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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修身與養生 4、慾壑難填

第十一章 修身與養生

4、慾壑難填

為了趣味純正,為了精神幸福,為了心靈安寧,我們應戒淫慾而守淡泊,存儉樸而去奢侈。
山羊吃足了草料就不再咩咩叫,和欄中的夥伴們一起靜靜地躺著享清福;老虎咬死了一隻肥壯的母鹿,飽餐了一頓新鮮的鹿肉,回到虎窩便鼾聲大作;給狗一塊帶肉的骨頭,它就在角落裡慢嚼細啃,絕不會四處遊盪、狂吠不停。
因此,體「道」的君子生活單純樸素,但求安飽而不逐聲色之娛,也就是常言所說的「為腹不為目」。因為「腹」受而不取,納而不留,易足而不貪,「目」則易迷於五色,看而不生厭,愈見愈不知足。「目」馳于外,「腹」止於內。「為腹」是以物養己,「為目」則是以己徇物;「為腹」是順其天性,「為目」九*九*藏*書則傷于自然;「為腹」反求諸己,使精神內守而不外求,心靈因而恬淡寧靜,「為目」則馳騖于外,使心神狂躁不寧,在物慾中喪失生命的真性。
鳥兒只要築一個小巢便「棲香正穩」,蛇只要有一個小洞便心滿意足,老鼠只要一個窄窩便其樂無窮。鳥離巢,蛇出洞,鼠別窩,要麼是因為飢腸轆轆出去尋找食物,要麼是因為發|情出去追逐「情人」,要麼是因為它們的窩巢被其他動物破壞,可以肯定,它們出走絕不是因為覺得自己的「家」太簡陋寒酸,比不上別人的寬敞豪華。
由於人類對諸如聲色、財富、榮譽、權勢的慾望無限膨脹,導致生活越來越奢侈糜爛,心靈越來越放縱馳盪。我們沉湎於各種物慾九*九*藏*書中不能自拔,繽紛的色彩使人眼花繚亂,喧雜的音調使人耳朵發聾,貪吃美食使人舌不知味,縱情狩獵使人縱逸放蕩,稀奇珍寶使人喪心病狂。
慾望和野心一旦漫無節制,塵世一切美味、美聲、美色可能都難合其胃口,社會中一切財富、虛榮、權勢可能都難使其滿足。得到了馬上又生厭倦,享受過後便覺空虛,這又將誘發人們尋求更新、更大的刺|激,而所求總是多於所得,於是,嗜欲弄得五臟六腑騷動不寧,貪婪使得精神苦悶煩躁。
(參見原第12章)
我認為人不同於禽獸的地方,是禽獸的慾望有限,而人的慾壑難填。禽獸對食物絕不挑肥揀瘦,對「情九九藏書侶」也不知道喜新厭舊,對「窩居」更不作更高的要求。它們的物質和「精神」生活,絕對符合它們各自的本性,它們對物質和「情侶」的欲求,絕不超出它們的本能。人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在餐桌上「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什麼「生猛海鮮」,什麼「山珍野味」,什麼「珍羞饌玉」,什麼「虎髓駝羹」,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無不嘗遍,只要條件允許我們會一直吃到對所有美味都沒有胃口。唐詩中就描寫了這種因貪饞饕餮而對佳肴美食生厭的現象,餐桌上「紫駝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而食客卻「犀箸厭飫久未下,鸞刀縷切空紛綸」。我們對居室也同樣挑剔苛求。自從人類告別了穴居野處以後,誰都討厭荊扉、白九九藏書屋、陋室、貧窟,都想住進華堂、大廈、莊園、別墅乃至宮闕,歷代詩文中都少不了對「桂殿蘭宮」「雕樑畫棟」「玉宇瓊樓」的描摹和艷羡。「大觀園」中雖然裝點了「稻香村」,那不過是政客附庸風雅;古代雖然傳下了名文《陋室銘》,那不過是詩人在抒寫高情,並不真的表明政客文人們想居陋室住茅房。至於人們對美色的貪婪也許更甚於對美食的垂涎,當代一位心直口快的將軍說:「豈不愛粉黛,愛河飲盡猶饑渴。」特洛伊王子勾引斯巴達王后海倫,並不是他自己娶不上太太;西門慶已是妻妾成群,還要去引誘並佔有潘金蓮;常人也慣被異性弄得魂不守舍:「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人與動物的最大區別,古今中外的九_九_藏_書學者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有的說是人懂得「仁義禮智」,有的說是人具有理性,有的說是人創造了語言。這三種說法都失之武斷和片面:看看戰場上人與人相互殘殺,商場上人與人相互利用,老虎與老虎、蛇與蛇之間肯定不會如此殘忍;一邊發明尖端武器用來殺人,一邊又製造良藥搶救傷病,也很難說到底是人還是獸更有理性;人創造了各種各樣的語言倒是不假,既用它來進行交流也用它來進行欺騙,但誰能肯定各類禽獸之間沒有語言交流?老虎的高聲吼叫,黃鸝的圓潤啼鳴,夜鶯的甜美歌聲,它們以此在同類中呼朋引類,可見禽獸發出的聲音能充分地表情達意,同類的理解也不存在什麼困難,至今還沒有聽說有哪類禽獸聘請人類去做它們的語言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