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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二十章

下卷

第二十章

「她還好,當然還沒有恢復正常。梁伯母,您當然也從年輕過過。您若知道金竹對她是多麼重要就好了。我不知道您心裏怎麼想。她並不是水性楊花的那種女人。」
至於牡丹,她深悔自己孟浪,做出了這件事,但是也有幾分私心快慰。她心裏想,既然知道有這個弔祭的典禮,自己怎麼能不去?既然去了,自己又怎麼能不觸景傷情而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老天爺把她生來這個人間
她天生的脖子像那天鵝的頸
「但是她不提那件事,她說自己很快樂,別人談她的問題,她就生氣。白薇,剛才你說,不管一個少女做什麼事,她的本心總不外乎尋找一個理想的男人,這是當然。她怎麼能找到個男人嫁出去呢?我心裏始終沒想別的事。可是她總不能老是念念不忘那箇舊情人啊。你能幫助她,叫她擺脫開現在這種心情,總得設法再過以後的日子才是。」
不知她的名字不知她的姓
從前有個女嬌娃
「難道你也不為你父親想一想嗎?由小孩子時候兒起,你就喜怒無常,放縱任性,什麼事不如意就不行。你為什麼偏偏找個有婦之夫呢?」
白薇說:「那是因為她和別人不一樣。有的事情她有她的想法,別人不那樣想。她有一種感覺,別人沒有。她是與眾不同的,她說她天生就是那樣兒。她應當找到個男人。」
她本是仙女的容顏女人的肉
牡丹臉紅得到頭髮根兒上了。她扔下幾個銅錢,匆匆忙忙離去了,希望沒人曾經看見她。
做母親的很焦慮的望著白薇說:「我相信你。這孩子真讓我淘神。你聽到素馨的事了吧?」
「我說,你不能整天這樣兒藏在屋裡呀。你得重新振作起來……你以後要怎麼辦呢?」
正像那四月的天氣,一陣陰來一陣晴
「她大笑。您別見怪,我告訴您一件秘密吧。牡丹相信她堂兄現在還愛她呢。牡丹說素馨是在她堂兄受挫折之後,才跟她堂兄親近的。」
那是一個月來她第一次看到西湖,西湖就正展卧在她眼前——真是一片沉靜,天空中堆滿濃厚深灰的雲,使遠處最高的山峰都隱而不見了。水上只有兩三條小船。往白堤那邊望,望不見個人影兒,一排小小的遊船,順著湖岸停在那兒。
「我不知道。現在我這樣兒也快樂。」
白薇說:「我知道。您清楚,我也清楚,一個少女所做的一切,都不外乎找一個理想的男人。她是真愛金竹,她沒真愛過別的男人。您還記得金竹訂婚時。她想自殺的事吧?她也許看來用情不專,其實不然。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知道。現在她不敢出去,怕見人。我知道有好多閑言碎語的,好像她做了什麼違背道德嚇死人的壞事。她也告訴了我那個歌謠的事。他們叫她『紅牡丹』。我知道這個名字不會消失的。」
一天下午,在一家茶館里,一個上流打扮的男人走進去,頭上戴著紅頂子的黑緞九*九*藏*書子帽盔兒,手裡拿著一個長桿兒的旱煙袋。他是個老主顧,他要了一壺茶,在附近理髮館里叫來一個理髮匠,因為厭惡理髮館太狹窄,太憋悶,他願在這兒刮刮臉,那嗓門兒高帶著眼鏡的理髮匠走進來。他五十歲年紀,光棍兒漢,臉上既浮著一層油亮,又浮著一臉微笑。因為言談風趣,頗招來不少主顧。他很容易在報紙副刊上寫個「每日談」的專欄。客人剪短一次頭髮,就能順便撿到幾條兒新聞,幾個故事,幾件新近的笑談,附帶那理髮匠自己公平有味的評論。不論別人遭遇什麼挫折麻煩,他有超然物外不為所動的本領。由顧客一坐下來,到理完發他在客人肩膀上脖子上撲通撲通用手捶幾下兒止,客人會把各式各樣的閑話軼聞聽個夠——荒唐無稽,淫|盪色情,應有盡有,談者娓娓忘疲,聽者津津有味。
她眉開眼笑快樂無疆
茶館兒里的茶客哄然大笑。
白薇說:「不會了,她告訴我她已經不愛他了。」
「我要在棺材裡頭猛敲棺材板,喊一聲:『閉上嘴!』」
二十二歲好年華
這一段簡短的談話改變了母親對白薇的態度。好像中間一道壁壘化歸無有了,代之而生的是一種新的友情,當然基本上,是二人之間存在一個共同知道的秘密,還有對牡丹真正的深厚的關懷。
這個歌謠沒有編者的姓名,其實當然是個窮文人寫的。裏面分明提到這個無名女人是個寡婦,丈夫死後三個月就離開了婆家。為了加強力量,把她描寫成個有克夫命的女人。這麼寫,很投合中等社會流行的偏見和根深蒂固的名教思想。可是,那天當時在靈堂上,有很多人看見那種情形,很受感動,很同情那個悲慘可憐的情婦,純粹是由於慈悲心。好多人心中可憐的不是那做太太的,而是那個情人。悲劇中陷入情網的女子永遠是引起人的同情的,尤其是文人藝術家容易受感動。最刺|激人想象的莫過於受到挫折的愛情事件,或非法的戀愛,或熱情的畸戀。
誰遇到她來誰遭殃
另一天,她雇了一隻小船在西湖閒蕩,希望自己享受一會兒清靜。那是冬至前幾天,很多年輕人出來遊玩。她告訴船夫劃到里西湖去,自己在一把低矮的椅子上伸開腿,鬆快一下兒,船一邊在水上飄浮,她一任意心思馳騁。到了斷橋,聽見別的船上有年輕人的聲音。在船靠近之後,她聽見那幾個年輕人正在談論金家開弔時發生的意外插曲,時時聽到喧嘩的笑聲。有一個年輕人為那個突如其來的陌生的少婦辯論,說真正的情人會那麼做,理當那樣做,並且見了棺材,觸景生情,實在是情不由己。她向那個船瞥了一眼,又閉上眼,裝做正在打盹。船上別的人看法不同。責怪那個情婦的行為有辱家聲。
誰要她生來那麼美
牡丹那天在靈柩前引起了一件醜聞,鬧的人人談論,滿城風雨。她所做的是杭州縣誌上前未曾有的。男人們談起九-九-藏-書來津津有味,當做粉色的笑話兒說,一般男人都願意在自己死後棺材旁邊兒有那麼一個漂亮的女人哭。有地位的太太輩分的,都認為是受到玷污而憤怒激昂;做妻子的都對丈夫再多看上兩眼;也有少數的年輕女人和未婚的小姐很敬佩牡丹的勇氣。倘若牡丹能抑制自己,她本來可以走進那靈堂的人群中,鞠躬行禮,然後從容離去,根本不會有人認出來。而實際上,她現在為自己,為死去的情人,為情人的家屬,都製造了醜聞。
本地的報當然登載了這項消息,提到靈堂弔祭時中間出的插曲,只是輕描淡寫而已,牡丹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街頭巷尾茶樓酒肆閑話中的名人。她常常一個人溜到茶館兒去坐,在各行各界的男人群中,她覺得輕鬆下來,就和以前在北京那些日子一樣。
牡丹和金竹的愛情故事之中含有性|愛、熱鬧、驚險,大可編成上好的情歌。才過了十幾天,一家茶館里的說書的,已經編成了一個連續故事,當然增加了不少點綴陪襯,成了演義情史,成了現代的活小說。由這個愛情小說再推進一步就變成了現代的歌謠,由唱歌的瞎子配著三弦兒歌唱了。像通俗的「梁山伯與祝英台」歌謠一樣,因為兩個情人如此大胆熱情,會使聽的人覺得既有趣又熱鬧。
金竹的太太覺得十分懊惱,喪禮后就匆匆回到蘇州老家去了,覺得丟盡了臉。倘若她丈夫暗中有個情婦而審慎處理——只要沒有人談論,她倒也不十分在乎。
「唉,這個孩子叫我操了多少心。你記得她以前多麼活蹦亂跳的。她對她的婚姻不滿意,她回來,我也不怪她。後來她要到北京去。後來又變了卦。而現在……」
梁伯母抬起頭來,知道有話要說。
全城的男人哪個見她不下跪
牡丹覺得太煩悶,又踱了出來,往南走去,順著堤岸,一直到錢王廟。前面那片紅色土地的院子種著些柏樹,因為不許打獵,是鳥兒的避難所。走過這一片樹林之後,她坐在靠近岸邊的一個凳子上。
「梁伯母,我可以跟您說句話嗎。我很擔心。」
「聽說了。這件事有點古怪,是不是?」
這位人間仙子三心二意性不常
第二天早晨,父親氣得暴跳如雷說:「你看,你做的好事!三天以後,全城都會傳遍的。去到人家的丈夫靈前哭!你看錯了棺材!真是醜事啊!而你居然竟會做得出……你知道不知道你給我們家,給你自己,給我招來的是什麼呀?」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依然處在那種空虛的狀態之中,沉浸在回憶里,一想到失去的情人,就覺得陣陣心痛。因為她不屑於再向人抗辯,她父親也就常提到她過去的愚蠢行動,說她成為自己同事暗中笑談的話柄,用這樣話刺痛她。
牡丹只是默默無言,兩眼獃獃的望著。
她的芳名兒叫紅杏出牆
梁伯母眼睛眯縫著,細心聽著白薇說。然後她說:「我相信你了解她。」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睛聚精會神的望著白薇,又說:「牡丹的事,我不能跟九-九-藏-書她父親說。我想你了解。她告訴過你她到鳳凰山的墳上去哭過嗎?」
在牡丹感情上的重壓終於夢想破滅之後,現在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湖邊,感到無限的凄涼寂寞。她覺得是曲終人散,一切成空。心情的空洞孤寂正如眼前的一帶秋景。生活好像已經過完了。沒有人了解她,沒有別人,只有白薇一個人。萬事都彷彿是枯燥無味,不重要,沒意義。
她的眼睛好像那西湖的水
牡丹覺得快要憋死了。她父親永遠不能了解她。她把門砰的一摔走出屋去,一個人兒去靜一下兒。到了外面,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鬆快一點兒。她對眼前的一切,都是視而不見,她穿過了第二條街擁擠的市場,在狹窄的小巷裡拐了幾個彎兒,來到了湖濱。這是城裡貧窮的地區;是個漁人的碼頭,由折斷吱喳吱喳響的木板通到水裡,水裡飄浮著些蔬菜果皮等髒東西。一個亂跑著尋找食物的狗,在水邊嗅來嗅去,一無所得。牡丹順著堤岸走,經過了一個三等飯店,她知道裏面有些妓|女,按月租房子住在裡頭。飯店牆上的白灰已然剝落,顯得一片一片不規則的斑痕,就像地圖上的島嶼一樣,門口有個褪色的招牌,上面寫著「望山樓」三個大字,用的是杭州望山門那個名字。再往前是些廉價的飯館兒和茶館兒。她找了一家走進去;那個時候兒,還沒有什麼顧客,只有那些茶房正在洗刷桌子。
「怎麼辦?」
母親的眼光顯出憂慮。她說:「牡丹現在不會再愛她大哥了。」好像央求白薇表示同意似的。
她本是天仙粉雕玉琢成
你若問她長得多麼美
若說她嬌嬌滴滴人間少見
賢妻良母罵她擾亂綱常
「牡丹怎麼說的?」
古今中外世無雙
梁伯母說:「這件事別跟她說。她若知道咱倆談論她的問題,她會生氣的。」
這件事給人提供了有趣的談笑之資。那天去弔祭得早的人,深悔沒有多停一會兒,好趕上看兩個女人在男人棺材前面貓兒叫春般一場好戲。去得晚後來才聽說的客人,悔恨為什麼不早到半點鐘。那天去弔祭的客人,可以說是杭州上流社會的代表人物。這個笑話兒,由人們口頭相傳,由這一家至另一家,由這一家茶館兒傳到另一家茶館兒,漸漸歪曲失真,漸漸加枝添葉兒,結果,大家都信以為真。後來,漸漸傳出來,人人都知道她每天暗中到醫院去探病,原來她就是金竹正被人稱做模範丈夫的那一段日子里的情婦。後來更進一步,人人都知道她就是梁家有名的梁三妹,還有,她守寡之後,難守空房,三個月後就離開丈夫家。她和孟嘉的那一段兒幸而無人知曉。她們姐妹到北京去倒沒有什麼可非難的。
牡丹坐在一個角落裡,只聽見那個伶牙俐齒的理髮匠開始說:「您信不信?最近有一個小娘們兒哭錯了地方兒,她到別家太太的丈夫靈前去哭!就在陳家read•99csw•com巷的金家。太太的眼淚哭干之後,忽然看見丈夫生前的情人抱著棺材哭得死去活來,才知道丈夫原來有這麼個姘頭,多虧在世的時候兒,還是人人皆知的模範丈夫呢!兩個女人在一大堆弔祭的客人之前,就揪著頭髮打起來。聽吧,那一片哭嚎叫罵!這是在咱們杭州最有聲望的人家發生的呀。您知道我若是那個死人,我該怎麼辦?」
她的微笑是陣春風。
白薇和丈夫若水來到杭州,住在親戚家過年。白薇發現自己這位閨中至友大有改變。牡丹看來安靜而倦怠。她那悄然傷神,低沉的聲音,緩慢的語句所顯示出來的肅靜的壯嚴,全是白薇前所未見的。白薇和若水過那種遠離塵世的生活,還沒聽到金竹去世的消息,是到了杭州才從牡丹嘴上聽說的。白薇和牡丹那麼要好,聽說之後,她也幾乎一樣的難過。牡丹把她裝訂成冊的金竹那些信給白薇看,白薇的眼睛里也亮起了那樣神秘的驚恐。她知道在那一小冊子里埋藏著熱情狂戀的夢,那個夢已經吸引了,改變了牡丹整個兒的人生。可是牡丹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不能終日愁苦以淚洗面。
「他愛我,我也愛他。他的結婚也是不得已。他告訴我,他愛的是我,不是他太太。」
白薇回答說:「我會。她天生就是那麼熱情。我有時候兒覺得她總得也為自己設想才行。」
丈夫死時她才二十二
「那麼他結婚之後,你還和他來往!我真為你丟臉……你何必要賣弄風情呢……」
牡丹又接著說:「現在對我,什麼也無所謂。你知道,開弔的那一天。我內心受一股重大的力量壓迫,非去弔祭不可,非去送殯不可。媽媽攔阻我去,怕我不能克制,再弄得丟人現眼。她真把我鎖在屋子裡。其實她是對了。我自己也沒有信心。那一天,我覺得我自己不是活在人世,沒有在人間。我想我已經死了,是身在別的地方兒,好像和他一同埋葬了。」這時白薇看見朋友臉上悲傷而甜蜜的微笑,實在覺得心疼。
牡丹也高興他們不立刻南來。因為在她和孟嘉中間的事情之後,現在總覺得有點兒尷尬不自然,在她心目中,孟嘉是個和善的老年人,她曾一度迷戀過。在當初,孟嘉這個名字就像一個符咒,代表一切的善,一切的美,一切的奇妙;而現在只是一個空虛無力的迴音,是她自己青春熱情的諷刺。事情已然過去,她自己已然不願再過問。她已經忘記了孟嘉,相反的是,從北京來的信只喚起她對天橋什剎海等平民娛樂場所那些日子的記憶。在杭州是沒有那樣地方的。杭州是詩情畫意,幽靜美麗,但是牡丹年輕的心情,未免嫌杭州太清靜了。在這次的來信里,素馨和孟嘉都沒有提到牡丹的名字。在孟嘉,這是有意要如此,因為挑起昔日的愛情的火焰,毫無必要。
不管她是人是鬼是魔障
這時候兒,家裡還有更進一步使人激動的事。在牡丹這件逸出常軌的舉動之前,素馨和孟嘉已經寫信來,請求父親允許二人結婚。婚禮是在北京舉九九藏書行,婚禮之後,他們說大概要南下看望父母,理當如此,時間是在春天或夏天。這使父母的心情好了許多,同時,他們也高興婚禮是在北京舉行。大家對梁家大女兒的閑話已經熱鬧至極點,二女兒和堂兄的婚事還是會引人嚼舌頭根子的。從法律上說,素馨是不姓梁了,但是社會上,誰不知道她是梁家的女兒呢?
她那迷人的嬌媚誰能抗
「我很擔心。我怕她會瘋了。不能叫她父親知道。你想,一個年輕女人夜裡一個人兒到山上去,什麼事都會發生的。好在離這兒不算遠。你要勸她別再去。她父親聽說晚飯後她又出去,大發了一頓脾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她的聲音賽過黃鶯
在西泠印社有不少非常多愁善感的詩人。很多文人學者認識金竹,在金竹婚前會有他的情人瘋狂般相愛過一段,這已經是盡人皆知的。這個詩社往往在午飯之後決定詩題,大家隨即吟詩,表現自己的詩才。詩的內容十之八九是關於情人的憂愁、啼哭、悔恨;妻子瘋狂般的忌妒,是實際上無法寫得風流哀艷動人情思的。他們作的這些詩在上流人中輾轉傳誦之快速,正如閑言碎語在女人口中流傳一樣。牡丹的名字忽然平步登天,文人雅士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但是越發使牡丹覺得局促不安。
她們談了大概一個鐘頭之後,牡丹似乎更為鎮靜,似乎漸漸恢復了常態。白薇把牡丹的母親找到,和她單獨說話。牡丹的母親一向不喜歡白薇,認為自己的女兒是受了她的壞影響。一看白薇走進她的房間,這個做伯母的頗感意外,不得不勉強打個招呼,很生硬的表示歡迎之意。白薇看得出她臉上的緊張不安。
在這種情形之下,牡丹很快就在杭州沒法子住下去。藏在家裡,則受不了不了解自己的那位父親的折磨,簡直憋得喘不過氣來,於是想找個機會逃到一個無人知曉自己的地方,再碰一碰自己的命運。
縱然如此,「紅牡丹謠」卻流行起來。
母親偏向著自己女兒說:「我了解她。」
牡丹現在已經改變了習慣,喜歡待在家裡,因為不管她到哪裡去,都覺得有人看她。她本來愛到湖濱公園去,看喝茶的客人,在日落時聽說書的說《三國演義》或是聽說《水滸傳》。但是現在一看見別人竊竊私語,就疑心人家是說她,於是兩頰通紅,匆匆忙忙的溜走。她有時候挑海邊或是運河地區普通人不常去的地方,那兒交通頻繁,人人忙碌,沒有閒情逸緻注意她。
你要怪別人,可別怪她
她的芳心可是忽冷又忽熱
「請坐。老沒見到你了。你覺得她怎麼樣?」
「她告訴過我。」
要她愛人哪,還要人愛她
「她一定要離開這兒。過年之後,我要叫她到我那兒去住。得有個人和她說話兒。慢慢就好了。總得過些日子。梁伯母,您可不要太擔心。她還年輕。她總會把這件事淡忘的。我知道。」
不知何處是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