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離開家的？」我問。

我從車庫走出來，沿著花磚小路，踏上台階，走廊里靜悄悄的，壁燈射出柔和的光芒。

我費了好大勁兒才爬上去，嘿。挺暖和，角落裡還有堆乾草。我脫掉塑料雨衣。「就在這兒睡？」

「我？」

「往南開的車什麼時候經過這裏九九藏書？」我問。

「下去！」我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到門口。

柵欄門旁，檢票的老頭打著哈欠，他的膠布雨衣閃閃發亮。

在媛媛卧室門前，我停下來，諦聽著，然後敲了敲門。「睡了，媛媛？」

傳來一陣陣奇怪的轟鳴聲。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咆哮的山洪蓋過來。我隨手抓住路邊的一棵小樹，滾動的石塊嘩嘩作響，撞在腳踝和腿上，陣陣劇痛。

「下去！」我說。

忽然，腳下的泥土鬆動了。我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那你是怎麼生下來的？」

「回家去，回到你爹那兒去。」

我朝玻璃窗上吐了口濃煙。又打開本子，繼續看下去。

我合上本，拎起提包，朝車門走去。緩衝器嘎嘎地響著，列車在一個小站上停下來。我走下踏板，迎著略帶涼意的微風，朝亮燈的車站調度室走去，門口站著個精瘦的中年人。

「少啰唆。」

「幹嗎這麼厲害，哼，人家隨便問問。」

「我沒有過家。」白華說。

我醒過來，一棵小草輕拂著我的臉頰。在頭頂的峭崖之間，迷霧浮動著。不久，天放晴了，月亮升起來。

沒有動靜。我擰動門柄，拉開燈，床上空空的。屋裡一片雜亂。五屜櫃的抽屜半開著，一條長褲拖在外面。桌上的茶ｒｅａｄ•９９ｃｓｗ.cｏｍ杯下壓了一張紙條：「爸爸，我走了，也許永遠不回來了！」

「壞蛋！」她說完，轉身跳下去。

「你，你幹嗎騙人？！」她咬著嘴唇說。

列車慢慢地移動了。

忽然，一位和我酷似的姑娘。飄飄地向前走去，消失在金黃色的光流中……

我合上藍皮本，點上一支煙。雨絲在玻璃窗上劃出一條條不規則的細線。點點燈火在遠處浮動。路基旁的灌木叢被散射到窗外的燈光照亮，一閃而過。

我走下車廂，檢車工的小錘叮叮噹噹的敲擊聲，在這雨夜裡顯得格外響。水九_九_藏_書銀燈被雨絲網住，變成朦朧的光暈。

「四十分鐘以後。」

腳下的碎石嘩啦嘩啦響著，旁邊停著輛長得沒頭沒尾的悶罐貨車。

他在一個敞開門的悶罐車前停住。「上去。」

道路，道路。

哐當一聲，車身晃了晃。不大工夫，一聲長長的汽笛。

左側是深不可測的懸崖。崖邊的樹木在雨中沙沙作響，枝杈微微擺動。遠處城市的燈火，已被山巒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