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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七種

自序七種

《桑園留念》寫於一九八四年十月,那時候剛從學校中業來到南京工作,認識了幾 個志同道台的文學朋友,寫這個短篇的目的似乎是為了扭轉他們對我以前習作的不良印 象。我把《桑》的原稿從一個朋友家的門縫裡塞進去,我成功了,看過《桑》的朋友們 都表示了對它的喜歡,自此我對小說創作信心陡增,但是《桑園留念》是在全國各家雜 志輾轉三年後才在《北京文學》上正式發表的。
作為我的文集的第六種,這本書恰巧收進了我的長篇處|女作和最新作品,恰巧可以 讓我和我的讀者們一起回顧一下:從彼地到此時,這個人他一直喋喋不休地在說些什麼?
這裡有兩座宮廷,兩種歷史。
《少年血》中還出現了香椿樹街的另一類故事,比如《木殼收音機》和《一個禮拜 天的早晨》,還有幾篇以鄉村少年為人物的短篇小說,《狂奔》《稻草人》等等,或 許可以視其為一棵樹上的幾根技校?或許這些技極比樹榦更加動人一些?或許這些校極 是我今後的短篇創作的新的意向?
我給這本書定下的書名有點抽象,但也可以顧名思義,它觸及了這個世界的兩側。
寫作者為自己作品的好壞擔驚受怕,中身是一件令人憂慮的事,但我不想避諱這種 忐忑的心情。好在那篇作品完了,我又可以寄希望于下一部小說了。
九三年像所有的年份一樣,對於我也是有苦有樂。九三年南京的夏天並不很熱,相 信冬天也不應太冷,正如我蝸居在閣樓上寫出的作品,不是很精彩,但也不會讓我很失 望。
這本書收有我的那些中篇「代表作」,「代表作」當然是指被輿論和廣泛的讀者所 關注的作品,換句話說它們是我小說中末受冷落的一批。
多年來我苦心經營並努力完善著我的文學夢想,有機會將我的絕大部分中短篇作品 一起出版,是我近年來最快樂的一件事,為此我要謝謝江蘇文藝出版社和有關的朋友們。
其實也不盡然,始且不論https://read•99csw•com小說,人與歷史的距離亦近亦遠,我看歷史是牆外笙雨夜 驚夢,歷史看我或許就是井底之蛙了。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呢?
我真實的個人生活的影子飄蕩在這些城市青年中,亦真亦幻,透過它我作了一些個 人生活的記錄,有關青春和夢想,有關迷憫和尋找,有關我自己、我的朋友和在城市街 道擦肩而過的陌生青年。
《米》寫於一九九0年與九一年冬春兩季,那是我的第一次長篇小說的創作實踐, 剛動筆寫第一章時我年輕氣盛,寫到中途時面黃肌瘦,春天終於完稿時我幾乎是老態龍 鍾了。我這麼回憶《米》的創作過程並非輕薄之言,只是它第一次讓我深刻感受了創作 的艱辛和磨難。
《武則天》在我自己看來是個中規中矩的歷史小說,儘管我絞盡腦汁讓這篇小說具 有現代小說的功能,但它最終還是人們所熟悉的一代女皇武則天的故事,不出人們之想 象,不出史料典籍半步,我沒有虛構一個則天大聖皇帝的慾望,因此這部小說這個著名 的女人也只能落人窠臼之中。
一側是城市,一側是鄉村,這是一種對世界的片面和簡單的排列方法。
《米》發表以後我聽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我至今仍然十分感激那些對其讚譽 有加的朋友。而當初那些尖銳的由表及裡的批評在我記憶中也並無惡意,它幫助我反省 我的作品內部甚至心靈深處的問題。這部小說使我心懷歉疚,歉疚來自於自我審視后的 結論:我自己覺得小說中的某些細節段落尤其是性描寫有嘩眾取寵之心。
五《後宮》自序
《末代愛情》自序
我從小生長在類似「香椿樹街」的一條街道上,我知道少年血是粘稠而富有文學意 味的,我知道少年血在混亂無序的年月里如何流淌,凡是流淌的事物必有它的軌跡。在 這本集於中我試圖記錄了這種軌跡。
短篇小說的創作花費了我近年來最主要的精力,現在能以如此read.99csw•com快捷的速度將這些短 篇推向讀者,高興之餘亦頗為惶恐。
寫作者終其一生都在設法建造他想象中的文學建築,它的空間至少得由幾面牆圍成, 而這幾面牆的建設恰恰是需要你嘔心瀝血的。在塞林格最優秀的短篇小說《獻給艾斯美 的故事》中,一個小男孩讓軍人猜了一個謎語:一面牆對另一面牆說了什麼?這個謎語 的謎底是:牆角見。我常常想起這個謎語和謎底,我想一面牆遲早該和另一面牆見面的, 許多創作者因此精心規劃著那些牆角,企望這面牆與那面牆的完美的會合。
包括剛剛脫稿的《游泳池》等三個短篇,這本集子的創作時間橫亘八年之久,是我 多年來對短篇的迷戀和努力的心血結晶,對於我個人來說,我將特別珍視這本集子。
《蝴蝶與棋》自序
二《世界兩測》自序
《婚姻即景》自序
與我同住南京的作家葉兆言說,作家就他Ma的得隨遇而安(注:原文如此),隨遇而 樂,最重要的是保持一種良好的創作心情——是不是這樣?我想應該是這樣。九三年冬 天的夜晚,窗外寒風呼嘯,我聽見一個聲音在舅舅中說,你一個字一個字地到底要寫到 什麼時候?另一個聲音卻說,寫你的吧,別東張西望,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除了寫 作你還能幹什麼?
《少年血》自序
《城北地帶》是我的長篇新作,在我寥寥幾部長篇中,它是尤為特殊的一部,因為 小說中的人物都是我真實生活中童年記憶中閃閃爍爍的那一群,我小說中的香椿樹街在 這裡是最長最嘻雜的一段,而借小說語言溫習童年生活對於我一直是美好的經驗,我之 所以執著于這些街道故事的經營,其原因也非常簡單:炊煙下面總有人類,香椿樹街上 飄散著人類的氣息。
我把這兩類作品收進《世界兩側》中,就像一個花匠把兩種不同的植物栽在一個園 子里,希望它們看上去和諧而豐富。
人們生活在世界的兩側,城https://read•99csw.com市或者鄉村,說到我自己,我的血脈在鄉村這一側,我 的身體卻在城市那一側。
《我的帝王生涯》是我隨意搭建的宮廷,是我按自己喜歡的配方勾兌的歷史故事, 年代總是處於不詳狀態,人物似真似幻,一個不該做皇帝的人做了皇帝,一個做了皇帝 的人最終又成了雜耍藝人,我迷戀於人物峰迴路轉的命運,只是因為我常常為人生無常 歷史無情所驚懾。
對於創作者來說,自珍自愛尤其重要。
我之所以經常談及《桑園留念》,並非因為它令人滿意,只是由於它在我的創作生 活中有很重要的意義,重讀這篇舊作似有美好的懷舊之感,想起在單身宿舍里挑燈夜戰, 激|情澎湃,蚊蟲叮咬,飢腸轆轆。更重要的是我後來的短篇創作的脈絡從中初見端倪, 一條狹窄的南方老街(後來我定名為香椿樹街),一群處於青春發育期的南方少年,不安 定的情感因素,突然降臨于黑暗街頭的血腥氣味,一些在潮濕的空氣中發芽潰爛的年輕 生命,一些徘徊在青石板路上的扭曲的靈魂。從《桑園留念》開始,我記錄了他們的故 事以及他們搖晃不定的生存狀態,如此創作使我律律有味並且心滿意足。
我不知道讀者是否會理解並讚賞這些處於風格變化中的作品。事實上我自己也不能 確定這種變化的價值。許多作家對於藝術的見解是一廂情願的,而一廂情願的創作通常 導致兩種結果,或者在困境中獲取真正獨特的藝術生命,或者看著黑暗漸漸吞噬你手中 的最後一根蠟燭。
《一三九四年的逃亡》是我生平第一個中篇小說,寫於一九八六年秋冬之際。現在 讀來有諸多不滿之處,但它對於我也有一份特殊的意義。
先說說有關鄉村的部分。細心的讀者可以發現其中大部分故事都以楓楊樹作為背景 地名,似乎刻意對福克納的「約克納帕塌潔」縣東施效顰。在這些作品中我虛擬了一個 叫楓楊樹的鄉村,許多朋友認為這是一種「懷鄉」https://read•99csw•com和「還鄉」情緒的流露。楓楊樹鄉村 也許有我祖輩居住地的影子,但對於我那是飄浮不定的難以再現的影子。我用我的方法 拾起已成碎片的歷史縫補綴合,這是一種很好的小說創作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觸摸 了祖先和故鄉的脈搏,我看見自己的來處,也將看見自己的歸宿。正如於些評論所說, 創作這些小說是我的一次精神的「還鄉」。
一個是假的?一個是真的?
那恰恰是世界的兩個方面,一個是真實而平靜的血,一個是虛幻的賺人眼淚的戲。 我們只能生活在其中,玩味他人或者被他人玩味,去打仗或者製造打仗的武器,去演戲 或者欣賞別人演戲。我們只能這樣,不管是九三年,還是九二年或九四年。
現在說說世界的另一例,這些有關城市生活的小說。《燒傷》等三個短篇是九二年 的新作,《平靜如水》等四個中篇寫於八七或八八年。這是一些關於青春期、孤獨、迷 憫、愛情、失落、尋找的半流行小說。之所以自調為「半流行」,是因為這些作品都有 著上述流行面通俗的故事線索和內核,也正是這些作品為我獲取了最初的較廣泛的讀者。
自《妻妄成群》之後又寫了《紅粉》、《婦女生活》和《另一種婦女生活》,這四 個中篇曾經作為有關婦女生活的系列在浙江文藝出版社結集出版。我曾以為此類作品難 以為繼,沒想到今年又寫了一個《園藝》,雖與前述作品的意義不相同,但陰柔的小說 基調似乎是相仿的,聯想起從前發表的「創作談」一類文字立志要跳出風格的陷阱,不 由有點感慨,以我的寫作慣性來看,跳出「陷阱」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以後斷不敢 輕言「跳」與「變」了。
但是一切都懸而未決,這便是我或我們大家的惶恐的根源。
無論你靈魂的重量如何壓住小說的天平,靈魂應該是純潔的,當然這不僅僅是《米》 給我的戒條。
《已婚男人》和《離婚指南》寫的是男人,一個現實生活中的名叫楊泊的男人https://read•99csw.com,它 們是我對自身創作的一次反撥,我試圖關注現實,描摹一個男人在婚姻中的處境,理想 主義一點點消逝換之以灰暗而平庸的現實生活,男人困窘而孤獨的一面令人回味。我試 圖表現世俗的泥沼如何陷住了楊泊們的腳、身體甚至頭腦,男人或女人的恐懼和掙扎構 成了大部分婚姻風景,我設想當楊泊們滿身泥漿爬出來時,他們疲憊的心靈已經陷入可 怕的虛無之中。這或許是令人恐懼的小說,或許就是令人恐懼的一種現實。
九三年遙遠的被黑依然是戰火紛飛生靈塗炭,我經常從電視上看見一些年輕英俊的 斯拉夫人種的士兵在硝煙中穿行的鏡頭(或是斷了一條腿躺在擔架上),也是在電視上, 我看見無數男歡女愛糾纏不清沒完沒了的連續劇,每劇必有一首凄搶動情的主題歌,每 天夜裡準時刺痛你的耳膜。
還能幹什麼?嗯?
編輯順序與創作時間恰恰相反,第一輯中的一個小中篇和八個短篇是一年來的近作, 第二輯收的作品大約都寫於一九八八年到一九九0年這段時間,第三輯則是從一九八八 年前的作品堆里挑選出來的。
《米》自序
我不能確定以後是否會繼續沉溺在《少年血》的故事中,也無能判斷《少年血》的 真正的價值,但這本書無疑特是我的自珍自愛之作。
先說說《妻妻成群》,如今因被改編成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而廣為人知。這個 結果我未曾預料到。當初寫《妻》的原始動機是為了尋找變化,寫一個古典的純粹的中 國味道的小說,以此考驗一下自己的創作能量和功力。我選擇了一個在中國文學史上屢 見不鮮的題材,一個封建家庭里的姨太太們的悲劇故事,這個故事的成功也許得益於從 《紅樓夢》《金瓶梅》《家》《春》《秋》的文學營養。而我的創造也許只在 於一種完全虛構的創作方式,我沒見過妻妄成群的封建家庭,我不認識頌蓮梅珊或者陳 佐千,我有的只是」白紙上好畫畫「的信心和描繪舊時代的古怪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