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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世界作為表象再論 §39

第三篇 世界作為表象再論 §39

象這麼一個人,
這是因為有崇高品德的人在自己的一生和不幸中,他所注意的大279半是整個人類的命運,而很少注意到自己個人的命運;從而他對這些事的態度[純]認識[的方面][常]多於感受[的方面]。
下面這種環境還能引起更高度的[壯美感]:大自然在飆風般的運動中;天色半明不黯,透過山雨欲來的烏雲;赤|裸裸的、奇形怪狀的巨石懸岩,重重疊疊擋住了前面的視線;洶湧的、泡沫四濺的山洪;全是孤寂荒涼;大氣流通過岩谷隙縫的怒號聲。這時,我們就直觀地形象地看到我們自己的依賴性,看到我們和敵對的自然作鬥爭,看到我們的意志在鬥爭中被摧毀了。然而只要不是個體的危急焦慮佔了上風,而是我們仍繼續著美的觀賞,那麼,認識的純粹主體的視線[還能]透過大自然的鬥爭,透過被摧毀了的意志那副形象而寧靜地,無動于中地,不連同被震撼(不關心地)就在威脅著意志的,為意志所恐懼的那些對象上把握理念。壯美感就正在於這種[可怖的環境和寧靜的心境兩者之間的]對照中。
當我們沉溺於觀察這世界在空間和時間上無窮的遼闊悠久時,當我們深思過去和未來的若干千年時,一或者是當夜間的天空把無數的世界真正展出在我們眼前因而宇宙的無邊無際直印入我們的意識時,——那麼我們就覺得自己縮小[幾]至於無物,覺得自己作為個體,作為活的人身,作為無常的意志現象,就象是滄海一粟似的,在消逝著,在化為烏有。但是同時又有一種直接的意識起而反抗我們自己渺小這種幽靈[似的想法],反抗這種虛假的可能,[就是使我們意識著]所有這些世界只存在於我們表象中,只是作為純粹認識的永恆主體所規定的一些形態而存在,而我們只要忘記[自己的]個體性,就會發現我們便是那純粹認識的永恆主體,也就是一切世界和一切時代必需的,作為先決條件的肩負人。原先使我們不安的世界之遼闊,現在卻已安頓在我們[心]中了;我們的依存於它,已由它的依存於我們而抵消了。——然而這一切卻並不是立刻進入反省思維的,[其初] 只是作為一種感到的意識而出現的,意識著在某種意義上(唯有哲學把這意義弄清楚了)人和宇宙是合一的,因此人並不是由於宇宙的無邊無際而被壓低了,相反的卻是被提高了。這是那感到的「意識」意識到了吠陀教《鄔波尼煞曇》在各種講法中反覆說過的東西,尤其是意識到上面已引用過的這句話:「一切無生之物總起來就是我,read•99csw.com在我之外任何其他東西都是不存在的。」這就是超然于本人的個體之上,就是壯美感。
現在讓我們把這樣一個地區的植物也去掉;只看到赤|裸裸的岩石,那麼,由於完全缺乏我們保持生存所必要的有機物,意志簡直已感到威脅;這塊荒地獲得了一種可怕的氣氛,我們的心情也變得更有悲劇意味了。這裏上升至純粹認識是經過更堅決的掙脫意志所關心的利害而來的,在我們堅持逗留于純粹認識的狀況時,就明顯地出現了壯美感。
上面已經指出在對象迎合著純粹直觀的時候,轉入純粹直觀狀態也最容易。所謂對象迎合純粹直觀,即是說由於這些對象的複雜而同時又固定的、清晰的形態很容易成為它們的理念的代表,而就客觀意義說,美即存在於這些理念中。比什麼都顯著,優美的自然[風景] 就有這樣的屬性,由於這種屬性,即令是感應最遲鈍的人們,至少也能迫使他們產生一點飄忽的審美的快|感。植物世界尤其令人注意,植物挑起[人們作] 美感的觀賞,好象是硬賴著要人欣賞似的,以至人們要說這種迎上來的邀請和下面這一事實有關,即是說這些有機生物同動物身體不一樣,自身不是認識的直接客體,因此它們需要別人有悟性的個體[助以一臂之力] ,以便從盲目欲求的世界進入表象的世界,所以它們好象是在渴望這一轉進,以便至少能夠間接地獲得它們直接不能「得到的東西。我這一大胆的,也許近乎吃語的思想可以根本存而不論,因為只有對於自然作極親切的,一往情深的觀察才能引起這種思想,才能為這種思想提出理由。所以,把我們從服務於意志的,只是對於關係的認識轉入美感觀審,從而把我們提升為認識的不帶意志的主體時,如果就是自然界這種迎上來的邀請,就是自然界那些形式的重要意味和明晰性,——而在這些形式中個別化了的理念得以容易和我們招呼———那麼,對我們起作甩的也就只是美,而被激起來的也就是美感。可是現在,如果就是這些對象,以其意味重大的形態邀請我們對之作純粹的觀審,[然而]對於人的意志,對於自顯于其客體性中——亦即人身中——的意志根本有著一種敵對的關係,和意志對立,或是由於那些對象具有戰勝一切阻礙的優勢而威脅著意志,或是意志在那些對象的無限大之前被壓縮至於零;但[這時的] 觀察者卻並不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這觸目的,與他的意志敵對的關係上,而是雖然覺察著,承認著這關係,卻有意九九藏書地避開這關係,因為他這時以強力掙脫了自己的意志及其關係而僅僅只委心於認識,只是作為認識的純粹無意志的主體寧靜地觀賞著那些對於意志[非常] 可怕的對象,只把握著對象中與任何關係不相涉的理念,因而樂於在對象的觀賞中逗留,結果,這觀察者正是由此而超脫了自己,超脫了他本人,超脫了他的欲求和一切欲求,——這樣,他就充滿了壯美感,他已在超然物外的狀況中了,因而人們也把那促成這一狀況的對象叫做壯美。所以壯美感和優美感的不同就是這樣一個區別:如果是優美,純粹認識無庸鬥爭就佔了上風,其時客體的美,亦即客體使理念的認識更為容易的那種本性,無阻礙地,因而不動聲色地就把意志和為意志服役的,對於關係的認識推出意識之外了,使意識剩下來作為「認識」的純粹主體,以致對於意志的任何回憶都沒留下來了。如果是壯美則與此相反,那種純粹認識的狀況要先通過有意地,強力地掙脫該客體對意志那些被認為不利的關係,通過自由的,有意識相伴的超脫于意志以及與意志攸關的認識之上,才能獲得。這種超脫不僅必須以意識獲得,而且要以意識來保存,所以經常有對意志的口憶隨伴著,不過不是對單獨的,個別的欲求的回憶,如恐懼或願望等,而是對人的總的欲求的回憶,只要這欲求是由其客體性——人身——普遍表示出來的。如果由於對象方面有真實的,及於人身的迫害與危險,而有實際的,個別的意志活動進入意識,那麼,這真正被激動的個人意志就會立即贏得上『風,觀審的寧靜就成為不可能了,壯美的印象就會消失,因為這印象讓位於憂慮,個體人在憂慮中掙扎自救把任何其他念頭都擠掉了。——舉幾個例子將會有助於弄清楚美學的壯美理論並使之了無疑義,同時,這些例子還可指出壯美感在程度上的差別。因為壯美感既和優美感在主要的決定因素方面,在純粹的,不帶意志的認識上,在與此同時出現的,對於理念——不在一切由根據律決定的關係中的理念——的認識上,是相同的;而僅僅只是由於一個補充[規定],即超脫那被認識了的,正在觀審中的對象對於意志的根本敵對關係,才和優美感有所區別;那麼,分別按這一補充[規定]或是強烈鮮明的、迫近的或只是微弱的,遠離的,只是示意而已,就產生了壯美的各級程度,產生了從優美到壯美的過渡。我認為在說明上更適當的是首先把這種過渡和程度較微弱的壯美印象用例子顯示出來;雖read.99csw•com然那些對於美的感受力根本不太強而想象力又不生動的人們只會了解後面那些有關程度較高,較明晰的壯美印象的例子。他們本可以只注意後面那些例子,對於這裏要先舉出的那些有關程度極微弱的壯美印象的例子,卻可以聽之任之。
象這麼一個人,
所有這些考察都是為了突出審美的快|感的主觀方面,就是說這快|感和意志相反,是對於單純的、直觀的認識本身的喜悅。——現在要接上這些考察的,與此直接相關的,就是下面這一說明,說明人們稱為壯美感的那種心情。
只要有[這麼]一個空間,它和宇宙空間比固然很小,但由於我們是完全直接地覺知這種空間,它以三進向的全部容積對我們起作用,這就足以使我們感到自己身體幾乎是無限的渺小,這時我們就能直接地獲得數理壯美的印象了,如果所覺知的是一個空洞的空間,那可決不能做到這一點;決不能是露天的,而只能是在三進向都有際限而直接可以覺知的空間,所以只能是極高大的圓頂建築物如羅馬的聖彼得教堂,或倫敦的聖保羅教堂。這裏所以產生壯美感是由於[人們]在一個廣闊的空際之前感到了自己軀體渺小近於零;另一方面[又意識到]這種空際不過是我們表象中的東西,而我們作為認識的主體又正是這表象的負荷人。所以這裏也和到處一樣,壯美感的產生是由於兩方面的對比,一方面是我們自己作為個體,作為意志現象的充關重要和依賴性,一方面是我們對於自己是認識的純粹主體這一意識。就是滿天星宿的窿穹,如果不是以反省的思維去考察的話,對於我們所起的作用也不過是和那磚石的圓頂建築一樣,這裏起作用的不是天空真正的廣麥,而只是其表面上顯出的廣羡。——我們直觀的一些對象之所以引起壯美印象既是由於其空間的廣大,又是由於其年代的久遠,也就是時間的悠久;而我們在這種廣大悠久之前雖感到自己的渺小近於零,然而我們仍然飽嘗觀賞這種景物的愉快;屬於這類對象的是崇山峻岭,是埃及的金字塔,是遠古的巨型廢墟[等]。
假如我們進入一個很寂寞的地區,一望無際;在完全無雲的天空下,樹木和植物在紋絲不動的空氣中,沒有動物,沒有人,沒有流水,[只是] 最幽靜的肅穆;——那麼,這種環境就等於是一個轉入嚴肅,進入觀賞的號召,隨而掙脫了一切欲求及其需要;可是單是這一點就已賦予了這隻是寂寞幽靜的環境以一些壯美的色彩了。這是因為這個環境對於這不斷需要追求[什麼] 和達成[什麼https://read.99csw.com]的意志不提供任何對象,不管是有利的或不利的對象,所以就只剩下純粹觀賞的狀況了。誰要是不能作這種觀賞,就會以羞愧的自卑而陷入意志無所從事的空虛,陷入閑著的痛苦。就這一點說,這個環境提供了測驗我們自己的智慧有什麼價值的機會,對於這種價值,我們忍受或愛好寂寞的能力到了什麼程度根本就是一個好的標準。所以這裏描寫的環境給低度的壯美提供了一個例子,因為在這環境中,純粹認識的狀況在其寧靜和萬事已足[的心情]中,作為[這種心情的]對照,[仍然]混雜著一種回憶,回憶到少不了要不斷追求的意志那種依賴性和可憐相。——這就是壯美的一個類型,北美洲內地無邊草原的風光就被譽為這種類型[的壯美]。
是的,我們對於壯美的說明還可移用於倫理的事物上,也就是用於人們稱為崇高的品德上。這種品德的產生也是由於對象本來是適於激動意志的,然而意志究不為所激動,這裏也是認識佔了上風。那麼這樣的人物就會純粹客觀地觀察世人,而不是按這些人對他的意志有什麼可能的關係來看他們。譬如說他會察知世人的錯誤,甚至看到他們對他自己的憎恨和不義,但是在他那方面卻並不因此而被激起憎恨;他會看到他們的幸福而並不感到嫉妒;他會承認他們優良的性能,卻不希望和他們有更親近的聯繫;他會看到婦人們的美貌而並不想佔有她們。他自己本人的幸不幸[也]不會劇烈的影響他,反而可說他象漢姆勒待所描寫的霍內覺那樣:
不管命運為他帶來的是打擊或是酬勞,
在備嘗痛苦中並不感到痛苦,
人一方面是欲求的激烈而盲目的衝動(由生殖器這一「極」作為其焦點而標誌出來),同時在另一面又是純粹認識永恆的,自由的,開朗的主體(由大腦這一極標誌出來),那麼,和人之有這兩方面的對立一樣,和這種對立相應,太陽也同時是光的源泉,是得到最完美的認識方式的條件的源泉,因而也是事物中最可喜愛的東西;——同時又是溫暖的源泉,也就是生命的,較高級別上的意志現象的第一個條件的源泉。因此,溫暖之於意志,就等於光之於認識。所以光就正是「美」的王冠上一顆最大的鑽石,對於每一美的對象的認識是最有決定性的影響的。光根本就是[美的] 不可少的條件,而在有利的角度光還能使最美的東西更美。不過尤其顯著,和其他一切不同的是建築藝術,建築的美可以由於光的資助而增高,即令是最不值一顧的東西也可由此而成為最美的對象。——在嚴寒的冬read•99csw.com季,大自然在普遍的僵凍之中,這時,我們看一看斜陽的夕暉為堆砌的磚石所反射,在這兒只是照明而沒有溫暖的意味,即只是對最純粹的認識方式有利而不是對意志有利, 於是觀賞這光在磚石的建築物上的美化作用,如同一切美一樣,也會使我們轉入純粹認識的狀況。不過在這裏,由於輕微地想到那光線缺少溫暖的作用,缺少助長生命的原則,這狀況就已要求超脫意志的利益,已包含著一種輕微的激勵要在純粹認識中堅持下去,避開一切欲求;正是因此,這一狀況就已是從優美感到壯美感的過渡了。這是優美中有著一點兒壯美的意味,最微弱的一點意味,而這裏的優美本身也只是在較低程度上出現的。下面還有一個[壯美的] 例子,[在壯美感上]幾乎是同樣輕微的例子。
不過[有時候]印象還要強烈些,那[就是]當我們在自己眼前看到激怒了的自然力在作大規模的鬥爭的時候,譬如在[上述]那環境里有懸河[下瀉],水聲翻騰喧囂,震耳欲聾,使我們不可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了,——或者是當我們在遼闊的,颶風激怒了的海洋中時,[看到] 幾幢房子高的巨浪此起彼伏,猛烈地衝擊著壁立的岩岸,水花高濺人云;看到狂風怒吼,海在咆哮,烏雲中電光閃爍而雷聲又高於風暴和海濤[之聲]。於是,在觀察這一幕景象而不動心的人,他的雙重意識便達到了明顯的頂點。他覺得自己一面是個體,是偶然的意志現象;那些[自然]力輕輕一擊就能毀滅這個現象,在強大的自然之前他只能束手無策,不能自主,[生命]全繫於偶然,而對著可怕的暴力,他是近乎消逝的零,而與此同時,他又是永遠寧靜的認識的主體;作為這個主體,它是客體的條件,也正是這整個世界的肩負人;大自然中可怕的鬥爭只是它的表象,它自身卻在寧靜地把握著理念,自由而不知有任何欲求和任何需要。這就是完整的壯美印象。這裡是由於看到威脅著生存的,無法比較的,勝於個體的威力而造成這個印象的。
(第三場第二幕)
在完全不同的方式之下,借想象空間遼闊和時間的悠久也可產生[壯美]印象,遼闊悠久,無際無窮可使個體縮小至於無物。上述一種我們可以稱之為動力的壯美,而這一種則可稱為「數學的壯美」,[這便]保留了康德的命名和他正確的分類[法],不過在說明那種印象的內在本質時,我們和他完全不同,我們既不承認什麼道德的內省,也不承認來自經院哲學的假設在這裡有什麼地位。
你都常以同等的謝意加以接受,」等等
「因為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