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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銷員 5、追蹤

推銷員

5、追蹤

他心裏感到不安了,因為現在好像沒有人跟著自己。所有人都戴上帽子走了。他的血管在膨脹。他聽到有響動,好像有人在踮著腳尖走動。一絲風就足夠了,那鑰匙從他手裡掉下去。
以往那些情節的手段在於,那些情節壓根兒就不會被看得出來是強勁有力的情節,而這個強勁有力的情節,現在至少對那個情節就是衝著他而去的人而言,似乎立刻就會被看得出來是強勁有力的。如果他真的被處理掉了,那麼這個狡詐的情節當然又會派上用場,它會把他及其周圍的那些物體如此來排列,從而使他要麼再次一無所獲,要麼再次指向那個錯誤的事實。他躺在山崖腳上一塊大石頭旁,腦殼摔得粉碎。他的死讓人誤以為是一個意外事故。
他等待著。
他向人展示出他會啐唾沫。他找不到任何別的詞語來替代這一個詞語。他還未到如此臨近的地步。凡是他能夠挪動的東西,他都可以拿來當武器用。他覺得自己如釋重負。所有的點都離他同樣遠。
他沒有看到什麼顏色。破破爛爛的女人長筒襪在他面前的街道上飄過。
他無法看清那個物體是不是在移動。那扇門就是不想閉起來。這樣的黑暗是一種懲罰。他讓那位女士順其自然。由於飢餓,他覺得那堵牆都可以享用。走過去的時候,他看到了鋪石路面上那些彈痕。他的手不自然地無所事事。他不敢坐下來。那笑聲是一個男人的笑聲。
推銷員從一堵牆邊走過。
他完全變了一種聲音說話。有人在使勁地眨眼睛。突然間,他無法把那句事先已經想好的話說完。藉助比較,他或許能夠輕而易舉地美化自己的處境。剛才他還站在窗前,現在就站在門口了!他為這自然而然的事而感到驚訝,正因為這樣,直到此刻,他覺得物體都變得很親切。他不能老想著自己。那條狗並沒有叫,直接伸嘴就咬。
他一邊觀察著那些物體,一邊琢磨著,它們會不會就是陷阱呢。在這個時刻,再也沒有門敞開著。他呆在這四堵牆之間無法忍受。他盡量避免任何不規矩的動作。他到處尋找可以和人說話的地方。他從來都不用手碰自己的身體。當他進門時,他想替那個出去的人關上門;而那個出去的人也想替這個進來的人關上門,於是兩人都在自己的一邊握住門把手,並同時按下去。如果被跟蹤時間久了,連他自己都不會再當回事兒的話,這樣未免就有危險了。
他從不左顧右盼。可是,通常情況下,行人時不時都四下看看,哪怕他們認為自己並沒有受到跟蹤。他把每個動作都扯到自己身上。鞋子有些夾腳。很長時間以來他都生活得無憂無慮,所以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發生什麼事兒。他走近房子拐角時,繞了一個很大的彎。那張紙就是執意不讓他把它撿起來,千方百計反抗著,他的指甲都撞出血來了。
他全身都發癢。當他看到有人迎著自己走過來時,便慢慢地從衣兜里抽出手來。衣服妨礙著他自由行動。一把子彈上膛的手槍也是用來嚇人的手槍。上衣有一枚扣子沒扣上!
那個繞著圈子走的人總是蹦蹦跳跳走路。
他每個動作的嘗試都被他們同樣反覆地模仿。
他聽到隔壁房間的燈打開或者關上了。沒有任何東西在響動。他徒勞地想收回自己所說的話。他不厭其煩地擺弄著一個他或許能夠用來防身的物體。他沒有雨傘。他看看天氣怎麼樣,從而顯出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每一步都要考慮周全。
雖然他還沒有開始跑起來,可他已經在逃離。他一定要訓練自己的機智果斷,以便他根本不用在危險來臨時,才去想方設法集中精力。
他沒有時間去蹭掉鞋子上的泥土。那隻貓正在舔著水窪里的水。這個謀殺他的案件以後會這樣描述的,彷彿他的死只是自然發生的,沒有外力干預。黑暗中這件物體會有許許多多的可能!他的手帕上沒有綉字母!他們互相認識,可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早就認識。他的每句話都是一個借口。
那兒從泥潭裡伸出來的是什麼呢?片刻間,他不知道,黑暗中,那兩個身影是相向走去呢,還是已經各奔東西了。直到有人向他說出了那個名字之後,他才意識到那個物體是一把刀子。他已經想到過要利用日光。當他把上衣掛在釘子上時,扣環撕裂了。他剛來沒多久。沒有人看得出來他的手是濕的。他看見一扇窗戶後面有支蠟燭忽明忽暗,而現在其他地方到處都亮著電燈。上次來這兒時,這片鐵皮可沒有放在這裏!
他走得忽快忽慢,想這樣來拖累那個觀察的人。蜘蛛網掛在他的臉read.99csw.com上。當情況變得危險時,他感到那些物體一下子變得模糊不清了。他走過時,車裡靜靜地坐著幾個人,目光都直盯著前方。他應該先做什麼呢?他四面楚歌啊。
他一直假裝自己在傾聽,直到臉上的皮膚都麻木了。他小心翼翼地繞過那輛停著的轎車。演練時,他一定要比在緊急情況下更能忍受。沒有人偶爾抬起頭來。「一個送啤酒的馬車夫顯得不太可疑。」
他在樓梯上停下來,一隻腳高,一隻腳低,隨時準備繼續跑去。有人用一枚釘子在玻璃上划來划去。當他再次晃動那玻璃杯時,那些冰塊已經化了。那襪子後跟上有一個洞!他身後那人的臉在鏡子里很暗。那水滴從很高的地方拍打在地上。
鳥兒的影子或許會提醒魚兒有危險。又過去了片刻,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又花費了太長的時間去擰緊那隻罐子。他覺得驚嚇的外形就像是斷成幾截的箭。他慢慢騰騰地走著,一步又一步,可走路的方式會讓人猜測到,他之所以走得這樣慢,是因為他竭力克制自己別跑起來。
所有的詞他都說錯了。他想要用來做點什麼的那隻手被忽視了。他告訴身邊所有的人他將要走哪條路。他目光向兩旁瞥去,勉強應付。因為他知道有人在觀察他,所以連那些日常往往被忽視的細節都變得十分明顯,讓他感覺就像是刻意的行為。
他試圖如此來調整自己的腳步,以便總是有人迎面而來,或者能夠聽得見。
他試圖要確定那個物體開始在其中活動的瞬間,可是他又晚了片刻才發現這個活動。
他似乎現在非得知道,那條狗聽見什麼名字才會應聲呢。黑暗保護不了他。這條路上沒有繃著繩索。那個詞太長了,他不可能喊得出來。在恐懼中,他試圖讓不動的東西動起來。
在謀殺故事中,情節描述到這裏,往往都是這樣,那就是跟蹤者抓住被跟蹤者:
他在射程範圍內。他聽到有人朝他跑來,不過那人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停住跑動了,像他一樣走著。他接受了一個特徵,像面具一樣。沒有人會想念他的。街道一片死寂。
當你力圖通過詢問那一個個人物和探究那一個個物體,從本來不計其數的可能性要達到那惟一可能的事實上時,那麼遭遇的則是與之相反的企圖,那就是讓事情停留在那不計其數的可能性上,或者至少阻止限制在那個惟一可能的事實上,或者不是通過錯誤的回答,就是通過對物體的錯誤排列把提問者引到那個錯誤的惟一可能的事實上。
跟蹤者只是在他引起的那些響動中得到描述,或者是在那些不是他引起的響動中,因為他是跟蹤者。即便他得到描述,那他此刻也不會被認出來的,而且後來也不會再次被認出來。那雙手一般都會藏起來,無論如何有一隻手,他把禮帽低低地壓在額頭上,臉孔通常都會在暗處。
門被|插上了。「因為他沒有固定住處,所以無法監控他的動向。」那個問話者再也想不出什麼問題來。他的背上痒痒的。他慢慢地按下門把手,結果發覺門已經鎖了。看樣子,不像是死者自己戴上帽子的。走路時,甚至連大衣刷刷的聲音都讓他局促不安。那床墊發霉了。當他走上燈光明亮的街道時,他聽到籬笆后黑暗的花園裡有人在說話。
他高興的是,那些可見的東西中,沒有一個會使他回想起什麼來。至少他還在新鮮的空氣里活動著。那消防樓梯空無一人。
他也許之所以聽不到那腳步聲,是因為那個緊跟他的人踮著腳尖走路。
當他摸索著找開關時,他碰到的不是開關按鈕,而是一隻手。寧靜的意義已經發生變化了。
當他在裏面時,第一扇門可以朝外打開,而第二扇門則要朝里開,這樣一來,他雖然可以安然無恙地走進去,但是如果他立刻再想出去的話,那就被困住了。那地毯上的灰塵讓他心神不安。那火柴現在豎立在摩擦面上。另外那個人在看他時,並沒有把頭轉過來。「他在那鼓起來的上衣裏面不只穿著一件襯衣。」
他心情平靜地穿過廣場。他想起鵝卵石小房子里那浸透尿液的報紙碎片。在一個長期無人居住的房間里一定有蜘蛛網。一瞬間,他在那個濕乎乎的污跡里看到了什麼東西的影子,可是他現在儘管目不轉睛地看著,卻怎麼也認不出它來。
他發覺自己的大衣上沾著秸稈。為什麼這裏的地面夯得如此實在?那個孩子正在吹一個紙袋子。他注意著每一個不同尋常的動作。那傷口沒有散裂成一道道。趁著read.99csw•com四周漆黑一片,他方便了一下。他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這樣四處亂逛了多久。他觸摸著那地毯的表面。他只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那灰燼比他想像的要暖和一些。
他只能走他可以留下腳印的地方。
他把手心朝上。那瞳孔已經習慣了一動不動地呆在眼睛的中間。他似乎非得要竭盡全力才能停下前進的腳步。他真的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他要超過某人,這讓他心裏很不舒服。他觀察著大霧中那些變幻不定的輪廓怎樣變成輪廓清晰的身影。當他要隨身關上門時,那個後來的人正好也要出去,並且奮力把門拉向另一個方向去。一條條碎布片掛在樹上!
受到死亡的威脅,他呆若木雞。
一切都光滑得可怕。
被跟蹤者從不轉過身去,所以他要利用一切至少可以給他提供自己身後發生什麼的影像的物體。他,作為別人注意的對象,自己本身就是注意力之所在。他的注意力不僅針對的是跟蹤者,而且首先是自己的身體,也就是跟蹤的目標。他心裏明白,不知在什麼時刻,他身後那個人就要讓跟蹤轉變成相遇。他隨時都得為這個時刻的到來做好準備。他心裏明白,那個人不只是跟蹤他:跟蹤的終點會是跟蹤者力圖要抓住他。被跟蹤者在等待著這個時刻。在這一時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轉換角色。
在做出那個令人驚訝的動作之後,他一定要如此長久地把這個動作掩飾下去,直到它被那個觀察者重新解釋為一個自然的動作。他覺得,彷彿所有的物體一下子都自成一體了。走在平坦的街道上,他問自己是不是頭不暈了。面前那個人的兩眼相距很遠,他簡直無法同時看進兩隻眼裡。
千萬別做出錯誤的動作!
他跌跌撞撞地走著。他想吹著口哨來表明自己無憂無慮。他來來回回地走著。當他走進那個陌生的房間時,他立即跑到窗前,向外望去。當他又要喘氣時,他片刻間注意力就不集中了。有人與他同步走著,這樣一來,他就無法分清那各種各樣的腳步聲。在蹲下去之前,他要做出充分的準備,以便讓人家覺得他不懷惡意。
他試圖把那個躺在地上的人搖醒,卻白費氣力。就連挪動一把椅子,他都覺得是關鍵的錯誤。那輛汽車倒著向他開過來。所有的物體現在都很滑。
他毫不驚訝地喝光杯里的水。一旦他想到那個致命的詞,就再也擺脫不掉了。他聽不到身後有什麼動靜,這也讓他惴惴不安。他的雙手眼睜睜地逃離開他,迅速得他都無法跟得上。那個手提箱太顯眼了!那空蕩蕩的門還在微微晃動著。一間電話亭是透明的!
繞圈子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就是螺旋形。他一切都放棄了。
他寫字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竭力在尋找什麼似的。「走路時,由於腳的交替運動而產生的腳印比腳本身要大一些。」腳指頭一陣痙攣,正是他現在最終需要的。那門把手火熱。本以為還有一級台階才到下面,不料他的腳卻重重地踩到地面上。「刀傷表面是平的。」
一個堅硬的物體落在一個流動的東西上。他在一攤積水中洗了洗手。背負著沉重的負擔,他早就不再覺得這是一種工作。他從上衣里伸出一隻不需要的手臂。如果他想跑過最後這一段路,他不太可能及時地停下來。
他緊緊地抓住那根鏈子,好讓它不再搖晃。黑暗中的身影是一個女人。此時此刻,當他害怕起來時,他才分得清前後。他手裡的鉛筆突然從資料上滑下來。他錯誤地走在圍牆另一邊。他想著想著就出聲了。即使那些迎面而來的人注意到他,他們以後要回憶起的則是另外那個人。救援來得太早了。
每個動作都會成為最後一個。
他必須轉過身去。
他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他慢慢地適應了那驚嚇,甚至玩起驚嚇來,可是當他意識到自己在玩著驚嚇時,又嚇了一跳。
他只是猶豫不決和小心翼翼地打聲招呼,免得因為說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走進燈光圈裡,而他身後那個人剛好穿過了最後一個燈光圈。這時,最大的危險正在臨近。他或許正好可以拿這些樹枝當荊條用!他把椅子頂在門把手的球體下。那敞開的街道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他餓了,他就認為所有的人一定都餓了。
他還不能死,在這個故事中,人們對他的情況還知道得太少。 他借口要系鞋帶,走出門去。只要碰到人,他都要停下來詢問。他練習著其他動作,免得讓人從那些動作上認出來。為什麼偏偏這兒下雨的積水還沒有干?他試著將空著的那隻手伸https://read•99csw.com到大衣內兜里,可不巧的是,那口袋就在空著的這隻手一側。所有的物體都如此擺放著,彷彿它們這樣擺放就是暗中守候著他似的。
在那條狗附近,他不可能開始跑起來。握緊的拳頭是衝著他來的。
所有人都讓門開著,因為他們以為這扇門必須敞開著。
他為這死亡的危險而感到羞愧。

他不能迫使自己朝著一個他自己無法改變的方向走去。他異常焦急地走進那棟房子。他不敢把手裡這個物體換到另外一隻手上去,因為這個動作會讓他片刻間兩隻手都被佔住了。他不想去看跟在身後的那個人,因為他以後也不想認出他來。
他無法隱藏,他做好逃跑的準備。
他從一群都想要確保自己座位的人身邊擠過去。為什麼另外那個人到底都不肯超過他呢?感官變得越來越遲鈍了。只喊一聲救命是不夠的。
他很早以前就把那個物體放在那裡了,而它現在才倒下去。這樣的恐懼至少讓他有了自信。他說話時,他下面有個塞滿了的煙灰缸。他已經徒勞地打過一次電話。他走進一個沒有任何陳設的房間。在變質的黑色水果表面上,他看到了白色的霉點。他只能躲進角落裡。那堵牆讓他無路可逃。一個看起來醉醺醺的人就躺在他的桌子下面,朝上獃獃地望著他。他可以毫不費力地透過窗戶看去。也許另外那個人只是和他同路而已。也許是他聽錯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注視著那個物體,彷彿他在它身上漏掉了什麼似的。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那空蕩蕩的沙發與他面面相覷。
在謀殺故事中,情節描述到這個地方,那個當事人往往就要動身去繼續調查,或者走訪詢問。他已經發現了限制可能性多少的線索,並且繼續去尋求一個能夠進一步限制可能性多少的結果。為了阻止把謀殺情節現在描述為他的行為,那麼案犯無論如何都要再次採取行動。
他裝作死去的樣子。
他希望能繼續往前走,可是並沒有當真。
他找不到從走動到跑動的過渡。看到桌子放在屋子中間,這讓他心裏忐忑不安。行動受到干擾的人更容易受到攻擊。他觀察著天花板上水的反光。窗帘輕輕地飄動著。那些落地窗都關著。
也許跟在他身後的只不過是個小孩子,在模仿他的一舉一動。是那窗帘在抖動呢,還是窗帘後面有人在動?黑暗中他睜開雙眼。現在所有人已經開始互相告別了。蹲在角落裡的那個人突然站起來。當他奔跑時,他對這周圍的環境置若罔聞。有人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但是他卻沒有轉過身去。那是一聲讓人平靜的叫喊。
他覺得箱子並不完全是空的。他叉開腿,騎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寬闊的金屬靠背至少護住了他的胸部。他就是閉著眼睛也能重新找到這個地方。他在練習迴避。此刻天已經徹底黑了,他覺得不會再有人來上門打擾了。沒有發出笑聲。他不想再去數數了。他看到照片上那個攝影師的影子。他身後的門無聲地關上了。他從那些禁止指示牌上學習語言。他懶得說話了。那些痕迹讓人看不出任何動作的頭緒。「有人在你們這裏洗過車嗎?」看被害人倒下的姿勢,好像他向後要去抓住自己的腳脖子似的。鐵絲網柵欄上掛著檸檬皮。頭髮被軋斷了。
他用其他手指攥住拇指。
他張開自己的雙手。
他說話時,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背後有人在走來走去。突然間,他覺得那個身體無邊無際。當鑰匙已經從外面插|進鎖眼時,他才衝著門跑去。他蹲了下來。他忘記了自己要找什麼,可是仍然找下去。
他坐到那鵝卵石小房子上面。
他必須不斷地給自己想出一些新問題來。他衝著那個他黑暗中撞上的物體大吼。他按住沙沙作響的大衣,免得漏聽什麼。他憤怒地攪著咖啡。驚嚇之後,他的腋窩開始發癢。
他還能夠轉動鑰匙。
他注視著面前滑來的那一頁紙。他避開無關緊要的東西走去,好像他的生命與之休戚相關似的。他無端地敲打起一個鉤子。背上的重擔讓他蕩來蕩去,所以他成了一個不確定的目標。好在他沒有戴錶,所以人家也不會向他詢問時間,他也就不用低頭去看表了!
他一直都還盼望著,那或許針對的是另外一個人。附近沒有什麼可以抓得到的東西。死者有什麼獨特的姿勢嗎?
他不敢再扣上西裝上衣的扣子。他一下子變得清醒了。他刻意不去想,那扇門的合頁該上油了。他似乎可以不用做這些一再重複的、千篇一律的動作,因為他在做一個動作時就完全是這樣了。當他走上大街上,沒有看到有九*九*藏*書人向他走來。突然間,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參与到談話之中。由於害怕,他的雙腳疼起來。片刻間,他以為那是一張陌生人的臉。現在他不能預先想像了!恰好是他空著的那一隻手夠不著的身體部位開始發癢。牆上看不到任何影子。那地毯的邊卷了起來。他感覺到氣流的阻力。他身上沒帶紙和筆。街道上熱乎乎的。終於有人迎著他的面走來。他感到錢包那令人欣慰的壓力。當那個物體意外地從他手裡掉下去時,他的嘴唇抽|動了一下。在一個局外人看來,他和那個跟蹤者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他的鞋底上一定沾了很多泥土。
「那裡!還有那裡!還有那裡!」
他發覺人群中有人做了一個不太自然的動作。他們在離他還很遠的地方就開始沉默不語了。他一打開門,整個房子里所有其他的門都砰砰地關上了。他用雙手揉著自己的膝蓋。當栗子掉落在街道上時,他驚叫著跳到了一旁。
他們成群結隊地走在人行道上,儘管每個人都想確立自己的位子,可是他們不是人人都能並排有個位子。他突然再也弄不明白物體的用途了。他被觀察的時間越長,自己的動作就越發被限制在被觀察上。他把什麼東西遞到面前這個人手裡,不過以為那人還沒有拿住這個物體,於是他又抓向那個物體,生怕它會掉在地上,而那人此間已經抓住這個物體,並將它往自己懷裡拉,以為對方眼下又不想把這個物體交給他了;他隨之立刻又鬆開手,於是這個物體便掉在地上了,因為對方此間也發覺自己弄錯了,並且鬆開手。
在絕望中,他把每個詞都聽得十分仔細。雖然所有的物體都離他很遠,可他卻覺得空間很壓抑。他本應該好好練習,在困境中,在受到跟蹤者窮追不捨的緊逼時,依然找得到那鑰匙孔。黑暗是絕對的黑。有人挨著他坐在沙發上,坐墊跟著顫動起來。
他違心地豎起耳朵傾聽著。他練習著,在恐懼中仍然不忘記觀察。如果他現在需要幫助的話,他不會衝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問,這兒有人嗎,而是這兒沒有人嗎。他也不能蜷縮在低矮的樹叢中。那洗滌槽里沒有濾網。他的手慢慢地伸到床墊下面。他躡手躡腳地走動著,連地板下面的老鼠也不會受到驚擾。如果他要監視某個人的話,或許也會坐在這同一個位子上。
這會兒電影院里誰在笑呢?是演員還是觀眾?雨中站著一個身影。他在思考著,哪一個動作會是錯誤的。那水泥還沒有凝固。那響聲折磨著他,因為他什麼都看不到。由於佯裝出笑臉,他覺得臉上依然不是滋味。腳下下水道里咕嚕的水聲出乎意料地傷害著他。正當他全神貫注地觀察著一個物體時,他的手被人抓住了。
他等待著水壺裡突然溢出來的那一滴水。他前面的那條線是一張嘴。沒有人豎起大衣領子走路。由於驚嚇他瞪大了雙眼。他僵直地站著。他不能觀察。「這不一定是女鞋吧!」
然而,在謀殺故事中往往是這樣,如果詢問者不受那些借用手段使其可能無法做出判斷的情節左右的話,那麼現在就會設定情節,要強勁有力地使其判斷成為不可能,因為它們是直接針對他本人的,並且試圖通過除掉他而使所有的問題化為烏有。
他等待著沒有被監視的那一刻。果核已經在他的手裡握了太久。當他們注視著他時,他每次都是拉開隨時要走的架勢。當他們看向別處時,他就又顯出一副隨隨便便的樣子。一塊木板被塞進淤泥里!那輛車開得很快,無法看得清車牌。由於思緒混亂,他覺得喘不過氣來。當他回憶時,一個童話產生了。
在他到達安全地之前,那個時刻就不會停止。如果他用線路將那些跟蹤者連接起來的話,他幾乎看到的是一個圓圈。
像動物一樣,讓他恐懼的不是那靜止不動,而是那突然的運動。他站在這裏,挺愜意的。他無望地尋找著同伴。「您看到有個陌生人走進房子嗎?」他笑起來時,毫無反抗能力。這個危險的動作會需要一個準備動作,從中他可以辨別出這個動作。
他只用手就擠干檸檬的汁液。他看著每一個上衣被風吹得鼓起來的人。突然間,他說話的聲音變得十分沉悶。只要他呆在死角里,他就是安全的。允許描述的只有被跟蹤者的恐懼。
他內心所有的一切都向外迸發。那條路可以當做逃生路。他鼻孔周圍都發白了。任何響聲他都覺得太吵了。那液體一下子形成了一塊塊結晶。消音器破壞了這支槍的平衡。
他會胡說八道,要讓別人注意到自己。他會做一些普遍不被認可的事情,因https://read.99csw.com為他在想,當人們不屑於某些事情時,更多就會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那可能是一片片雪雲!」
一個冰冷的物體觸碰到他的脖子。
他跟人正好聊得如此興奮不已,所以人家也就讓他一口氣把話說到頭。當他抬腿走過那水管時,他儘可能抬高膝蓋。他活著。那門是朝里開的。只有一個推銷員才會這樣用手接水喝。電話鈴響了,快去接,他說,他就來。
他再次仔細地觀察。
他呼吸著。
他無法承受任何響動。從耳語當中,他只能聽得到那許許多多的噝噝聲。每個停住不動的身影他都覺得是跟蹤者。他不理解,有人要從他這裏得到什麼。為了避免嘴裏的香煙掉下去,他大笑時頭向後仰著。
他或許會靠著轉身來消耗時間。
他克制著自己不去爬樓梯。他盯著一塊污跡。一個新的動作產生了。他們久久地跟蹤他,直到他感到自己安全為止。他橫躺著,好讓自己成為更狹小的目標。電線的影子還在抖動。
安全起見,他不會四下張望,而是走非同尋常的路,不斷變換方向,走走停停,又突然改變前進的速度。
他自動說起話。在那個使他踉踉蹌蹌的石頭前面,他繞開了。每次他都立即想到最壞的結果。他無法迴避這個詞。他的笑聲改變著他周圍的環境。正是由於那個突然的動作,他想藉著來阻擋住那個物體,這傢伙立刻徹底變卦了。他們等待著虛弱最初的徵兆。
單憑那風的話,這些衣物不可能被吹得這樣亂七八糟。
他跟蹤起那個當事人,或者他讓他來跟蹤自己。在這個故事中,那無法確定的感覺會告訴被跟蹤者,他被人跟蹤著。
每個想法都會觸碰到一個傷口。
他手裡那個物體突然掉在地上。他握了好久,連自己都不再覺得它的存在了。他手握得特別緊。當有人跟他搭話時,他向後一靠。那個迎面而來的人扭過頭去,免得過後還要證實他看見過他。牆上的灰泥鼓起一個個包,誘惑著推銷員去弄破它們。他向要坐到他身旁空座位的那個人做自我介紹。他覺得那木屑有股味道。當他經過時,人家停下不掃了,可是後來他等著人家繼續掃下去,卻白等了一場。他一直坐在那兒,直到所有的椅子都被放到桌子上去。
他踉踉蹌蹌地穿過那電線杆的影子。
他找開關時找錯地方了。牆前堆著沙袋!這是遠近惟一的建築物。不管他四下張望也好,還是不四處張望也罷,二者都會引起懷疑的目光。
當他屏息凝神坐在屋裡時,聽到外面有人正在搗鼓本來就開著的門。「微笑沒有浮現在他的眼睛上。」一隻陌生的手的黑影遮住了那個安睡者的臉。回憶早就不再傷害他了。她把濕淋淋的手指伸向他。那些靜靜佇立的物體讓他重新理智起來。一隻鳥誘惑他飛起來。他幫助自己穿上大衣。他抬起手準備敲門,卻又讓它放下來,並且繼續走去。那牌子上寫著是條死胡同!難道說那個臆想中的跟蹤者之所以如此緊跟著他,僅僅是因為他以為自己被跟蹤了嗎?在他身後,那鑰匙被擰了兩圈。為什麼所有人突然都變得彬彬有禮呢?
他更加猛烈地動起來,藉以抵禦那萬千思緒。那個被咬過的蘋果已經變色了。他突然忘記了自己在剛過去的一剎那做過什麼。他的思想成了逃跑的思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他每一步都像踩在虛幻之中。他扔掉了手裡那捆東西之後,徒勞地等著聽到落地時發出的響聲。他一邊在衣兜里找來找去,一邊心不在焉地望著前方。他的動作就是那些相互交織在一起的焦急動作。他站在那裡,一條腿的膝蓋頂著另外一條腿的膝蓋窩。
那兩個相向而行的人從很遠的地方就開始找尋一個他們可以望去的物體,直到他們相互擦肩而過。
不過,他自然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那就是跟蹤的人發覺被跟蹤者已經覺察到他了。他會混在人群中,但不會在人太多的地方,那樣跟蹤者就會偷偷溜掉。他停留在人群那裡,去跟人聊天,雖然他還從來沒有跟這些人聊過天。
他的舉止異乎尋常,就是至少要更多地引起一個人對自己的注意,而不是那個違背自己的意願注意他的人。
剛才他還說個沒完沒了,他的沉默現在必然會引起人家的注意。他手上拿著一個魚頭。他無拘無束地說著話。沒人覺得他身上有什麼引人注意的東西。這些容器個個都可能窩藏什麼。他只是把右手伸向電燈開關。他經常用舌頭舔嘴唇。他裝出一副熱情友好、樂於助人的樣子。他不喜歡看到空瓶子四處擺得都是。他使自己面前這個人進入一場談話。當他踩到煙頭時,裏面冒出一絲火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