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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收工

29. 收工

「上面就義務星期六的事來了電話?」
「人民怎麼能容忍你,拉普!」扎卡莫爾內說道。
拉伯波爾特站著深思了一會兒。
「您給自己也倒一口吧,雅科夫·馬爾科維奇。」維切斯拉夫勸道。
「我不把任何人捲入任何地方,斯拉瓦契卡。我隨波逐流,繞過漩渦。在這個事情上我只不過是直言不諱。」拉伯波爾特用指頭指了指電話並低聲地說。「我坦率地說了,我們的勞動是奴隸式的,可他們不知為什麼卻喊『烏拉』。」
「又要去見亞古博夫?您以為,他沒讓我感到煩?」
「我的義務星期六報道已經在進行。」
「無關緊要!我做的事情和您一樣,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只是以另一種形式。我們酒鬼加快瀕死狀態,也就是說,我們促進進步。」
「小點聲,馬克斯,」塔甫洛夫開導他,「搞什麼盛宴呀?」
「您在重複,維切斯拉夫·謝爾蓋伊奇,」扎卡莫爾內指出。「我再倒點兒,如果你們允許的話……」
「沒有壞!」拉伯波爾特嘟囔了一句,站了起來。
卡申把亞古博夫簽署的處分決定貼在了顯眼的地方,然而每天還是冒出新的錯誤。當班的「清樣通讀人」讀馬卡爾采夫辦公室中的手稿入了迷,馬虎地瀏覽版面。還好,多虧上帝保佑,沒有出現大的意識形態錯誤。雖然讀者不會打來電話,可上面的電話對所有人都不會有好處。
實際上他把這部電話的一根線從插座里拔了下來,他猜測,亞古博夫或者其他什麼人在聽各部里發生的事。跟在洛科特科娃的後面,毫無禮貌地打量著她的腿以及以上的部位,塔甫洛夫慢慢向副主編的辦公室走去。在樓梯上他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安娜·謝苗諾芙娜身體後面可愛的凸出部分。
「唉,安涅奇卡……對青年時代的回憶……」
「既然您更年輕並且您有機會和他們見面,請轉告後代,在政治局委員的文章中我用的都是納粹的https://read.99csw.com術語:『為我們的理想奮鬥』,『偉大的勝利』等等。小事一樁,可是讓人愉快。」
「這就對了!」亞古博夫跟著說道。「這話您說得很好。一位政治局委員(暫時沒有說是誰)就義務星期六活動將親自在我們報紙上發表文章,而文章由您起草。」
「您的內線電話總是佔線。可能是壞了吧?」
塔甫洛夫看了看表。
馬克西姆端起了玻璃杯並用它蹭了蹭鼻尖。
馬克西姆·彼得洛維奇的大鬍子醒目地出現在門口。
「具體點兒!」塔甫洛夫打斷了他。
「可在詞典中它是俄語詞。並且向人民隱瞞這點。」
「不難猜到……她有什麼事?」
「義務星期六是世紀行動!」馬克西姆做作地說道。「斯拉維克,為大胆的計劃的作者乾杯,這個計劃很快會從人們的口袋裡掏出幾十個億來。可惜,不是為自己。他自己仍將是一貧如洗。他甚至沒辦法交費。為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塔甫洛夫,我們的領袖和導師乾杯!」
「他好些了。已經允許他說話了。他請您去他那裡一趟。他說,不要讓編輯部的人知道……不知為什麼他很需要見到您。今天把他從格拉諾夫斯基大街轉到了盧布廖夫公路……」
「我是馬卡爾采娃。」
「您這樣可不合適。」
「就像我的朋友米沙·斯維特洛夫說的,差五分四點到四點之間我不喝酒。」
「明白了!我明天去。」
「就這事?」
拉伯波爾特當然也能猜得出這個來(不是什麼難事!),但是亞古博夫沒有給他時間想一想。
「具體點兒?我們要努力工作,不辜負信任。」
「您已經知道了?您還知道是誰來的電話?」
「哎呀,對不起……我一下子有點沒明白。我們這裡在開一個小會……他感覺怎麼樣?……」
「怎麼能這樣!」伊弗列夫嘟囔道。「強迫兩億五千萬人民無償地苦幹,而且還是read.99csw.com在星期六,按所有的猶太法律這時工作是罪過!我們普通的蘇聯的拉伯波爾特竟然做了這個!」
洛科特科娃嘿嘿笑了笑,但是為了規矩她用教訓的口氣說道:
「馬卡爾采夫的妻子?」伊弗列夫問道。
他把一隻玻璃杯里剩餘的茶葉倒到了桌子底下,從窗台上又拿了一隻杯子並倒滿了兩隻杯子。
「您這是幹什麼,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她嚴厲地問道。
「我為您高興。」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出聲地通過鼻子呼出了空氣。
「這些都很光榮,但也要求我們做許多工作。報紙的發行量是九百萬份,全國都在看我們的報紙!」
「您有什麼根據?」
「我戒掉了不喝酒。走吧!」
「當酒鬼,這不適合你,馬克斯,」拉伯波爾特指出,「你會墮落的……」
「應該用這些人做釘子,會有更多的釘子出售的!」伊弗列夫有腔有調地說道。
「我們是無關的人嗎?!」伊弗列夫氣憤地說。「不是您把我們捲入了義務星期六的冒險中嗎?」
亞古博夫滿懷興奮地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看到塔甫洛夫在門口后,他高興地笑了笑。
「上鉤了?!」伊弗列夫大聲說道,隨後轉而低語。「他們就是無事可做。他們的文化程度弄不明白政治或經濟。而義務星期六——這裏他們有事可做。可是後代……後代會因為這個行為鄙視我們的,塔甫洛夫。」
「打住,馬克斯!」雅科夫·馬爾科維奇請求道。「有人在非常固執地打電話。」
「這就已經具體些了。」塔甫洛夫誇獎說。
「暴飲的盛宴在後頭。」
他喝乾了伊弗列夫杯里剩下的酒。
「對了,免得忘記!關於巴黎公社紀念日……請您稍稍修改一下條樣。不要提任何街壘,少說一些起義以及街頭的人群。要知道這一切具有純歷史意義。還要加上強有力的新政權是必需的內容。明白了?」
「季娜伊達·安德烈耶芙娜。伊戈九九藏書爾·伊萬內奇的妻子……」
「人民?人民喜愛我。」他親熱地摸了摸電話。
「是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嗎?」一個低沉洪亮的女人聲音問道。
而《勞動真理報》的錯誤一下子多了起來,並且亞古博夫搞不懂原因何在。汽車廠黨委書記和廠長姓名的首字母給改變了。侮辱了蘇聯人民演員,稱人家是功勛演員。搞混了在不同城市舉行的兩場冰球比賽的比分,於是不得不讓體育部的一個工作人員守在安涅奇卡的電話旁,他直到晚上十一點才離開。一些讀者威脅,由於冰球比賽比分的錯誤他們不會再訂閱《勞動真理報》了。這不危險:報紙的發行量由上級規定並且取決於在芬蘭採購的紙張。訂閱的減少會增加零售數量,僅此而已。然而不會因錯誤而得到誇獎的。在已經簽字的一個版面上亞古博夫要求砍掉肖像的一部分,以便讓它往遠處看,而不是往下看。排版工人砍掉了鋅板,但是割去了頭像的一部分後腦勺,於是亞古博夫去了一趟中央進行解釋。開除了排版工人,值班人員受到了處分。
「難道這還不夠?上馬,肅反人員們!用俄語說就是,收工!」
「你不喝完嗎?」馬克西姆問伊弗列夫。「那我就……」
「面子不合適,面子不合適,」他緊接著同意道,「合適其他地方。」
「請進,請進,拉伯波爾特,」他說道,一邊搓著手,「我有消息給您。」
「原來他們在這裏!」喊聲響徹了整個閱覽室。
「不用了,我自己想辦法……」
他不會罵人的,雅科夫·馬爾科維奇瞬間就明白了。可他因為什麼這樣高興呢?
「謝謝。出入證已經預定好了。您需要車嗎?」
「難道有其他的可能嗎?」雅科夫·馬爾科維奇驚訝地說。「根據拉伯波爾特定律,出版報紙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普遍的混亂不堪。第二階段——痛打無罪的人。第三階段——獎勵無關的人。」
雅科夫·馬爾科九_九_藏_書維奇費勁地搞著義務星期六方面的材料。每天都有文章、消息見報。亞古博夫要求報道的範圍要廣,並且最讓塔甫洛夫惱火的是,要求有創造性的方法。所以,當安娜·謝苗諾芙娜走進拉伯波爾特的辦公室時,他自己問道:
「你已經知道了?」
「『收工』是俄語詞?」馬克西姆·彼得洛維奇驚訝道。「沒有的事!這是個古猶太語詞,意思是『安息日』。」
亞古博夫沒有注意到他說的「您」這個詞。
「可是你不喝酒呀,你戒了。」
扎卡莫爾內從桌子上拿起了空酒瓶並塞到了大衣裏面的兜里。
「真是幹練!」拉伯波爾特讚歎道。「這樣,分配一下職責:我倒酒,你們喝酒。」
他喝完了,在房間里徘徊起來,伊弗列夫喝了一口,抽起了煙。
扎卡莫爾內、拉伯波爾特和伊弗列夫從圖書室的門裡魚貫而出,並向思想教育部走去。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從裏面轉了一下鑰匙,免得外人闖進來,隨即桌子上出現了一瓶馬克西姆·彼得洛維奇從破大衣兜里取出來的伏特加酒。
「怎麼樣?上發條的蛤蟆蹦起來了?」馬克西姆問道。
這同時是儀式、祈禱和對時代的順應。伊弗列夫沒有喝完,咳嗽了幾聲,杯底剩下了一點。他在雅科夫·馬爾科維奇的桌子上撕下了一片乾淨的紙,嚼了嚼,然後吐到了角落裡。扎卡莫爾內一大口喝乾了,按照瑜伽套路緊緊並深深地開始吸氣,用氧氣下酒。
「你們等著瞧,還會更厲害的!」塔甫洛夫悶悶不樂地說道。「每逢星期六會有義務星期六,每逢星期天會有義務星期天。我們會把節日算做休假,把休假算做退休。把退休耗在治療上。」
「誰?」
亞古博夫等了等,直到拉伯波爾特領會了自己的責任,走到桌前並拿起了條樣。
「我們散夥吧,孩子們,趁著卡申沒有當場捉住我們喝酒。」
他把瓶子拿到眼前,估摸了一下有多少,然後猛地傾斜了兩下瓶口,https://read•99csw.com準確地把剩下的酒在伊弗列夫和自己之間平分了。
塔甫洛夫把身子探過桌子,然後做了個讓所有人不做聲的手勢,摘下了聽筒。
「《聖經》里說道,」馬克西姆指出,「安息日是為人設立的,人不是為安息日設立的。拉普糾正了《聖經》:人是為安息日設立的!」
他差點沒說出名字來,但是把話咽了下去。
「來,為了我們不顧一切乾的事情乾杯……」
「頭兒想祝賀我。」
「那又怎麼樣?」他有點惱火地回答道。
「『那日是預備日,安息日也快到了。』《路加福音》。你應該請客……」
拉伯波爾特默默地從斯捷潘·特羅菲莫維奇手中拿走了文章,然後沒有進自己的辦公室就立刻去了圖書資料室。伊弗列夫在那裡坐著。
「霍穆吉洛夫同志剛剛通過政府通訊線路打來電話。他要求轉達,已經向他的領導彙報了我們的倡議,而後者彙報給了……您自己明白是誰,」亞古博夫肅然起敬地停頓了一下,「於是那裡指示祝賀編輯部全體人員。很光榮!我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政治局日內決定把義務星期六辦成全蘇性的。」
按照安娜·謝苗諾芙娜玻璃板底下的值班表晚上當「清樣通讀人」的每個人沒有對版面吹毛求疵,而是在看灰色文件夾里的東西。並且每個人自己發現后得出的結論是,最好不要談論此事:裝著手稿的信封被特意放到主編的桌子上幾乎肯定是為了讓人上這個低級的當。如果馬卡爾采夫本人原來就是私自傳播人,他就不會把非法出版物保存在辦公室里。其實,人們還有過其他的想法。要是伊戈爾·伊萬諾維奇想出了教育員工的新方式並指望提高自己的威信呢?也許,在上面聽到了什麼消息並且有希望得到寬容?只有雅科夫·馬爾科維奇不抱任何幻想。他在主編的信任與必須通知朋友之間猶豫。
「還為了我們永遠能在命名日上盡興作樂,而我們的敵人拄著拐杖散步。」拉伯波爾特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