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守國被他的動作和表情逗樂，熟練地捏了一個糌粑，說，我也吃一個！好久沒吃了。

她開始學習做一個母親。

老少之間有問有答，尹蓮倒成了局外人，一頓早飯吃得其樂融融，熱鬧非凡，這是多年不曾有的奇觀。尹守國曆來威嚴少語，自從三年前愛子尹凱旋意外過世，更沒怎麼展露笑顏。

尹守國見長生一臉迷茫，不用尹蓮解釋，自己興緻勃勃地說，波拉以前，那個，年輕的時候，在西藏當兵的。波拉還會說藏語！

一陣靜默，尹蓮用眼神示九九藏書意長生叫人。

在尹蓮的心裏，一直蟄伏著保護和照顧人的慾望。遇見了長生，她的慾望更蓬勃起來。

第二天，長生醒得格外早，站在窗口看到門口停了一輛黑色小轎車，過了一會兒，只見尹守國從林蔭間走來。

尹守國有一張清冷嚴峻的臉，顴骨稍寬，言談時不怒自威，只一雙眼睛望著尹連和長生時，流露出淡淡溫情。長生尚未反應過來，尹蓮已喜孜孜地對長生說，長生，快叫姥爺啊！

很好吃！長生用藏語回答。

跟她學九九藏書那些混賬叫法，叫我波拉，叫我姥爺也行。尹守國哼了一聲，將視線從報紙上移開，不動聲色地瞥了尹蓮一眼，又盯著長生看。

走到院門口，早有人迎上，尹守國將手中蒲扇遞給身邊人，抬腳跨進院子。雖然昨天迷迷糊糊叫了波拉，但長生此時方敢確定他是尹蓮的父親，那位連尹蓮都很畏懼的「老爺子」。

酥油茶叫Qiape jia，喝茶是Chia dong，肉是Caxia，青稞酒是Qiang，乳酪是Daxiu，碗是九_九_藏_書Po ba，杯子是Gela si，筷子是 Kuai zi。你說，我回答得對不對？

一聽尹守國會說藏語，長生明顯沒有那麼拘謹了。他指著面前的酥油茶說，這個，怎麼說？

尹守國心情大好，露出笑臉，對長生說，「波拉」好！「波拉」聽著親切，想當年，我在西藏，被人叫做「居覺」，現在也到了被人叫「波拉」的年紀了。

與父親的關係，一直舉重若輕。尹蓮覺得父親更器重哥哥一些，對她只是嬌寵。這嬌寵有時不免使她失落，九*九*藏*書懷疑自己的能力。

長生去洗漱，換了衣服，隨尹蓮下樓，見尹守國在餐桌前端坐看報。見他們下來，略抬眼，頷首，坐。

說話間，家中的保姆端上早餐。尹母是南方人，家中飲食以南方風味為主，早飯尤其清淡。只單為長生捏了糌粑，打了酥油茶，還配上一碟生牛肉醬。

尹蓮先站著叫了一聲爸，方敢挨著他坐下。長生亦步亦趨，見尹蓮坐下，方挨著她坐下。

長生方才反應過來，趕緊叫了一聲，波拉。想想不對，又改口叫姥爺。

不一會兒，尹蓮出來叫他九_九_藏_書起床，見他已醒，不由笑道，我忘了你總起得比我早。這下好了，以後你陪老爺子鍛煉去，我是陪不了他，起得絕早，要人命的。

好吃嗎？他用藏語問。

長生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眼睛發著光，拚命點頭，他像見了親人，心裏高興，不知怎麼表達，忽然啪啪地鼓起掌來。

老爺……子。長生艱難張口，差一點脫口而出叫成「老爺」。

考我呢！尹守國哈哈大笑，卻不厭其煩回答。他說得比長生問得還多。尹蓮驚得差點合不攏嘴，為了掩飾驚訝，只有低頭不停地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