」
「喲?嚇我一跳,」小蘇退了一步,「我以為你下雨不來了呢。」
我猛地扳動離合器,車子向前衝去。她摔在靠背上,愣了一下,咯咯大笑起來。「我喜歡您現在這副模樣,像個……」
我從書包里摸出玻璃夾,晶晶甜甜地笑著。忽然一大滴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滾下來,原來是飛濺的雨水。我用拇指抹掉。不,我得回去,馬上回去,哪怕徒步。哦,我可憐的孩子。
「華哥,我跟你走。」
「哦,我忘記介紹了,認識認識吧。」小蘇閃到一邊,咯咯地笑了。
「好,再見。」
我的眼前模糊了:綠色的信號燈,晚霞染紅的烏雲,建築物黝暗的輪廓和那股久久不散的濃煙揉在一起。
「為什麼?」
我扭過頭。
「咋個走法兒?」
「去哪兒?」
肖凌大方地伸出手去。「您好!」
「沒關係,我送你回廠。」
「說吧。」
「誰的車?」我問。
她悲哀地閉上眼睛。「再見。」
哐的一聲,列車緩緩移動了。她的下巴頦哆嗦了一下,猛地背過身去。
「你還年輕。」
鈴聲響了。
「來兩塊蛋糕。」我說。
「肖凌,我……」
「現在也不晚吧?」
「沒什麼,我很喜歡這樣的談話。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小夥子朝窗口指了指,姑娘轉過身,拉開小窗,把臉一沉。「啥事?」
「再見,我會回來的。」
輪子空轉著,終於向後退去,泥塊向前甩著,落進看不見的渠水中,車子兜了個圈,拐上公路。
「不行,」我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悠悠地說,「我走後,這裏的家當都歸你。」
我們轉開身。「介紹一下,林伯伯,肖凌。」
我沒吭聲。
「沒有。」我不知在回答他,還是自己。
「干這行圖個黑燈瞎火,扯不上喜歡不喜歡。」
林東平
「肖凌,我這輩子女人見多了,可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吭一聲,喜歡我嗎?」
「哪兒都行。」她坐進來,撣撣身上的土。然後瞅了我一眼。用手指擦著車上的錶盤。「您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呀?」
吳胖子應了一聲,摘掉手套,拎起小包,端著茶缸子,一搖一晃地哼著小曲走開。
「停住!停住!」有人喊道。
「住什麼地方?」
我前後張望著,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我幹了件什麼蠢事啊,這個女孩被廠里開除了,今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可我有什麼責任呢?我只對我的兒子負責,這又九*九*藏*書有什麼不對?再說,即使負責,也是廠方、小張、習慣勢力的事情,我什麼也沒說,甚至連個眼色也沒使。不,責任不在我。她往哪兒走,不會是尋死吧?也許應該追上她,安慰她。不,責任不在我。他們的心思真難以捉摸,這代人哪,他們在想些什麼,他們要往哪兒走呢?
廣播器響了:「……馬上就要開車了,請旅客們上車……」
我倆在一張桌旁坐下。媛媛呷了口白酒,嗆得滿臉通紅,咳個不停。
「對不起,我並不想和您吵架……」
這個地址似乎在哪兒見過?職工登記表,工會會員表……記不起來了。
她搖搖頭。「別說話了,好嗎?」
「送我回家。」小蘇余怒未消地說。
我走進一家鋪子里,櫃檯前面擺著三四張桌子,幾個三輪車夫模樣的傢伙紛紛扭過頭來,色迷迷地盯著我。討厭!我站在櫃檯前,手伸進口袋。糟糕,錢包沒帶,只有幾個硬幣叮噹響。我咽了口唾沫,把硬幣放在污跡斑斑的櫃檯上,數了數。
媛媛扭過頭。「嘿,白華。」
「來糾正您自己的決定?」她搖搖頭,「我都知道了。可您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要迴避現實呢?其實從您的角度上來說,你做得很對。」
血液呼地湧上太陽穴,砰砰直響,我又讀了一遍。記起來了,他們每回吵架都把門關死,可總像在為一件事。我走到五屜櫃前,盯著瑞士小鍾那跳動的金色秒針。媽媽,你真可憐,為什麼不跟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離婚,僅僅為了我?媽媽。
「沒個准地方,世界大著哩。」
「可眼下是夏天。」
肖凌
她沒吭聲,推門跳下車。我愣了一下,把車鎖上。一跨出車門,腳就踩進水坑,灌了一鞋水。院里黑著燈。她從手提包里掏出串鑰匙,走在前面。
「謝謝,我恰恰不想得到這種恩賜。」
「對。」
「肖凌,你可真會逗悶子。咋就你一個人?」
「真奇怪,我一到緊要關頭就碰上你。」
照片,右下角已發黃:媽媽摟著一個瘦瘦的小姑娘站在花叢里。這就是我嗎?記事本:「今天是媛媛五周歲生日。體重21.5公斤,身高1.06米。用儲蓄罐里的零錢買了一盒巧克力,結果吃得滿臉都是。」「媛媛的算術不及格,真急人。從今天起,每天檢查她的作業。」發卡、鋼筆、手錶、皮夾、信件……我把媽媽的遺物一件件重新放好。
「再見。」
「沒必要。」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沿著站台奔跑,朝每個窗口張望。我砰地推開車門。「肖凌——」
她微微一笑。「所以這個世界顯得太老了,再見,林伯伯。」
他掏出懷錶,敲了敲錶蒙子。「到點了。」
我踏上踏板,把手伸給她。「再見!」
我抬起頭,牌子上寫著:「因有大雨,明後天不通車。」結尾畫了個扁扁的句號。在句號附近粘著個濕瓜子皮。
我打了一個寒https://read•99csw.com戰,掉轉了頭。
我們默默地注視著。她皺著眉,鼻樑上出現了幾條淺淺的皺紋。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裏溶化了,這個過程如此突然,遠遠超過了我的適應能力。
「我已經被廠里解除合同了。」
「沒有。」
「也許三五年,也許一輩子。」
「我們並不是這樣的人。」
「老吳,」林伯伯說,「你先走吧,我自己開回去。」
「不,肖凌……」
「不,就不!你別小瞧人。」
「什麼?這不可能,」我吶吶地說,「我馬上給他們打電話……」
「哪兒都行。」
「不,來一斤。」背後有人搭腔,同時一張五塊錢的鈔票蓋在我的硬幣上。
「騙人是小狗!告訴你說,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呵,擺上譜了。別以為你爹官大,你也沾光。誰還不知道你們家那點兒底……」
售票處的小窗關著。一個盤辮子的姑娘背對窗口,一邊嗑瓜子,一邊和穿紅背心的小夥子聊天。她的肩頭顫動著,顯然在笑。
「那就更可悲。」
「我煩,我討厭那個死氣沉沉的窩,我喜歡像你這樣的生活,又輕鬆又自由……」
「上車吧。」林伯伯在我背後說。
「一個人。」
「怎麼,不認識了?」我問。
「你抽什麼風!」蘇玉梅瞪著眼,握著雙拳,好像準備隨時撲過來。「快回去!」
東平:
「我幫你也做一條吧?」
她用食指蘸著酒在桌上畫著道道兒。「真的,我也沒想好。」
真的,很大很大,一個人的悲哀和不幸算不了什麼。
我瞟了她一眼。
「你不信?」她問。
「小肖,坐我的車走吧。」
「沒錯,這才帶勁呢。」她又呷了一口。
「買一張到洪水峪村的車票。」
「肖凌——」
「回村去。」
「那是糖水。」
「不信。」
「我自己做的。」
「還避風,避雷。」
「聽我說句話吧。」
「哎,這天氣!」
「這事嘛,我可以幫點小忙。」我說。
她笑了。
「對不起,耽誤您的時間了。」她說。
「為啥?」
「輕點兒,白華,你瘋了?」
「走多長日子?」
他驚愕地張大嘴,湊了過來,擰緊的衣服像根濕棍子垂在地上。
一隻蝙蝠尖叫,在空中兜著圈。雨停了,我也該起程了。
「媽的,誰呀?噢,華哥。」他打了個哈欠,直直腰,揀起草帽扇著風。「這鬼天氣悶死人。」
站台上,我和林伯伯默默地吸著煙。
「啥關頭?是房著火還是娘嫁人?」
「白華,你太好了,我早知道你會幫忙的……」
「我可以給你重新安排工作。」
「那還用說。」
吱的一聲,一輛綠色小轎車剎住,鐵門拉開了,車子開了進去。
「我來晚了。」她說。
「你沒看見外面的牌子?!」她氣呼呼地哼了一聲。砰地把小窗關上。
「媛媛,」發發走過來,想把手搭在我肩上,「咱們幹嗎老擰著勁呢?」
一切不必隱瞞,你過去的事情我已知道。對你的過去,我沒什麼可責備的。但希望你今後不要再和她來往(你上月到北京開會,仍和她保持關係。這件事人人都在議論。唯獨我蒙在鼓裡),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感情,但為媛媛想一想吧,這是我唯一的請求……九九藏書
「悠著點兒勁。」我說。
「我們得把各自的角色演完。我相信這個世界不會總這樣下去。這也許就是我們不同的地方。」
她從書包里掏出藍皮筆記本。「帶上吧,我答應過,等車開了再看。」
「你說什麼?」
「媛媛,看我這條百褶裙怎麼樣?」發發走到穿衣鏡前,轉了個圈。
風拖著烏雲緩緩移動。紙屑飛舞,和塵埃一起打著旋,沿著長長的站台飄去。這個城市突然變得十分陌生。往事似乎被這堵高牆隔開。我就像一個途經這裏的旅客,走到站台上,抽一支煙,吸一口新鮮空氣,然後在汽笛和鈴聲的催促下,重新爬上車廂。
我把目光轉向窗外。
她朝了出站口處走去。風緊緊地裹著她的衣服,吹拂著她的頭髮。她消失在迷茫的暮色中。
「你不喜歡?」
白華默默盯著我。突然,他緊緊抓住我的雙手。
王德發湊到我面前,他的前額上貼著一綹濕漉漉的頭髮。
「不用了。」
「白華。」
「漂亮。」我沒好氣地說。
「你倒會添彩。我勸你一句,回去吧。」
「對。這是從你們身上繼承來的。」
「這錢是你的。」
發發走進來,屋裡頓時飄著一股難聞的香水味。趁她沒注意,我匆匆擦掉眼角的淚花。
我想了想。「就像你所說的喜歡風那樣,只要別趕上寒冬臘月……」
「喜歡這個城市嗎?」
我瞟了一眼。哼,一條剛剛遮住屁股的小裙子。
我看了看手錶。
「你太固執了。」
我打著火,把頭俯在方向盤上,聽著馬達均勻的聲響。隔了好久。我才踩動油門,汽車拐到大街上,人和樹木的暗影一閃而過。綠燈……有人伸手攔車,我踩住閘,原來是蘇玉梅。
忽然,從一疊子信件中飄出張紙片,忽悠忽悠地落到桌上。
「白華,我從小窩裡逃出來了。」
「連小四?」
「再說一遍吧,我求你。」
候車室里,幾位老鄉正聚在一堆,吧噠吧噠地抽著旱煙,你一言我一語地扯著什麼事。門外。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像塊飄動的灰色門帘。我走下台階,倚在房檐下,望著停車場上一排排長途汽車的輪廓。一束耀眼的光在車后閃了閃,照亮一格格窗子,像是淘氣的孩子在玩手電筒。
我隨手抄起硯台。發發嚇得退了兩步,一閃身溜出門去。硯台扔在地上,摔得粉碎。我伏在桌上哭了。
我用指頭彈著杯子。「你打算去哪兒?」
楊訊
「人民東路75號。」
「咱們邊上說,」她擠擠眼,拿起那張票子,「再買點酒,行嗎?」
他咽了口唾沫,似乎還想說什麼。然而他卻https://read•99csw•com鬆開手,拎起書包和上衣,轉身搖搖晃晃地走去,影子被燈光拉得長長的。
她一愣。「怎麼又吃槍葯啦?」
我轉身走到桌前。
「聽著,今晚十一點在東站門口等我,我先去辦點事,晚上見。」
「這風真討厭。」她用手壓住粉紅色襯衣的一角。「把我捎上吧。」
「你心裏不覺得冷嗎?」
白華
我躲開她的手。「我又沒請你來。」
「你們不配做一個模範官僚。」
「算你說著了,我一會兒就離開這塊豬不吃狗不啃的鬼地方。」
「還行,別趕上寒冬臘月倒是不賴,溜溜地吹著,挺自在。」
「像你這樣描金畫鳳的日子連影兒也沒有,趁沒喝上西北風,趕緊回去吧。」
「這兒太吵,咱們到車裡坐一會兒。」林伯伯說。
「你給家裡拍電報了嗎?」
「避雨?」
「日子咋提前了?」
「到哪兒去了?」忽然從房檐下走出個人影,說。
「咋這副窮相?」
一棵小樹擦著車身飛過。我這才發現。車子正離開公路,沿著田野上的坑窪劇烈地顛簸著。計速器的指針搖來搖去。我踩住閘,車身晃了晃,停下來。好險,前邊是一道深渠。
「再見,肖凌。」
「你太不通人情了。」
西站候車室門口,三五個小販蹲在牆根,沒精打采地吆喝著。一個老瞎子用棍子噠噠地敲著水泥地面,慢慢地從我跟前蹭過去,蠻子用破草帽遮住臉,正縮在牆角打呼嚕。
蠻子的小眼珠都亮了。「多謝華哥!」
撒尿撿小錢,算我走運。三天前,我連想也沒想過離開這兒呢。準是那輛往南開的火車動了哪根弦,害得我在大野地里躺了半宿……樹挪死,人挪活。再說,老天爺又給捎上這麼個寶貝疙瘩,夠樂一陣子的。我白華離開這兒也沒你們的安生日子過,堂堂主任的千金被拐跑了,哈哈,又是一台戲。
廣播器吱地叫了一聲,響起女播音員特有的那種催人入睡的聲音,列車進站了。隨著車頭的噴氣聲,一個個車門的扶梯砰砰地放下來,上下車的旅客叫嚷著,擠成一團。
我們坐在汽車的後排座上。
「我說,你慢著點兒。」
正午的太陽火辣辣的。行人都縮在路兩邊窄溜溜的陰影里。只有我在太陽底下漫無目的地蹓躂著。走哪兒呢?離開家足足兩個小時了,主意還沒拿定。總的感覺還算良好,只是肚子咕咕地叫個沒完,嗓子也有點冒煙。
「為什麼?」
我在小窗的玻璃上敲了敲。
「下驅逐令了?」
忽然有人閃進屋檐下,把一個書包放在地上,傳來硬幣叮噹聲。他脫掉上衣,用手擰著,朝我瞥了一眼。
「這麼說,主意打定了?」
我默默地接過本子,緊緊抓住,好像怕被風吹走似的。
「真辣……我以前只喝葡萄酒。」
方向盤大幅度轉動。車子在廣場上拐了個彎,朝城門的方向駛去。閃電在車身上劃過,雨點斜刺過來,眼前灰濛濛的一片,我打開雨刷。
「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