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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黃蜂 矛盾

大黃蜂

矛盾

他沒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事情。他身上所發生的,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而是一件在他看來和所有人一樣的事情。因此,他說起自己的遭遇時,就像在說別人的遭遇一樣:即使別人在考慮朝哪個方向邁起步子時,思想也會矛盾的。特別是因為他失明了更是如此,這也許只是編造出來的。用「人」替代「我」,用「我」替代「人」,他用「他」來替代「我」。或者說,雖然一件事情只涉及他本人,但是他卻讓事情和所有人都相關,這就是他想用來保護自己卻終歸徒勞的一個騙局嗎?如果他給所有人提出一個問題,巧妙地說道:我(他顯然是指「某個人」,「隨九九藏書便某個人」)站在大街上,猶豫不決究竟該去哪兒,比方說(他顯然指某個例子)去電影院,那兒的車站上靠著一輛自行車,我可以把它推回家,或者(他顯然又指一個例子)走向公路的另一個方向,去另一個地方乘公共汽車。這時,我的思想發生矛盾了:我怎樣才能消除矛盾做出決定呢?如果他裝作一個人似乎可以對所有人這樣發問的樣子,那麼常常會發生這種情況:他把這個表面上涉及所有人的問題作為引子,隨即便陷入自己的意識之中了,因為這裏所提到的,並不是一個適合於所有人的例子,而是只對他而言真實有效的東西,也只涉及read.99csw.com他本人。再說,如果他在「問題」中說到了「我」,而這個「我」讓別人理解為「隨意某一個人」,就像在每一個問題中那樣,那麼他真正指的是他自己。他認為,用一種既符合時代又具普遍性的說法來說明那些時興的事情,就能免受自己的故事的影響。可是,他總是歸咎於自己,最後竟無法從自身中解脫出來。他可以這樣開始:如果……,「我」就該去這個或那個方向。此外,他還羅列了去這兩個方向有利和不利的原因。這樣還是讓人覺得有普遍性,也很少會令人生疑。不過,讓他列舉一下否定其中之一的理由吧。去易伯塞要走多九*九*藏*書少路,路上要花多少時間,「我」有多少錢乘公共汽車返回。說到這裏,大家還可以接受他的考慮。現在還要等待更詳細的說明,以便好算賬。他肯定會從中算出一本普遍適用的經濟賬來。如果我考慮到這樣和那樣的因素,那麼我怎樣才能算得更好呢?讓他繼續算吧:我忽然想起來,我沒有坐車返回的錢了。況且,我喝醉了酒,會引起旅客注意的,是的,我甚至故意表現得行為惡劣,結果司機在半路上停下車,把這位盲人乘客趕了下去。如果我說出來,我只想引起別人注意,好讓車上的某個人看見並認出我來,這樣就能阻止別人罵我嗎?我究竟該不該去這個地九_九_藏_書方呢?如果他這樣說話,那麼他那不著邊際的荒唐問題就破綻百出了,因為他的陳述已經不是普遍性的說明了,而從外表看,只能構成一個無法讓人領會的問題,因為它們相互間找不出任何聯繫,而且也無法讓你為它們做出具體說明:常言道,不按常規做事的人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是無法估量的。所以,你只好把答案留給他自己,而他也別指望從別人那兒得到答案了。他將去電影院,把弟弟的自行車推回家去。如果他要下車,那麼目擊證人們就會告訴他這件事。他不會去的。他已經走了,而且到了那裡。是他的考慮把他從餐館引到了電影院。他還會繼續走。「我」繼續朝前走read•99csw.com。然而,也可能有別的答案:比方說,我可能又在電影院的牆下等公共汽車。什麼原因不讓我這樣做呢?這個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了,而是一個任何人都不會感興趣的謎。一個局外人怎麼可能知道,當時他的弟兄們失蹤了以後,他為了應付將要發生的事情,就用一塊麵包填了肚子睡下了,心裏期盼著,等他一覺醒來,也許他們就回來了。他當時的心情就是這樣。可是現在,他走開了,不去想他期待的兄弟可能會到達的那個地方,似乎只要他在牆邊等著,就意味著弟弟發生了不幸,而只要他推著自行車離開了,似乎就可以改變事實或者改變什麼。可是一個局外人怎麼可能了解他這種心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