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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銷員 7、秩序的表面回歸和第二場無序前的風平浪靜

推銷員

7、秩序的表面回歸和第二場無序前的風平浪靜

他嘗試做出各種可能的動作。他使勁地觀察著。在睡眠中發生的事情太少,所以他又醒了過來。他只能艱難度日。一個女人現在可能正在擺弄著花瓶里的花朵。他沒有什麼生意頭腦。他毫無準備地迎來了一段空閑時間。通過供貨,他可以讓這件物體變成商品。在這個時分,所有的百葉窗都放下了。有人曾在這塊地板上打磨過一件沉重的物體。從幾處腳印上可以複原出這人走路的步態。他現在做的每個動作都是用來打發時間的。門和門框之間的縫隙很暗。那隻昆蟲是無色的。
他刻意停了下來。他在製造一個個無用的形體。那件衣服還在滴水。當他意識到自己躺在哪一邊時,他就實在無法繼續忍受這一邊了。大貨車的門被關了好幾次,才吧嗒一聲扣上了。他直起身來,並沒有別的目的。就連平靜地躺著也讓他覺得是一種負擔。時間靜靜流淌,心跳聲清晰可聞。
他想用一隻手去把另外一隻手製造的災禍補救上,可是用這隻手卻招致了又一次災禍,只得再用另外那隻手來補救,可是又引起了第三樁不幸,他想用第一隻手來幫忙,直到他把一切都搞糟了,這才有點兒心滿意足了。
憤怒中,他既沒有把門狠狠地一摔,也沒有特別輕輕地關上。把傢具重新擺放一下或許可以消磨去很多時間。他試圖用謊言來拿現實打趣。他又一次穿著衣服睡了一夜。「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你要是想睡覺,那就得先把腦子清空。」蘋果放在那裡,被啃了的那一面朝上。
如果之前在尋找那惟一可能的事實與許許多多當下的可能之間存在過一種張力的話,那麼現在的張力就存在於事件的匱乏與按照謀殺故事的規律可以期待的、接踵而來的事件之間,而後者會使得這個日常的故事再次轉變為謀殺故事。
他不相信牆是涼的,直到他摸上去。聽到聲響后,他也想不起與這聲響相關的故事。哪怕是有個人在觀察著他也好啊!他命令自己要保持理智。無論如何他都知道怎樣能消磨時光。他在逃亡,卻沒有追蹤者。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思索。沒有人失蹤。他突然害怕自己會爆炸。也許這些東西是瘋狂的?鑰匙插在柜子上,誘人去開。他或許可以觀察死者身上的植物和動物世界。也許那只是風吹過留下的痕迹。
然而,在這個謀殺故事的某個地方,現實似乎又參与其中了。於是,這個特殊的謀殺故事好像又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故事。正是因為這個地方,這個謀殺故事似乎前功盡棄了。要把許許多多的可能限定在那惟一可能的事實上,這樣的努力當下變得不可能了,也許是因為暴力的緣故。於是,這個謀殺故事現在好像在這裏就結束了,沒有任何說明,日常現實又返回到描述之中。如果它現在被描述的話,那麼它對於這個謀殺故事就不再具有那個特殊的意義了。每句話現在都為自身而存在,什麼都說明不了。在這個地方的描述不屬於這個謀殺故事,它是對日常關係的描述,沒有雙關的言外之意。所以,這樣的描述也會變得更為模糊。另一方面,它在描述句子里還會誇大那些日常事件,從而導致這個謀殺故事暫時破滅。這樣的描述句子現在可以屬於用於任何一個隨隨便便的故事,它們對於後來的真相大白沒有什麼意義。
他要找尋各種關係,只有一個意圖:做生意。他把自己關起來,以此來分散九*九*藏*書注意力。只要他還能睡得著,事情就不至於那麼糟糕。出於羞愧,他感覺到了重力。已經想過一遍的那個念頭讓他覺得噁心。一個不小心的動作就會毀掉這種田園般的寧靜。房間里的物體上看不出發生過搏鬥的跡象。他一整天都沒有真正清醒過。他不知道該如何打發時間。他的目光又轉回到現實。他一點點地醒了過來。睡著之後,他漸漸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每個物體都妨礙他走路。在這裏,哪件東西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就連街道都可能是一個陷阱。
他發布了一條信息,儘管那裡根本沒有人。
他撕下那死皮。他還沒有適應這個房間。他太快地蘇醒了。大衣還沒有干。他摸索著胸前的口袋。由於疼痛,他以為看到的東西是聽到的。在墜落的過程中,墜落變成了跳躍。逃跑中沒有人會敞著門。地上那一攤攤白色的污漬是被掐住的人吐出來的。
他考慮著,該怎樣度過一個小時的時間。
要是他忘記了什麼東西的話,那麼他現在至少還可以試著去回憶一下。為了能和什麼人聊天,他必須詳細了解大家每天都在做的那些小事兒。他等待著,下一次呼吸後會發生什麼。因為眼睛一下子看不見了,所以一開始他也無法動彈。傷口一跳一跳地疼。
他一整天都讓那盞電燈亮著。他慢慢地把一個錯誤的蓋子擰到罐子上去。周圍的環境殘缺不堪,他都快辨認不出來了。當他撞到某個物體時,他便用話語和表情來安撫它。他沒有必要笑得那麼久。他向自己腳下咔嚓作響的地板喊道,它應該放安靜些。那貨物的來源無法確認,因為它們是大批量生產出來的!出於不耐煩,他感到下顎疼起來。時間會治愈一切傷口。他的腳已經麻了。一切都近在咫尺。
像送牛奶的人和送報紙的人一樣,這位推銷員成了未被發現的死者的發現者。
他感覺臉朝右邊躺著時噁心的感覺沒有那麼強烈。他本來不想死。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他感受到的一切都是乾巴巴的。他利用兩次呼吸之間的瞬間抬起了頭。不幸的是,他沒帶多少東西,沒法把更多的時間用在把玩上。他轉了轉燈開關,可是什麼事都沒發生。房間很空蕩,他簡直想像不出再空蕩一些會是什麼樣子。火柴盒子上沒有印字,他也沒法藉著閱讀來消磨時間。他把手伸向高處,動作卻晚了一點兒。單憑肉眼來看,沒有什麼地方能引起人的注意。看到那個呼呼大睡的人,他激動不安。
他什麼都不做,好讓自己感到累。「誰知道這會有什麼用!」他彎著腰,在洗臉池上一趴就是好幾個小時。他和自己玩牌。他越是頻繁地把滾燙的手心貼在冰涼的物體上冷卻,他的手就越燙;那些物體越冷,他的手也就越燙。雖然有些無聊,他卻一刻不得安寧。他研究著所有物體的特徵。他想,這塊污漬在玻璃杯的內壁上,因此想擦拭一下。長長的走廊空蕩蕩的,讓人無法忍受。
他抖了抖身子。他反穿著鞋子。他醒過來了,心在跳動。
然而,故事到了這個地方,依然充斥著對日常現實的乏味無聊的描述。
他把手套的襯裡翻了出來。如果可能的話,這塊石頭正好可以塞進一個傷口裡。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始。當他問自己累不累時,他變得累了。他會玩的那些遊戲全都需要一個搭檔。他嘗試著對自己保密,假裝不知道每一個動作最後的狀九九藏書態。第一眼他就把這個物體和另外一個搞混了,他剛開始還試著用另外那個來做比較。他在所有可能的地方留下腳印。他寫下一些文字,只是為了藉助閱讀來消磨時間。
他做著邁出一步的準備。就連在睡眠中,他也無法停止行走。那鵝卵石砌成的小屋漸漸變得有用了。為什麼沙發椅擺在地板上呢?在半夢半醒之間,鍾錶的滴答製造出像滴答聲一樣一走一停的畫面。現在他無法逃到理智的背後去了。每一步都像是一次環球旅行。
他甚至都不會用鑰匙了。他吃飯時,試著什麼都不去想,就一門心思地吃飯。他覺得那條新路更有意思。他的手從靴筒里抽了出來。那乏味無聊並沒有針對他所期待的什麼事上。它沒有什麼對象。雖然還不至於冷得要命,他也不想睡覺。
當他站著的時候,他毫無意義地擔心自己會失去平衡。沒有一件物體能告訴他什麼。他把襯衣的扣子解開又扣上。他從事的工作沒有任何交換價值。街上橫七豎八地放著一些為死人敬獻的花環。他終於可以解決一下內急了。每個平時下意識就能做的動作,他都用意志力控制著去做。他從剛才坐著的沙發上站起來,坐到對面第一個沙發上去,然後看著他曾經坐過,而現在空著的那個座位。他挑釁地盯著牆。在他頭頂上的房間里有什麼東西倒在地上。也許當他昏昏欲睡時,時間會過得快一些。他雙手不安地糾結在一起。他看到的所有物體,都已經毫無用場了,所以,他對它們除了毀壞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可做。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要是死者還能經歷這一切的話,他或許會感到高興的。
他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也許他現在無所事事,這才是關鍵的錯誤。已經乾涸的那攤液體的邊緣呈黑色。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他故意給感知到的一切都安上一個錯誤的名字,好去一一糾正。他覺得被嚇死也是有可能的。在睡眠中他不會出任何事兒。
他雖然還在期待著什麼,可是他眼下什麼也不能做。他干起自己習以為常的事情。可是現在展現在他面前的秩序讓他忐忑不安,因為他突然間再也無法在這個秩序的物體之間建立起關係了。每個物體都獨立存在,這讓他不安。在這種種日常事物之中,在這重新回歸的現實之中,他再也無法忍受了。由於他缺少這樣一個關係,他也就失去了所有其他與那些物體的關係。現實讓他覺得不現實。因為它沒有被說清楚,所以分解成了一個個細節,而在他看來,這些細節互相之間再也毫不關係可言。他再也無法把刀子和麵包,房間和門,垂直的東西和水平的東西,快和慢,之前和之後,之後和現在,詞語和詞語,字母和字母聯繫在一起。
他儘可能不厭其煩地動來動去。他穿著上街的西裝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傢具擺設都上了毀壞保險。門前的腳墊滑下來了。他試著自己製造出疼痛感。他完全沒必要地抖了抖枕頭。他把硬幣當做螺絲刀來用。爆炸聲響起時,有個人迅速地去抓這個孩子。
如果突然描述了某些對故事當下的發展毫無意義的東西,那麼它必然會對未來或者過去有作用。任何不合常理的描述,任何偏離,任何對日常事件的描述,這些都發生在特殊情況下,並且恰恰與之相反。任何對一個獨立物體的描述,不管與對其他物體的描述相比更詳細、更長,還是更不確切、更九_九_藏_書短也罷,都會引起猜疑。這個物體只是表面上顯得無關緊要而已,而恰恰相反,它對於謀殺故事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
他是個推銷員,只是不在房間里,而且孤身一人。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面對沒有說明的現實,他感到噁心,他希望這個謀殺故事再倒轉回來。
他需要整個手才能抓住那個物體。沒有人跟他說起過窗帘桿的事。「他不再是從前那個他了。」他把電話線從牆裡拽了出來。他期待著一件倒霉的事情發生,以便他能讓這事兒變好。他無法將一個物體與另外一個進行比較。每個過程都在順利地進行著。他圍在脖子上的圍巾,末端很容易被人從背後抓住。他用指紋印滿了整面玻璃。一瞬間,他的手離開了牆,依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謀殺故事的形式規則慢慢地排擠了日常現實。描述越局限於謀殺本身,這個現實也就必然越多地被排斥在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或者人與事物之間的關係或者事物與人之間的關係或者事物與事物之間的關係,只有當這些關係能夠表明謀殺故事所涉及的那一個關係,即謀殺犯與其被害人之間的關係時,它們才有描述的價值。那些日常關係已經不再屬於這個故事了。
他打哈欠時眼睛擠在了一起。他緊張地追隨著身體的每個行動。地毯上最細微的灰塵也讓他不安。就好像:如果水磨停止了轉動,即使是在半夜,磨坊主人也會驚醒。在這裏,他不會出什麼事的。他有很多時間,雖然他覺得連最為平常的行動都能讓他消耗時間,卻什麼都不做。
然而,一旦突然描述了一個日常關係,那麼毫無疑問,它絕對就不會尋常了。無論是描述舉起手帕這個動作,還是描述怎樣準備一頓飯,或者描述牆上一塊深色的污漬,一個人的手指甲,這些都不是為描述而描述,而是一個信號,一個線索。特別是對平時視而不見的無關緊要的事情的描述就是要引起人們的注意。
他在練習如何快速反應。他在思考,為什麼麵包抹了黃油的那一面朝下掉在了地上。他還沒有到達極限。當他注意到拉鏈不需要被扭轉時,已經為時太晚了。
因為他不知道謀殺犯的姓名,所以必須給他想出一個名字來。電話線也可以當做繩索用。他不敢太靠近窗戶。當他倒下去時,塵土向他飛過來,過了沒一會兒,他就能辨認出地面上一個個細節。那些物體現在變得毫無用處。當他醒過來時,他注意到自己的身體還沒有告終。突然間,誰是兇手對他而言已經不再重要了。他睜開眼睛,注意到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一下子再也無法使用那些專門用來描述自己身體部位的詞彙了。水漬來自一隻傾覆的或者摔落的花瓶。
他無法想像,在別的什麼地方會有別的什麼東西。他甚至完全不能想像,除了他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還會有別的什麼地方存在。
他呼吸沒有節奏,因為他毫無意義地看到手指甲沒有長長。照片上那個人看起來像活著。回憶立即又活躍起來了。被扯下來的頭髮頂端還帶著燙出的捲兒。

他現在無法忍受說出口的詞語。他從房間這頭走到另一頭。他沒有什麼反覆縈繞的想法。他聽著老式電話撥號盤轉動的時間,聽出了撥打的號碼。像每天一樣,他在一個不熟悉的房間里醒來。他把一根火柴放在門框上面。時間在流逝,而他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沒有變化,身體也沒動。他越來越快地改變著自己的位置。他嗅著那些沒有味道的物體。他走好 每一步。他停住腳步,因為這樣可以消磨時間。他緩慢地做著那些自然的動作,直到不能再慢了。他觀察著一個個事物,無緣無故,沒有訴求,也跟他毫不相干。他屏住呼吸,邁著小步。他提起箱子又把它放下來。他絕望地洗著手。他故意打了個哈欠。他試著去拆分那些已經被他拆分到不能再小的物體。https://read•99csw.com
他把灰塵撒在那些物體上,這樣有人動過後就會留下痕迹。柜子離門很近,他可以很快地把柜子推過來堵住門。正在熟睡的那隻貓嘴角露出了牙齒。他比平時走路時腳步要慢一些。他想在每一件小事上發現可以消磨時間的方法。他想要失去所有的感覺。
他其實可以去看電影的。為了消耗時間,他又選擇了兩點之間最遠的路來走。在霧中他聽到了聲音。他覺得身體的這種新處境很愜意。他想著,自己可千萬別睡著了。他忽然無法再在門旁找到新東西了。一會兒他就已經把一切記得滾瓜爛熟。
他找不到什麼事可做。他那破壞的怒火一開始只體現在眼睛的抽|動上。他久久地嚼一塊木屑。他做了一個最為普遍的表達絕望的動作,卻並沒有覺得放鬆。為了能夠將故事繼續編下去,他嘗試了所有可能的句子形式。 這個地方有一根白色的牛毛是從哪裡來的呢?那無非一個死人而已。他久久地微笑著,超越了這樣的理由。他甚至連襯衣上都有口袋。其他人比他先來過這裏。這個房間太小,根本沒法進行一場真正的打鬥。在此之後,他才做起準備。又是下午的這種心跳!
他不知道該從哪個物體開始做點什麼。他強迫自己至少要讀一下報紙。就在這扇緊閉的窗戶之後發生了一個故事。呼吸困難讓他很受罪。他像一個絕望的人那樣仔細搜尋著地毯。下午的時候,他能聽到鍾錶的滴答聲。人們看到的被害人照片大多是結婚照。 對於他還沒有習慣的事情,應該怎樣才能戒除呢?
就在一句又一句對這個謀殺案的描述中,凡是對日常現實所描述的東西,都對這個謀殺故事意義非凡。也就是說,這個現實服務於這個故事。凡是現實里不屬於這個故事的部分,則是不會被描述的:這個案件將這個現實排除了。如果出現了一個描述日常現實的句子,那麼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異物。
他逐一仔細地看著牆。除了他之外,這裏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動起來的東西讓他去密切關注。沒有任何物體適合於來玩玩思想遊戲。現在想要去回憶,已經為時太晚了。他數著能夠看到的顏色有幾種。那個動物生活在一個不需要用眼睛的地方。他站起來,又躺下,再站起來,又坐下。他嘗試著在每一個物體上解讀出一個儘可能長的故事來。房間靜靜地卧在這熟悉的四堵牆之間。也許口袋裡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把玩一會兒。
他把冰冷帶進了這個房間。他坐在那裡,模仿著自然界的聲音。他把東西從桌子上碰落,只是為了能再接住它們。他在練習如何機智果斷地處理意外情況。他故意讓事件發生,又讓它們中斷。他在思想中與一個顛倒的世界嬉戲。他拆開所有能拆分的東西,再把它們都拼在一起。他不能唱歌。每個動九*九*藏*書作都讓他感到吃力。他忍受不了,居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有任何物體能引起他的回憶。在這個時段,所有的想法都讓他討厭。一個鬆動的螺絲也許讓他有點兒事情可做。
那個從現實的乏味無聊中而闖入謀殺故事現實中的人現在又回到乏味無聊之中。這個謀殺故事對他而言曾經是一種偏離,這種偏離似乎被化解了。
他數過三后沒有停,而是一直數下去。一聲槍響要比很多聲更讓人感到不安。他還一直努力讓自己保持原來的姿勢。他練習忘記將要發生的事。他等著雨變小時,又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他試著做出心情愉快時的表情和手勢,可是卻絲毫沒有幫助。他試圖將自己在物體上感受到的東西和人性去進行比較,卻是徒勞。死者的臉上帶著笑紋。
他感覺到那種氣味如同用針刺鼻子。他觀察風,也沒有什麼新發現。他的手指甲很短,裏面沒有存留下任何東西。在電影院里,他只是感知到了噪音和大臉盤。「他打碎了一個瓶子的瓶頸。」他給自己設計了一個陷阱,跳了進去。現在壓根兒就不是採取措施的恰當時機。透過電話他聽到短促而劇烈的呼吸聲。這把槍不好用。他問自己,液體真的是濕的嗎?「一個人眼睛的顏色是無法改變的。」這個地方看起來適宜居住。他喜歡仰視。他拿在手裡掂掂重量的這個物體肯定是另一個。
他的衣著很寒酸。他在前廳被箱子絆了一跤。他的手在水裡泡了很長時間。他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解衣服扣子。雖然只有他一個人,可是他卻覺得空間小得讓人難受。那液體顏色很深,他辨認不出來裏面有什麼東西。
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之前是這樣,往後無疑也會如此。沒有什麼新的東西開始。沒有什麼故有的東西停止。如果發生了什麼,那也是自然而然。
可是,按照謀殺故事的形式規則,他現在無法自行為之做任何事情。這個日常的現實只會又被外界的暴力排擠出去。可在這其間,他聊以自|慰地等著:
他很高興,終於可以空出兩手來回走動。柜子的門不易覺察地動了起來。他被嚇住了,半天才緩過神來。他站在一個很不利的角落裡。他簡直無法想像,其他人正在睡覺。做每一個動作時,他都在擔心著動作結束的那一刻,因為他又會重新無事可做。他有意把眼下正在做的事情先做錯。
他生起氣來,因為他找不到大衣背後那個洞了。他打開一扇假門。他突然注意到自己是右撇子。那些物體變成了一種毫無意義的字母組合。他犯了數數的強迫症,搞得自己也很難受。他又喘了一口氣。他為這些物體發明了新的排序。他緊張地等待著身體的需要,好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現實妨礙著他。如果他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至少他還可以一如既往保持冷靜。
他走著之字形。那條狗在石頭的威脅下退縮了,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自行車從房子角落裡露出一截。他走動時會有人聽到。「自從發生了這件令人傷心的事情以來,這房間就再也沒人動過!」
整個上午他什麼都沒想起來。窗玻璃邊上的膩子還是軟的。他們讓他大概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在受到驚嚇之後,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變了樣。如果他把襯衫往上拉過頭頂,別人就看不到他了。就在這段時間,這個房間里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玻璃杯摔在地上卻沒有碎,讓他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