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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脫下外套。「誰說我在乎你怎麼想了?你肯定是瘋了。」
電視機從來不關,
「你確定不想再來一杯馬丁尼嗎?」
女人掙脫了他的擁抱。「我們能不能,嗯……」
「你有可能是警察。不過我也說不準,你如果是警察的話,穿得又很奇怪。」她看了看他那搭配混亂的衣服。「你在人群中很顯眼。當然,你也可能只是一位受了委屈的可憐的丈夫。」
沒有蓋子的糖罐里的蟑螂,
「困惑的迪迪」必須謹防到處見到鬼影。那幾乎跟什麼都看不見一樣糟。也許更糟。如果不小心的話,他的腦袋裡將只會編造各種可怕的假設。
「你是說這會兒?」
「你只有這些嗎?」
主題是迪迪在做決定,在一個半明半暗、難以說清的地方。起初是各種情感、願望、決心,全都是意志的產物。接著,為了賦予迪迪的情感一種必不可少的逼真性,很快就組合——也可能是描繪——出了背景。
「那好。」
她對迪迪的搭腔似乎並不感到意外。「沒有,只是累了。也許是唱機的緣故。我聽了一會兒就受不了。」
「我們最好別這樣。我受夠了,」迪迪說,他覺得喘不過氣來,還覺得噁心。他怎麼會為這種人竟然有過一時的心動……他站起身來想走,想邁過地上那一小堆煙頭、火柴頭和煙灰。女人已經在他之前衝出了客廳。迪迪轉向那孩子,想(現在)對那孩子說幾句他但願早就說出口的話。比如:你是隧道里那位工人的兒子嗎?又比如:我很抱歉。再比如:我想給你和你媽媽一點兒錢。「沉默的迪迪」只是獃獃地望著那孩子。那孩子則冷冷地瞪著他,然後將手伸向電視機上的一個調鈕,調高了音量。
「不用,」迪迪說著,把手放到她的大腿上。「聽我說,你現在有空嗎?」
「你希望我說『對』嗎?」她問。
「這還用問嗎?當然了!天啊,我多麼想離開這個垃圾堆!你簡直無法相信進這個房間的都是些什麼人。要麼是些滿臉粉刺的大學生求著你把他們變成男人,要麼是些在鐵路上幹活的義大利佬,他們滿身是灰,都忘了自己是來這兒幹什麼的了。」
迪迪用手捂住她的嘴。「不用解釋。三十塊行嗎?」
女人要了一份伏特加馬丁尼。迪迪又要了一份威士忌。他們沒有說話。迪迪之所以沒有說話,是因為他只能想出一個話題。而他又十分清楚女人會如何反應,所以他要仔細考慮一下,以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跟這女人上床。迪迪沒有說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唱機正在播放甲殼蟲樂隊的一首曲子,一首他特別喜歡的曲子。
「去玩過兩次。跟以前的男朋友一起。沒在那兒生活過。」
大呼小叫,哭哭啼啼:有彌拉的聲音,也有那孩子的聲音。
難道是看錯了嗎?是他誤解了https://read.99csw•com。因為緊接著,她的臉又繃緊了。當她回應他的微笑時,(現在)只是職業性的笑容,而根本不是朝迪迪露出誠摯的笑臉。
東一個西一個地夾在很少換洗的被單里的捲髮器。
「我的樣子像警察嗎?」
但是不,要記住第一個世界。(現在)要想的是那個世界,是那個清晰的世界:那裡裝有低壓電和普通的照明設施;在那裡,人們可以相信報紙上的文章、購貨單和銷售數據;在那裡,人們會開口說話,就算不是很禮貌,起碼會回應別人的話語;在那裡,人們可以指望屋子裡要麼乾淨整潔,要麼骯髒凌亂。
「是的。」
擠得歪歪扭扭的牙膏,牙膏蓋已經不見蹤影,
「你有嗎?」
聲音有些奇怪,像是呻|吟。
接著是婚禮,是在一座天主教堂舉行。婚禮的主持人與他星期天下午在火車上遇到的牧師很相像。迪迪低著頭,與那位豐|滿的女人站在聖壇前,心裏想著是否有這種必要。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打退堂鼓,這個重新組成的家庭就已經置身於他們的家中。
打碎的盤子和煎魚的難聞氣味。
誠然,在某種意義上,那工人的火化所表達的是對迪迪行為的先見性評價。但發現這一點的是迪迪自己;是他自己造成了尹卡多納的死亡,從而使尹卡多納的怪念頭得以提前實現。
「我不是說你在乎我這個人,」迪迪說,「你不認識我。如果你假裝對身邊的人視而不見,或者設想他並沒有真的在看你,也許幹事兒的時候更容易些。可是我的確能看到你,這由不得我。在酒吧里我就注意到你似乎很不開心。我們來這兒的路上,我還注意到你好像很不安,等到上樓梯時好像更是這樣。所以你才問我一連串愚蠢的問題。是這樣吧?」
「我不知道。算了。我給你買點兒喝的吧。」
「沒錯,這會兒。」
「哦,談好價錢嗎?」
做|愛之後,迪迪沒打算睡著。他仰面躺著。女人左側著身子依偎著他,頭枕著他的胸口,右腿曲起來搭在他的大腿上。如果一動不動、呼吸平穩就意味著入睡,那麼多麗絲已經睡著了。他隨便一動就會驚醒她。房間里一片漆黑:沒有閃爍不停的綠黃色燈光,而且這張床跟拉什蘭酒店裡的床一樣舒服。迪迪可以小睡片刻。不用匆忙。等待著他的只是一個人工合成的家,一個不能真正讓他覺得舒適的房間。既然用不著去別的什麼地方,不如就呆在這裏好了。再呆一會兒。
迪迪聳了聳肩。「得了,寶貝。別把我當作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也許吧。我怎麼知道警察是什麼樣?」
「我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這狗娘養的,」女人尖叫著,揮動著雙手,把放在兩人之間矮桌上的裝滿煙頭的煙灰缸也打翻在地。「你是想說明我們並不需要該從鐵路公司那兒得到的那些臭錢。好吧,你聽著,先生。我堂哥是一位律https://read.99csw.com師,而且是一位很棒的律師。他昨天跟我說過,這根本就沒關係。喬是因公殉職的,是被你們那王八蛋火車壓死的。你們得賠償,而且得賠一大筆。你們要付出大代價。」
后陽台上的空啤酒瓶,
再從整體上看,由於剛才與尹卡多納的遺孀一起共同度過的那令人壓抑至極的一小時,迪迪對整個事件有了十分明確的真實感。在理性的範圍之內,迪迪似乎沒有理由懷疑那工人的存在;還有他自己在那工人之死中所起的作用。也沒有理由繼續懷疑那工人是否就是尹卡多納,那傢伙雖然已經死去,但通過他的妻兒所留下的令人不快、懊惱的印象,他的存在卻似乎得到了證明。由此看來,迪迪此行算是取得了成功。除非他堅持要了解某種完全出乎意料的情況,從而徹底推翻自己此前的推論,徹底攪亂自己井然有序的記憶。迪迪想要的就是這樣嗎?大吃一驚?一團亂麻?
先做決定。迪迪決定娶彌拉·尹卡多納,成為托米的繼父。他是在哪兒向那位寡婦求婚的?好像是在她那個小家的門廳里。但是印象並不清楚。也許是後來的一轉念吧。
他從錢包里拿出錢來遞給她。
在隨後的夢境中,整個的一生被濃縮成一連串令人難以忍受的畫面:
玉米片里的螞蟻,
她(現在)用異樣的眼神望著迪迪。「這叫什麼問題?」
迪迪把睡著了的汗津津的女人摟得更緊了。女人嘴裏在咕噥著。他想聽聽她在說什麼。「在門口,」她說,「別等我。」
迪迪閉上眼睛。不出片刻,他就睡著了,比自己預想的更沉,並陷入一種光線昏暗、幽閉恐怖的夢境。這種夢沒有明確的場景。沒有前後的過程。起碼做夢者醒來時,想不起可以表明空間變化或提供具體對話的充分的情節;而更像是一種總結。是一個沒有做成的夢。
兩人站住了。她在打開三樓一個房間的門鎖。
「當然,當然,我看得出來你太喜歡的是什麼,情哥哥。」
「多麗絲?」
迪迪輕輕地笑了。可憐的多麗絲,可憐的人們。「你去過紐約市嗎?」
「我可以給你四十。」
你叫什麼?「多麗絲。」我叫道爾頓。「哦。」
迪迪付了酒錢,當他從吧台的圓凳上下來,雙腳剛剛落在木地板上的時候,感覺有些昏昏然。儘管他不可能是醉了。
「那好,情哥哥,成交了。」
記得有一個各種事情都清晰、平靜、因果相生地發生的世界。正如有一個隧道里的世界一樣。在隧道里的世界中,各種混沌、盲目、高速的事件時而縮小,時而擴大,時而凋萎,時而膨脹,看不出任何的邏輯關係。
迪迪可以乾脆走回拉什蘭酒店。從他(現在)所在之處到市中心有好幾英里;這樣應該可以滿足他在外面多呆一會兒的願望。儘管來的時候是乘計程車,但是他覺得不用問任何人也能找到路線;依靠自己出色的方向感就夠了。(現在)走了約十個街區https://read.99csw•com了。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幾個十多歲的孩子,還有幾位老人。住宅區走完了,楓樹大街的這一段是商業區,相關設施表明這一帶的居民平均收入較低:服裝店,食品店,當鋪,糖果店,酒品店,以及櫥窗上貼有告示的電器商店。「概不賒欠」。「還價免言」。多數店鋪都裝有堅實的鐵防盜網。絕大部分都已經關門,還有幾家沒關門的也幾乎空無一人。只有街區盡頭的一家除外;紅紅綠綠的霓虹燈縱向顯出「斯莫爾酒吧」的字樣,在「斯」和「酒」兩字之上,分別疊加了一個霓虹燈組成的雞尾酒杯圖案。人們出出進進。迪迪透過窗戶往裡看去,只見酒吧里有不少人。在這樣的街區,在一個不是周末的晚上的這樣一個時刻,算得上是顧客盈門了。
迪迪明白自己不該繼續這樣打情罵俏。不能把多麗絲當成一個人。要直奔主題。可是他不由自主。
「這一點我想到了。別擔心。」
「你這是什麼意思?」迪迪說,「我喜歡。我簡直太喜歡了。」他把手放在多麗絲的屁股上,並且一直就那樣上了樓。
「你不是顧客吧?你在這兒工作,對嗎?」
女人望著他。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臉色柔和了一些,眼神也亮了起來。真情的瞬時流露。迪迪微微一笑,沒有去碰她。
「也許我害怕競爭不過大城市的妓|女。」
兩人上了大床,迪迪開始平靜地跟她做|愛。「喂,你還真是準備好了,對吧?」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他們就開始了。從那以後,她就沒怎麼動彈,只是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迪迪本想問她是否希望他以某種特別的方式給她快樂。但是他嫖妓的經驗很有限,主要是在歐洲度假時的經歷,所以,如果他堅持要讓她——同時也讓他自己——快樂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被她視為無禮或強人所難。那麼好吧,迪迪要讓自己快樂。倒不是說這位多麗絲似乎很介意,甚至也不是說她不領情。只是她顯得很遙遠。迪迪必須儘力將她抱緊,才能覺得她實實在在。他必須全身心投入,不能胡思亂想。多麗絲就在身邊。只要迪迪不讓自己的思想飄向海絲特的豐|滿身體以及她獲得快樂的迫切神態,就夠了。甚至是一種幸福。
進了房間。兩扇窗戶的窗帘都垂了下來,只有必不可少的幾件傢具,牆壁的顏色難以說清。好多年沒有刷過了。「好了,我們到了。你覺得這兒怎麼樣?像個垃圾堆,是吧?」
「聽著,」迪迪說,「我不會要你干你不願意乾的事情。明白嗎?我沒有喝醉。你可以拒絕,我不會生氣的。」
「不知道。」她從手袋裡拿出一隻化妝盒——紅色緞面,比她所穿的裙子和鞋子的顏色要淺——開始往鼻子上撲粉。
上千根銅色的頭髮沾在客廳的地毯里,
「你不喜歡別人開你玩笑,對嗎?」他們(現在)開始上樓梯。
那孩子朝迪迪做了個鬼臉,得意洋洋、大搖大擺地走過咯吱作響的木地板,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黑白電視屏幕上閃現出來的好像是超人,迪迪read.99csw.com的視線一遍又一遍地朝那邊瞥去。他對這女人真是無可奈何。他沒想惹她生氣,可到頭來還是讓她惱了。而她呢,以為這位來自鐵路公司的道爾頓先生擁有不曾明說的調查權,大概已經在後悔自己的口無遮攔了。她覺得遭到了拒絕,同時也很焦慮,而且也對自己不滿;於是反過來責怪迪迪說了不該說的話。她明白自己處於守勢,便決定以攻為守。好吧,不能因為她要生氣,迪迪就一定得跟著生氣。尹卡多納的遺孀既粗俗又愚蠢,跟她那位蠻橫無禮的丈夫不相上下。但迪迪的正義感告訴他,他是強勢的一方,儘管他並不覺得強壯;而她是弱勢的一方,儘管她一副怒氣沖沖、無所不能的樣子。她受到了迪迪的傷害,雖然她自己並不知道。如果她還有一點理智——看起來不排除這種可能——知道為自己的將來擔憂,那麼,殺死她丈夫的兇手就有義務幫助她。
「你來這兒很久了嗎?」
「在那邊。軟皮的。」迪迪取回外套,幫她穿上。「再見,安傑羅,」她對酒吧招待喊道。聽到這聲招呼,迪迪的腦袋頓時「嗡」了一下。這裏又有一位安傑羅,而且用的就是這個名字。不,最好不要回頭看他;也許會看到他此前沒有看出的問題來。
迪迪原本靠在衣柜上,看著這位多麗絲開始脫衣服,這時伸出手去把她摟進懷裡。「你肯定能行,多麗絲。」
「那就離開這兒呀。幹嗎不搬走呢?」
堆在壁櫥的地上的腹褲、胸罩和有污漬的內褲,
「我該說抱歉嗎?」
「尹卡多納太太,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您丈夫購買人身保險了嗎?他有存款嗎?我想知道的是,除了工會給你們的錢之外,您還有沒有日後生活的費用。」
「你願意去那兒生活嗎?」
「不舒服嗎?」
冰箱里的變質牛奶,
他再一次轉頭去看那女人時,她問:「又怎麼了?」
「你才會後悔,先生,馬上!」
「說實話好了。」迪迪遞給她一支煙。
「可是你在乎,寶貝。別想掩飾了。」
走到街上之後,迪迪的頭腦清醒了一些。女人挽住他的胳膊,帶著他沿著一條側街走過四個街區,來到一座三層樓的砂石建筑前,只見門上釘有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帶傢具的房間」。「你想要的是這個嗎?」
「我猜就是。」她在整理床鋪。「你這個人很文靜,我就是從這一點判斷的。紐約市有不少文靜的人。」
陶瓷煙灰缸里的煙頭堆成小山一般,
女人關上手袋,在圓凳上轉過身來。雙手放在臀部上。「好吧。如果你是真心的話,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今晚不會無緣無故地在這裏坐這麼久。酒水很便宜,但我可不便宜。」
「我真是不明白,寶貝,」迪迪說,「你幹嗎總是問我覺得怎麼樣?你幹嗎要在乎我覺得怎麼樣?我已經來這兒了,對嗎?」
迪迪沒有馬上回答,於是女人又接著說:「我知道你不是這一帶的人。是從紐約市來的吧?」
「沒錯。你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可以九_九_藏_書相信你,情哥哥,這一點我看得出來。不過我見過各式各樣的人……」
「說得還是不對……哦,實際上,我是一位前夫。三年前被解僱了。」
可話說回來,如果今天晚上已經實現了某些目標,迪迪為什麼還不願意返回酒店呢?已經十一點了。而且他也沒有更好的地方可去。星期三的晚上,在一座不大的城市裡,到了這麼晚的時間,電影快要散場,飯店已經關門,酒吧也即將打烊。他可以到公園去散散步,可公園位於城市的另一邊,在科學與工業博物館和大學附近。而且公園到半夜可能也會關門。
「外套呢?」迪迪問。
客廳里每張椅子的坐墊下都塞著皺巴巴的漫畫書,
「不了,謝謝。」
「多麗絲?」
「我太喜歡的東西可多了,」迪迪說著,咧嘴一笑,同時在她的屁股上抓了一大把。
迪迪(現在)坐在吧台邊。要了雙份威士忌加冰塊。在他旁邊的圓凳上,坐著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金髮女人,身材較瘦,穿著土紅色的裙子和鞋子。她用一隻手掌托著下巴,染過的指甲尖清晰可見。她朝他微微一笑,他機械地回了一個笑容。幾分鐘之後,一直盯著自己的酒的迪迪想起了她的微笑。抬頭看看她是不是還在那裡,想更加自信地再擺出一個笑容。她的手順著面頰向上移去,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迪迪對身後那重重的摔門聲有所準備,但是對走上人行道之後內心的空洞感覺卻毫無準備。他居然把這次見面弄砸了,不禁感到沮喪。如果他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給了那女人一點錢就好了。不過,從純粹自私的角度來看,他幹得還不錯。迪迪從那女人口中可能已經了解了他所能了解的一切——如果她真像表面上那樣心無城府,並且講的都是實情的話。比如說,他了解到尹卡多納的遺孀對火化之事並不是特別在意。昨天晚上,當迪迪打電話給花園殯儀館而得知這個消息時,馬上就覺得死者的遺囑里不可能有這一條。肯定是有人——鐵路公司或警方或死者的妻子——想掩蓋什麼。(現在)那一切可能只是——看起來也像是——自己的胡思亂想了。儘管鑒於尹卡多納的背景,這樣一位工人居然會立下這種遺囑,實在是有些離奇,但卻不能因此而懷疑其真實性。
氣得滿臉通紅的女人等在門廳,迪迪走了過來。女人把他的外套和帽子塞給他,然後拉開大門。「您這麼做會後悔的,尹卡多納太太。」
「我猜,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有個咱倆可以去的地方,對吧?」
迪迪等著再聽幾句。房間里(現在)又黑又靜。他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涼絲絲濕漉漉的,意識到一定是她微張的唇間流出了一點口水。有些人在淺睡的時候會這樣。他和瓊做|愛之後也常常這樣睡著。想起了過去胸口上的那點潮濕。
「你是從哪兒來的?」女人問。迪迪目睹了它的過程。目睹了真情的誕生、成長和死亡。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現在)又回到了死亡世界。
未鋪地毯的樓梯的腳下,臟衣服越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