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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你是說,你害怕會有這樣的消息?」
「噢,」斯特瑞塞說,「她可是非常迷人噢。」
「不錯——我這個孤獨的海外遊子。那麼你指的是誰?」查德說。
「那麼你見著她了?」
「對不起——那和我有關係。」斯特瑞塞語氣平和而憂鬱,但卻十分肯定。他的目光越過同伴的頭頂,注視著遠處。「那和我尤其有關係。」
「為什麼?」查德想了想,但是他從來不需要想很久。「因為我知道她會做得很好呀。那樣才能讓你保持安靜,也是為你好。再說,」他輕鬆地解釋道,「讓你和她交個朋友,我想讓你知道她的想法——你已經看到那對你多麼有好處。」
「你要高興的話,可以試試看!」
「不——甚至也不是戈斯特利小姐。我不是在等和任何人見面,我只是還沒有做出決定——在完全不受打擾的情況下;而且,既然這些我都應當告訴你,我很快就會做出決定了。所以,請你對我耐心一些。不要忘記,」他繼續說,「那正是當初你所要求於我的。你看,我是滿足了你的要求的,而且結果你也看到了。和我一道再住一段時間吧。」
「噢,像你使我感到的那麼想。只要能見到她,我什麼都不在乎。而且,你使我非常明白,」查德繼續說,「她有多麼想見到我。」
「可是我想見見母親,」查德回答說,「你知道我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她了。」
斯特瑞塞猶豫著,又在原地轉了一個圈。「我想,一個月來,我首先是在等我衣袋裡這個消息。」
他便在小院子里讀他的電報。打開電報,他便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了許久,後來又花了足足五分鐘將它再看一遍,最後他才將它捏成一團,彷彿要拋到一邊,但終於沒有——直到又轉了一個圈子,再跌到一張小桌旁的椅子里,他仍然將電報握在手裡。他將這一小片紙緊緊握在拳頭中間,又抱緊雙臂,將它更深地埋藏起來,便在這種姿勢中兩眼直視前方陷入了沉思,他甚至沒有看見韋馬希來到跟前。事實上,後者見他這副模樣,只注意地看了他一眼,便立即折回到閱覽室里,彷彿他看見的景象使他必須那樣做似的。但那位米洛斯來的朝聖者並不覺得他不可以在那藏身之地的透明玻璃掩護下觀察這邊的情形。斯特瑞塞最後又將他收到的那東西拿出來小心地展開放在桌上,又仔細讀了一遍。它就在那兒躺著,直到他終於抬起頭來看到了正從裏面觀察他的韋馬希。兩個人的目光相遇了——有片刻功夫,兩個人都沒有動。但是斯特瑞塞隨即站了起來,一面更加小心翼翼地將電報折好放到上衣口袋裡。
「呃——到時候我會讓你知道的。你知道,是好是壞,我都不可能永遠住下去。讓波科克們來吧。」斯特瑞塞重複道。
這使得他的同伴又踱出幾步。「這麼說,你是不害怕。」
「這裏的生活非常吸引人。」斯特瑞塞毫不掩飾,「你花了這麼大力氣幫我感覺到這點,所以這對你應該不是什麼新鮮事。」
「那麼,現在我們已經在大洋的對岸了。」
「那你為什麼不試試?」查德停read.99csw.com一下,問。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就有機會作更符合實際情況的回答。整個晚上那件事情都打發不開。晚餐後頭幾個小時,他關在房間里試圖寫一封長信。為了這個目的,他吃罷飯便匆匆和韋馬希分了手,讓他自己去打發時光,連兩人慣常的寒暄也顧不得了。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寫好信,重又下樓來走到街上,也不問他的朋友在哪裡。他漫無目的地在外面走了很久,直到凌晨一點才回到旅店,藉著門房為他留在外面擱板上的一小段蠟燭頭的飄忽的亮光上樓回到房間。關上房門,他拿起那一疊沒有寫完的信,看也不看便撕成了碎片。之後他一頭倒下——彷彿多多少少歸功於那一撕——便安心地入睡,而且一覺便大大地睡過了頭。於是乎,也許是九點,也許十點,當一根手杖頭的敲擊聲在他的門上響起的時候,他的模樣還不太宜於會客。但聽見查德·紐瑟姆響亮的胸音,他很快就給來客開了門。頭天晚上那張險些過早地遭到不測,因而愈加寶貴的藍色紙片現在正躺在窗台上,它已經被重新展平,而且用他的表壓住,以免被風颳走。查德進得門來,習慣地用他漫不經心卻十分銳利的目光四下一掃,立即便發現了它,而且他又允許自己仔細地盯了一眼。然後,他將目光轉向房間的主人:「這麼說,它終於來了?」
「永遠不會。」查德又特意清清楚楚地重複一遍。
「噢,那麼,你也就不會享受到這些快活!」
「那麼我立刻就走,」查德說,「如果你留下的話。」
作為回答,查德搖搖頭,慢慢地露出一個他迄今為止看到過的最古怪的微笑。「永遠不會。」
「哦,我是說坐下星期的船走。這個季節開的船都很空,很容易訂到鋪位的。」
查德木然地看著他,片刻,才笑笑說:「難道你不是一直在等我說這話嗎?」
斯特瑞塞戴好表后,那份電報便一直拿在手裡,這時他將電報遞給查德,但後者卻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不去接它。「謝謝,我還是不看吧。你和母親的通信是你們之間的事。我沒有意見,無論是什麼我都贊成。」聽了這話,斯特瑞塞一面看著他的眼睛,一面慢慢將那紙片疊好放到口袋裡。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查德便轉換了話題。「戈斯特利小姐回來了嗎?」
它立即給善於想象的斯特瑞塞留下一個深深的、十分柔和的印象,以至於他都無法將它從眼前抹去。
「回去,終於可以回去了,像我答應過的那樣。我已經準備好了,事實上我這個月就已經準備好了,我只是在等你——那完全是應該的。但現在你好多了,你很安全——我看得出來,你得到了所有應得的好處。今天早上你的氣色好極了。」
斯特瑞塞停頓片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個多月前,你那麼急著要讓德·維奧內夫人替你說話,那是為什麼?」
「你在等見到我以後?」
「這個你已經不止一次地告訴過我了。我很想見到她。」
「你一個人回去,讓我留在這裏?」兩人的目光又一次相對,然後,斯九九藏書特瑞塞說,「你怎麼想得出來!」
「留下我?」輪到斯特瑞塞不明白了。
查德還在思索。「假如我拍電報,她會來么?」
斯特瑞塞又站住。「不害怕留下。」
面對鏡子的斯特瑞塞剛好整理完他的外表,這時又把鏡子里的形象審視一番。他果真顯得特別健康么?也許在查德樂觀的目光下多少是如此,但他自己在過去十多個小時里的感覺簡直糟糕透了。不過這評價終究只會更堅定他的決心,查德無意中證明了他的決定是對的。顯然——既然他看上去氣色很好——他的狀況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好。不過當他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的朋友的時候,那一位的氣色又使他對自己狀況的估計降低了那麼一點點——雖然,要不是他事先知道容光煥發的外表從來都是查德的專利的話,情形肯定還會糟得多。他就站在那裡,在清晨的時光中,顯得心情愉快、精神煥發——他身體結實,膚發光潤,情緒飽滿;他舉止輕鬆自如,散發著清新的氣息,顯露出莫測高深的神色;他面色紅潤而健康,濃密的頭髮閃著銀色的光澤,在棕色皮膚襯托下更顯得血色充沛的嘴唇無論在什麼場合總是能吐出得體的詞句。他從來沒有顯得像今天這樣出色過,倒彷彿是他為了將自己交出來,特意準備了一番似的。現在這鮮明而多少有些陌生的形象便是他將呈現給烏勒特的樣子。我們的朋友又把他打量一遍——他總在看他,卻總是覺得有些地方看不透,即使是此刻,他的形象也彷彿是從一些別的東西後面透過來一般,如同隔著一團霧。「我收到一份電報,」斯特瑞塞說,「是你母親發來的。」
「很明白么,如果她派波科克們來,那就是說她不信任你;如果她不信任你,那就是說——唔,你是知道的。」
查德這時站起身來,「她不希望我走跟這沒有關係!那只是因為她害怕——害怕我到了那邊會被留住,不能脫身。可是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斯特瑞塞平靜地說完這話,便提議到戶外去,但那位年輕人仍然不動。「你回了電報沒有?」
「不——我今天要見她。」但是斯特瑞塞這時不想談戈斯特利小姐,「你母親給我發來了最後通牒。如果我不能帶你回去,我就得離開你。無論如何,我自己得回去。」
「同我一道?」斯特瑞塞這時又對著鏡子了。
「那麼?」查德收起笑容。
斯特瑞塞略為思忖,明白自己確是知道的,於是依這種情形說話,「所以你該看到你欠我什麼。」
查德聽他說著,但他卻有自己的見解。「機會過去幾年裡她都有,但是她從來沒有利用過。」
「我留到下一班船——那時我就來和你會合。」
三天後,他收到從美國來的一個消息。那是疊起來粘好的一小片藍顏色的紙,它沒有經他的銀行家轉交,而是由一個穿制服的小男孩送來,在門房的指點下,交到當時正在小院子里散步的他手裡的。那已是傍晚時分,但正是白晝很長的季節,也是巴黎的氣息最無孔不入的季節。大街上飄著鮮花的芬芳,他的鼻孔里總是停留著紫羅蘭九-九-藏-書的香氣。他喜歡聽這大城市的各種聲響,它們引起他的遐想。他想象振蕩在空氣中的各種聲響似乎都專為他而來,因為它們不在別的地方,卻在這些暖和的夏日漸近黃昏的時候一齊向他湧來,充滿著生活的韻味,簡直如同一出無比大的戲劇:遠處傳來的含混的低吟,近處瀝青路面上一聲清晰的滴答聲,什麼地方什麼人的一聲呼喚,一聲應答,猶如演員說台詞一般抑揚頓挫。像往常一樣,他那晚要同韋馬希一起在家進晚餐——他們這樣做已經有一段時間,因為既方便,又省錢。現在他就是在隨意走動著等他的朋友下來。
「不,」斯特瑞塞聲明,「我不會說你玩把戲的。你完全有權利那樣做,假如你做了,那也完全是光明正大的。」他換一種口氣,又補充說,「而且,你還會讓她見一位十分有趣的人,那就是德·維奧內夫人。」
「不錯——會給我時間。」
聽了這話,斯特瑞塞想了想,但終於還是轉過身去。「她不能!」
「有多想?」查德似乎一時不知道答案。
兩人下樓的時候,查德將一隻手用力拍在他肩上,算是對他的保證。他們一起慢慢下了樓,在旅店的院子里又談了一會兒話,便分手了。查德·紐瑟姆離開了旅店,留下斯特瑞塞獨自在那裡四下張望,好像是在找韋馬希,可是韋馬希好像還沒有下來,所以我們的朋友最後沒有見著他便出去了。
「那麼,為什麼,」查德問,「母親自己不來?」
他們繼續看著彼此的眼睛,但查德的目光友好而坦然,絲毫沒有畏縮的意味。他終於站起來,說了一句讓斯特瑞塞大感意外的話:「她不會理解她的,不過那也沒有什麼兩樣。德·維奧內夫人希望會見她。她會對她很好,她認為她可以辦到。」
「不,當然不是,我很高興。可是,親愛的朋友,」查德的聲調有些特別,「這一切會給你帶來什麼呢?」
「你覺得,」查德用他那特有的聲調問,「這裏的生活讓你迷戀?」
「可是你現在可以帶我回去!」查德從沙發上向他保證說。
「如果我看到了,我該怎麼報答?」
「我會享受到一個月,假如你想知道的話,」斯特瑞塞繼續說,「我現在已經享受得足夠多,夠我這輩子享用的。」
「哦,我指的是我,我就是她的理由。換句話說——因為這歸根到底是一回事——我是你母親的理由。」
這時斯特瑞塞已將帽子、手套、手杖拿在手裡,但查德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以示他要在這裏表明他的意見。他的眼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同伴的東西,似乎他在估計將它們打包要用多少時間。甚至還可以說,他似乎想表示願意派他的傭人來幫忙。「你說『馬上』,」斯特瑞塞問,「是什麼意思?」
斯特瑞塞稍頓一頓,說:「不——不怎麼好。我很抱歉不得不對你講。」
斯特瑞塞幫他說下去。「唔,當然還有瑪米。那就是她動員起來的人。」
「噢,老天!」
「果真么,我親愛的朋友?希望她還好!」
「現在不。我還不打算走。」
查德沒有馬上說話,似乎他還九九藏書是不太明白。少頃,他說:「你不想回到母親那裡去?」
查德領會到了。「特別是,是我出賣了你,對不對?」
他說這話時那種輕鬆愉快的神色,尤其是那種自然的樣子,再一次讓他的同伴清楚地看到他的態度多麼從容,他的地位多麼令人羡慕。「那麼你儘管見她好了。你還可以認為,」斯特瑞塞繼續說,「你讓你的姐姐到這裏來看你,真是幫了她一個大忙。你使她有機會在巴黎待上幾個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從她結婚以後就沒有到這裏來過。她肯定樂意找個機會來一趟。」
這個問題如此奇特地顯出談話雙方地位和關係的轉變,以至於查德話一說完,他自己便先笑起來,斯特瑞塞於是跟著笑起來。「我就可以說我的信念是不可動搖的——它是經過考驗的。不過,話說回來,」他忍不住又加上一句,「假如在我到這裏的頭一個月你就願意跟我走的話——」
「只一兩個月——我去一趟就回來。德·維奧內夫人,」查德的嘴角又掛上了笑容,「在這段時間里可以照顧你。」
「假如我不立刻動身回去,波科克們就會立刻動身到這裏來。那就是我為什麼說,」斯特瑞塞說,「你母親發了最後通牒。」
「因為那會給你時間?」
斯特瑞塞正在別領結的手停了下來,「這麼說,你知道?你也有一份?」
「不,不是那個。」
斯特瑞塞並不退縮,他的語氣反而更激烈了。「不要和我裝糊塗,年輕人!」
「是的,你有多想?」
「呃——我一直是在以我的方式行事。我想你剛才說要動身的話,」他繼續說,「恐怕不光是因為你覺得我在期待什麼。否則的話,你不會安排我和——」但他停了下來,同時站住。
「是的,兩天前就回來了。」
「我產生了懷疑,是因為今早你到我這裏來說要馬上動身。」
查德想一想。「不想在這裏見到她?」
「噢,但是,」查德的鎮定令人欽佩,「我現在不同了。」
查德表現出更濃厚的興趣,但一點不驚慌。「她把薩拉和吉姆動員起來了?」
「你是指你?」過了片刻,斯特瑞塞才問。
「一點不錯——我只能這麼講。所以,你如果想我留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斯特瑞塞解釋說,「你自己也留下來。」
「不,我什麼也沒有。我只是知道我看見了什麼。我看見了那東西,我會猜,唔,」他又說,「這簡直巧得像一齣劇,因為我今早剛好過來——我本來昨天就會來的,但辦不到——來同你一道。」
「不害怕走?」
查德似乎覺得這十分新鮮有趣,但似乎還是似懂非懂,斯特瑞塞對「快活」的這種理解一開始就讓他不大明白。「如果我留下你——」
這個查德也想到了——他笑出聲來。「瑪米,來迷住我?」
他的朋友長久地注視著他,「你想要她來么?」見他不說話,又說,「你完全可以給她拍電報去。」
「噢,那和你沒有關係!」查德十分慷慨地表示反對。
「你只是在等——」說到這裏,查德嘴角帶著笑,「見到戈斯特利小姐?」
幾分鐘后,這兩個朋友一起坐到了餐桌旁,read.99csw.com但斯特瑞塞並不曾提電報的事。直到他們在小院子里喝完咖啡,最後分手,兩人中誰也沒有說一個字。而且我們的朋友還感覺到這一天兩人說的話甚至比平時更少,就像雙方都在等對方說什麼。韋馬希本來就時常有一種好像是坐在自家帳篷門前的架勢,所以在經過了這麼多星期以後,沉默本來就已經成了他們的音樂會的一個音符。在斯特瑞塞的感覺中,這個音符最近變得比先前更突出了。而今晚,他覺得比任何別的時候拖得都長。但當他的夥伴最後問他今晚是不是有什麼事時,將門關上的卻是他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他回答說。
「噢,我的朋友,」查德叫道,「我非常看重!你怎麼會懷疑——」
斯特瑞塞思考片刻。「如果那果真是你的理由,你可以乘出港的第一艘法國船,明天就走。不消說,你本來就有絕對的自由。你既然已經待不下去,要這麼匆忙地走,我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當然會表現得無可挑剔,但你並不希望見到她。那麼,我不會對你玩那個把戲的。」
「沒有。我什麼都還沒有做。」
「出賣了我?」斯特瑞塞盡量顯得只是在隨聲附和。
「可是,」斯特瑞塞說,「不管怎麼說,她那樣替你說話——只要我給了她說話的機會——只是讓我感到她是多麼想留住你。如果你對那個並不看重,那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想讓我聽聽她的意見。」
「不要拋下我。和我在一起。」
話里甚至還帶著幾分輕鬆和得意,讓斯特瑞塞不禁又笑起來。「假如你比現在要糟,我倒還知道該拿你怎麼辦。那樣的話,我會找人堵上你的嘴,綁上你的手和腳,任憑你掙扎反抗,將你扛上船就是。你究竟,」斯特瑞塞問,「有多想見到你母親?」
「那就更加有必要馬上動身了。Marchons,marchons!」那年輕人快活地哼起《馬賽曲》。可是主人卻不受感染,而只繼續站著,注視著遠處。他於是又重複剛才的問題:「戈斯特利小姐回來了么?」
「你肯定?」查德問。
「你把這個叫作,」查德問,「我要匆忙地走,而你接受這個事實?」
斯特瑞塞察覺到他的同伴再次注視他的眼睛。「你對她厭倦了?」
「很可能。你可以試試,就會知道的。」
「因為我不想那樣。」
那聰明的年輕人現出驚奇的表情。「現在你又要我『留下』?」
查德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再住多久?」
「噢,」查德說,「我一定是預感到了。那麼,我們更應該馬上動身。」
「的確不短了,那就是當初我為什麼急著要你動身的原因呀。你難道還沒有讓我們明白你沒有她也能過得快活嗎?」
斯特瑞塞卻並不回答他的問題。「我看,你母親並不是身體有病,一般地說,今年春天她的身體比平時還好些。但是她很擔心,十分著急,看來最近幾天她是忍耐不住了。我們兩個,你和我,叫她失去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