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理性的大山發怒、動手打人的樣子，完全無法想像。

「那還挺合理的，因為大山接下來就進入MirageSys了。不過他2016年才來到西門分部，這之前都待在美國。」

應該說，我很早以前就隱約猜到了。

「現在為您播報一則駭人聽聞的消息。台北市警局萬華分局今天發布：與市政府合作『虛擬實境商圈重建計劃』的美商公司MirageSys，于上周三凌晨爆發一起命案，一位34歲、擔任臨時測試員的男性朱銘練，被發現死於同區內一處測試據點。」

「呢」

「我先說啦！就是啊，下午手機有人打來……」

我想起剪報內容，好像最後有這麼一段，只是那時被自己的手擋住，也因為太過震驚，沒有繼續讀下去。

預感成真了，我卻絲毫沒有震驚的感覺。

「這我知道。」夾克男抬起一隻手。「其實檢察宮也發現了，若要說大山是兇手，雖然很多地方可以說得通，但就是有些牽強。然而，我們缺乏另一個偵辦方向，僅知道大山『有可能』幫別人扛下罪名，但為何頂罪？真兇又是誰呢？在毫無概念的情況下，只能朝大山是兇手的方向去辦。」

（前略）

「嗯……他可能不想搜索下去了，直接到那裡等我？」

「還不只如此，之後他和同夥一起吃飯，竟大聲談論說自己被冤枉了，以後跟蹤要慎選對象，不要找小女孩下手云云，沒想到大山剛好在旁邊——應該是想暗中調査他吧——聽到他這麼說，整個人撲到他身上狂揍，可是也被旁邊的間伙還擊，搞得鼻青臉腫。餐廳員工報警處理，打架的人被扭送警局，案件因此節外生枝。」

我和小皮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又看見那熟悉的褐色夾克。

胡鬧的場景結束后，媽媽按摩疲勞的臉頰，對我說道：「小露，媽讓你看一樣東西。」

「我直到看到報告，才知道他們離婚很久了。」

學姐聽說重考兩年，因此雖然大我們4歲，卻只高我們兩屆。

「會是因為多方嘗試，直到接觸VR這塊領域，才產生興趣嗎？」

「調査報告詳細嗎？」

「小隊長……」

「什麼電話？是找我的記者嗎？」

「誰知道，也有可能根本沒那個人。唉！全偵查小組的人都莫可奈何。」

「就像VirtuaStreet做的事？」

我無法想像那種情形，如果因為孩子犧牲自己的青春，離婚後對方帶著孩子搬到國外，聯繫不方便，日子久了，我是否也會對孩子的死活不聞不問呢？

「大山怎麼會去遊戲公司啊？」

「所以說，我和露華都覺得如果大山是兇手，那麼他等在現場這一點，其實不太自然。」

如果案情就這樣僵持下去，檢察官會起訴嗎？還是大山會獲釋呢？

「對，小趙今天終於打聽到她的手機號碼，等一下我再問他狀況如何。」

「好像是有人匿名舉報，說目睹了整個行兇過程，聽其描述的兇手特徵很像是阿練。」

「一小時前吧！分局還召開記者會，所以晚間新聞應該看得到。」

這一串洋洋洒洒的資歷，光是前面就讓我和小皮肅然起敬，倒吸一口氣了。

「有詢問大山本人嗎？」

為什麼大山會在案發現場等我呢？會不會和使用傳送門有關？還有大山真的會因為「兇器」提早完成，臨時起意行兇嗎？有那麼急迫嗎？

我們兩人面面相覷。消息可以報導，意謂著大山罪嫌己經確定了嗎？

「你你你你你你你，自己先開動了！」

「命案發生在2008年，換過六個單位，扣掉之前問過的MirageSys西門分部……好吧！看來得折騰五次了，還得和老外講電話，說真的，我的英文會話實在不太行。」

難怪在看守所會跟我提女兒的亊，說什麼眼疾痊癒、自己是個糟糕的父親……

我和小皮兩人湊上前看。

「姆嗯姆嗯……找良今情不好，先豬了。」

「不過為什麼拖了12年才動手呢？啊，會不會是本來己經失去聯繫，突然在測試人員名單看到這個人，舊恨一涌而上，開始實行殺人計劃……」

他繼續看著小皮的記事本，點頭說道：「噢，你也查到動機了。」

「這是很典型的復讎案例嘛！大山女兒被姓朱的殺害，但是司法沒有給他公道，他一直懷恨在心。」

「媽，你晚上有看新聞嗎？」

「唉！也罷。」夾克男露出苦笑。「反正封鎖令已經解除了。」

「陳先生，你還真是不能小看的記者，連這個都弄到了。」

就在此時——

為了避免接到媒體的騷擾電話，我將手機關機。

她幾乎沒有人陪，我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經常隔著電腦熒幕相望……

「原來你們在這裏。」

夾克男提過她的年齡，38加4等於42，正是眼前這個大我12歲的女人。

「媽，抱歉，今晚我在外面吃飯！唔……」

「縱使是這樣，也太無情了。」

這個我知道。「噢，就是虛擬實境啊！我記得這個單位的前身是Cultural Virtual Reality Lab（文化虛擬實境實驗室），其中一個目標，就是結合各領域的知識，模擬某個環境的視覺、聽覺和觸覺空間。」

「不過說來不好意思……我雖然也是這領域出身的，卻因為一中業就投身警界，對這方面的學、業界不太熟悉，雖然網路上可以查到，不過都是片面資訊。我想一位電子產業的員工，以及科技潮流周刊的記者，應該能告訴我比較完整的資料。」

「我記得足一家遊戲開發公司。」小皮低頭沉思后，說道。

我迫不及待趕回家。超速邊緣的車子，加上心不在焉的駕駛——真是阿彌陀佛，老天保佑。

「那不是你的旅遊札記嗎？」

「那個也檢查過了，完全沒有。可能因為當時天氣比較冷，兇手穿長袖衣服還戴手套，而且小女孩的手太短，力氣也小，抓不到臉或頭髮吧！說到手套，聽說阿練跟蹤別人時也會戴，但這無法當作證據，也因為這樣，現場沒有他的指紋。」

「聽起來像亂槍打鳥。」

一回到家，就看見媽媽在客廳拿著球棒亂揮——那當然不是真的球棒，是一款家用遊戲機推出的棒球遊戲搭配套件，玩家在電視機前揮棒，遊戲里的打者也會跟著做，藉此營造實際上場打擊的感覺。

「他那時候打扮很土……不要一直笑啦！」

我切換成一般節目的畫面，剛好是新聞台，主播清晰的聲音流入我們之間。

服務生正要帶我們入座時，我打算知會媽媽一聲，於是走出餐廳，取出手機。

「所以登入帳號才是Shadow嗎？真的很囂張。」

我告訴小皮一些他不知道的資訊，包括政府那邊「人為因素就繼續，疏失意外就中止」的決策，上午的兩項證據確認，以及中午在看守所和大山見面的事。他在聆聽的時候，從上衣內袋拿出久違的記事本，打開其中一頁——上面寫了很多字，他又在中間加了幾筆。

「先不說這個，你們吃晚餐沒？這裏應該沒東西吃吧？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去上次那家餐廳也行。」夾克男指了指外頭。

小皮沒察覺我內心的動搖，自顧自地發表意見。

「啊！會不會是因為行兇結束時，你剛好來了？」

「可是這麼說來，他一定很愛女兒吧！為了報女兒的仇，不惜犧牲VirtuaStreet的開發。嗯，也不見得啦，畢竟他一開始有製造不在場證明嘛！如果沒被揭穿，說不定有機會。」

談話到此結束。走出店門后，三人分道揚鑣。

夾克男將跟我提過的，有關大山妻子的事全告訴了小皮，我也在一旁補充。

「科學搜證派不上用場嗎？如果是勒殺的話，被害者會掙扎吧？這麼一來，指甲里就會有兇手的毛髮或皮膚碎肩。」

夾克男苦笑，將紙推到九-九-藏-書我們而階。

「噗哈！小露，我跟你說，老娘今天接到煩死人的電話，心情不是很好，於是就先煮飯吃了。」

我望向夾克男無奈的臉，他的立場也很為難吧！

「不知道，不過也只待一年，我再調查看看好了。接下來……」他的手指往左移。「這個『體驗技術中心』是做什麼的？」

夾克男按住額頭，似是對瑣碎的偵查行動感到頭痛。

我當然希望是後者，VirtuaStreet不過是個夢，除非大山真是兇手，否則沒有以身相護的道理。今天，我的腦中不知被這問題佔據多久，到現在依然揮之不去，連開車回家時都在想。

「ROOMMATE?」

媽媽看見我進門，立刻按鈕中斷遊戲，跑過來抓住我的手。

「是這樣的。那時大山剛拿到學位，於是帶滿6歲的女兒回到台灣，順便和生母見面，第一天晚上兩人帶女兒去西門町逛街，還看了午夜場電影，散場的時候不知為何，夫妻倆同時進廁所，結果孩子沒有人顧，等到他們出來時，女兒已經不見了。」

「之所以浮現他的名字，是因為那傢伙到處吹噓，還幫自己取了個外號，叫『影子』。」

我和小皮離開「蜂窩」，走出「小白屋」，到附近的咖啡店坐下。

「當時已經半夜了，西門町幾乎沒什麼人，兩人找遍整個鬧區，最後發現女兒的屍體。唉！」

「喔喔，再見。」

「當初為什麼會鎖定『阿練』呢？」小皮問道。

「搬走了嗎？」

如果大山真是兇手，那證明時間無法使人淡忘仇恨，反而會像鐘乳石的尖端一樣，隨著沉澱而加深。

「沒有，我除了吃飯就是打電動。你聽我講，今天真是太不爽了！」

我接過那本書，褐色的皮革封面印著兩個大大的燙金字——《漂流》。

唯一的好消息，是報導封鎖已經解除，我希望回家能立刻打開電視新聞，告訴媽媽這幾天的委屈。

聯繫死者的方法多得是。他策劃時不可能沒考慮到，選在VR里行兇會對夢想造成多大的毀滅，就算這樣好了，也不會因為部屬提早完成「兇器」就貿然當天動手，說什麼他的理智被恨意給蒙蔽，我完全不相信！

電視上的打者遭三振出局——看來她沒在專心玩，純粹發泄而已。

如果案件已經曝光，那會有記者想採訪當事人，也不趟什麼奇怪的事。

「或許吧。警方調查他當晚的行蹤，發現的確有可能。案發現場附近有間便利商店，某位店員說他在上夜班時，有看見阿練經過門口，不久就聽見警車的聲音，隔天才知道發生命案。」

「冷漠？意思是沒有很悲傷嗎？」

小皮將記事本正面朝向我。我探頭觀看，雖然寫得很密，字跡卻非常工整。

「角露，餒不圍來豬患哦？」

「但是無法定他的罪？」

我不理會她的滔滔不絕，逕自走到電視機前。

「為什麼案發當時，他們兩人會在一起？」

這時一旁的服務生端上菜來，三人拿起筷子用餐，關於案情的談話也暫時中斷。

「是啊！缺乏充分的證據。他承認那天的確經過那裡，卻矢口否認涉案，還說告發他的人才是兇手。」

「什麼事？」

「沒有官方主頁嗎？」我問道。

「刑警私自透露情報給記者，這樣好嗎？」

我的腦中浮現一個小女孩，因為生病只能待在房間里，透過視訊電話和父親四目相對的畫面。

製造不在場證明，利用我……

「為什麼『兇器』是狀況證據？」我提出疑問。

很遠的地方是指「天國」，很近的地方，是指——活在心中……嗎？

我望向眼前的小皮，他也在埋頭苦思。我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其實檢警的推測是說得通的，事實也說不定真是如ｒead•９９ｃｓｗ•com此，而他卻因為我頑固的執念，幫我整理資料，一起思考其他可能性。

「警察說不能講，而且媽也沒提過有個帥氣的前夫，我竟然還想介紹你們認識。哈哈哈哈哈哈！」

「噢，是啊！」

媽媽的臉擠成一閉，我只能繼續笑，因為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尷尬的場面。

「太不小心了吧？」

「我想說除了你之外，怎麼會有人打給我，結果你知道嗎？」

大山是這麼說的，這麼自由奔放的人，眼前不就有一個嗎？

「他說是透過中間人聯繫，問他那個人是誰，他就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說：『這個嘛，是誰呢？』完全是在裝傻。檢察官快被他氣炸了。」

「會那麼生氣，是因為涉嫌殺害女童嗎？」我在一旁問道。「還不只如此。顏小姐你也知道他的跟蹤癖吧？其實那時候就開始了，很多受害者都到派出所報案，可是既然沒看見跟蹤狂的身影，員警也無跡可循，除非以現行犯逮捕，否則拿跟蹤狂毫無辦法。是說逮到了好像也不能怎樣，最多根據社會秩序維護法，叫他繳個3千元或罵他一頓吧！」

大山想必很自責吧！

「他就是怕你沒發現屍體啊！你不是說屍休躺在陰暗的角落嗎？他應該是擔心這點，才會等在那裡，假裝自己是第一號目擊者吧！」

「我只能說，現階段還在搜集證據。如同陳先生所言，直接證據是口供，間接證據也只有一項，最多加上顏小姐的目擊證詞，這樣可能不夠。我們已經調出死者的通聯記錄，但是沒用，他的電話都是好友打來的，大山的通聯記錄也缺乏共通的人物，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他與死者有私下接觸。」

「還有露華也提到『兇器』與行兇日的問題……」

雖然不敢保證會不會再度發作，至少可以暫時冷靜。

「不過讀那份報告時，我真的嚇了一跳。」

我和小皮迅速將剩下的飲料喝完，也跟著從座位站起。

「聽起來很狡猾啊！」

「那個時候因為大山提出VirtuaStreet的開發計劃，西門分部才剛成立啊！我也是一年後才從台南請調上去的。」我回答道。

「什麼時候的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很難評判這種事是對是錯。

我有些吃驚，小皮在一旁探問：「是認識的人嗎？」

「因為，屍體的另一個目擊者就是大山的前妻，也就是學姐啊！」

我立刻幫小皮解圍。「刑警先生，這是我們自己揣摩、整理的。」

「因為它只能證明大山『有能力』行兇，並沒有任何佐證可以確定大山『真的』拿了這把兇器，同樣地，數據系統機器也只能證明大山『有能力』透過網路修改，無法證實他『真的』這麼做了，因此這兩個都是狀況證據。」

「我花了20分鐘才到喔！殺個人應該不用那麼久。」

「我先前本來想針對那件案子詢問學姐，看她知不知道大山之後的情形，無奈一直聯絡不上。」

「也可以說是生活周記，喏，你翻開第一頁看看。」

「因為身高嗎？」

「大部分是線上遊戲，什麼類型都有，動作、模擬、養成、射擊……近幾年和Datam Polystar合作后，還推出可以模擬日常情境的網路寵物，還挺受歡迎的。」

「對呀！」我點頭微笑。「而且何彥山先生，是我的直屬上司。」

為了女兒，大山的確有理由殺害那個人，但和他搭上線的唯一手段只有VirtuaStreet，因此不得不在VR世界里行兇，然而事後發現，自己製造的不在場證明會讓開發計劃中止，剛好手法又被夾克男揭發，才不得不自首，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夢想。

「然後屍體剛好在那裡？也太巧了吧！」

「我是被指派做這個的，別無選擇。」

「是這樣的。」他從夾克口袋取出一張紙。「如果大山因為女兒被殺害，而累積那麼久的怨恨，那這12年間應該可以看出端倪。於是我麻煩MirageSys的行政部門，請他們提供大山的履歷，希望能從他以前的服務單位得知情況。」

「對、對不起」

「為什麼？」

「那個前輩對我說：『我看到阿練在警局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還向死者家屬挑釁，恨不得拿警棍捅他的菊花！啊？他被幹掉啦？那是罪有應得！』你就知道那些辦案人員，還有大山對他的恨意是多麼深了。」

女兒已死，唯一的牽挂就只剩自己的夢想，所以才說「夢想是他的女兒」。

「亂講！你不要再亂講了！大山才沒那麼自私，他要作案也不會拖人下水！」我大吼出聲。

「那個Datam Polystar，就是製作ROOMMATE系列的公司吧？」我插嘴問。

眼前的女人立刻鼓起臉頰。「什麼嘛！小露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嗯，身為死者的生母，態度卻像個旁觀者，好像死的是別人的孩子。」

我想起自己在VR里的調查，裏面的人都稱呼他為「影子阿練」。

內心頓時平靜許多。

「不是，是我的手機，等你回來再汫。」

「哈哈哈哈哈哈！」

「真擔心這個的話，把屍體移到醒目的地方，讓我發現就好了。」

「就是這個啦！是一個警察打給我的，那個警察下巴長到抬起來可以打人了。說什麼一個公司發生命案，跟12年前我牽涉的一件案子有關，打算問我那時候的情形，我說老娘沒空啦，而且那麼久以前的事早就忘了，他硬要問我，還說如果不配合就到府上造訪，我說好啊，你來老娘就把你的下巴打扁，結果他也生氣了，開始跟我對罵……咦？什麼『米拉吉』的，你是不是在那個公司上班？」

他是在暗示我，他對奪走女兒性命的死者，恨意有多麼重嗎？

然而聽過夾克男的話之後，內心突然湧現一股預感，如果那是真的，將會是我人生……不，18歲以來最大的衝擊。

「不過前輩說，學姐那時好像很冷漠。」

「有，不過這家總公司是設在日本，美國僅有一個小辦公室，所以網頁只有英文版，我看不懂……」

或許解開這兩個疑點，就能抵達真相所在。

我立刻察覺自己的失態，環顧四周，向大家道歉。

「身邊發生了這種事，你怎麼都不告訴我？」

我回到餐廳的座位。此時，夾克男正盯著小皮的記事本看，小皮則在一旁解說。

「從來都只是懷疑而已。」

「不如我們到外面去講吧？」

「因為小隊長那時候不說，我只好請人幫忙。」

「露華，剛剛說的只是推測。」小皮雙手抱胸，嘆了口氣。

「哼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因為疏於照顧，孩子養成對外界強烈的好奇心，最後造成這樣的結果。

「我知道你很想證明大山是無辜的……不過先來看看檢繁可能的推測吧！我大致整理好了，你想想有沒有什麼可以推翻的地方。」

是我的話，不用等12年，那個時候就會宰了他吧！

「小露！」

「東西？」

「因為現場是在虛擬實境，普遍使用的科學搜證派不上用場吧！不過你要注意一點，有一項間接證據是無法推翻的，也就是說大山真的使用傳送門，從⑪移動到①了。這點你要怎麼解釋？」

「是袒護中間人，不願意供出姓名嗎？」

熒幕上的中年婦女，坐在那窄得可憐的茶几前，身旁圍繞著飯菜，正津津有味地吃著。

「死者後腦遭受多處掩擊，現場無人進出的跡象，警方初步研判死者是在虛擬實境內被殺害，並於周五以涉嫌殺人的罪名九*九*藏*書，逮捕MirageSys的開發團隊經理何彥山，移送地檢署羈押偵辦。至於本案是否會影響計劃的開發，政府高層做出以下回應……」

「所以直接證據只有口供啰？那不是不足採信嗎？」

「我已經下班了，不是以刑警的身份，而是……」夾克男挑起眉毛笑著。「以大山朋友的身份。」

「畢竟是12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在別的單位，還只是個菜鳥。」

「好吧！」

「遊戲？哪一類型的遊戲？」

「喔對對對，就是這個！」媽媽指著新聞畫面說道。

「可是我認為，如果大山真的是兇手，他不應該留在現場等我，而是到我們原先約定的會合地點，也就是制服街入口。如果我發現屍體，自然會到那裡通知他。」

「其實關於過去的這宗案件，我也不是很清楚。」

媽媽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她從行李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書，是大開本，皮革包裝的外觀顯得相當精緻。

「哦？」

「因為很久沒見面了吧！」

媽媽嘴巴張得好大，我卻忍不住即將湧上的笑意。

警方詢問現場另一目擊者……

夾克男擺出一副苦瓜臉，邊搖頭邊站起身。

夾克男皺眉，一副「我和這種遊戲無緣」的樣子。

「是美少女遊戲，Breeding Sparkle的確吸收了Datam Polystar這方面的技術。」小皮回答。

媽媽每次都用這個抒發悶氣，還會拉我一起玩，久而久之我也開始這麼做，連裡頭的棒球選手也記得一清二楚。甚至搬到台北后，我不顧房間的狹小，依舊買了這款遊戲來玩。

「可是既然沒被發現，怎麼知道是他？」

夾克男想必已見怪不怪，挑眉說道：「這些單位的名稱，有些還看得出性質，有些就看不出來了。像Breeding Sparkle這家公司，完全不知道在做什麼。」

「地點選在虛擬實境的理由，應該是只能在那裡和他碰面吧！」

弄到最後她也笑了，我們就這樣面對面笑著，真是一對白痴母女。

「不要邊吃飯邊講話！」

用完餐后，服務生端上飲料。夾克男抹了抹嘴，繼續剛才的話題。

所謂「什麼都做過」的人，換個說法就是「什麼都不精通」，不過若是個天才就很難說了。

「說得也是……好吧！我承認這的確不自然。」

她現在住在離我很遠的地方，也可以說，她住在離我很近的地方。

「沒錯。」

「那警方是怎麼找到過去的案件，和殺人動機做連結的？」「很簡單，死者朱銘練留有竊盜、吸毒的案底，雖然他在小女孩命案中獲釋了，可是相關的調査報告仍在，用電腦搜尋一下就找到了。」

「八成是這樣。」

「你覺得會起訴嗎？」我問道。

電話掛斷的那瞬間，滿桌菜肴的影像仍殘留在我的視網膜一一這女人，她真的吃得完嗎？

小皮撇嘴，面露不悅，看來還在為上次被吼的事鬧彆扭。

我將剪報還給小皮。「這樣兒乎確定了呢！」

「您客氣了。」

「好像是大山先去上廁所，後來學姐也忍不住……不重要，總之那小鬼似乎沒見過世面，一看到人群就興奮地哇哇大叫，大概是站不住，趁著大人沒牽著自己的時候亂跑。」

「其實今天找你們，是想問一件事。」

「咦！」

連過去經歷都挖出來了……看來警方也陷入困境。

「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說。」

「還滿詳盡的，我後來也打聽到一個退休前輩，他曾經參与該案的調查，於是立刻拜汸他。前輩雖然長得肥肥胖胖，一副安泰的樣子，可是當我提到『朱銘練』的名字時，他的臉就擠成一團，罵道：『干他媽的死阿練！我最遺憾的就是沒把他關起來！』一副想把我掐死的樣子，彷彿我就是那個阿練。」

小皮被我忘情的吼叫給驚嚇，怔在原地不動，辦公室一片鴉雀無聲，有幾個同事望著我們這裏。

「我發現他除了MirageSys之外，其他地方都待不久。」小皮說道。

「這麼說也是。」

不可能的！大山不是這種思慮不周的人！

她的性格……其實很自由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