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十一章 鄭成功收復台灣 第三節 鄭成功的開始經營台灣和病卒

第三十一章 鄭成功收復台灣

第三節 鄭成功的開始經營台灣和病卒

收復台灣以後,鄭成功改台灣城為東都,開始了把台、澎經營為抗清基地的緊張活動。他親自帶領何斌、馬信、楊祥、肖拱宸等人巡視新港、目加溜灣、肖壟、麻豆、大目降、大武壠、他里霧、半線等地。「見其土地平坦膏沃」,適合屯田養兵。當時台灣地廣人稀,高山族同胞「計口而種,不貪盈餘」,土地利用率很低,便於移民墾荒。在視察過程中,各處高山族同胞列隊歡迎,更使他感到民風淳樸。他對高山族同胞「賜以煙、布,慰以好言」,嚴禁部卒侵犯他們的利益。視察歸來以後,鄭成功立即召集各提督、鎮將和參軍議事,在會上說:「大凡治家治國,以食為先。苟家無食,雖親如父子夫婦,亦難以和其家;苟國無食,雖有忠君愛國之士,亦難以治其國。今上托皇天重庇,下賴諸君之力,得有此土。然計食之者眾,作之者寡,倘餉一告匱,而師不宿飽,其欲興邦固國恐亦難矣。故昨日躬身踏勘,揆審情形,細觀土地,甚是膏腴。當效寓兵於農之法,庶可餉無匱,兵多糧足,然後靜觀釁隙而進取。」接著提出具體部署:「留勇衛、侍衛二旅以守安平鎮、承天二處。其餘諸鎮,按鎮分地,按地開荒。日以什一者瞭望,相連接應,輪流造更。是無閑丁,亦無逸民。插竹為社,斬茅為屋。圍生牛教之以犁,使野無曠土,而軍有餘糧。其火兵則無貼田,如正丁出伍,貼田補入可也。其鄉仍曰『社』,不必易;其畝亦曰『甲』,以便耕。一甲三十一戈二尺五寸,一戈東西南北四至長一丈二尺五寸。今歸版圖,亦以此為則,照三年開墾,然後定其上、中、下則,以立賦稅。但此三年內,收成者借十分之三,以供正用。農隙,則訓以武事;有警,則荷戈以戰;無警,則負耒以耕。寓兵於農之意如此。」在台各鎮當即遵命領兵前往指定地方開荒屯種。鄭成功還「首崇文廟,次葺祠宮。歲修禋祀,時奉壇祀」,加強文化建設。https://read.99csw.com
鄭成功心中鬱積的憂悶終於因為一件極小的事情像火山一樣爆發了。世子鄭經留鎮廈門,同四弟的奶媽陳氏通姦生了一個兒子,這類事情在豪門大家中並不罕見。開初,鄭經向父親報告侍妾生了個兒子,鄭成功因添孫高興,賞了一點銀物。不料,鄭經的妻子是原兵部尚書唐顯悅的孫女,雖「端莊靜正,而不相得」。唐顯悅為孫女鳴不平,寫信給鄭成功大加非難,內有「三父八母,乳母亦居其一。令郎狎而生子,不聞飭責,反加賞賚。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國乎?」鄭成功正因復國無望積憤於心,唐顯悅只顧泄私忿危言聳聽,使成功「登時氣塞胸膛。立差都事黃毓持令箭並畫龍桶三、漆紅頭桶一,過金門與兄泰,同到廈門斬其妻董氏治家不嚴之罪,並其子經與其所生孫、乳母陳氏」。黃廷、洪旭、陳輝、王秀奇等守金、廈諸將接令后大為震驚,力圖大事化小,和鄭泰、黃毓商議,採取折衷辦法,殺陳氏與所生嬰兒,諸將聯名上啟代董夫人及鄭經請罪。取得董氏和鄭經同意后,即按此辦理,由黃毓回台復命。鄭成功堅持必須殺掉董夫人和鄭經,解下自己的佩劍讓黃毓到金門交鄭泰執行。鄭泰無奈,只好把黃毓送到廈門向鄭經說明事處兩難。鄭經立即把黃毓拘禁起來,和金、廈文武官員商議對策。正在這時,蔡鳴雷從台灣來搬家眷,鄭經等向他探問消息,蔡鳴雷因為在台灣有過失,怕受成功處罰,故意誇大其詞,說藩主發誓要除掉董夫人和鄭經,如果金、廈諸官拒不遵命就全部處斬,而且已有密諭給往南澳征陳豹的周全斌命他相機行事。金、廈文官武將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洪旭說:「世子,子也,不可以拒父;請將,臣也,不可以拒君。惟泰是兄,兄可以拒弟。凡取糧餉諸物,自當應付,若欲加兵,勢必御之。」鄭泰同意后,即趁周全斌征南澳回廈門之機,將其拘捕,交援剿左鎮黃昌監守。同時給鄭成功送去諸將公啟,啟本中有「報恩有日,候闕無期」的話,明確地表達了金、廈諸將聯合拒命的意思。鄭成功閱信后,心中憤悶已極。五月初一日,他已感不適,仍每天登將台手持望遠鏡眺望澎湖方向有沒有船來。直到初八日,完全絕望,氣噎而死,享年三十八歲。九-九-藏-書
1661年(順治十八年)十月初三日,清廷見鄭成功毫無受撫之意,把拘禁中的鄭芝龍和他的兒子鄭世恩、鄭世蔭等全家十一口「照謀叛律族誅」。消息傳到台灣,鄭成功深感悲痛,儘管他對此早有思想準備,父親和無辜的弟弟、侄兒滿門抄斬畢竟不能無動於衷。九九藏書
從1662年四月到六月,永曆帝(朱由榔)及其太子、鄭成功、李定國相繼離開人世,標志著南明復興最後一線希望的徹底幻滅。在這以後,鄭經和堅持于夔東的抗清武裝雖然仍以永曆紀年,卻沒有多大號召力了。鄭經繼承父業為經營台灣作出了重大貢獻,儘管他一直以復明相標榜,但他的功業顯然不適合納入南明史的範疇。
1662年四月,林英從雲南逃回,報告了永曆帝在緬甸被清軍俘虜,西南抗清武裝只剩下李定國率領的殘部退往邊境地區的消息。這意味著東、西遙相呼應的局勢已告結束,清廷將集中力量對付鄭軍。鄭成功弄巧成拙,內心的悔恨可想而知。他的實力既不足以公開以隆武帝的繼承人同清廷逐鹿中原,只好繼續掛著沒有永曆帝的永曆招牌,僻處一隅。不少史籍把鄭成功說成是明朝的純臣,對他和他的繼承人存明朝「正朔」三十余年津津樂道。這種見解是比較膚淺的。對復明志士而言,永曆朝廷覆亡即已心灰意冷,極少數隨鄭成功赴台的官紳、宗藩不過藉此保住先世衣冠,幾乎沒有人把仍奉永曆年號的鄭氏集團作為復興明朝的希望。鄭成功一貫的思想是「東南之事我為政」,不奉近在咫尺的魯監國而遙奉永曆九_九_藏_書,並不是由於朱由榔在血統上近於帝室,而是欣賞「天高皇帝遠」,江日升《台灣外紀》記載鄭「經承父例,總兵以下皆自委任,如公、侯、伯及提督,必修表請封,然後出印諭」(二二一頁)。所謂「修表請封,然後出印諭」不過是一種形式,等於左手寫報告,右手批准,恩威自操,何等愉快。自然,鄭成功除了尊帝虛禮以外,也真心實意地希望永曆朝廷能夠存在下去,這樣既可以借朝廷名義吸引東南復明勢力的支持,又可以利用永曆朝廷支撐于西南牽制清軍相當一部分主力。一廂情願的如意算盤打得太精,結果事與願違,使自己陷於進退失據的尷尬局面。飲下自己釀造的苦汁,無疑是導致鄭成功晚年心理失去平衡、舉動乖張的重要原因之一。
為了促進開發,加固根本,鄭成功命令把將士和官員的家屬送來台灣。這本來是一件好事,鄭成功未免操之過急。在擊敗達素等統率進犯金、廈的清軍以後,大陸沿海島嶼的局勢比較穩定,收復台灣以後完全可以隨著墾荒、建屋等開發過程的進展,鼓勵將士和文官把家屬逐步遷來台灣。開闢階段,條件艱苦,對將士也應予以更多的關懷。鄭成功急於求成,立令過嚴,「犯者雖親信無赦」。大將馬信建議「立國之初,宜用寬典」。鄭成功卻堅持己見,回答道:「立國之初,法貴于嚴,庶不至流弊。俾后之守者,自易治耳。」應當承認,鄭成功面臨緊迫的糧餉問題,不得不嚴加督責,但在許多方面一意孤行,造成嚴重惡果。史料記載:「以各社田土分水陸諸提鎮,令各搬其家眷至東都居住,兵士俱令屯墾。初至,水土不服,瘴癘大作,病者十之七八,死者甚眾。加以用法嚴峻,果於誅殺;府尹楊朝棟以其用小斗散糧,殺其一家;又殺萬年縣祝敬,家屬發配。於是人心惶惶,諸將解體。」「正月,賜姓嚴諭搬眷,鄭泰、洪旭、黃旭等皆不欲行。於是,不發一船至台灣;而差船來吊監紀洪初辟等十人分管番社,皆留住不遣。海上信息隔絕。」楊朝棟、祝敬用小斗散糧未必是私克入己,很可能是存糧不足,即便罪有應得,也不該牽及家小。至於強令駐守大陸沿海島嶼將士把家屬送到台灣,則帶有人質性質,意在防止諸將士叛投清方。這同明太祖朱元璋留諸將家屬於京師、清廷命文武大員以子弟入宮為侍衛相似,是企圖以親屬的安危來維繫下級的忠貞,本不足取。何況,台灣那時的荒涼景況還難以同明初南京、清初北京相比。硬行推行這一措施,勢必在一部分將士(特別是鎮守金門、廈門、南澳等大陸沿海島嶼的將士)中引起抵觸。人心不平,訛言也隨之興起。有人流傳鎮守南澳的忠勇侯陳豹(即陳霸)因不願送家眷入台,已同清朝建藩于廣東的平南王尚可喜通款投降。鄭成功沒有弄清真相,就輕率地下手諭給鄭經和洪旭,令周全斌、杜輝、黃昌等帶領舟師去南澳平叛。陳豹無以自明,率部卒乘船往虎門向清方投降。九*九*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