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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動機理論 第二章 人類動機理論

第一部分 動機理論

第二章 人類動機理論

在一種類型的神經症中,對安全的尋求表現得最為明晰。這就是不由自主的、如痴如醉型的神經症。這類神經症的患者發瘋似的想要使世界秩序化、穩定化,以便確保絕不會出現無法控制、無法預料或者不熟悉的危險情況。他們用各種各樣的禮節儀式、清規戒律和程式將自己圍護起來,這樣,不管發生了什麼樣的偶然事變都能應付得了,這樣,也可以使新的偶然事變不再發生。這類病人總是想盡各種辦法來保持自己的心理平衡,例如通過避免接觸所有奇特、陌生的事物,通過將他們有限的世界整理得有板有眼、井井有條,使這個世界里的任何事情都出不了格。他們試圖將世界安排得使任何出人意料的事情(危險)都不可能發生。如果竟然發生了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而且又不是他們自己的過錯所致,那他們就會有一種驚惶失措的反應,似乎這個出人意料的事變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威脅。我們在健康人身上所看到的不算過分的偏愛,例如對熟悉的事情的偏愛,到了不正常的人身上,就成了一種生死攸關的反常需要。對新奇和未知事物健康的趣味,在一般神經症患者身上是缺乏的或者只是在最低的限度上存在。
如果所有的需要都沒有得到滿足,並且機體因此而受生理需要的主宰,那麼,其他需要可能變得似乎全然消失,或者退居幕後。這時就可以公正地說,整個機體的特點就是飢餓,因為意識幾乎完全被飢餓所控制。此時,全部能力都被投入到解決飢餓的活動中去。這些能力的狀態幾乎完全為解決飢餓這一目的所決定。感受器、效應器、智力、記憶、習慣,這一切現在可能僅限於是解決飢餓的工具。那些對於達到這一目的沒有用處的能力則處於休眠狀態或者隱蔽起來。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寫詩的衝動、買汽車的慾望、對美國歷史的興趣、對一雙新鞋的需求等,都被忘記,或者變得只具有第二位的重要性。對於一個飢餓已經達到危險程度的人。除了食物,其他任何興趣都不存在了。他的夢境里是食物,記憶里是食物,思想活動的中心是食物,感情的對象是食物。他只感知到食物,只想獲得食物。在組織平穩地進食、飲水或性行為的過程中,通常與生理驅力融合在一起的更為微妙的決定因素現在可以被吞沒得如此乾淨徹底,以至於我們可以在此時(但僅僅是在此時)帶著解除痛苦這一絕對目的來談論純粹的飢餓驅力和行為。
基本需要的分類還試圖重視具體的慾望在不同文化中的表面差異背後的相對統一性。當然,任何具體文化中的某個人的有意識動機的內容通常會與另一個社會中某個人的有意識動機的內容極為不同。然而,人類學家的共同經驗是,在人與人之間,甚至是不同社會中的人們之間的相近程度遠比我們首次與他們接觸時產生的印象要大得多,並且隨著我們對他們了解的加深,我們似乎會發現越來越多的共同點。於是我們認識到,最驚人的差異不過是表面的,而不是根本的,例如,髮型和衣服款式的差異,食物喜好的差異等。我們對基本需要的分類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試圖解釋文化與文化之間表面的多樣性後面的這種統一性。但是,我們並不想強調這種統一性對於所有文化都是絕對的。我們的觀點僅僅是,它比表面的有意識的慾望相對來說更加重要、更普遍、更根本,並且更加接近人類共同的特性。基本需要比表面的慾望或行為更為人類所共有。
毋庸置疑,這些生理需要在所有需要中占絕對優勢。具體說,假如一個人在生活中所有需要都沒有得到滿足,那麼是生理需要而不是其他需要最有可能成為他的主要動機。一個同時缺乏食物、安全、愛和尊重的人,對於食物的渴望可能最為強烈。
例如:
在我們的社會中,從適應不良和更嚴格的病理學的案例來看,這些需要的挫折是這類案例的最普遍的、基本的核心。愛和情感,以及它們在性方面的表達,一般是被曖昧看待的,並且習慣性地受到許多限制和禁忌。實際上,所有精神病理學家都強調,對於愛的需要的阻撓是造成適應不良情況的根本性所在。因此,在臨床研究方面,有許多關於愛的研究,除了生理需要外,我們對於它的了解也許比對其他需要的了解更多。蘇蒂(Suttie,1935)對我們的「溫柔禁忌」有非常精彩的分析。
我們必須強調的是,愛和性並不是同義的。性可以作為一種純粹的生理需要來研究。一般的性行為是由多方面決定的,也就是不僅由性需要決定,也由其他需要決定,其中主要是愛和感情的需要。愛的需要既包括給予別人的愛,也包括接受別人的愛。
高級基本需要(higher basic needs)經過長期的滿足后,可能變得既獨立於它們的更強有力的先決條件,又獨立於它們本身的滿足。例如,一個愛的需要在其生命早期得到滿足的成年人,在安全、歸屬以及愛的滿足方面,比一般人更加獨立。正是那些堅強、健康、自主的人最能經受住愛和聲望的損失。然而,在我們的社會中,這種堅強和健康通常是由於安全、愛、歸屬和自尊的需要在早年長期得到滿足的結果。也就是說,這類人的這些方面在功能上已經具有自主性,即獨立於曾產生這些方面的滿足本身。我傾向於將性格結構看成是心理學中功能自主的重要例證。
楊(Young,1941,1948)對口味與身體需要之間的關係的研究作了如下概括:如果身體缺乏某種化學物質,人就會趨向于(以一種不完善的方式)發展出針對那種缺少的食物成分的專門口味或癖好。
假如我們沒有忘記,認知能力(感性和理性學習)是一整套適應性工具,它們除了其他功能之外,還有滿足我們的基本需要的作用。很明顯,它們所遭遇的任何威脅,對其自由運用的任何剝奪或阻礙,一定也會直接地威脅基本需要本身。這個觀點部分地解決了這樣一些普遍的問題:好奇心,對於知識、真理和智慧的追求以及解釋宇宙之謎的頑強的慾望。保密、新聞審查、不誠實、對交流的阻礙威脅著所有這些基本需要。
1.認識和理解的慾望
兒童的安全需要還表現在他喜歡一種安穩的程序或節奏。他似乎需要一個可以預見的有秩序的世界。例如,父母方面的非正義、不公正或相互矛盾似乎使孩子感到焦慮和不安全。這種態度與其說是來源於不公正本身,或者由不公正造成的某些痛苦,不如說這樣的待遇是世界變得不可靠、不安全、不可預見的凶兆。在一種至少有一種框架輪廓的系統裏面,兒童似乎能更健壯地成長,在這種系統里,不僅對於現在,而且對於將來,都有某種程序和常規、某些可以依靠的東西。兒童心理學家、教師和心理治療師發現,有限度的許可,而不是不受限制的許可,更為兒童歡迎和需要。也許可以這樣更精確地來表達這一意思:兒童需要一種有組織、有結構的世界,而不是無組織、無結構的世界。父母在正常家庭結構的中心地位是無可爭辯的。家庭內部的爭吵、動手打架、分居、離婚或死亡往往是特別可怕的。同樣,父母對孩子大發脾氣,嚇唬說要懲罰他,對他進行謾罵,粗聲粗氣地對他講話,粗暴地對待他,或者對他實行體罰,這一切有時竟會使孩子驚慌失措,惶恐萬分,因此,我們可以假設,這裏面所包含的絕不僅僅是皮肉之苦。的確,在某些孩子身上,這種恐懼同時也是害怕失去父愛或者母愛的表現,然而,它也可以發生在被完全拋棄的孩子身上,這樣的孩子依附於仇視他們的父母似乎不是出於對愛的希望,而純粹是為了求得安全和保護。
這句話的一個重要含義是:在動機理論中,滿足成為與匱乏同樣重要的概念。因為它將機體從一個相對來說更強的生理需要的控制下解放出來,從而允許更加社會化的目標出現。生理需要以及它們的局部目的,在長期得到滿足時,就不再是行為的活躍的決定因素和組織者了。它們只是以潛能的方式存在,即如果遭受挫折,它們會再次出現,並控制機體。然而,已得到滿足的要求九九藏書(want)就不再是要求。機體的控制者和行為的組織者只能是未滿足的需要。如果飢餓得到滿足,它在人們目前的原動力中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如果生理需要相對充分地得到了滿足,接著就會出現一整套新的需要,我們可以把它們大致歸納為安全類型的需要(安全、穩定、依賴、保護、免受恐嚇、焦躁和混亂的折磨、對體制的需要、對秩序的需要、對法律的需要、對界限的需要以及對保護者實力的要求等)。上面談到的生理需要的所有特點同樣適合這些慾望,不過程度稍弱。它們同樣可能完全控制機體,幾乎可能成為行為的唯一的組織者,調動機體的全部能力來為其服務。因此我們可以將整個機體描述為一個尋求安全的機制,感受器、效應器、智力以及其他能力則主要是尋求安全的工具。正如在飢餓者那裡表現的一樣,這個壓倒一切的目標不僅對於個人目前的世界觀和人生觀,而且對其未來的人生觀都是強有力的決定因素。幾乎一切都不如安全重要(甚至有時包括生理需要,它們由於被滿足,現在不受重視了)。假如這種狀態表現得足夠嚴重,持續得足夠長久,那麼,處於這種狀態中的人可以被描述為僅僅為了安全而活著。
我們知道,獲取知識有一些消極的決定因素(例如焦慮、恐懼等),但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合理的理由假設一些根本上是積極的衝動:滿足好奇心、了解、解釋、理解(Maslow,1968)。
(6)了解和理解的需要在幼年晚期和童年期就表現出來,並且可能比成年期更強烈。不僅如此,無論怎樣解釋,這似乎是成熟的自然產物而不是學習的結果。孩子沒有必要讓人去教他好奇,卻可能被收容教養機構教導不要去好奇,例如戈德法布(Goldfarb)的研究所顯示的。
不能否認這類情況的真實性,但可以否認它們的普遍性。危急情況在正常運行的和平社會裡幾乎可以肯定是罕見的。這個明顯的道理之所以會被忘記,主要應歸咎於兩個原因:其一,老鼠除生理動機外,很少有其他什麼動機,既然在這些動物身上做了這麼多有關於動機的研究,那麼就很容易將老鼠的情況轉用於人。其二,人們總是認識不到文化本身也是一種適應性的工具,它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使生理上的危急情況發生得越來越少。在大多數已知的社會裡,經常處於危急狀態中的極度飢餓是罕見的,而不是普遍的。至少這在美國是事實。當一個普通的美國公民說「我餓了」之時,他是在感受食慾而不是飢餓。他最多只可能偶然遭遇生死攸關的飢餓,一生中不過只有幾次。
(6)對於表面的等級顛倒還有一個不完整的解釋:我們一直是從意識中感覺到的需要或慾望的角度而不是從行為的角度來討論層次優勢的。觀看行為本身可能給我們帶來錯誤的印象。我們的觀點是,當一個人同時缺乏兩種需要時,他會想滿足其中更基本的一個,這並不意味著他一定按照自己的慾望行事。讓我們再次強調,除了需要和慾望,行為還有許多的決定因素。
通常作為動機理論基點的需要是所謂的生理驅力(physiologicaldrives)。但最近的兩項研究使我們有必要修正我們對這些需要的看法。
在滿足這一需要所採取的方式上,人與人是大不相同的。有的人可能想成為一位理想的母親,有的人可能想在體育上大顯身手,還有的人可能想通過繪畫或創造發明。在這一層次上,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是非常大的。自我實現需要的共同之處在於,它們的明顯的出現,通常要依賴於前面所說的生理、安全、愛和自尊需要的滿足。
8.動機和病理學
至於說到一個新的需要在優勢需要(prepotent need)滿足后出現這一觀念,這種出現並不是一種突然的、跳躍的現象,而是緩慢地從無逐漸到有。例如,如果優勢需要A僅滿足了10%,那麼需要B可能還杳無蹤影。然而,當需要A得到25%的滿足時,需要B可能顯露出5%,當需要A滿足了75%時,需要B也許顯露出50%,等等。

三、基本需要的特點

二、基本的認知需要

1.生理需要
在兒童身上可以很容易地觀察到這些反應,這從某個方面來說,證明了我們社會中的兒童不安全的感覺極強(或者一句話:他們沒被撫養好)。在一個沒有威脅的、洋溢著愛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兒童通常不會有我們描述過的那種反應。在這類孩子身上,大部分威脅反應往往起因於連成年人也覺得有危險的事物或情況。
生理需要來研究。一般的性行為是由多方面決定的,也就是不僅由性需要決定,也由其他需要決定,其中主要是愛和感情的需要。愛的需要既包括給予別人的愛,也包括接受別人的愛。
從這些觀察以及其他類似的觀察中,我們可以歸納出一點:我們社會中的普通兒童以及成年人(在後者身上不甚明顯)一般更喜歡一個安全、可以預料、有組織、有秩序、有法律的世界。這個世界是他可以依賴的。在這個世界中,出人意料、無法應付、混亂不堪的事情或者其他有危險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而且在這個世界里,無論遇到了什麼情況也會有強大的父母或者保護人使他免於受難。
在我們的文化中,健康或者幸運的成年人在安全需要方面享有很大程度的滿足。安全、運轉順利、穩定、健全的社會通常都會使自己的成員感到不受野獸、嚴寒酷暑、非法攻擊、謀殺、動亂、暴政等的威脅。因此,從一種非常現實的意義上看,不會再有什麼安全需要能成為他的有效(active)動機。正如一位吃飽了的人不再感到飢餓,一個身處安全之中的人不會感到危險。如果我們想直接、清楚地觀察到這些需要,我們就必須把目光轉向神經質的或者接近神經質的人,轉向經濟上和社會上的窮困潦倒之輩,或者轉向社會動亂、革命或者權威的崩潰。在這兩個極端之間,我們只能在下列現象中觀察到安全需要的表現:例如人們一般都願意找有保障的、可以終身任職的工作,渴望有一個銀行戶頭和各種類型的保險(醫藥、牙醫、失業、殘疾、老年保險等)。在世界上尋求安全和穩定的努力還有一些範圍更廣的方面,這些方面見於一種極為常見的偏愛:偏愛熟悉的事物,而不是不熟悉的事物(Maslow,1937);或者偏愛已知的事物,而不是未知的事物。那種想用某一宗教或者世界觀把宇宙和宇宙中的人組成某種令人滿意的、和諧的、有意義的整體的傾向,多少也是出於對安全的尋求。在這裏,我們同樣可以將一般科學或者哲學列為部分地是由安全需要所促成的(我們在後面將會看到,科學、哲學或者宗教方面的努力同時還有別的促動因素)。
這意味著什麼呢?舉例說明,一個基本需要得到滿足的人就不再有對自尊、愛、安全等的需要。如果說他還有這類需要,就好比是打禪語似的說一個人吃飽了仍然飢餓,或者一個瓶子裝滿了仍然空著。如果我們討論的問題是當下存在的動機,而不是過去的、未來的或可能的動機,那麼已經滿足了的需要就不必計算在內。出於實際考慮,必須把它看成不存在,或者已經消失了。這一點一定要強調,因為在別的動機理論中,它不是被忽視了就是被弄反了。完全健康的、正常的、幸運的人是沒有性、飢餓、安全,愛、自尊或特權的需要的,只有在意外出現的具有短暫威脅的時刻,它們才會出現。如果我們一定要說有,那麼我們也必須肯定人人都有全部的病理反應能力,正如巴賓斯基(Babinski)的研究所示,因為假如人的神經系統遭到破壞,這些反應就會出現。正是出於這些考慮,我才提出了一個大胆的假設:在任何一種基本需要受到挫折時,很可能表現出病態,或者至少不如健康的人。這相當於我們把缺乏維生素或者礦物質的人稱為病人。誰能說愛的匱乏不如維生素的匱乏重要呢?既然我們了解愛的匱乏有導致病態的作用,誰能說我們求助於價值問題的方式比醫生診斷和治療糙皮病或壞血病的方式不科學、不符合邏輯呢?
(3)對於心理健康者進行的研究表明,作為這一類人的一個特徵,他們著迷於神秘的、未知的、雜亂無緒的或未得到解釋的事物。這些特點似乎正是引人入勝之處,這些領域本身就非常有趣味。相比之下,他們對人所共知(the well-known)的事情則往往感到索然無味。九九藏書

一、基本需要的層次

6.非動機的行為
不然的話,只有在真正的危機狀態中,才能將安全需要看做是調動機體潛能的活躍和支配因素,這些危機狀態包括:戰爭、疾病、自然災害、犯罪浪潮、社會解體、神經症(neurosis)、腦損傷、權威的崩潰、長期惡劣的形勢等。在我們的社會裡,一些患神經症的成年人在對於安全的渴望上,有很多方面都與感到不安全的兒童一樣,只是這種現象在成年人身上表現得更特殊罷了。他們的反應往往是由巨大的、心理上的威脅所引起的,這些威脅存在於一個被認為是敵對的、勢不可擋的、充滿著威脅的世界之中。這種人的一舉一動都表現得好像每時每刻都會有大難臨頭,也就是說,他隨時都好像是在對危急情況作出反應。他的安全需要往往有著獨特的表達方式,往往會尋求一位保護人,或者一位可以依賴的更強大的人,或許是一位搞獨裁的「元首」。可以極為有用地將神經症患者描述為保留著童年時式世界觀的成年人。也就是說,一個患神經症的成年人,其一舉一動都彷彿是真的害怕要被打屁股,或者惹母親不高興,或者被父母拋棄,或者被奪走食物。彷彿他的孩子氣的懼怕心理和對一個危險世界的恐懼反應已經轉入了地下,絲毫沒有受到長大成人和接受教育過程的觸動,現在又隨時可以被一些會讓兒童感到擔驚受怕、威脅重重的刺|激因素誘導出來。在這方面,特別是霍妮(Horney,1937)寫了一些有關基本焦慮的很好的文章。
我們對審美需要的了解比其他需要少,但歷史、人性和美學的證據不允許我們迴避這個(對於科學家來說)似乎令人不快的領域。我曾以經過選擇的人為對象,在臨床一人格學的基礎上努力嘗試研究這種現象並且至少使我自己確信,在某些人身上,確有真正的基本的審美需要。丑會使他們表現出某種病態,美會使他們痊癒。他們積極地熱望著,只有美才能滿足他們的熱望。這種現象幾乎在所有健康兒童身上都有體現。關於這種衝動的證據在任何文化的所有時期都可以找到,甚至可追溯到洞穴人時代。
在存在著對法律、秩序、社會權威的真實威脅的社會環境中,對安全的需要可能會變得非常急迫。混亂或極端的威脅會導致大部分人出現退化現象:從高級需要向更加急迫的安全需要退化。一個常見、幾乎是預料之中的反應,是更容易接受獨裁或軍事統治。這一點對所有的人都是成立的,包括健康的人,因為他們在對危險做出反應時,也傾向於現實主義地向安全需要的層次退化,以備防禦。但這似乎最有可能發生在生存在安全線附近的人身上。對權威、合法性、法律的象徵的威脅特別能使他們感到不安。
(1)類似人類好奇心的東西很容易在高級動物身上觀察到。猴子會把東西撕碎,把指頭捅進窟窿,在各種情境中進行探索,在這些情境中,不大可能有飢餓、害怕、性|欲、安撫等需要的存在。哈洛的實驗(Harlow,1950)以一種可接受的實驗方式充分顯示了這一點。
7.滿足基本需要的先決條件
到目前為止,我們把這個層次集團說成彷彿是一個固定的等級集團,然而實際上它並不完全像我們可能已描述的那樣刻板。的確,我們研究的大多數人的這些基本需要似乎都是按照已經說明過的等級次序排列的,但也一直有許多例外。
但是,這種假設並不全面,即使在我們認識到了之後,我們仍在不斷地受到激勵,一方面要使認識越來越細緻入微,另一方面又朝著某種宇宙哲學、神學等方向發展而使認識越來越廣闊博大。我們獲得的事實如果是孤立的或者原子式的,它們終究要被理論化,不是被組織就是被分析,或是兩者兼有。這個過程被一些人稱為尋求意義的過程。那麼我們再來假設一些慾望:理解的慾望、系統化的慾望、組織的慾望、分析的慾望、尋找聯繫的慾望、尋找意義的慾望、創立價值系統的慾望。
「自我實現」這一術語是戈爾茨坦首創的(Goldstein,1939),本書在一種更加特殊和有限的意義上予以採用。它指的是人對於自我發揮和自我完成(self-fulfillment)的慾望,也就是一種使人的潛力得以實現的傾向。這種傾向可以說成是一個人越來越成為獨特的那個人,成為他所能夠成為的一切。
4.需要的文化特性
4.歸屬和愛的需要
(1)對於有些人來說,自尊似乎就比愛更重要。層次序列中的這種最普通的等級顛倒通常起因於這樣一種觀念的發展:最有可能獲得愛的人是一些意志堅定的人或者有權威的人,他們令人尊敬或者敬畏,他們充滿自信或者敢作敢為。因此,缺乏愛並且尋求愛的人可能竭力表現得具有進攻性和自信心。然而實質上,他們尋求高度的自尊以及自尊在行為上的表現方式,與其說是為了自尊本身,不如說是將它作為達到一種目的的手段,他們的自我表現(self-assertion)是為了愛,而不是自尊本身。
3.無意識的需要
如果允許這麼做,我乾脆說健康人的主要動力來自於充分發展和實現自己潛能的需要。如果一個人在任何活躍的、長期的意義上具有任何其他的基本需要,那麼可以說他就是一個不健康的人,就像一個人突然特別缺鹽或者缺鈣就一定有病一樣。如果我們可以在這種意義上使用「病態」一詞,那麼就應該面對人與其社會之間的關係方面的同樣的問題。我們可以下一個清晰的定義:既然一個基本需要滿足匱乏的人應該被看做病人,既然這種基本需要的滿足的匱乏是個人之外的力量造成的,那麼個人的疾病完全來源於社會。因此,我們也可以這樣來看良好的社會或健康的社會:所謂良好社會或健康社會,就是通過滿足其成員的所有基本需要來促使他們最高目的出現的社會。
那麼,似乎不可能也沒必要羅列出基本的生理需要(physiological needs)。因為,只要我們願意,它們的數字可以任意地增大或縮小,完全取決於描述的專門性程度。我們不能確定是否所有的生理需要都是滿足體內平衡的需要。現在尚未證實性|欲、睏倦、單純的活動或運動(sheer activity)以及動物身上的母性行為是不是體內平衡的。而且,這種羅列將不會包括各種感覺上的快意(例如味覺、嗅覺、搔癢、撫摩等),這些快意很可能是生理性的,並可能成為動機行為的目標。我們也不知道應如何解釋這一事實:機體在趨向于獃滯、懶惰和懈怠的同時,還有對活動刺|激和興奮的需要。
審美需要與意動、認知需要的重疊之大使我們不可能將它們截然分離。秩序的需要、對稱性的需要、閉合性(closure)的需要、行動完美的需要、規律性的需要以及結構的需要,可以統統歸因於認知的需要、意動的需要或者審美的需要,甚至可歸於神經症的需要。
(2)人類面對特大危險時也會追根尋源並做出解釋,甚至對於危及生命的情況也不例外。對此,人類歷史為我們提供了相當數量的實例。無名的「伽利略」一直層出不窮。
這一章試圖系統地闡述一個積極的動機理論。它將滿足前一章列舉的理論要求,同時又符合已知的、臨床的、觀察的以及經驗的事實。但它最主要是由臨床經驗直接導出的。我想,這個理論符合詹姆士(James)和杜威(Dewey)的機能主義傳統,並且與韋特海默(Wertheimer)、戈爾茨坦(Goldstein)和格式塔心理學的整體論,以及弗洛伊德(Freud)、弗洛姆(Fromm)、霍妮(Horney)、賴希(Reich)、榮格(Jung)和阿德勒(Adler)的心理動力學相融和。這種融和或綜合可以稱為整體動力理論。
(7)也許比這些例外都重要的是那些涉及理想的高尚的(high)社會準則、價值觀等的例外。具有這類價值觀的人會成為殉道者,他們為追求某個理想或價值可以放棄一切。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根據一個基本概念(或者假設)來理解這些人。這個概念可以稱為由於早期的滿足而增強的「挫折承受力」(frustration-tolerance)。在生活中基本需要一直得到滿足,特別是在早年得到滿足的人似乎發展了一種經受這些需要在目前或將來遭到挫折的罕有力量,這完全是由於他們具有作為基本滿足的結果的堅固健康的性格結構。他們是堅強的人,對於不同意見或者對立觀點能夠泰然處之,他們能夠抗拒公眾輿論的潮流,能夠為堅持真理而付出個人的巨大代價,正是那些給予了愛並且獲得了充分的愛、與許多人有著深厚友誼的人能夠面對仇恨、孤立、迫害而巋然不動。九九藏書
我相信,訓練小組(T-groups)、個人成長組織、專門性社群的大規模和迅速的增加,也許部分地是由於受到了這種沒有得到滿足的對接觸、親密、歸屬的需要的推動。這種社會現象的出現,可能是為了抵消廣泛存在的疏離感、陌生感、孤獨感等,這些感受由於社會流動性增強、傳統社群的瓦解、家庭活動的分散化、代溝和持續的城市化而變得更加惡化。我還強烈地感到,一部分的青年反叛組織——我不知道有多少或在什麼程度上——是起因於在面對共同的敵人時,對群體感、對接觸、對真實的歸屬感的深刻渴望。無論這種共同的敵人是什麼,它僅僅通過設置一個外來的威脅,就能夠形成一個親善的組織。類似的情形曾發生在士兵之間,他們被共同的外來危險推入一種非同尋常的親密的兄弟關係,結果往往是整個一生他們都會緊密相依。如果一個好的社會要發展、要健全,它就必須滿足人們的這一渴望。
體內平衡指的是身體維持血液的經常和正常狀態的一種無意識的努力。坎農(Cannon,1932)描述了這一過程。其內容有:(1)血液的水含量,(2)鹽含量,(3)糖含量,(4)蛋白質含量,(5)脂肪含量,(6)鈣含量,(7)氧含量,(8)恆定的氫離子標準(酸鹼平衡),(9)血液的常溫。很明顯,其內容還可以包括其他無機物,以及荷爾蒙、維生素等。
這一章我們的興趣主要是在成年人。但我們可以通過觀察幼兒和兒童來更有效地獲得對成年人的安全需要的理解。因為,在他們身上,這些安全需要要簡單、明顯得多。幼兒對於威脅或者危險的反應更為明顯,原因之一在於,他們根本不抑制這個反應。而我們社會中的成年人卻學會不惜任何代價壓抑它。因此,當成年人真正感覺到安全受到威脅時,我們可能在表面上看不出這一點。假如幼兒突然受到干擾,或者跌倒,或者受到高聲喧鬧、閃電以及其他異常的感官刺|激的威嚇,或者受到粗魯地對待,或者在母親懷中失去支持,或者感到食物不足,等等,他們就會全力以赴地做出反應,彷彿遭遇了危險。
2.滿足的不同程度
我們必須提防那種極易發生的將這些慾望與前面論及的基本需要分離的傾向,即在認知需要和意動需要之間採取絕對的兩分法。了解和理解的慾望本身就是意動的,即它們具有力爭(striving)的特點,並且如同基本需要一樣,也屬於人格需要(personality needs)。再者,正如我們所知,這兩個集團是相互關聯而不是截然分離的,並且我們下面將會看到,它們是彼此協作而又相互對抗的。有關這一部分中的論點的進一步討論,參見我的另一部著作《存在心理學探索》(Maslow,1968c)。
3.安全需要
挫傷不重要的慾望不會導致心理病理後果,但挫傷根本上重要的需要卻肯定會導致這種後果。因此,任何一種心理病理理論都必須以一種合理的動機理論為基礎。衝突或者挫折不一定會致病,只有當它們威脅或者傷及基本需要或者與基本需要緊密相關的局部需要(partial needs)時,才會致病。
這種說法可以表述為一個在後面要加以更詳細討論的假設:正是那些某種需要一直得到滿足的人最能忍受將來這種需要的匱乏,而過去一直被剝奪了這種對需要的滿足的人對於目前需要的滿足情況的反應則將與他們不同。
(5)等級顛倒的另一個原因是,當一種需要長期得到滿足后,這種需要的價值就可能被低估。從未體驗過長期飢餓的人很容易低估飢餓的影響,將食物看成無足輕重的東西。如果他們為高級需要所控制,這個高級需要的重要性似乎壓倒一切,那麼很有可能,並且確有其事,他們可能為了這個高級需要而使自己陷入不能滿足某種更基本的需要的困境。我們可以預料,在這種更基本的需要長期匱乏之後,會出現重新估價這兩種需要的傾向,這樣,優勢需要將會在曾經將它輕易放棄的人的意識中真正佔據優勢地位。例如,一個為保其自尊而寧願失去工作的人,在經歷了六個月左右的飢餓后,可能願意找回工作,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尊嚴。
(5)當認知需要受到挫折時,很有可能產生真正的心理病態的結果(Maslow,1967,1968c)。下面的臨床印象也是的確存在的:我見過幾個實例,它們清楚地告訴我,一些變態現象(興味索然、對生活失去熱情、自我厭惡、壓抑身體的功能、逐步破壞理性生活和各種趣味等)產生於那些感到生活乏味、工作枯燥的智者中間。我這裏至少有一個實例顯示了適當的認知治療有消除這些癥狀的可能性,這種治療包括恢復業餘學習,尋找一個需要更多腦力的工作,以及進行觀察、頓悟。我見過許多聰明的、富裕的(prosperous)、無所事事的婦女逐漸發展了這些智力營養缺乏(intellectual inanition)的癥狀;常常有些人按照我的勸告埋頭做一些與他們相稱的事情,結果他們自身的癥狀有所好轉或者痊癒了,這足以使我清楚地感覺到認知需要的存在。在那些新聞、消息、事實的來源被切斷的國家,在那些官方的理論與明顯的現實極相矛盾的國家,至少一部分人採取玩世不恭的態度,不相信任何價值,不抱任何希望,甚至懷疑不言而喻的東西,喪失道德,人與人之間的一般關係發生深刻的瓦解,等等。另一部分人似乎採取了更消極的方式:沉悶、順從、喪失主動性、喪失能力和與世隔絕(coarctation)。
這些需要既不一定是有意識的,也不一定是無意識的。然而從整體來看,在一般人身上,它們通常是無意識的。在這一點上,沒有必要查找一大堆證據來表明無意識動機的絕對重要性。我們稱之為基本需要的東西,通常大部分是無意識的,雖然對於某些富有經驗的人(sophisticated),藉助于恰當的方法,它們可能變為有意識的。
除了少數病態的人之外,社會上所有的人都有一種獲得對自己的穩定的、牢固不變的、通常較高的評價的需要或慾望,即一種對於自尊、自重和來自他人的尊重的需要或慾望。這種需要可以分為兩類:第一,對實力、成就、權能、優勢、勝任以及面對世界時的自信、獨立和自由等的慾望。第二,對名譽或威信(來自他人對自己的尊敬或尊重)的慾望,對地位、聲望、榮譽、支配、公認、注意、重要性、高貴或讚賞等的慾望。這些需要相對來說更被阿德勒(Alfred Adler)及其擁護者們強調,而被弗洛伊德所忽視。然而,今天在心理分析學家和臨床心理學家之中,對於它們的突出的重要性產生了越來越廣泛的注意。
應當再次指出的是,任何生理需要同時起著疏導其他種種需要的作用。例如,一個認為自己餓了的人也許實際上更多的是正在尋求安慰或依賴,而不是在尋求蛋白質或維生素。反之,也有可能通過其他活動,如喝水、抽煙等來部分地解除飢餓感。也就是說,這些生理需要是相對獨立的,但並非徹底獨立。
2.審美需要
顯然,遮掩高級動機,對人的能力和本性持片面觀點的一個有效方法就是使機read.99csw.com體長期處於極度飢餓和乾渴狀態。如果有人試圖使危急情形典型化,使用人在極度的生理匱乏時期的行為來衡量人的全部目標和慾望,那麼他一定對許多事實視而不見。「人只靠麵包活著」並不是謬論——但這隻有在沒有麵包時才是事實,那麼當麵包充足,並且人們腹中長期有食物時,慾望又會發生什麼變化呢?
7.「以動物為中心」與「以人為中心」
2.需要層次的動力學
從神學研究者關於驕傲和傲慢的討論,從弗洛姆關於一個人對自己天性的虛假的自我知覺的理論,從羅傑斯關於自我的研究,從像蘭德(Ayn Rand,1943)這樣的隨筆作者以及其他來源那裡,我們越來越認識到基於他人的看法而不是基於自己真實的能力、潛力和對工作的勝任的自尊的危險性。最穩定和最健康的自尊是建立在當之無愧的來自於他人的尊敬之上,而不是建立在外在的名聲、聲望以及無根據的奉承之上。即使在這裏,將基於單純的意志力量、決心和責任感所取得的實際的勝任情況和成就,與憑藉人的真正的內在天性、素質、遺傳基因或者天分(或者如霍妮所說,依靠人的真實自我而不是理想化的虛假自我)非常自然、輕鬆地取得的成就區分開是很有幫助的(Horney,1950)。
前一章已指出,這些生理驅力或需要應看成是獨特的而不是典型的,因為它們是可孤立的,在身體上是可定域的。這就是說,它們既彼此相對孤立,又相對獨立於其他層次的動機,也相對獨立於作為一個整體的機體。其次,在許多情況下都可能為這種驅力找到一個局部的、潛藏的軀體基礎。這不如料想的那樣普遍準確(疲勞、睏倦、母性反應例外),但對於飢餓、性|欲以及渴望的情況卻是確切的。
10.功能自主
即使所有這些需要都得到了滿足,我們仍然可以(如果並非總是)預期:新的不滿足和不安往往又將迅速地發展起來,除非個人正在從事著自己所適合乾的事情。一位作曲家必須作曲,一位畫家必須繪畫,一位詩人必須寫詩,否則他始終都無法安靜。一個人能夠成為什麼,他就必須成為什麼,他必須忠實於他自己的本性。這一需要我們可以稱之為自我實現(self-actualization)的需要。關於自我實現的更充分的描述請看本書第十一章、第十二章和第十三章。
這些需要絕不能被理解為某種行為的唯一的或者單一的決定者。例如,任何看來是由生理需要促動的行為都可能有多種動機,如吃東西、性享樂(sexual play)等。很久以來,臨床心理學家發現,任何行為都可能是多種衝動發泄的渠道。或者換句話說,大多數行為都是由多種動機促成的。在動機決定因素(motivational determinant)的範圍內,任何行為都往往由幾個或者全部基本需要同時決定,而不是只由其中的一個決定。由一種動機決定的情況往往是例外。吃東西可以部分地是為了填飽肚子,而部分地是為了安撫(comfort)其他需要,改善其他需要的狀況。一個人進行性行為,可能不僅出於性|欲發泄的目的,而且還要確立自己男性的自信,或者是為了一次征服,獲得強者的感覺,或者是為了贏得更基本的感情。作為說明,我想指出,如果不是在實踐上,也至少是在理論上,對某人的一個單一的行為也可以進行分析,從中發現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愛的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實現需要的表達。這一點與特質心理學(trait psychology)中更幼稚的一派形成鮮明對比。後者用一種品質或者一個動機來解釋一種行為,即一個進攻性行為的根源僅僅是一種進攻性的特質。
讓一個普通的孩子來面臨新的、陌生的、奇特的、無法對付的刺|激或者情況,常常會引起威脅或者恐懼的反應,例如從父母身邊走失,甚至在短時期內同父母分離,面對著陌生的面孔、新的情況或者新的任務,看到奇特的、不熟悉的或者應對不了的物體,面對疾病、死亡等。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孩子會發瘋似的依附於父母,這雄辯地證明了父母作為保護人的作用(且不說他們作為食物提供者和愛的提供者的作用)。
一旦允許討論這些慾望,我們會發現它們也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層次系列,其中了解的慾望(the desire to know)優先於理解的慾望(the desire to understand)。我們曾描述過的優勢層次集團所具有的一切特徵似乎也適用於這個小集團。
希勒(Schilder)是我所知道的在其著作中從心理動力學的角度談好奇心和認識的唯一心理分析學家。到目前為止,我們只是附帶地提到過認識的需要。獲取知識,使宇宙系統化,在某種程度上是在世界上獲得基本安全的方法,或者對於智者來說,是自我實現的表達方式。另外,探究和表達的自由也被作為滿足基本需要的前提得到了詳細論述。儘管這些論述有它們的作用,但它們並非對於好奇、學習、推究哲理、實驗等的促動角色作用等問題的最終答案,它們至多只是不完全的答案。
在這種情況下,其他(更高級的)的需要會立即出現,這些需要(而不是生理上的飢餓)開始控制機體。當這些需要得到滿足后,又有新的(更高級的)需要出現了,依此類推。我們說人類的基本需要組成一個相對優勢(prepotency)的層次,就是指這個意思。
當人的機體被某種需要主宰時,還會顯示出另一個奇異的特性:人關於未來的人生觀也有變化的趨勢。對於一個長期極度飢餓的人來說,烏托邦就是一個食物充足的地方。他往往會這樣想,假如確保他餘生的食物來源,他就會感到絕對幸福並且不再有任何其他奢望。對他來說,生活本身的意義就是吃,其他任何東西都不重要。自由、愛、公眾感情、尊重、哲學,都被當作無用的奢侈品放在一旁,因為它們不能填飽肚子。可以說,這種人此時僅僅是為了麵包而活著。
表達性行為與應對性行為(機能性的努力與目的性的追求)之間具有根本的區別。表達性行為並不試圖做什麼,它只是人格的反映。愚笨者言行愚笨,並不是他想要或者試圖這樣愚笨,不是他有這樣的動機,而完全是由於他就是那樣。同樣,我說話時用男低音而不用男高音或女高音也是一個道理。一個健康孩子的漫不經心的動作,一個愉快的人獨自一人時臉上露出的笑容,健康者走路時腳步的輕快和他站立時挺直的姿態,這些都是屬於表達性的、非機能性的行為。另外,一個人言談舉止的風格,無論有無動機,幾乎總是表達性的(Allport and Vernon,1933;Wolff,1943)。
6.自我實現的需要
5.行為的多種動機
1.需要層次中的例外
(3)有一些人的志向水平可能永遠處於壓低或者壓抑狀態,也就是說,在層次序列中佔劣勢的目標可能幹脆被丟失,並且可能永遠消失,結果,這個在一種很低的生活水平上度日(如長期失業)的人,可能在餘生中繼續僅僅滿足於獲取足夠的食物。
以上所述抽掉了這樣一個事實:在所有關於挫折容忍力的全面討論中還包括一定數量的習慣問題。例如,那些習慣於長期忍受某種程度飢餓的人也許能在一定程度上忍受食物的匱乏。在忍耐缺乏產生的適應力和以往的滿足產生的挫折承受力之間,必須保持一種什麼樣的平衡?這仍舊有待于進一步的研究。同時我們可以假設兩種傾向都在起作用,二者并行不悖,因為它們並不互相衝突。說到增強的挫折容忍力這種現象,最重要的滿足似乎很有可能是在生命的頭兩年中提供的。這就是說,在早年就被培養成堅強的有信心的人往往後來面對任何威脅仍舊能保持這樣的性格特徵。
這兩項研究是:(1)體內平衡概念的發展;(2https://read•99csw•com)發現口味(在食物中進行的優先選擇)相當有效地指明了體內實際的需要或者匱乏。
這個理論是以人類,而不是以任何低級的、並且可能是更簡單的動物為出發點的。在動物身上所獲得的很大一部分發現被證明只適於動物而不適於人。研究人的動機要先從研究動物開始是毫無道理的。對於隱藏在這種貌似簡單、普遍的謬誤後面的邏輯,或更確切地說,對邏輯的背離,哲學家、邏輯學家以及科學家在各自的多種領域內都已給予了足夠的揭露。就像研究地質學、心理學或者生理學不必先研究數學一樣,研究人也不必先研究動物。
最後有必要強調,行為的表達性和行為的目的性不是兩個相互排斥的範疇,一般的行為通常兼容兩者(這一問題在本書第六章中有更全面的討論)。
自尊需要的滿足導致一種自信的感情,使人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價值、有力量、有能力、有位置、有用處和必不可少。然而這些需要一旦受到挫折,就會產生自卑、弱小以及無能的感覺。這些感覺又會使人喪失基本的信心,使人要求補償或者產生神經症傾向。
如果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都很好地得到了滿足,愛、感情和歸屬的需要就會產生,並且以此為中心,重複著已描述過的整個環節。對愛的需要包括感情的付出和接受。如果這不能得到滿足,個人會空前強烈地感到缺乏朋友、心愛的人、配偶或孩子。這樣的一個人會渴望同人們建立一種關係,渴望在他的團體和家庭中有一個位置,他將為達到這個目標而作出努力。他將希望獲得一個位置,勝過希望獲得世界上的任何其他東西,他甚至可以忘記:當他感到飢餓的時候,他把愛看得不現實、不必需和不重要了。此時,他強烈地感到孤獨,感到在遭受拋棄、遭受拒絕,舉目無親,嘗到浪跡人間的痛苦。
9.滿足的作用
我們在幼兒身上還能看到他們對各式各樣的身體不適的更直接的反應。有時,這些不適似乎立即具有本質上的威脅,使幼兒感覺不安全。例如,嘔吐、腹痛或者其他劇烈的疼痛會使孩子用不同方式看待整個世界。可以假設,這類痛苦的時刻,在孩子看來,整個世界突然從陽光燦爛變得暗無天日,彷彿變成一個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的地方,在這裏,一切過去曾是穩定的東西現在變得不穩定了。這樣一個因為吃不好的食物致病的孩子有一兩天會感到害怕,夜裡做噩夢,並且還有一種他病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就是要求保護和一再的保證。最近,一些論述外科手術對兒童心理上的影響的著作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
日常生活中有意識的動機的內容,根據其與基本目的的接近程度,有著各自不同的重要性。一種對冰淇淋的慾望可能實際上是一種對愛的慾望的間接的表達。如果情況是如此,這種對冰淇淋的慾望就成了極為重要的動機。但如果冰淇淋只被當作爽口之物,或它僅僅引起偶然的食慾,這種慾望則相對來說不重要了。日常的有意識的慾望應該被看作是徵兆,是更基本的需要的表面指示物,假如我們只承認這些表面的慾望的表面價值,我們就會發現自己處於一種完全的混亂狀態。這種狀態永遠不可能解除,因為我們忙於認真處理的是徵兆而不是潛伏在徵兆後面的東西。
(2)另有一些顯然是天生具有創造性的人,他們的創造驅力似乎比其他任何一種反向決定因素(counter-determinant)都重要。他們的創造性的出現不是作為由於基本需要的滿足釋放出的自我實現,而是作為不顧基本需要滿足的匱乏的自我實現。
5.自尊需要
我們對於認知衝動,對於它們的動力或病態了解甚少的主要原因在於,它們在臨床上並不重要,在由醫療傳統(即旨在消除疾病)主宰的診所里當然也是如此。在這裏,沒有傳統神經症病例中紛繁的、使人激動的謎一樣的病狀。認知心理病理學蒼白無力,容易被忽略,認知的心理病態往往被解釋為正常,並不迫切地需要治療。結果,我們在心理治療和心理動力理論的偉大創立者弗洛伊德、阿德勒和榮格等的著作中全然找不到論述這個主題的內容。
(4)所謂心理變態人格是永久喪失愛的需要的另一個例證。根據掌握的很多材料來看,這些人從生命的頭幾個月開始就缺乏愛的哺育,現在已經永遠喪失了愛的需要和給予愛的能力以及接受感情的能力(就像動物因出生后並未立即鍛煉而喪失了吸吮或者啄食的反應能力一樣)。
(7)最後,滿足認知衝動能夠使人主觀上有滿意感,並且產生終極體驗(end-experience)。雖然人們注重所得的成果、收穫等,忽視洞察(insight)和理解的這一方面,然而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在任何人的生活中,洞察常常是一個令人感到歡快、幸福、激動的時刻,甚至可能是人一生中的一個高峰時刻。對障礙的克服、遭受挫折時反常狀態的出現、廣泛發生的事件(跨物種、跨文化的),那種永不消失(雖然微弱)的持續的壓力,滿足這些需要的必要性(作為人類潛能的最充分發展的一個前提),在個人早期歷史中自然出現的現象,所有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基本的認知需要。
基本需要的滿足有一些直接的先決條件,包括在無損於他人的前提下的言論自由、行動自由、表達自由、調查研究的自由、尋求信息的自由、防禦自由以及集體中的正義、公平、誠實、秩序等。這些條件不是目的本身,但它們接近目的,因為它們與基本需要的關係太密切,而基本需要顯然本身就是唯一的目的。對它們的威脅會導致應激反應,似乎存在著對基本需要的直接威脅。之所以要捍衛這些條件,是因為如果沒有它們,基本需要的滿足就是很不可能的,至少也會是處於嚴重的危險之中。
關於歸屬需要我們掌握的科學資料很少,儘管在小說、自傳、詩歌、戲劇以及新興起的社會問題文學中,它是一個常見的主題。藉助文學作品我們大致了解了工業化社會引起的頻繁遷徙、漫無目標、流動性過大給兒童身心帶來的損害;兒童們變得沒有根基或蔑視自己的根基,蔑視自己的出身及自己所在的團體,他們被迫同自己的親朋好友分離、同父母姐弟分離,體會到作為一名過客、一名新來乍到者而不是作為一名本地人的滋味。我們還低估了鄰里、鄉土、族系、同類、同階層、同夥、熟人、同事等種種關係所具有的深刻意義。我們已經在很大的程度上忘記了我們要結群、加入集體、要有所歸屬的動物本能。
前面已經多次指出,我們的一般需要通常是在優勢需要得到滿足后才會出現。因此滿足問題在動機理論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某種需要一旦滿足,就不再起積極的決定作用或者組織作用。
如果這些論點顯得不同尋常或者似是而非,讀者可以認為它只是在我們不斷變換方式考察人類更深層的動機時所出現的許多似是而非的論點之一。當我們探索人究竟想從生活中得到什麼之時,我們就接觸到了人的本質。
(4)嘗試從心理病態出發進行外推或許是可行的。強迫性神經症患者(在臨床觀察上)都顯示出強硬而急切地固守熟悉的事物,害怕不熟悉的、無規則的意外的事物,害怕無秩序狀態的傾向。另一方面,有些現象也許又會顯示相反的可能性。這些現象包括不自然的違抗習俗,頑固地反對任何權威,行為狂放不羈,渴望使人震驚等。這些都可能在一些神經症患者以及處於反文化適應過程中的人身上發現。
到此為止,我們的理論上的討論可能造成一種印象,即這五個層次的需要似乎是按下面的關係排列的:如果一個需要得到滿足,則另一個需要相繼產生。這個說法可能會造成這樣的虛假印象:一個需要必須100%地得到滿足,下面的需要才會出現。事實上,對於我們社會中的大多數正常人來說其全部基本需要都部分地得到了滿足,同時又都在某種程度上未得到滿足。要想更加真實地描述這個層次序列,就應該在這個優勢層次序列中逐級減小滿足的百分比。例如,為了說明情況,我可以任意假定一些數字,也許一般公民大概滿足了85%的生理需要、70%的安全需要、50%的愛的需要、40%的自尊需要、10%的自我實現需要。
那麼,是否所有行為都表現或者反映了性格結構呢?答案是否定的。生搬硬套的、習慣的、機械的或者隨波逐流的行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與刺|激物相關的行為也大都屬於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