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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道與德 2、「道」是萬物之母

第一章 道與德

2、「道」是萬物之母

無論「地」如何遼闊,不效法「天」它就不能保其寧靜;無論「天」多麼浩渺,不效法「道」它就不能有其清明。就感性世界而言,物盛則衰,器滿便溢;但對於超形絕象的「道」來說,不管物的形狀有多大,它們都不至於影響「道」之體,任其事怎樣繁多,它們都不至於超過「道」之量。物大不可能使「道」充盈,事雜也不能有損「道」的虛靜。「道」永遠虛靜淵深,永遠不會充滿盈溢,它的作用九-九-藏-書也永遠不會窮盡,因而只有「道」才是萬物的宗主,世界的本源。
「道」磨掉鋒芒而不損其體,超脫紛爭而不累其神,涵斂光耀而不顯得污濁,混同塵世又不改其真性,它是那樣幽深隱約,似亡而實存。「地」再廣也不會超過「道」之所載,「天」再大也不能超越「道」之所覆,因「道」是天地之始、萬物之母,「天」之精「地」之廣當然不能與「道」相提並論。誰也read•99csw•com不知道「道」是從哪兒產生的,似乎在天地之前就已存在,不過,這不是說它存在於開天闢地的萬古以前,而是指它完全在時間與空間之外,它從來就是自本自根——自己是自己產生的原因,用後世西方哲人的話來說也就是「自因」。
(參見原第4章)
有形的實體——不論是人還是物——都有它的限度,時間上有久https://read.99csw.com暫,空間上有廣狹,功能上有大小,超過了這個限度就會走向反面,要麼質變,要麼毀滅,要麼消亡。大自然尚有滄海桑田,天荒地老,喜馬拉雅山幾千萬年前還是一片汪洋大海,大西洋中某些洋盆億萬年前曾是峻岭崇山,人世榮華更是轉瞬即逝,「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不管多麼顯赫的權勢也不可能主宰萬物,任何強人都不能成為萬物的宗主。陶淵明曾迷惘地探詢:「三皇大聖人九-九-藏-書,今復在何處?」蘇軾也曾不冷不熱地問道:當年曹操這位「橫槊賦詩」的「一世之雄,而今安在」?毛澤東更是大不以為然地評頭論足:「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我們的後人又何嘗不會詢問:二十世紀那些攪得天翻地覆、殺得屍橫遍野的一世梟雄「如今在何處」?
「無邊」的大海其實有「邊」,如大西洋海岸、太平洋海岸;聳入雲天的高山自然也有「九-九-藏-書頂」,如喜馬拉雅山的珠穆朗瑪峰、泰山的日觀峰;源遠流長的江河總有盡頭,如黃河源頭、長江出海口。大自然的每種事物都有其極限,社會中的任何人更是短暫而又渺小:再長的壽命也終歸黃土——「老少同一死,賢愚無複數」;再輝煌的事業也是過眼雲煙——「唐虞揖讓三杯酒,湯武征誅一局棋」;再寬廣的胸懷仍不免狹隘——不僅卧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宰相肚裏也只能「撐船」,最多不過是「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