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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床上的睡蓮

木頭床上的睡蓮

(三)

(一)

六十年代在台灣念書的時候,我們都會背幾段余先生的詩。《文星》雜誌的印刷像古老的黑白片那樣朦朧,余先生的詩卻像暗淡的月色那樣迷人。《蓮的聯想》陪我們睡在木頭宿舍里的木頭床上。

(二)

在《良友》畫報上讀到余光中先九*九*藏*書生今年夏天寫的《弔濟慈故居》,附照片多幀,還重登了余先生一九五三年為濟慈逝世百三十二周年紀念而寫的《弔濟慈》。黃維樑有專文解詩。我不懂新詩理論,憑直覺讀詩,始終偏愛余先生四十三年前寫的那首舊作。余先生今年六十八歲了,寫詩幾十年,現在一定是到了愛怎麼寫就怎麼寫的化境了,作品因此未必那麼淺易了。他的境界一高,我攀上去就比較吃力了。《弔濟慈https://read.99csw.com》不同,押韻,有音樂感,像蕭邦的etude那樣貼心:
地中海岸的春波漸暖,

齊白石對他的學生李苦禪說:「畫畫要有感情。一個對任何事物都毫無感情的人是不能搞藝術的。我就很愛水中遊動的小蝦,我為它們的自由自在高興,也為它們的互相『鬥爭』擔憂,更為它們的垂危和死亡傷心」。可惜深情往往空遺恨,無論對人,對國,都九_九_藏_書這樣。馬雅可夫斯基生前不斷謳歌祖國偉大,聽說近來俄羅斯報刊上時常登文章說他是被謀害的。他有些詩像郭沫若的頌歌:「我讚美∕祖國的∕現在∕但三倍地讚美∕祖國的將來。」
不是親愛的芬妮的臂彎。
台灣劉叔慧的《一夜詩》有四行詠「藏書章」:「潮濕的胭脂∕吻遍每一具雪白的身體∕豐潤的心事因此有了∕歸屬的安靜」。新詩通常都不容易懂。這四行我覺得清楚深刻,聯想到九_九_藏_書蓋圖章的印泥黏黏濕濕,吻在每一本書的白紙扉頁上,宣示這本書的所有權,錯以為天長地久,此情不渝。白樂天婦孺能解的要求甚是,難是難在李嫂和小牛都念懂了還可以列入唐詩,世代傳誦。蘇俄詩人馬雅可夫斯基自殺前五天在普列漢諾夫學院舉行詩歌朗誦會,台下毫無反應。「同志們,聽懂了嗎?」「我們聽不懂!」「這不可能!」他又朗誦另一首詩的片段。「現在聽懂了嗎?」「我們聽不懂!」「怎麼會聽不懂呢,同志們,這不可read•99csw•com能。聽懂我的詩的人請把手舉起來!」大廳里只有幾個人舉手。藍英年在《被現實撞碎的生命之舟》里說,詩人覺得已經沒有人需要他了。五天後,馬雅可夫斯基要求他的情人波隆斯卡婭離開她的丈夫、放棄她的事業,她不答應。他給她叫計程車,給了二十盧布車錢。她剛走出房門,屋裡響起槍聲,馬雅可夫斯基自殺了。
羅馬的墓草多麼柔軟,
你枕的卻是異鄉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