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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動機理論 第五章 需要的層次

第一部分 動機理論

第五章 需要的層次

(2)高級需要是較遲的個體發育的產物。任何個體一出生就顯示出有生理的需要,也許,還以一種不完全的方式顯示出有安全需要(例如,個體可能會受到恐嚇或震驚,當個體所依靠的世界顯示出它可信賴的足夠的規律與秩序時,個體也許會更好地成長)。只有在幾個月以後,嬰兒才初次表現出有與人親近的跡象以及有所選擇的情感。再晚一些,我們可以相當清楚地看到,除了對安全以及父母的愛的需要外,嬰兒還表現出對獨立、自主、成就、尊重以及表揚的要求。至於自我實現,甚至莫扎特式的人物也要等到三四歲。
從心理學中排除價值,不僅削弱了心理學,阻礙其全面發展。而且使人類陷入超自然主義,或陷入道德相對論。但如果能證實機體在先與后、強與弱、高級與低級之間進行著選擇,就不能認為一件好事與任何其他好事價值相同,或者認為在任何恆久的基礎上進行選擇是不可能的。基本需要在相對潛力原則的基礎上按相當確定的層次排列。這樣,安全需要比愛的需要更強烈,因為當兩種需要都受到挫折時,安全需要以各種可以被證實的方式支配著機體。在這個意義上,生理需要(它們位於最底的一個層次)強於安全需要,安全需要強於愛的需要,愛的需要又強於自尊的需要,而後者又強於個人特質的需要一——我們稱之為自我實現的需要。
(8)高級需要的滿足需要有更多的前提條件。遺傳佔優勢的需要必須在高級需要的滿足之前得到滿足,僅此一點就足以說明這一問題。因此,對愛的需要在意識中的顯露,要比安全需要的出現依賴於更多的滿足。在更一般意義上可以說,在高級需要的層次上,生活是更複雜了。尋求尊重、地位比尋求愛要涉及更多的人,需要有更大的活動場景、更長的過程、更多的手段和階段性的目標,以及更多的從屬性步驟和預備步驟。對愛的需要與安全需要進行比較時,同樣存在上述差異。
(10)在達爾文主義的生存價值(survival value)之外,我們現在還可以提出「成長價值」(growth values)。它不僅有利於生存,也有益於個人的成長,使人性更完美,使人的潛力得到發揮、追求更大的幸福、更深的寧靜以及高峰體驗,走向超越,獲得對現實更豐富、更準確的認知,等等。我們不再需要僅僅依賴於純粹的生存權來作為我們譴責貧困、戰爭、專制、殘酷的唯一證據。我們也可以因為它們降低了生活、人格、意識以及智慧的品質,而把它們看做是醜惡的。
認識到高級需要恰如對食物的需要一樣是類本能的和動物性的,這必然具有很多影響,我們可以列舉如下幾種:
(10)那些兩種需要都得到了滿足的人們通常認為高級需要比低級需要具有更大的價值。他們願為高級需要的滿足犧牲更多的東西,而且更容易忍受低級需要滿足的喪失。例如,他們將比較容易適應禁慾生活,比較容易為了維護原則而面對危險,為了自我實現而放棄錢財和名聲。見識過兩種需要的人普遍地認為,自我尊重是比填滿肚子更高級、更珍貴的主觀體驗。read.99csw.com
(5)人性中最好的衝動顯然是內在所固有的,而不是偶然的和相對的,認識到這一點對於價值理論來說一定有著巨大的含義。例如,它意味著,從邏輯中推斷出價值,或試圖從權威或啟示中找到價值,都不再是必要的或值得的了。顯然,我們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觀察和探索,人性自身中就蘊含著對這些問題的解答:我怎樣才能成為善的?我怎樣才能幸福?我怎樣才能富有成就?通過由於這些價值被剝奪而生病、這些價值被滿足而成長的事實,機體告訴我們它所需要的是什麼(從而也就告訴我們它珍視什麼)。
(13)高級需要的滿足比低級需要的滿足更接近於自我實現。假如我們接受自我實現的理論,這就是一個重要的區別。除此以外,它還意味著,對於那些在高級需要層次上生活的人,我們可以期望發現他們有更多、更大程度上的趨向于自我實現的品質。
(2)許多古老的哲學難題現在必須重新對待了。它們中有些甚至可以被看成是建立在對人類動機生活誤解基礎上的假難題。例如,這可能包括自私和不自私這兩個概念的尖銳區別這樣的問題。例如,如果我們類本能的愛的衝動,使我們從觀看自己的孩子吃美味中,相對於我們自己吃美味時,得到更多的個人的「自私的」愉快,那麼,我們應怎樣解釋「自私」,怎樣把它與「不自私」相區別呢?假如對真理的需要與對食物的需要一樣具有動物性,那麼,為真理而冒生命危險的人比為食物而冒生命危險的人更少一些「自私」嗎?假如從食物、性、真理、愛或尊重的滿足中能同等地得到動物性快|感、自私的愉快和個人的愉快,那麼,快|感理論就顯然需要改正。這意味著,在低級需要快|感衰落的地方,高級需要的快|感很可能會持續存在下去。古典浪漫主義的酒神與太陽神的對立必定會解決。至少就它的某些形式來說,它同樣是建立在不合理的動物的低級需要與非動物或反動物的高級需要的分裂之上的。與此同時,我們也必然對理性與非理性的概念、理性與衝動之間的對比以及作為本能生活對立物的理性生活的一般概念,作很大的修正。
這一章將要論述那些被稱為「高級的」與「低級的」需要之間存在的真正心理上以及作用上的差異。這樣做是為了證實機體read•99csw•com自己規定了價值的不同等級。這是科學的觀察者的記錄,不是他們的創造。由於許多人仍舊認為,價值不過是作者根據自己的趣味、偏愛、直覺、未經證實或不可證實的假設所做的任意規定,這樣,就有必要論證清楚這一問題。本章的後半部分將要引出論證的結果。
(3)倫理哲學家可以從對人的動機生活的嚴密審查中學到很多東西。假如我們最高尚的衝動不是被看做勒馬的韁繩,而是看做馬本身,或者相反,假如我們的動物性需要被看做具有與我們最高的需要一樣的性質,它們之間明晰的分歧又怎麼能夠維持得下去呢?我們怎能繼續相信它們可以有不同的來源呢?
(4)我們的文化概念以及關於人與文化的關係的概念必須沿著本尼迪克特稱之為「協同作用」(synergy)的方向改變(1970)。文化可以是基本需要的滿足者(Maslow,1967,1969a),而不是需要的禁錮者。此外,它不僅是為人性的需要而創造的,而且也是由人性的需要所創造的。需要對文化——個體二分法進行重新審查。應該更少強調們的對抗,更多強調它們的配合協作。
(12)高級需要的追求與滿足具有有益於公眾和社會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需要越高級,就越少自私。飢餓是以我為中心的,它唯一的滿足方式就是讓自己得到滿足,但是,對愛以及尊重的追求卻必然涉及他人,而且涉及他人的滿足。已得到足夠的基本滿足繼而尋求友愛和尊重(而不是僅僅是尋找食物和安全)的人們,傾向於發展諸如忠誠、友愛以及公民意識等品質,並成為更好的父母、丈夫、教師、公職人員等。
(6)高級需要的滿足能引起更合意的主觀效果,即更深刻的幸福感、寧靜感以及內心生活的豐富感。安全需要的滿足最多只產生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無論如何它們不能產生像愛的滿足所導致的那種高峰體驗、極度幸福、令人心醉的愛,或是寧靜、理解、高尚等感受。
(7)我們對心理治療(以及教育、撫養孩子,一般意義上良好性格的塑造)的目標的理解必須有相當大的改變。對於許多人來說,它們仍然意味著要獲得一整套對固有衝動的禁止和控制。紀律、控制、鎮壓就是這樣一種管理制度的口號。但是,如果治療意味著一種旨在打破控制和禁戒的力量,那麼我們新的口號必須是自發性、釋放、自然、自我接納,對衝動的感知、滿足、自我抉擇。如果我們的本能衝動被理解為是值得讚美的,而不是令人憎惡的,我們當然希望給它們以充分表達的自由,而不是把它們禁錮起來。

二、需要層次存在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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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高級需要的實現要求有更好的外部條件。要讓人們彼此相愛,而不僅是免於相互殘殺,需要有更好的環境條件(家庭、經濟、政治、教育等)。
(16)低級需要比高級需要更局部化、更切實有形,也更有限度。飢和渴的軀體感與愛相比要明顯得多,而愛則依次遠比尊重更帶有軀體性。另外,低級需要的滿足遠比高級需要的滿足更加切實有形或更可觀察。而且,低級需要之所以更有限度,是從它們只須較少滿足物就可平息這種意義上來說的。我們只能吃這麼一點食物,然而愛、尊重以及認識的滿足幾乎是無限的。

一、高級需要與低級需要的差異

高級需要與低級需要有著不同的特性,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兩者都必須屬於基本、天定的人的本性,它們不會異於或違背人性,它們是人性的一部分。對於心理學和哲學來說,這一結果是革命性的。大多數的文明(以及它們的政治、教育、宗教學說等)是建立在與這種信念相抵觸的基礎上的。總的來說,它們假設,人性中動物和類本能的方面是嚴格地局限在對食物、性之類內容的心理需要之內的。指向真理、愛、美的高級衝動被假設為是在本質上內在地不同於那些動物性的需要。進而,這兩者又被假設為是相互敵對、相互排斥的,併為取得控制權而處於永恆的衝突之中。從這樣一個視角來看,所有的文化以及它們的功能機構,都是站在高級需要的一邊,反對低級需要。因而文化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抑制者和挫傷者,至多也是一個不幸的必需物。
(6)對這些基本需要的一個研究表明,雖然它們的性質在一個顯而易見的程度上是類本能的,在許多方面它們卻不像我們如此熟悉的低級動物的本能。所有這些區別中,最重要的一個意外的發現就是,與本能是強大、令人厭惡和不可改變的這樣一個古老假定相反,我們的基本需要雖然是類本能的,卻是較贏弱的。能夠意識到衝動,了解我們的確渴望和需要愛、尊重、知識、哲理、自我實現等——從心理學角度來看,這是一個難得的心理成就。不僅如此,基本需要層次越高,它們就越弱,越容易被改變和壓制。最後,它們不是壞的,而是中性的或好的。我們用一個反論來概括,就是:我們人性中剩餘的本能是如此贏弱,以至於它們需要保護,以抵禦文化、教育、學習的干擾,一句話,防止被環境所壓垮。
(1)高級需要是一種較晚的種系的或進化發展的產物。我們和一切生物一樣具有對食物的需要,也許與高等類人猿一樣具有愛的需要。而自我實現的需要是人類獨有的。越是高級的需要,就越為人類所特有。
進一步說,假如我們清楚而徹底地認識到,這些高貴而美好的衝動的存在和日益強大從根本上說是首先滿足更迫切的動物性需要的結果,我們當然應該更少談到自我控制、禁忌、紀律等,更多地談到自發性、滿足以及自我選擇等。在責任的威嚴與快樂的愉悅之間,對立似乎比我們預料的要更少。在生活的最高層次上(即存在),責任就是愉悅,人熱愛「工作」,工作與休閑之間沒有什麼區別。https://read.99csw.com
(8)假如本能較弱,並且較高級的需要在性質上是類本能的;假如文化比本能衝動更有力,而不是更軟弱;假如基本需要最終被證明是好的,而不是壞的;那麼,人性的改進也許可以通過對類本能傾向的培養,以及通過促進社會改良來實現。的確,改善文化的意義就在於給予人們內在的生物傾向以一個更好的實現自身的機會。
(7)對高級需要的追求和滿足代表了一種普遍性地趨於健康的趨勢,一種遠離心理病態的趨勢。本書第三章為此提供了證據。
(9)由於高級需要層次上的生活有時可以相對地不依賴於低級需要的滿足(甚至不受高級需要滿足匱乏的限制),我們就可能有一個辦法來解決神學家們的古老難題。他們總是感到有必要努力整合肉體和精神、天使和魔鬼——人類機體上高貴和低賤的東西卻沒有一個人找到過令人滿意的方法。高級需要生活的機能自主似乎就是答案。高級需要的發展有賴於低級需要,但最後一旦牢固建立,就可以相對地獨立於低級需要(Allport,1955)。
這是選擇或者說優先的順序,它同時也是下面所列舉的各種其他意義上的由低級至高級的順序。
(5)從主觀上講,高級需要不像其他需要一樣迫切。它們較不容易被察覺,容易被誤解,容易由於暗示、模仿或者錯誤的信念和習慣而與其他需要相混淆。能夠辨清自己的需要(即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是一個重要的心理成就。對於高級需要更是如此。
上述觀點可以概括為兩點:第一,高級需要和低級需要具有不同的性質;第二,這樣的高級需要與低級需要一樣必須歸入基本的和給定的人性儲備中(而不是不同或相反)。這一定會在心理學和哲學理論上引起許多革命後果。大多數文明同它們的政治、教育、宗教等理論一道,一直是建立在與這一信念正好對立的觀點之上的。總的看來,它們假定人性原始的及動物的方面嚴格地限制在對食物、性之類的生理需要上。追求真理、愛、美的高級衝動,被假定為在內在性質上不同於這些動物性需要。而且,這些興趣被假定為相互對抗、排斥,為了優勢地位而不斷發生衝突。人們是從站在高級需要一邊而反對低級需要這個角度來看待所https://read.99csw.com有文化及其工具的。所以,文化必然是一種控制因素和阻撓因素,充其量是一種不幸的必需品。
(14)高級需要的追求與滿足導致更偉大、更堅強以及更真實的個性。這可能顯得與前面的陳述矛盾。前面的陳述指出,生活在高級需要層次意味著更多的愛的趨同,即更多的社會化。不管聽上去是否符合邏輯,它卻是以經驗為根據的事實。實際上,生活在自我實現層次中的人既是最愛人類的,又是個人特質發展得最充分的人。這完全支持弗洛姆的論點,即自愛(或不如說是自尊)與愛他人是協作性的而不是對抗性的。弗洛姆關於個體性、自發性、自動化的見解也是中肯的(Fromm,1941)。
(11)需要的層次越高,愛的趨同範圍就越廣,即受愛的趨同作用影響的人數就越多,愛的趨同的平均程度也就越高。在原則上,我們可以把愛的趨同解釋為,兩個或更多的人的需要融合為一個單一需要的優勢層次。當然,這是程度問題。兩個相愛甚篤的人會不加區別地對待彼此的需要。對方的需要,的確也就是他自己的需要。
(15)需要的層次越高,心理治療就越容易,並且越有效。而在最低級的需要層級上,心理治療幾乎沒有任何效用。例如,心理治療不能止住飢餓。
(3)越是高級的需要,對於維持純粹的生存也就越不迫切,其滿足也就越能更長久地推遲,並且,這種需要也就越容易永遠消失。高級需要不大善於支配、組織以及調動機體的自主反應和其他能力(例如,人們對於安全的需要比對於尊重的需要更偏執、更迫切)。剝奪高級需要不像剝奪低級需要那樣引起如此瘋狂的抵禦和應激反應。與食物、安全相比,尊重是一種非必需的奢侈品。
(1)也許,最重要的是明白認知和意動的兩分法是錯誤的,是必須予以澄清的。對知識的需要,對理解的需要,對人生哲學的需要,對理論參照系統的需要,對價值系統的需要,這些本身都是意動的,是我們原始的動物本性的一部分(我們是非常特殊的動物)。
既然我們也了解我們的需要並不完全是盲目的,了解它們能為文化、現實以及可能性所更改,那就可以進而推出,認知在它們的發展中扮演了一個值得注意的角色。約翰·杜威主張,需要的真實的存在和界限是依據對現實、對滿足的可能和不可能的認識而定的。
(4)處於高級需要的水平上,意味著更大的生物效能、更長的壽命、更少的疾病、更好的睡眠和胃口等。心身醫學研究者多次證實,焦慮、害怕、愛和優勢的缺乏等,除促成不良的心理後果外,往往還造成不良的生理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