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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前言

吉姆一直都相信這樣一個觀點,觀眾擁有對科幻主題回應的潛力,這些主題會激勵人類現實生活的發展。雷德利·斯科特的影片《異形》(1979)是吉姆最喜歡的電影之一,隨著由他自己執導的該電影的續集《異形2》(1986)的問世,他切身體驗了這個觀點是多麼的正確。為設計女主角蕾普莉在片中操控的,與巨大的反派異形女王搏鬥的裝卸機器人,卡梅隆投入了大量精力,影片上映后,吉姆接到一家從事液壓機生產的大型企業打來的電話,這家公司正在在計劃製造一款商業版工程機器人,他們並沒意識到那個工程機器人只是電影中精心製作的特效。吉姆在影片中成功地虛構了一些看起來可能存在或者現實中本該存在的東西,直到今天,機器人專家仍在繼續研究類似的機器人外骨骼,以作為一種人為提高人類能力的手段。
在《阿凡達》中,吉姆構想了一個嶄新的世界,他利用數字技術將這個世界生動演繹出來,小到最微小的細節都按照他那套嚴謹的規範來操控處理。我回想起與他初次會面時的情景,當時他正在那本拍紙簿上飛快地寫著《阿凡達》的故事……現在想來,他經歷了一段多麼不可思議的旅程。他有勇氣構想出一個個奇幻又美妙的世界,並把它們變成真實的畫面,而這一切激勵著所有人去衝破藝術和技術上那看似難以逾越的邊界,勇往直前。

詹姆斯·卡梅隆為影片《阿凡達》中的閃雷獸(Thanator)繪製的一幅概念草圖。
吉姆的東西我最早讀過的是《史前墳場》(Necropolis)的前面五章,這本后啟示錄小說是他用鉛筆寫在一個拍紙簿上read.99csw.com的。他的行文語言平實近人,彷彿是受到本能的驅使在進行寫作,那充滿活力的創意隨著緊張的戲劇情節躍出了紙面。雖然我是坐在他那間位於偏遠郊區的小出租屋裡,但人似乎已被傳送到了一個鮮活的不同時空里,之前從未遇到過的大量的新奇概念瘋狂湧來。
早些時候,吉姆曾告訴過我,大部分的科幻小說和電影都是與受眾脫節的,因為這些小說和電影把精力都放在了創作技巧上,而在打動人心、引發|情感共鳴方面卻往往做得不夠。吉姆一邊學習神話,一邊閱讀J.G.弗雷澤(James George Frazer)的《金枝》The Golden Bough, 1890)和約瑟夫·坎貝爾(Joseph Campbell)的《千面英雄》(Hero with a Thousand Faces,1949);他有一個使命,找出能承載他科幻理念的普世故事,某種能與所有觀眾心有靈犀的東西。由於深受克拉克和萊姆等一些作家所推廣的那種硬科幻的影響,吉姆想讓那些燒腦的概念既能被普通大眾理解,同時又能保持它們原有的力量和衝擊力。
終結者系列電影中有一個最讓人難以忘懷的設定:對科技的濫用把人類帶到了核戰末日的邊緣——換句話說,就是製造出了如今眾所周知的邪惡人工智慧「天網」(Skynet)。儘管這個系列的電影對未來似乎持有一種黑暗的視角,吉姆卻總會把一些希望的光芒鋪灑到他的這些科幻故事中去。在他於1991年拍攝的續集《終結者2:審判日》(Terminator 2: Judgment Day)中,薩拉·康納決定炸掉天網誕生的公司,通過此舉來改變歷史進程,進而毀滅天網,而這個策略又恰恰是她從那個邪九*九*藏*書惡的人工智慧那裡借鑒來的。在吉姆的世界里,儘管人類製造出了麻煩,但人類也能通過利用科學、戰略思考和純粹的膽識解決這個麻煩。因此,吉姆在尖銳地鞭笞人性中的邪惡面的同時,也不忘褒揚人性中光明的一面。尤其要說的是,他給他的角色賦予了這樣一種理念,同時也把它傳遞給了觀眾:如果難題是我們製造出來的,那我們就一定能解決掉它。他的科幻故事把人們往正確的方向引導,號召人們承擔起對自己周圍世界的責任,鼓勵大家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邊:去探索世界,而不是去榨取它;去奉獻,而不是索取。
我第一次遇見詹姆斯·卡梅隆是在1972年,那時我倆都是位於加利福尼亞州奧蘭治縣的富勒頓學院的學生。我當時在修戲劇課程,他則在學習物理學、心理學和神話的本源。但對科幻共同的強烈愛好在我倆之間建立起了終身的友誼,我們都喜歡那些大師的作品,比如羅伯特·A.海因萊因、喬·霍爾德曼、阿瑟·C.克拉克、阿爾弗雷德·貝斯特、斯塔尼斯拉夫·萊姆、拉里·尼文,還有兩位現代科幻的奠基人——H.G.威爾斯和儒勒·凡爾納。
蘭德爾·弗雷克斯
吉姆和我都是閱讀「老饕」——也可以比作是吸血鬼,不過吸食的不是鮮血而是文字。(吉姆每天都讀一本書。)科幻天地里的廣闊視野和壯麗奇景,以及那些偉大思想所帶來的不羈的想象和它們所展現的無限可能性,把我倆都給迷住了。我們當然也不會放過科幻電視劇。我們會一起嘲笑那些有悖常理的劇集,對那些大胆而有創意的電視劇則大加讚美。《迷離檔案》(1963—1965)是我倆最喜歡的電視劇之一,這是一部充滿了各種奇特創意的系列劇,在它的激勵下,許多科幻迷都轉而成為了科幻故事的講述者。
吉姆十幾歲時,就受九九藏書所看過故事的啟發開始創作他自己的科幻。他的才華和雄心人們不難看出,但你很少會看到一個十八歲的青年為了自己想要講的故事,竟有著那樣毫不妥協的遠見。吉姆有一個工程師父親和一個藝術家母親,而他看世界的方式是先將它分解,審視它的各個組成部分,然後把它們重新拼裝成迷人的、超現實的虛構作品。電影、小說或電視劇中的創意往往會使他興奮不已,在原創作者的基礎之上,他會將這些創意運用得更大胆,發揮得更臻極致,所用的方法極富遠見,不僅令人嘆服,而且總能讓人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扮演蕾普莉的西格妮·韋弗在《異形2》中操縱的就是這個最終版本的工程機器人。
Aliens © Twentieth Century Fox Film Corporation.
吉姆的另一部電影:深海背景下的科幻史詩劇《深淵》(The Abyss, 1989),又一次將他想象中的世界滲透進了現實生活中。吉姆不僅為這部電影製造出真實的潛水裝置和全功能的水下遙控機器人(ROVs)——這些創造又構成了「機器人」的基礎——後來他會用這些「機器人」來勘查泰坦尼克號——而且他在這部影片中所設想出的科幻元素,實際上又將電影技術向前推進了一大步。在影片中,吉姆想要表現深海外星文明是能夠利用海水來作為交流工具的,但傳統的視覺特效方法卻無法實現。為了解決這個難題,吉姆與工業光魔(Industrial Light & Magic)視覺效果公司合作,一起創造出了「水觸手」。在1989年,這九九藏書種數碼生成的栩栩如生的生物效果對觀眾來說還是全新的,可謂前所未見。直到兩年後,在影片《終結者2》中,吉姆在他的角色液體金屬T-1000機器人的身上將此技術提升至全新的水平,觀眾才有所了解。吉姆對科幻電影貢獻的一個持久的關鍵點是,為了展現自己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他能突破現實世界中可能存在的極限,這種品質既愉悅了他的觀眾,也讓整個電影工業受益無窮。一旦他把心思投入一個項目中,其最終結果一定會拓寬我們的視野,並驅使技術實現巨大飛躍。
吉姆在新技術方面的投資,包括新的拍攝方法和3D攝像系統,對於創作《阿凡達》來說是必要的。《阿凡達》是一部史詩級的科幻電影,詳盡描繪了一個十分逼真的外星世界——對於一個從小對星際旅行和與異世界種族接觸故事耳濡目染的科幻迷來說,這就是終極的夢想。潘多拉(Pandora),一個類地衛星,它將是一個生態平衡、物種繁茂的世界。吉姆為它上面的所有生物、它的技術和生物圈打造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科學基礎,沒有任何違反物理學定律的東西,潘多拉成為一個真的可以存在於宇宙某處的地方。記得在某一天深夜,我去拍攝《阿凡達》數字部分的動作捕捉舞台找吉姆。除了吉姆,其他人都已經下班回家了。在寬大的舞台中間,吉姆就坐在一柱明亮的燈光籠罩著的凳子上,正擺弄著虛擬攝像機的控制裝置。他給我展示了他是如何操控場景中的數字圖像的,鏡頭中,影片的男主角傑克·薩利觸碰了一株像蘑菇一樣的植物,這株植物突然像傘一樣合攏了,露出後面一頭正打算向他進攻的鎚頭雷獸。吉姆正在調整這株植物合攏的速度,為的是讓它看起來既像是真實的物理現象,同時又具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衝擊效果。他已經把技術推進到了可以實時拍攝虛擬世界的地步,演員的動作捕捉表演能即刻在數字設備上變成外星納美https://read.99csw.com人角色的表演預覽畫面。在這個虛擬的潘多拉世界里,他能控制取景框和光線的方向,甚至能操控植物和其他元素。

《阿凡達》中閃雷獸的最後造型。
Avatar © Twentieth Century Fox Film Corporation. Image courtesy of Photofest.

詹姆斯·卡梅隆早期為《異形2》中的工程機器人繪製的一幅草圖。卡梅隆把操控機械臂的控制裝置設想成類似手握壘球棒那樣的裝置,他畫出的這幅草圖使他向《異形2》劇組的工作人員簡明地展示了自己的創意。

詹姆斯·卡梅隆為蘭德爾·弗雷克斯繪製的肖像。
吉姆還能夠把個人生活中的一些元素融入他的科幻作品中去,使這些故事有了更廣泛的人性基礎。當他80年代早期寫《終結者》劇本的時候,他的室友是一位做女招待的姑娘。聽這位姑娘每天講她的工作經歷,吉姆把從她身上觀察到、感受到的東西寫入了他的劇本。這個故事中的女主人公薩拉·康納於是便成了一位女招待,一個讓人可信的「平凡人」,當她發現自己被人造的殺人機器追殺時,這個難以置信的消息所帶來的反應就完全合乎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