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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道錄 第三十七講

講道錄

第三十七講

我們認為,天之光乃是指上帝所是的光,乃是指那任何人都達不到的光。所以,聖保羅說:「上帝住在人不能靠近的光里」(《提摩太前書》,6章,16節)。他說:「上帝是光,而這光沒有入口可進入到裏面去的。」沒有入口可以進入到上帝那裡去。凡是尚在爭取在恩典和光方面有所增長的人,那他就絕進不到上帝裏面。上帝絕不是什麼在增長著的光:誠然,人們是應該通過有所增長來進到他裏面去。而在這樣增長的過程中,人們是見不到上帝的。如果想要見到上帝,那就必須是在一種就是上帝自己所是的光裏面。一位大師說道:在上帝裏面,沒有什麼多少之分,也沒有什麼這那之分。我們停留在入口,我們就進不去。
有一位大師說:所有從中有所流出的事物,都不從低於它們的事物中去接受什麼東西。上帝流入到所有的被造物裏面去,但他不為所有這些被造物所觸及到。他並不對它們有所需求。上帝賦予本性以作出行為的能力,而它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心。所以,有一些大師相信,靈魂整個存留在心裏面,然後才富有活力地流到其他肢體裏面去。其實不然。靈魂是完整地存在於每一個肢體裏面的。誠然,它的第一個行為是在心裏面。心是居中的,它希望它四周都能得到護衛。同樣,天也不會受到任何外來的影響,不接受任何其他的東西。天自己就擁有萬物。它去觸及到萬物,但卻不被觸及到。即使是火,儘管它可以燒到最高處,但還是沒有觸及到天。
我們祈求我們的主,讓我們得以進入到完全沒有方式和度量的知識之中。願上帝扶助我們。阿門。
「掃羅從地上起來,睜開眼睛,竟不能看見什麼。」(《使徒行傳》,9章,8節)
在被光四面照著的時候,他仆倒在地,睜開眼睛,他看到的所有的事物都成了子虛烏有(參見《使徒行傳》,9章,3節)。而當他看到所有的事物都成了虛無之時,他就看到了上帝。
現在注意!在那本愛之書裏面,靈魂說出這樣的話:「我躺卧在床上,整夜尋找著我心所愛的。我尋找他,卻尋不見」(《雅歌》,3章,1節)。她在床上尋找他,這意思是說,誰仍然留戀或者依附在某種低於上帝的東西,那他的床就是太窄小了。凡是上帝能夠創造出來的東西,就都是太窄小了。她說:「我整夜尋找著他。」任何夜晚都是有光的;然而,這光是被遮住的。太陽在夜裡也是在發光的,但它被遮住了。但是,在白天,它發出光,而且遮住所有其他的光。屬神的光,也是如此:它遮住所有的光。我們在被造物那裡所尋找的,全都是夜晚。我確實認為:凡是我們在某個被造物那裡所尋找read.99csw•com的,全都是陰影,全都是夜晚。即使是最高天使的光,不管有多麼高,卻都沒有照亮到靈魂。只要不是那最初的光,那就全都是黑暗,全都是夜晚。因此她找不到上帝。「我起來,遊行城中,穿越寬街和小巷。看守的人——這就是天使了——遇見我,我問他們,你們看見我靈魂所愛的沒有?他們卻不則聲。」也許是他們叫不出他的名字來。「我再往前走了一會,我就遇見我所尋找的」(《雅歌》,3章,2/4節)。我以前曾經說到過,是那些細微和渺小的東西在妨礙著她,使她找不到他。凡是不鄙視那些短暫的事物,不把它們看作一無所是的人,就找不到上帝。因此,她說:「我再往前走了一會,我就遇見我所尋找的。」當上帝將他自己傾注到靈魂裏面去時,你是把他作為一種光,作為一種存在或者作為一種善性而加以接受的,——如果說你也確實認識到他那裡的某些東西的話,那麼,這畢竟還並不就是上帝。看,人們應該跨越出這種「渺小的東西」,應該排除掉所有的附加之物,就只認上帝為「太一」。因此她說:「我再往前走了一會,我就找到我靈魂所愛的。」
「當他什麼也看不見時,他就見到了上帝。」那上帝所是的光,溢流而出,使得所有(其他的)光都暗了下去。在那個光裏面,就是保羅從中見到了上帝的那個光裏面,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別的了。所以約伯說:「他吩咐日頭不出來,就不出來,又封閉眾星」(《約伯記》,9章,7節)。由於他四周被那個光圍住,他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因為,凡是屬於他的靈魂的東西,都專心致志於上帝所是的光,使得他不可能再去知覺到別的什麼東西。這對我們是一個很好的教導;因為,當如果我們是專心致志於上帝,那我們就無暇去顧及來自於外界的什麼東西了。

「保羅從地上站起來,睜開眼睛,卻不能看見什麼。」我是不能看見那個「一」究竟是什麼。他看到的是「無」:而這就是上帝了。上帝是「無」,而上帝又是某個。既是某個,又是「無」。上帝所是的,他就完全是。所以,那個受到啟示的狄奧尼西在說到上帝時說道:他是超存在,是超生命,是超光。他並不把這個或那個去加給上帝,他以此表明,上帝是我們所無法知道的,是遠遠超越在上的。如果你看到了什麼,或者有九_九_藏_書什麼東西進入到你的認識裏面來,那麼,那並不是上帝;其所以不是上帝,乃正是因為他既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若你們聽到有人說上帝在這裏或者在那裡,你們千萬不要相信。上帝所是的光,是照在黑暗裡的(《約翰福音》,1章,5節)。上帝是真正的光:誰要見到這光,他就必定會瞎掉,就必定會遠離各樣東西而守住上帝。一位大師說道:凡是以某種譬喻來談論上帝的人,就是以不純的方式在談論上帝。可是,在談論上帝時什麼也說不出的人,反而是恰如其分的了。如果靈魂進入到「太一」裏面去,並且在那裡真正做到拋棄掉自己,那麼,它就是如同在虛無之中找到了上帝。這時,人就好像是在夢中,而且是在白日夢中,他會由這虛無而懷孕,就像婦人懷上了孩子一樣,而上帝就在這個虛無之中被生養出來;他是虛無所結的果。上帝在虛無之中被生養。所以他說:「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睜開眼睛,卻不能看見什麼。」在所有的被造物都失去的地方,他就看到了上帝。他看到所有的被造物都變成了子虛烏有,因為,上帝自己包含著所有的被造物。他是將一切的存在都包含在自己裏面的存在。
第三,他之所以會什麼也看不見,其原因為:這虛無,乃就是上帝。一位大師說道:所有的被造物,在上帝裏面都是作為一種虛無而存在著的,因為,他自己包含有所有被造物的存在。他是包含有一切存在的存在。還有一位大師說道:在上帝之下,不管多麼靠近著他,總是會有某種異樣的東西跌落進去。另一位大師說:天使是直接地認識他自己和上帝的。可是,除此之外他認識到的,那就有著某種異樣的東西跌落了進來;不管多麼的細小,那總還是有著一種印象。如果我們要認識上帝,那就必須是直接去認識,不可攙雜有什麼異樣的東西。如果我們是在那個光裏面去認識上帝,那麼,我們就應該做到完全獨立自主,不讓任何被造的事物跌落其中。這樣,我們就得以完全直接地認識到永生。
我們常說:「我靈魂所愛的」。可是,為什麼她要說「我靈魂所愛的」呢?現在,他卻是遠遠高出於靈魂之上,她並不去稱呼她所愛的他。有四個原因,使得她不去稱呼他。一個原因是,上帝是沒有名字的。假如她要給他起一個名字,那麼,人們會就此而聯想到某種東西。然而上帝是超越於一切名字的,誰也沒有能力去說明上帝。她沒有給他起名字的第二個原因,就在於:當沉浸在愛之中的靈魂完全融合到上帝裏面去了的時候,她除了愛之外什麼也不知道了。她相信,所有的人都像她自己一樣地認識他。使她感到驚奇的是,竟然還有人除了上帝以外還去認識什麼九_九_藏_書別的東西。第三個原因就在於: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給他起名字。她不可能那麼長時間地拋開愛;除了愛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別的詞語了。第四個原因是:她錯以為除了「愛」之外他再也沒有別的名字了;她以為稱之為「愛」同時也就說出了所有的名字。所以她說:「我起來,穿越寬街和小巷。我再往前走了一會,就找到我靈魂所愛的。」
Surrexit autem Saulus de terra apertisque occulis nihil videbat.(Act. 9,8)
在這之前,他曾經講述,忽然有光從天而降,使他仆倒在地(《使徒行傳》,9章,3節)。現在,請注意,他又說到,有光從天而降。我們的一些最好的大師們說道,天原本就具有光,然而,它並不發光。而太陽也原本就具有光,但它卻是發出了光。同樣,星星也具有光,雖然是光流到它們那裡去的。我們的大師們說道:火,在處於其出自於本性的單純之中時,在處於其至高的場所之中時,它並不發光。在那時,它的本性是如此純真,沒有什麼眼睛能夠以某種方式去看見它。這火,是如此精細,它跟眼睛是如此格格不入,以至於即使就在眼睛底下,眼睛的視力也無法去觸及到它。然而,藉助于某個另外的事物,例如一塊木頭或者一塊煤炭,在它們燃燒時卻就看得很清楚。
現在他說:「從天上發光,四面照著他」(《使徒行傳》,9章,3節)。他的意思是要說:凡是屬於他的靈魂的東西,都被包圍住了。有一位大師說,在這個光之中,靈魂的所有的力量都得到了飛躍和升華:不單是我們用來看和聽的外在的感官,而且還有我們稱之為思想的內在的感官。這內在的感官是何等的寬闊和深奧,實在是個奇迹:無論是對於遠隔重洋的遙遠的東西,還是對於近在咫尺我身邊的東西,我都能同樣方便地予以思考。然而,卻還有理性超越於思想之上,如果它要這樣做的話。它四處巡行,在尋找著;它到處在探視,有所取也有所舍。然而,在這種在尋找著什麼的理性之上,還有著另外一種並不去尋找什麼的理性,這后一種理性,是居於它的純真而單一的存在之中,而這種存在,乃是被包圍在前面提到的那個光裏面的。我說,在這個光裏面,靈魂的所有的力量都得到了升華。感官躍升為思想。除了上帝和靈魂之外,誰也說不出這思想有多麼高深。我們的大師說——這正是一個難題——即使是天使,如果他們沒有爆發出來,沒有飛躍到那在尋找著什麼的理性裏面去,而如果這個在尋找著什麼的理性又沒有躍升為那不去尋找什麼的理性,躍九*九*藏*書升為那個原本就是一種純真的光的理性,如果是這樣,那麼,天使也會對思想一無所知的。這光,將靈魂的所有的力量都包括了進去。所以他說:「從天上發光,四面照著他。」
這句我已經用拉丁文說過的話,是聖路加在論到聖保羅時所說的:「保羅從地上起來,睜開眼睛,竟不能看見什麼」(《使徒行傳》,9章,8節)。
我認為,這句話有著多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是:當他從地上起來時,他睜開眼睛,什麼也沒有看見,而這個「什麼也沒有」,卻就是上帝:因為,當他看到了上帝時,他無法稱呼。這第二層意思是:當他站起來時,他除了上帝以外什麼也沒有看見。而第三層意思是:在萬物之中,他除了上帝之外,什麼也看不見。第四層意思是:當他看到了上帝時,他將萬物視同虛無。
在他說「不能看見什麼」的時候,他還有著深一層的意思。我們的大師說道:如果有誰在一些外在的事物那裡認識到了某種東西,那麼,就必定會有某樣東西「跌落」到他裏面去,至少是某種「印象」。如果我想要獲得關於某一樣事物例如一塊石頭的影像,那麼,我就把其中最最粗淺的東西引入到我自己裏面來了;這是我在外面抽取得到的。然而,如果它成為我靈魂裏面的根基,那麼,它就處於至高和至貴之中,它就僅僅成為「影像」了。在我的靈魂從外面認識到的所有的東西那裡,總是有某種異樣的東西跌落到它裏面來;但是,我在上帝裏面就被造物而認識到的,除了上帝以外就什麼也進不去了,因為,在上帝裏面,除了上帝以外就什麼也沒有了。如果我是在上帝裏面去認識所有的被造物,那麼,我認識到的是一無所是。他看見了上帝,而在上帝裏面,所有的被造物都一無所是。
不管是愛心還是畏懼心,如果靈魂不知道它們從哪裡而來,那麼這二者就都不會為靈魂所具有。如果靈魂沒有走出到外在的事物那裡去,那麼,它就歸家安居在它那單一而純真的光裏面:在那裡,它既沒有愛心,也沒有畏懼心。知識是一切存在之基礎。而愛,除了在知識裏面以外,再也不能依附在別的什麼地方。如果靈魂像盲人一樣什麼也看不見,那它就見到了上帝,而這是必定如此的。有一位大師說道:眼睛在它那原本什麼顏色也沒有的至高的真純之中卻得以看見所有的顏色;這不僅在它原本與所有的顏色都無關的情況下是如此,而且,在它處於肉體之中時也是如此,即使這樣,如果人們想要認識顏色,也就必須脫離開顏色。脫離開了顏色,人們就得以看見所有的顏色,哪怕它長到腳上去也會看得見的。上帝是一個總括了所有的存在的存在。要想使得靈魂認識上帝,那靈魂就必須瞎掉。因此他說:「他看到的是那個虛無」,這個虛無,一切的光都來自於它的光,一切的存在都來自於它的存在。所以在那部愛之書裏面新婦說道:「我再往前走一會,我就找到我靈魂所愛的」(《雅歌》,3章,4節)。她再往前走一會所越過的,乃是所有的被造物。凡是不把這所有的被造物都摒棄掉的人,就找不到上帝。她還讓我們知道,不管我們藉以去認識上帝的那些東西會是多麼的精細和純真,我們還是要丟棄掉。是的,即使我接受到的實在真是上帝所是的那個光,然而,假如它觸及到我的靈魂,那還是不應該這樣。我應該是在這光迸發出來的地方接受到它。如果我不是將我的眼睛轉向這光迸發出來的地方,那麼,在它照在牆上的時候我是不可能正確地看見它的。而且,即使是我在它迸發的地方接受到它,我還是應該從這種迸發之中脫離開來:我應該接受到的它,是像它還在自己裏面飄蕩著的那樣。確實,我說,即使是這樣,還是不對:我應該接受到的它,是當它既沒有觸及到什麼,也不是在迸發,甚至也不是在自己裏面飄蕩著,因為,這一切都還是方式而已。而人們應該接受到的上帝,是無方式的方式,是無存在的存在,因為,他沒有任何的方式。因此,聖伯爾納說道:誰想要認識你上帝,那他就必須不用任何尺度來度量你。九_九_藏_書
他之所以看不見什麼東西的第四個原因是:上帝所是的光,是沒有任何雜質的;不可能有任何的攙雜。這就表明,他看到的是真正的光,而這真正的光在那裡卻什麼也不是。他用這真正的光,所表示的無非就是他睜開眼卻什麼也看不見。他用他什麼也看不見來表明他見到了屬神的「無」。聖奧古斯丁說道:當他什麼也看不見時,他就看到了上帝。聖保羅說道:凡是除此以外如盲人一般什麼也看不見的人,就是見到了上帝了。所以聖奧古斯丁說道:因為上帝是那真正的光,是靈魂的支柱,上帝之貼近靈魂還勝過靈魂之貼近自己,所以,理所當然地,如果靈魂得以擺脫掉一切業已形成的事物,那上帝就會在它裏面燦爛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