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正是原因所在。」

他展開雙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聳肩姿勢。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是在對人類進行批判……」

「那你做的事里就有了？」

「因為那樣我就必須依靠你——你是個極好的人，愛爾瓦，可這未必就是好事，而且我想，在你手中的鞭子下戰戰兢兢的工作也不好看——噢，可別說你沒有，可能會是那種殷勤而禮貌的小鞭子，可正是那樣，事情反而更不好看了。我得依靠咱們的老闆蓋爾——他是個了不起的人，這我敢肯定，只是我還從來沒碰上過他呢。」

「聽我說，多米尼克——噢，我明白，我不想提任何問題——只是你為什麼總是要這樣九_九_藏_書做呢？」

「為什麼？」

「瞧，你知道的，我聽說過你參加了一個虛張聲勢，大擺排場的晚宴，你在那裡發表了講話，談的也是這個話題。可是後來你又把這樣的東西拿到一個激進分子的集會上去講。」

「什麼也不為。」

「就這個意思。就是說要一份我喜歡的工作太糟糕了，而我又不想失去它。」

她給他拿的是一隻磨砂玻璃杯，裏面正六面體的小冰塊碰撞的聲音在靜寂中聽起來格外清脆。

她在一張桌子邊上坐下來，手掌平平地撐在身後，向後靠過去，兩條腿慢慢地擺來擺去。她說：

被一種願望推進無形的大網

「唷，偏偏有這樣的事！九九藏書哎呀，偏偏要說這樣的傻話！你是什麼意思？」

「那裡面又有什麼要領可言？」

「不是非此不可。」

「沒有。也沒什麼論點。不過它讓我覺得有趣。」

多米尼克看他放下了話筒，說：「好了。我被解僱了嗎？」

「當然了。那就是我。」

「如果你想那麼做的話，隨你好了。反正我是無所謂的。」

她在一張寫字桌上的一些七零八碎的文件里翻出幾張用打字機列印的文件，把它們遞到他手裡。「這就是我今晚做的講話稿。」他把那篇稿子匆匆看了一遍，一語不發，只是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接著就拿起話筒，打電話吩咐他們對會議的事盡量一筆帶九*九*藏*書過，越簡要越好，對發言者的姓名隻字不提。」

「多米尼克，你還是個可愛的孩子。」他說。

他低聲抱怨說：「我要壓下此事，別讓蓋爾知道。」

「你知道，愛爾瓦，如果有一份我真正想要的工作，那就太糟糕了。」

第五部分

「噢，當然，可是既然你選擇了這個話題，難道你就不能把場合變一變嗎？」

「有什麼事讓你好悲哀的？我也喜歡你，愛爾瓦，而且也覺得你有意思。我甚至喜歡和你交談，這樣更好。好了，現在坐著別動，放鬆一下，我給你拿杯酒。你需要喝上一杯，愛爾瓦。」

「多米尼克，我真是搞不懂你。你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你生活得這麼精彩，又九九藏書有那麼卓越的工作才能。可是正當你的工作即將邁出一大步的時候，你卻又干出這麼檔子事來，把它給弄砸了。為什麼？」

「你能不能告訴我——作為朋友，因為我喜歡你，而且我對你很感興趣——你真正追求的是什麼呢？」

他神情悲哀地搖了搖頭，說：「你想被解僱嗎？」

她開心地笑了。

「你這種怪誕的想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你明明知道蓋爾和我願意為你效犬馬之勞的，而且就我個人而言……」

「愛爾瓦，還不僅僅只是那一個方面，不僅只是你一個人的問題。如果我找到一份工作，一個計劃，一個觀念，或者說一個我想要的人——那我不就得依靠整個世界了嗎？萬物皆有絲絲reａd.9９ｃsｗ.ｃom縷縷的聯繫。我們所有的人都如同系在同一根繩子上，分不開。我們都置身於一個網中，而那張網專等著有人鑽進去呢——我們就是被一種願望推進這張無形的大網的。我們需要某種東西，而且它對於我們來說是珍貴的。你知道有誰等在一邊準備好了要將它從你的手中搶走嗎？你不得而知，你要的東西也許那麼複雜那麼遙不可及，可是有人已準備好了，而你懼怕他們所有的人。所以你就卑躬屈膝，搖尾乞憐，然後接受他們——我們就是這樣就範的。那就得看你最終要接受的是哪一個人了。」

「我想那很顯然，我根本不追求什麼。」

「儘管如此，它們卻是真實的，在兩方面看都是這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