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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華盛頓、重慶和上海(1941—1946) 第六章 1943年——蔣介石開始失去人心

第四部分 華盛頓、重慶和上海(1941—1946)

第六章 1943年——蔣介石開始失去人心

如今很多行政長官都是獨裁者,部分原因在於人們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當我向我的中國秘書請教問題時,就像我過去常常徵求學生的意見一樣,他們立刻變得恭敬有禮,因為無論我多麼彬彬有禮,他們只是認為我是在下達命令或是指示,所以我無法從他們那裡獲得有效的建議。
在漢口期間,陶行知說,有成百上千個兒童組織,一年內小先生運動推廣到23個省區。其理念認為,學校就像是發電站,而每個孩子都是從其中延伸出去的一根電線,為人們的思想充電。在此運動中,陶行知教學生讀書,然後他的學生又去教別人讀書,以此類推,目前已經傳了7代學生,因此陶行知佩戴著7顆星,而他的首屆學生則是6顆星,以此類推。
1943年2月5日,美國人幻想破滅的時刻正在到來:中國有關英勇抗戰的中國人的宣傳攻勢正被美國觀察家暗地裡戳穿,他們注意到,儘管中國處於戰爭環境當中,但她並不是處於戰爭狀態的國家。這個地方並沒有被調動起來,因為動員機構至今並未建立。因此中國對外的宣傳只不過是編造一些危險的空話而已。
我們在早上4點半到達郵局。其他的乘客站在一邊互相打量,他們想知道誰可以搶到駕駛室的位置。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這個位置是留給符合身份的人乘坐的。最終我們在6點半出發,我們一行8個人的行李被扔在郵包堆最頂端,其中比爾和我以及其他5個人坐在郵件袋上。天太冷了,在這種極其寒冷的情況下,想要舒服一點,最好的方式就是緊挨著那位穿得厚實、肥胖而有彈性的中國女士了。
外國人和來自長江下游的中國人普遍認為重慶寒冷而不適宜居住。大使的起居室給我一種特別陰冷的感覺。
人們可以推測,《中國之命運》不僅僅是一種個人偏執的表達,其目的可能在於讓人們相信,國民黨和蔣介石帶領中國擺脫了帝國主義的枷鎖,功不可沒,同時意圖重新燃起排外主義的火焰,激發愛國熱情,加強內部的凝聚力。
為此我們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對此我將寫成備忘錄——鼓勵國務院文化司收集有關中國留美學生對美國的真實印象,即他們最初的印象,包括第一次憤怒、第一次敬畏以及第一次蒙羞諸如此類的個人感受,確實發自個人內心,沒有絲毫的裝腔作勢。在她看來,這將引起美國士兵的思考,但我並未詢問我們如何才能使該項問題受到美國士兵的認真關注。
然而,1943年4月,痢疾無端再次來襲,緩慢而持久。美國海軍醫生對此也束手無策,5月份,我再次來到昆明,獲准進入陸軍後方醫院。這裡有一群精力充沛的中國護士,她們給美國大兵換藥,且在看電影的時候提供冰激凌。然而,沒有人能夠確定我的病情,最終在我返回重慶后,注射了一段時間的吐根鹼,病竟然好了。吐根鹼是一種德國藥物,要求患者避免劇烈運動,以免造成心臟壓力。於是當時每次前往陸軍診所,我都需要緩慢地爬89級台階。
3月份我在日記中寫道:
我重述這樣一個故事僅僅是由於發生了很多類似的事情,其表現出一種極具自我摧毀力的自我主義姿態。從心理角度來說,我覺得冰面越薄,滑冰人滑得越快。局勢的動蕩不安導致了人們尋求在心理上的過度補償。
首先,有更多的時間卧床休息,因此我有了更多機會對我所接觸的人物和訪問的地點所產生的印象進行深思。生病成為大多數在國外工作人員生活的一部分。1942年冬末至1943年春天,我連續患重感冒,並引發了肝炎和阿米巴痢疾。我的感冒也是在和比爾·費恩(Bill Fenn)從成都返回重慶之後發作的,當時天氣十分寒冷,而我們兩人坐在郵政卡車的車頂上。乘客坐在郵件袋上是一種慣例,但是我已經不記得車費具體是多少了。
在1943年,我還作出了以下分析:
昆明,5月17日:不得不說,在不斷閱讀《中國之命運》的過程中我對此書感到十分驚駭。我從未見過如此有害的利用歷史來達成政治目的的行為。書中大部分內容披著純粹歷史的外衣,描述帝國主義統治下的中國每況愈下的境遇,並對其進行譴責,說帝國主義是一切苦難的根源。例如,中國法律制度無法發展是由於通商口岸法庭樹立了糟糕的形象。一位政治家寫出這樣的小冊子實在有失身份,如今我明白為什麼每位與此書英譯本相關的人像得了寒熱症一般。
cccc寫于大使的床上。dddd從大使的角度來看,如今也是我的觀點,這是世界上最缺乏吸引力的城市。大使館的房子位於高出水平面100英尺的位置,周圍還有其他灰色的石砌的房屋,高高低低、雜亂無章地分佈於山坡上。連接這些房屋的石階蜿蜒而上,在屋頂和垃圾堆之間若隱若現。山上的每一個部分都得到了徹底的修整;修理工用當地水泥鋪滿了整個坡面,就像這座大使館或是隔壁重慶俱樂部的正面一樣。水泥叢中還有正在開花的樹木和花園,但是效果還是一樣,四處一片灰暗,毫無生氣。
主要問題在於各省份的人民大眾。去年春天畢范宇周遊了9個省,拜訪了各省主席和20位縣長。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即國民黨與政府二者之間沒有區別,將兩者分離並保留其一是不可能的。極為自然而然的是,當地小學校長兼任當地的政黨領導,縣長兼任縣裡的政黨領導,你無法區分政黨與政府,正如在重慶你也無法區分政府部門與黨派部門一樣,這是一黨專權,權力如此之大,與美國民主黨或是共和黨競爭權力,一家掌權、一家永遠在野急著接掌政權的情況完全不同。這是體制架構的不同。如果不徹底改變或削弱這種體制,那麼其他少數黨派將永遠沒有上台執政的機會。
一旦知識分子開始不受待見,與知識分子保持聯繫的外國人就立刻有所覺察。至於我,則四處拜訪了一些關鍵性的人物,並將我的見聞記錄了下來,寄給大使館和威爾瑪,讓她在華盛頓分發出去。
9月份,我驅車前往文化工作委員會夏季使用的農舍。
我以上的政治分析是為美國制定對華政策提供參考意見。如果我對於1943年國民黨失去民心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在羅https://read.99csw.com斯福總統於1945年去世后,赫爾利(Pat Hurley)大使將美國國旗釘在國民政府這艘船上則是徒勞且引發災難的行為。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如今,所有的補救措施為時已晚。天命(意為民眾的信任)開始轉移。我進而對所發生的事情作出詳盡理性的思考,以下內容是我對當時情況的冷靜客觀分析:
從1937年爆發戰爭的頭三年裡,學生的熱情日益高漲。合唱團在全國進行巡演,並成為一個頗受歡迎的活動。這是中國奮起鬥爭的一段時期,並已通過宣傳讓西方廣為知曉。在珍珠港事件前,戴伊先生回國休假了一年時間。當再次返回中國時,他發現這種精神已開始消退。在過去的一年中,這種精神又進一步變質成知識的停滯。陳立夫兄弟的CC系以及其他的政府人員擔心未經政府批准的學生運動會席捲整個中國並將他們掃地出門。正如芮陶庵近來訪問17所高校后所感受到的一樣,人們對國事冷漠。
現代的風尚是組織運動和建立各種全國性組織,因此,這類運動和組織由官方人士發動起來,例如,新生活運動以及蔣夫人領導下的婦女分會。然而這些組織存在的意義不僅起到組織、領導的作用,最主要是便於監督管理。他們具有兩面性:一方面以西方形式開展教育、領導、遊說等活動;另一方面則是阻止不受官方控制的競爭社團的成長,防止其對官方壟斷組織造成威脅。例如,三民主義青年團在一些校園被用來開展活動,而在另一些校園則用來阻止某些活動的開展,事實上,三民主義青年團經常進行跟蹤、監視的活動,因此西方人稱其為間諜組織。
委員長首次看到陶行知的這個項目時表示稱讚,因此戰爭爆發后,陶行知去見蔣介石,希望他可以支持活動繼續開展和傳播,但教育部長陳立夫招來他,將其安排到一個農學院擔任院長。陶行知表示農學院並不是其專業所長,讓靠農業為生的人做這些工作怎麼樣?但是教育部長認為陶行知做其他一些事情更好,於是陶行知開設了孤兒學校(育才學校),現在他把它遷到了北碚。這些孤兒是從蔣夫人領導的組織那裡和其他一些地方挑選出來的,如果是一些聰明有出息的孤兒,則選出來在這裏學習工藝美術,得到一個成才機會。這些被選中受到賞識的孤兒表現都很好。我曾在這裏的美術課見過這些孩子,他們正在認真臨摹希臘半身像的複製品,看起來比多數孤兒的境況要好一些。
1943年下半年,蔣介石政府的無能已經明顯暴露出來,儘管(或是由於?)他一再努力實施更加嚴格的控制和個人獨裁。通貨膨脹日益嚴重,導致工薪階層營養失調且備感絕望。對於外國觀察家來說,左派似乎是切實可行的選擇。這時,我已經恢復健康,但是我的心情隨著時局的發展而與大使館和新聞出版界的其他美國人一樣,對國民黨不再信任,對自由主義者的潛力不再抱有幻想,對當地的左派卻表示欣賞。1943年8月,我
這裏的教授因此感到沮喪,他們預見牢不可破的警察隊伍將會控制整個中國,隨之而來的是自由主義教育的消亡,經濟生活以及人民思想受到管制。他們看不到任何力量能夠阻止這種趨勢的發展。反過來,我卻認為這個政權缺乏有能力的人員來執行想要做的事,因此採取政治控制的政府不得不最終向尋求國家發展的人民作出妥協。
在桂林我遇到一位來自澳大利亞的羅德獎學金獲得者,他是香港大學的生理學教授林德塞·賴德(Lindsay Ride)。林德塞·賴德現為陸軍中校,英國陸軍團的領導人,主要負責通過「地下渠道」將情報從香港送出去。我提議在他與戰略情報處之間建立起共同使用出版物的合作關係。(戰後,在他擔任香港大學校領導時,我們成為親密的朋友,多次與他交談。有幾次我們一同待在副校長的住地,俯瞰山坡上的校園。)
當然,這所學校並未得到政府的資金支持,但是陶行知從當地企業和諸如美國聯合援華會之類的慈善機構募得資金。他壓根兒就不是一名共產黨員,只是希望首先通過教人們讀書來啟迪民眾思想,但這被當局者認為是邪惡的事。由這類例子可知,這個國家的唯一希望就是復興工業和商業以制約法西斯主義的權力,如果失敗,就只能爆發革命。
兩周之後我的黃疸開始發作。因此,隨後的一個星期,我粒米未進,至少是沒有吃下任何東西,皮膚逐漸變黃。很多人到我住處來探望我,一些人我很熟悉,一些人我之前沒有見過。當我不想再見任何人時,我不得不深深嘆息或是低聲呻|吟。我們的廚師是一位擅長以各種方式做沒有營養價值的菜的高手,他會把有魚腥味的大白菜、胡蘿蔔片、白菜味的土豆一起煮成燴菜。但是如今他也生病了,他的助手是個鄉下人,很難讓他做無油脂的食物。他本來可以非常容易地做沒有油膩的菜,但最終他以每隻124法幣即6美元的價格買了4隻雛鴿,用水煮了。這是個奇迹!
以上種種看法選自當時大量的文字記錄,由此總結:作為國民黨政權的象徵與中心,1943年底,蔣介石已經失去中國知識界的信任和忠誠。
人們判斷紳士的標準是依據其個人品德而定,這種通過對個人功績或道德品行的認可而形成的個人主義也是一種民主主義。
通過與其他外國人溝通,我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看法,甚至我們形成了一致的看法。一位自辛亥革命前就開始傳道的老前輩丹尼爾·戴伊(Daniel Dye)博士告訴我:
生日宴會上,我送了他一些剃鬚刀片和磺胺類藥物,因為手中沒有藝術品或是文字作品可供贈送,對此他友善地表示感謝。比爾·斯洛恩告訴他在美國4美分就可以買到一本書。
目前學術界的情況是,蔣介石試圖作出努力來鞏固政權,但他的執政思維過於拙劣,結果只能導致學術界與其更加疏遠。例如,為了應對通貨膨脹,他通過頒布法令來穩定肉價,但並不起作用。正如李濟對我描述的那樣:
1943年9月16日,重慶
中國的民主?從個人主義的觀點上說,這個社會是民主的。在中國為強者以及出身貧寒的人們提供了機遇,並且可以依靠個人能力有所作為;這也是一種民主。https://read.99csw.com
1943年夏天發表的三篇文章,最終打破了美國人對自由中國的幻想。這三篇文章是:賽珍珠於5月10日在《生活》雜誌發表的文章,《紐約時報》記者漢森·鮑德溫(Hanson Baldwin)于《讀者文摘》(Reader's Digest)8月號上發表的文章以及比松(T.A.Bisson)在太平洋學會出版的《遠東綜覽》(Far Eastern Survey)上發表的文章。《遠東綜覽》雖然發行量有限,但在中國頗具影響力。比松斷言,中國共產黨是「民主的」,相反,國民黨則是「封建的」。鮑德溫和賽珍珠屬於非意識形態的代表,他們只是儘力對中國的真實情況予以真實的評估。作為隨軍記者的鮑德溫反映了駐紮在昆明的美國軍人長期存在的幻滅感。賽珍珠則對蔣夫人那種風行的誇張言辭表示反對,認為這些只是轉瞬即逝的時髦玩意兒。作為羅斯福總統的座上客,蔣夫人如同一位難以取悅的公主。賽珍珠的作品《大地》(The Good Earth)獲得1934年諾貝爾獎,這使其成為美國最著名的中國觀察家。後來她還向我們講述了一段有代表性的小插曲。有一次,她收到了蔣夫人隨從在海德公園打來的緊急電話,電話中隨從說:「請立刻過來,蔣夫人想見你。」因此,賽珍珠立即從賓夕法尼亞州的巴克斯(Perkasie)趕到海德公園,但是意想不到的尷尬發生了。事實上蔣夫人只是想見到她的隨從陳珍珠(Pearl Ch』en)。最後只換來一句「十分抱歉」。
1943年9月22日,我再次寫信給柯里博士:
但是,一旦提到行政機構,民主的進程就不是慣常現象了。行政長官繼承著清朝官員的傳統,清朝官員除非環境所迫,其權力並不受到監督;他幾乎可以為所欲為而不受懲罰。只有兩種力量可以對其起到制約的作用:其一是處於等級鏈條之上的上級,其二則是處於其下的人民大眾。在這兩者之間,他可以自我掌控而不受束縛。只有事發后,他才會受到審判。
作家與藝術家是最不可能跳槽成為官員的人,然而他們歷來必須依靠官方支持來維持生活。1938年第二次統一戰線進入尾聲后,許多有創作才能的人被安排到重慶,掛個閑職並配給糧食補貼。其中,多才多藝的郭沫若是代表人物,在名人傳記詞典中,他被恰當地稱為「詩人、劇作家、小說家、散文家、翻譯家、歷史學家、古文字學家、創造社領袖以及中國共產黨的宣傳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學巨匠。他曾在日本學醫,20世紀20年代,成為創造社的核心分子,自此聲名遠揚。他是一位共產黨員,曾為北伐出過力。1927年至1937年,他在日本從事考古學研究,這使其在西方學術界享有盛名。1937年7月他逃離日本,為國民黨當局接納,擔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廳長,主持抗日宣傳工作。兩年後,他被迫離開現役軍事工作,組建了文化工作委員會。
費正清
蔣廷黻以其一貫的直率對CC系的新聞部長說,當「100篇有關中國的文章中有6篇屬於批評類」時,並不需要心煩意亂。互相駁斥是美國的傳統。中國的新聞審查制度才是真正的癥結所在,「如果更多的真相允許被公布,那麼將有利於錯誤信息的更正」。
陳立夫的行動象徵著中國由王朝家族的統治轉變為政黨專治的統治。兩種制度都依賴於下級對上級層層傳遞忠誠,直至效忠於掌有最高權力的那個人。過去的皇帝啟用外戚,這些人完全依附於皇帝,而皇帝則把自家兄弟當成了潛在的對手,對其加強監視。如今,新的政黨領袖也依靠忠於他們個人的黨內派系領袖。陳氏兩兄弟——陳果夫和陳立夫共同領導著國民黨內部的CC系——與蔣介石一樣,也來自浙江,而他們的叔叔陳其美是蔣介石與他們共同的革命導師,彼此之間關係親密,如同一家人。陳果夫設法招募了7000名學員,並在黃埔軍校讓蔣介石對這些人進行培訓。這些人形成了蔣介石個人權力的基礎。隨後陳果夫將國民黨改組為準列寧式政黨。1927年國民黨與中國共產黨合作關係破裂,他知道該殺誰,屍體該埋在哪裡。陳果夫還是國民黨組織部與負責培訓公務人員的中央政治學校的指航燈塔。1943年我曾在中央政治學校進行演講,發現那裡乾淨整潔,井然有序,環境十分優美。
真正想要戰鬥的人是那些希望喚醒大眾的人。我們採用的戰時政策是給予他們一些支持幫助,進入華北並成為革命者的朋友。因此首要的事情是派一名觀察員到北方地區。我希望戴維斯的想法能夠得到實施。[美國軍事觀察團即迪克西(Dixie)使團於1944年7月前往延安。]
他詢問了有關縮微膠捲項目的發展情況,想知道這一技術在戰後是否也可以被廣泛應用,同時他認為對於學者來說,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書,你可以將其帶回家,躺著看,還可以作標註。於是我告訴他持這種觀點的不僅僅局限於他本人,但是縮微膠捲有其自身攜帶便利的特徵,也因此近年來被廣泛使用,他對此表示贊同。……
10月份我應邀參加了郭沫若的50歲生日宴會。
我們受到了郭沫若以及他的主要同事的接待,宴會上我們喝了幾瓶極品美酒,關係也越來越親密了。我贈送給他一份完整的縮微膠捲目錄以及文化關係司的縮微膠捲指南(如今這套膠捲數量大得驚人),此外還有外國出版物部間採購委員會製作的、記錄美國為戰爭所付出的努力的膠捲目錄,這裏的研究人員對此十分感興趣。我們還準備為他的辦公室提供一台膠捲放映機,並允許他們使用我們的設備。
隨著通貨膨脹造成的消耗仍在繼續,政府似乎越來越不得不專註于緊握實權。思想、改革以及各類項目都退居次位。因而,一位朋友表示,委員長已經轉向依靠CC系,並將其作為組織眾人對抗內外攻擊的核心力量。而CC系是那種熱衷於權力並通過嚴密管理來保護權力的典型團體。他們並沒有什麼革新的能力。其下屬人員通常只會唯命是從而沒有魄力,在工作上得過且過,不作努力。加強組織管理並沒有贏得公眾的尊重,因此其秉承天命的說法恰恰完全被粉碎而成為空話。處於危機的國民黨會發現自己在黨外沒有朋友,黨內卻充斥著變節的投機主義者。read.99csw.com
革命成功后,郭沫若被任命為中國科學院院長,著名小說家茅盾則成為文化部部長。
在戰時的重慶又待了一年後,我最終確信我們的盟友國民政府正在腐化墮落並逐漸失去權勢。國民黨逐步走向衰落,我也是逐漸得出上述結論的。
他留著一撮小八字鬍,個頭矮小,看起來像個日本人。他很正派,但比較嚴肅,原名沈雁冰,筆名茅盾,大概是當時最著名的短篇小說家。他說如今每個人都在出版越來越多的翻譯作品,因為它們容易通過審查。不過翻譯作品仍有可能會被刪減(雨果等人的作品就曾被刪減),但從事翻譯更有可能賺到可以糊口的報酬,而倘若你靠寫文章或短篇小說為生,不小心涉及錯誤的思想,那麼飯碗就不保了。他說,他所認識的或聽說的每位作家,都對審查制度和秘密警察感到不滿。他自己一直是國民黨的忠實支持者,但他認為對孫中山的思想可以作出不同的解釋,目前的政黨的所為並沒有完全繼承他的思想。孫中山思想博大精深(我表示贊同),每個人都應該有權利對其作出解釋。
陳立夫比哥哥陳果夫小8歲,比蔣介石小13歲,他是一位合格的留美歸國學生,曾在美國匹茲堡大學學習採礦工程專業兩年,於1925年獲碩士學位。他甚至還加入了礦工委員會。但由於反革命的召喚,1926年他來到廣州,成為蔣介石的機要秘書。之後從1928年到1938年,他領導國民黨調查統計局負責搜尋並清除黨內的共產黨員。戴笠也在他手下工作。1938年陳立夫擔任教育部長一職;就像埃德加·胡佛被任命為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校長,同時對所有美國州立大學實行財政控制一樣,陳立夫控制了中國所有國立大學的經費預算。
對於中國一片混亂的狀況,我思考我該做什麼的時間越長,我就越會得出一個結論,即自己也會採取和共產黨同樣的做法。只有激進的方式才能推動社會向前發展。
哈佛大學的中國歷史系以及後來比爾·費恩掌管的教會大學聯合理事會,都應該感謝這位我們為了取暖而緊挨著的女士,要不是她我們可能早就被凍僵而殞命了。
然後,臨時代辦范宣德將我接到大使館,安置在大使的床上,當時大使先生恰巧回國。我在那裡病情得以迅速好轉。
我目前打算繼續待在大使的床上,除非有人趕我走或是人滿為患。大使的房間裝飾得十分漂亮,牆上掛滿了女人的照片,都是貝蒂·文森特(Betty Vincent)的。
事實上,這個委員會更像是一種限制行為的圍欄,已有很多知名作家被圈在裏面。假如他們離開這裏前往延安,將會對統一戰線造成一場災難。這樣,三大主要成員——胡風、茅盾以及沈志遠也以委員長邀請的名義從香港被哄騙回來,其中,為了讓胡風留在重慶,專門提供給他每月2000元的津貼……當局認為絕不能讓他們完全自由地活動與寫作。
一年後,我對陳立夫作了一次較長時間的會談。
1943年10月,我有幸與茅盾進行了一次座談。
在這個初夏,大眾的思想出現了轉折。同年7月我再次來到昆明,我記錄道:
其二是派系鬥爭。就目前來看,像我們做的那樣,從國家利益考慮完成一件事情幾乎不可能。人們並不關心國家政策問題,他們需要的是習慣上的私人關係紐帶。事實上,首要問題是生存,而政治上的生存需要人際關係的幫助。西方人眼中的政治問題涉及政體、國家以及民族等方面,而這些在中國都被看作次要的。它們是奢侈品。
隨著政府的威望愈加成為問題,領導階層也感到愈益身陷窘境,與反對派形成對峙,並對他們持猜疑態度。正如我們現在所知,蔣介石鑒於20世紀30年代歐洲法西斯主義的成功,建立了效忠於他個人的青年軍官秘密組織。30年代中期廣泛推行的新生活運動,實際上就是這個組織幕後操縱下試圖凸顯個人對革命的絕對領導的一種外在表現。中央政治學校的陳立夫和他的兄長陳果夫作為主要組織者倡導國民黨效忠於繼承了孫中山遺志、成為黨主席的蔣介石。
1943年間輿論的這種轉變,部分源於一種古老的中國政治現象,即天命的傾斜(政權失去人心),另一部分則是由於中國政治的機制。1943年初,我從讓美國人只能從過於樂觀的角度來看中國的新聞審查制度開始,試圖描述當時發揮實際作用的一些因素。
而對於中國吹噓出來的公共形象,我於1943年7月也曾記錄了自己的看法:
我在陳珍珠的帶領下,經過許多行禮致敬的憲兵,最終來到一個小房間,屋內牆上掛著泰戈爾的畫像,還有一隻熊貓圖片。她很快就從樓上走下來。我向她介紹了自己的一些情況,我說自己有興趣讓美國人對中國有更多的了解,曾在昆明待過,對美國士兵的生活感到擔憂,為此幫助舉行了一些演講並得到一些回應,但還需要作更多的努力。對此她直截了當地提出了幾個問題。接著她問了我的生活經歷以及與中國的聯繫,而這些我都按事先準備好的話來回答。隨後轉入了一般性的話題,例如如何賦予美國人觀念,反對其物質主義。我首先提到了「物質主義」一詞,因為我發現美國士兵們提及中國的狀況會用浴缸和冰箱的數量來衡量,假如這兩者可以成為論據標準的話。於是她對於美國的物質主義講了一些激烈的言辭。(在我看來,主要的抱怨是基於這樣一個事實,即美國人擁有比其他人更多的物質的東西,換句話說,這是一種嫉妒,為了表達憤怒的情緒就抨擊這些養尊處優的美國人是物質主義,好吧,他們就是物質主義。)
四川省政府主席幾乎算是中國的二號人物,但是與艾奧瓦州的行政部門相比,他沒有秘書處,無法獲得很多國外信息,沒有快捷的交道方式,一天也走不上幾英里。他並非位於一個組織嚴密的行政機器的頂端,不需要進行法律諮詢,更沒有定期的代表協商會議,因此也無法獲得任何的批評性建議。而省級財政只有一個大體概要,不能制訂預算並控制詳細的財政計劃。當各利益集團爆發衝突時,主席出面進行協調,其他時候完全任其發展。九_九_藏_書
簡言之,中國傳統的專制政府,如今已經強化為現代獨裁主義的體制。蔣介石曾要求6位被邀請前往美國學習一年的西南聯大教授在離開之前必須在重慶的中央訓練團接受思想培訓,這對於教授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而在這裏各種官員都要接受五到六周的培訓,課程內容包體操、有序的規程和誤導的講話」。
問題的關鍵點在於西南聯大是否能夠破除政府強加于自己身上的束縛,即對於全國各地的公立院校都應該給予相同的財政待遇,而不能有特殊情況。這場鬥爭到目前為止,陳立夫佔據上風。
8月下旬,我去了昆明,之後又前往廣西桂林,在此過程中我堅定了我的看法。桂林是美國的前方基地,作為地方中心與重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且有著十分活躍的文化生活。在這裏部分時間我與領事林華德(Arthur Ringwalt)待在一起,其他時間則與戰時新聞局的格雷厄姆·佩克(Graham Peck)在一起。在重慶之外的這些知識分子中,反對國民黨的言論更加公開化,但大學還沒有被動員起來。在桂林郊外,我訪問了中央研究院的地理研究所、物理研究所、化學研究所以及生理研究所。這些研究所「集結在地質研究所所長、經驗豐富的李四光的領導之下,他是這個國家的傑出人物之一,創造了很多奇迹」。中央研究院有自己的大樓、單幢住宅、發電廠、能生產化學製品和精密儀器的工廠等。許多學者都在等待新的機會。在昆明,我見到了「周培源等人,這是一群極富魅力的清華人。周培源是一位物理學家,他和同事正準備前往加利福尼亞和密立根(Milliken)一同工作」。
經由他的妹夫蔣博士(M.H.Chiang,我曾在其博士論文答辯時投反對票)安排,昨天晚上我登門拜訪了陳立夫。我以他主持的國際文化服務社顧問的身份,與陳立夫就文化關係各個方面進行了一次長談。陳立夫看上去身體非常健康,精神狀況也很好,像往常一樣風采迷人,談及教育問題總是一副興高采烈、充滿熱忱的神情。
委員長本人出面支持穩定價格,這件事顯然荒謬之極,他似乎認為他個人的命令就可以改變經濟規律。我的一位姓向的學生說他們已經過了一個月沒肉沒油的生活。而我們吃的肉也是從黑市上買來的。由於限制肉價,商販們都囤積居奇,等待肉價上漲后再出售。李濟說如今人們實際上都在挨餓。他近年來已失去兩個孩子,而陶孟和的夫人也去世了。他表示知識分子並不介意挨餓,他們只是希望被動員起來,希望所有的階層能夠團結在一起。但是他們看到的卻是上層人士過分的鋪張浪費和各種不公平現象。因此大量的知識分子迷失方向,其中一些快要死去,另一些則將變成革命者。
緊接著表演開始了,在漫無邊際的談話中不時加入我們各自的看法。我提出了新聞審查制度的問題,但是她對此有所迴避,轉到其他方面。她凝視著遠處說,生活是保持理想、保持幽默感以及能夠應付周遭的情況的混合體;同時她還表示,我們是一場大戲中的演員,結局無法預料。如果她在談話中不虛假做作,那麼我對她還會保留著最初的敬佩之情,如她在思索這個人是誰,他想做什麼,他是支持我們還是反對我們。
她看起來有些疲憊,頭搖晃著,像一個老年人。我得到的印象是,很多事情讓她不悅,儘管她的評論富有哲理,但並不能改變中國落後的事實。物質的落後伴隨著精神的落後,彼此互相影響。這一事實令她難以平靜,另外,她對於中美雙方互相理解的問題束手無策(我也沒有辦法),但她希望通過比喻、對比的方式使美國人冷靜思考後有所領悟(景仰中國)。(我則通過教學方式來實現美國人對中國的理解。毫無疑問,這可以通過戰後出售蒸汽機來實現。這樣一來,我通過教學方式,她則繼續使用比喻的手段,皆大歡喜,當然,如果我們可以活那麼久的話。)她問我為什麼沒有從事教育美軍的工作,我回答說,我們應該先教育華盛頓。而對於中國,我依然認為首先需要取消新聞審查制度,讓中國處於真實的狀態之中。
其二,在中國,批評並不是好事。批評涉及個人的背景關係,而個人關係又是社會結構的組成部分,因此批評被認為是人身攻擊而非不同意見的表達。這部分上屬於面子情緒——如果一個人失去其他人的信任,那麼他很快便會失去更多人的信任;不論他是政府官員還是商人,亦或是統治者,失去其他人的信任將直接使個人處於不利的境地,因為在中國社會,大部分社會地位都是以信任為基礎的,所以如果你發表批評意見,這會立即變成你是否信任他的問題。一位對中國的一些情況提出批評的記者很可能成為不受歡迎的人。不幸的是,我們西方人對此並不理解,也毫不在意,我們認為批評使人進步。中國人卻不會對他們自己展開任何的批評,似乎批評比猥瑣的暴露狂還要糟糕。
通過之前以及這次與陳部長的談話,我深刻地感受到教育部長對於教育的理解和興趣非常表面化,似乎他根本沒有時間思考我們談論的相關主題。
另一項要求,是想利用西南聯大實驗室進行商業生產,例如,製造電燈泡和電子管。為此需要資金來啟動項目,孔祥熙許諾提供300萬元資金,據說委員長已經批准了。但是提交到行政院時,陳立夫提議在所有公立大學開展此項目,預算為1700萬元。而此前他並沒有這樣的想法。最終西南聯大隻能從1700萬中獲得80萬元的支持,再次遭到挫敗。陳立夫的這一行動最終向仍需要結論的人們表明,CC系一心想要打壓西南聯大的教授。各個專業的教授們公開表示他們對當局不再有任何的義務,他們將竭盡全力尋找自我謀生的方式。九*九*藏*書
1942年10月,我在拜訪陳立夫後面無表情地向大使彙報說:
為了促進中美關係,蔣夫人於1943年3月前往華盛頓,在參眾兩院聯席會議上發表演講。她優雅的儀錶以及富有感染力的呼籲使得演講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時進一步吹大了自由中國的泡沫。我在3月10日記錄道:「中央社鋪天蓋地的新聞都是對蔣夫人遊說的報道。」後來在她回國之後我去拜訪她,在我看來她的一切表現只是驕傲促使下的逢場作戲。
對現政權不抱什麼希望,因為它在情感上並不信任人民大眾,又無法為人民提供什麼實際的幫助。駭人聽聞的苦難與災禍總是伴隨著它,它之所以苟延殘喘,僅僅是還沒有足夠多的有勇氣的人反抗它。
到9月中旬,我寫信給柯里博士:
自由中國在美國被誇大的形象就像充滿氫氣的氣球隨時有爆炸的危險。因為中國政府完全依賴其在美國的名聲,用電視傳媒的專業術語來說,就是過分依賴公眾形象。這反過來是因為它太注重表面,沒有實際的東西。
中國向西方宣傳的樂觀景象是極其有害的,它不過是任何一屆中國政府粉飾太平的衍生物。宣傳部門和董顯光(新聞局長)並不願蒙蔽我們,至少不想把這個吹噓出來的大泡沫吹爆,以免有朝一日泡沫破碎而使中國蒙羞。他們只是應對當前的壓力,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要維護政府的臉面,在中國這是一個傳統。沒有一位官員公然宣稱在他的部門存在失敗和過失,官員們互相嫉妒和競爭,生怕落後於他人,因為如果承認失敗、過失,則會遭到對手的攻擊。同樣,任何一屆政府也不會像美國那樣指出國內存在的弊病,因為政府或者說凌駕其上的領導人會被認為是所有此類弊病的總負責人。我們將自然界存在的問題和人類對抗自然的努力加以區別,然而中國的傳統卻與眾不同,人類和自然形成了自然——社會——倫理的連續體。在達爾文和馬克思的時代,中國的皇帝仍然在祈求上天保佑,假如發生洪澇災害,他必須向世人頒布「罪己詔」。如果他不承擔責任,他就必須退位。
為了全面仔細地調查重慶的政治規劃,我還結識了約翰·杜威最活躍的中國弟子陶行知。我於11月9日拜訪了他。
1943年5月,當我回到昆明后,我發覺《中國之命運》(China's Destiny)這本掌權者的書是對著書立說的教授們的一種侮辱。
這種觀察言論沿用了托克維爾(Tocqueville)風格來描述中國,此前已有成千上萬的外國人這樣做過。它們是我把閱讀、教學以及觀察融合在一起產生的認識。
任命陳立夫為教育部長是邁向教育政治化的一個重要步驟,因此遭到了那些對國民黨全無好感的北京自由主義教育者的強烈不滿。蔣介石以民族驕傲為由拒絕美國聯合援華會對公立大學教員提供民間援助,事實上,對昆明來說其隱含的信息則是:繼續挨餓吧!
隨後陳立夫表示對美國的教育影片很感興趣,於是我告訴他我了解到文化關係司目前正在專為中國準備這些影片。他也很喜歡卡通片,認為其可以表現比人類的肢體語言更為豐富的內容。儘管如此,他擔心這种放映電影的機器構造複雜而難以在中國維修,因此詢問是否可以不使用電力而發揮其效用,就像「反射測向儀」那樣。他還設想在中國的8萬個農村地區安裝8萬台這樣的放映儀器,這樣群眾就可以看到展現世界其他地方的畫面。此外,由於中國人並沒有周日參加宗教活動的傳統,因此可以利用這個時間通過放映影片讓年輕人和老年人都能接受教育。我記得去年他曾詢問過是否膠片放映機除了放映是否還可以拍攝的問題,但我並沒有向他介紹這种放映儀器的細節情況,只是提醒他存在一個各國聯合幻燈影片圖書館和相關計劃,不過他對此並無太多了解。
1943年11月3日
他為人和藹可親,他向我說明了竹子在中國的多方面用途,同時還引用了一些早期神話。在他看來,這些神話可以看作中國文化資料的一些案例,可以在中美文化交流的過程中將其引入美國的學校體系內。我告訴他大眾對於縮微膠捲很感興趣,並告訴他顧博士(顧毓琇,副部長,原清華大學工學院院長)正帶領一組中國工作人員開展此項工作。部長對於縮微膠捲的性質與使用並不是特別清楚,他向我詢問縮微膠捲放映機除了放映是否還可以拍攝照片。
問題的實質在教育部試圖控制各個高等院校的課程內容一事上顯現出來。一方面,教育部發布指令規定必須講授的課程,而另一方面,講授該課程的教師則自行教授自認為更好的內容。而對於教育部發號施令沒有人提出任何質疑,同樣,教師應該按照規定教學也無人質疑。於是雙方默認這樣一種無效的狀況。即使政府有好的想法,也無法保證其實施。情況很快惡化為一個人的獨角戲,即部長想要做某件事,只有他的支持者和朋友附和,其他人則避而遠之,並不照辦。
長江也不能給人以安慰,而僅僅是另一個問題所在。水流低時岸邊顯露出來,沿岸的沙灘上隨即建起了一些竹棚,還有一些小船上的人在叫賣。江面只有原來的一半那麼寬,但水流依然湍急,江流向著前方的城市奔流而去,輪渡順流駛過時常常會被河水衝下400碼遠;而逆流返回時,這些輪渡需要花費半小時才能費力地緩慢移向浮動碼頭。長江並不是人們的朋友。每隻前往下游的單獨的船,都會有8或10個槳手,他們儘力使船避開暗礁和淺灘,有時候不得不再次返回,這200或300英里的距離,此時需要完全靠縴夫的力量拉著船一寸一寸地向前行進。通往上游的平底船都要從大使館前經過,船隊一眼望不到頭。每隻船都排好隊,縴夫們站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用竹竿將船撐進東流的水中,推拉之下船逐漸地向上游前進。整個過程真不好看,令人目不忍睹,沒有人感到快樂,沒人能進步,只有一群赤腳光頭的縴夫喊著悲哀的號子,滿身的疥瘡,拖著腫脹的雙腳,像灰色蟻穴中的螞蟻一樣,過著灰暗的生活。站在這裏,我更能體會大使的心情了。
主題:cccc與教育部長的談話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