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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口棺材 第十章 上衣的血跡

第二口棺材

第十章 上衣的血跡

「我在睡覺。我……你們知道的,我不太舒服,就在這兒,眼球的後方。晚餐時我覺得身體狀況很糟,所以就沒出門(我本來打算去亞伯特音樂廳觀賞演唱會),我服了一片安眠藥,然後便躺了下來。很不幸地,從七點三十分以後至曼根叫醒我為止,這段時間里我什麼都記不得。」
有一瞬間,蘭波認為德瑞曼根本摸不著頭緒。然後他搖搖晃晃地離座起身,彷彿呼吸非常困難。他笨拙地解開大衣,觸摸著喉嚨,然後才重新坐下。惟一不變的,只有那玻璃眼珠的表情未曾稍改。
「你在騙我嗎?」他質問著,顫抖、暴躁、孩子氣似的語氣逼走他一向的沉穩,「你為什麼要騙我?」
「沒錯,這就是重點所在,」菲爾博士的聲音低沉,他以奇怪的眼神盯著德瑞曼,「我要強調的就是這件事。它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那到底是什麼事情,迫使一個人非得隱姓埋名,掩蓋自己所有的過去?」
「這……這對厄奈絲汀·杜莫或許是件不光彩的事,」德瑞曼的語氣有些激動。「你們不明白我在暗示什麼嗎?葛里莫的女兒怎麼辦?就憑胡亂瞎猜他兄弟可能還活著,便可以肆無忌憚地來挖掘別人的舊愆嗎?他們不在人世了,而死人是不會從墓穴爬出來的。我可不可以請問你們,說葛里莫的兄弟殺了他,這想法是打哪兒來的?」
德瑞曼把哈德利的話當耳邊風。他像蝙蝠一樣瞎闖亂撞地走著,一邊搖頭晃腦,大衣則拖曳在身後。他邊走還邊拉扯普斯頓的衣袖。
「請把外套交給我……很好。」
「毛骨悚然。」
「你想回家就走吧,」他說道,「我們這邊已經收工了。不過我得去追捕佛雷。不管這另一位兄弟是何許人也,反正佛雷知道。他會說出來的,我向你保證。我現在要去德瑞曼的房間看一下,但我預期不會有什麼收穫。佛雷才是這個謎團的關鍵,他會引導我們抓到兇手。可以走了嗎?」
「他還說了什麼?」德瑞曼吞吞吐吐地問。
他們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事實上,佛雷此時早已斃命了,是被那枝奪了葛里莫性命的同一把槍給射殺的。殺手未曾出現在現場證人的面前,而且仍舊不會在雪地上留下足跡。
某些事情似乎不太對勁,或是說,怪得沒道理。蘭波知道哈德利也同樣摸不著頭緒。眼前這個男人,不斷做出古怪而不切實際的陳述,但他口中所敘述的恐怖故事,不管是真是假,到底還是瀰漫著一股曖昧朦朧的戲劇感——然而此刻,他們卻在他的外套上發現了真實的血跡。但不知為何,蘭波傾向於相信他的故事,至少,他相信這個男人所相信的事。可能是因為他看來如此(顯然如此)缺乏世故,因為他的單純。他就這麼站著,身上只剩下襯衫,整個人看來顯得萎縮瘦弱了點,但也彷彿更修長了些。他的藍色襯衫已褪色為略帶灰暗的白色,衣袖全都卷至肌肉緊繃的上臂,領帶歪斜,大衣則垂掛在臂膀上,人卻是依舊笑容滿面。
德瑞曼接著說道:
「我不清楚,先生。但我知道當時它曾遭受一群政府官員的抨擊。他們嚴厲指責監獄當https://read.99csw.com局放任瘟疫在獄內蔓延,因為它影響到鹽礦囚工的工作績效;而且,他們還公布了死亡名單,我看見過。我再問你們一次,挖出這些舊時的醜聞,到底有什麼好處?完全是徒勞無功嘛。你們也聽到原委了,這對葛里莫而言,根本談不上是件醜事,但是——」
「刺殺?」
德瑞曼仍是一頭霧水,但下巴依舊緊緊繃著。
「你離開過房間嗎?」
「嗯,沒錯。我也想過這件事,並且反問自己這個問題。監獄當局是應該會做這樣的處理……但可能是因為當時他們正受到嚴重的抨擊,監獄高層人員的前途都已岌岌可危。你想,如果讓那些抨擊者知道他們竟然出了這麼個大紕漏,他們會怎麼說?所以最好的應對之策,就是把那對兄弟打入不見天日的大牢,然後對第三者的行蹤壓下不提。」
「我不知道,我發誓我不知道,而且我也無法推測。那不是血跡。你們為什麼認為那是血跡?」
「就是這樣,各位先生,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相遇了。他在地上找到了一把鏟子,這工具一定是挖完墓穴的人留在那兒忘了帶走的。他繼續向我跑來。我用英文大叫:『你想做什麼?』——由於我整個人已經迷迷糊糊,以至於其他語言全都忘光了。這個人停下腳步。然後,他也以英文回答,但操著外國口音。『救命,』他說,『救命,大爺;別害怕。』意思大概是如此。然後他就丟下鏟子。這時候,馬兒已安靜多了,但我還驚魂未定。這個男人的身材不高,看起來卻非常強壯;他的面容暗沉而腫脹,零星散布著些許臟黑的污點,在黃昏微光照耀下,整張臉略顯桃紅。接著大雨猝然傾盆而下,他依舊站著不動,揮舞著雙臂。
「好了,當他知道我是在巴黎念書的學生時,溝通就變得很容易了。他的母親是法國人,所以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我們商量之後,判斷他最好假扮成法國人,在那裡,他可以建立一個全新的身份,而且不會引起懷疑。他藏了一點錢,而他在家鄉有個女——」
「他是被槍殺的,」哈德利說道,「你怎麼會認為他是被刺殺的?」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不對葛里莫發出通緝令?他們可以在匈牙利全面通緝這個越獄者——」
「沒有。」
「在那節骨眼上,」德瑞曼接著說道,「我也亂了方寸。我不敢下馬去察看,生怕馬兒會逃跑;而我也不恥逃走。我不禁想到吸血鬼故事和民間傳說中,魔鬼在混沌中破空而出的情景。不瞞你們,我被那東西嚇呆了。還記得那時我急得把馬兒踢得團團轉,一手試著勒緊馬繩,一手則掏出左輪手槍。後來我再回頭一看,那個東西已經爬出了墓穴,並且朝著我跑來。
「那些挖墓穴的倒霉鬼,在害怕和倉促之下所留下的鏟子。即使眼下管理的是一群最笨的犯人,監獄方面也不可能容許這類粗心大意的行為發生。他們一定會派人回去找。老兄,雖然我連一丁點支持這番理論的證據也沒有,但我可以如同看著它發生一樣確定。先想想瘋狂的佛雷在瓦立克酒館對葛九_九_藏_書里莫說的每一句話,再來對照我所說的有沒有道理。後來,有兩個冷靜的武裝守衛回來找鏟子,他們看到或聽見了葛里莫害怕德瑞曼發現的景象。他們可能被嚇得魂不守舍,或是出現一般的情緒反應,但總之,最後棺材被撬開了,那對兄弟滾了出來,滿身鮮血而且奄奄一息,但仍然活著。」
「他站在雨中,大聲對我說話。我不想逐字逐句重複他的話,反正大意就是:『聽我說,大爺,我不像那兩個可憐的傢伙,我沒有死於黑死病。』他指著墳墓,『我沒有受到瘟疫的感染,大雨把我沖刷乾淨后,你就會明白了。這是我自己的血,是我刺傷自己而從肌膚流出來的鮮血。』他甚至伸出污黑的舌頭,讓雨水把它沖乾淨,表示是因沾染煤灰之故。此情此景,我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地方,都瘋狂詭譎得令我不知所措。然後他接著說,他不是一般的罪犯,而是個政治犯,他只是要從監獄逃出來而已。」
「問題是……」
「這下子難倒我了,菲爾,」他承認道,「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向前一大步還是整個後退了。你覺得那傢伙如何?他似乎相當溫和、柔順、從容;你可以儘管把他當個拳擊吊袋追打,但到頭來,他還是斯斯文文地在原地擺盪。他好像不介意別人怎麼看待他,也不在乎人家會如何對付他。年輕人不喜歡他的原因或許在此。」
「這完全是臆測,」哈德利思索片刻后說道,「不過,如果這就是實情,那我倒真要相信人心本惡了。老天有眼,葛里莫是惡有惡報。但我們還是一切照舊,非把兇手揪出來不可。假如——」
德瑞曼突然住口,像是突然發覺自己說得太多了。哈德利只是點點頭。
「我們必須檢查看看。請脫掉你的西裝外套,恐怕我們得帶走它。口袋裡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拿起來的?」
「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實在是太荒謬了!你們是在暗示我說,那恐嚇他的騙子、那與他素昧平生的傢伙,就是他的親兄弟?你們是這麼想的。但我還是無法理解。打從我一知道他被刺殺……」
蘭波看到德瑞曼不知所以地站在椅邊脫掉大衣,一隻手在胸膛上摸索著,像是一個人在地板上搜探時一般。他現在身上穿著淡灰色的西裝,飛濺其上的污點非常鮮明醒目。暗色的污跡從外套側邊往下橫越至右口袋處。德瑞曼的手指遊走著,碰到污跡后才停了下來。他用手指揉抹了一會兒,然後拂了拂。
哈德利迅速遞出彼得遜醫師送來的字條。德瑞曼挪身移前取件,然後坐回椅上,同時還一邊搖頭。
「可以放心讓她把錢帶來,隨他一同到巴黎來。這個時期,已經不太可能還有追緝逃犯的通告——事實上,也從來沒有過。不過雖然已被人當做是死亡了,但他還是害怕得等不及刮臉整容或先披上我的外衣遮掩,就匆匆逃離那個地方。總之,我們並未引起任何懷疑。那個時代還沒有護照這種東西,從匈牙利出境的途中,他都化身為要和我在崔迪碰面的那位友人,用他的身份通報。一待入境法國……後來的事情你們全知道了。現在,各位先生!」德read•99csw•com瑞曼毛骨悚然地呼出一口氣,態度僵硬起來,並用冷峻空洞的眼神望著大家。「我剛說的每一件事,你們都可以去查證——」
「你是說——」
哈德利態度異常鎮定,他打量著對方敞開的大衣,但臉上帶著一種警戒的神色,似乎即將猛撲突襲對方。
「沒錯,非常淺,否則他根本爬不出來。」
「那塊污跡是在哪裡弄到的?」
「我的意思是,」菲爾博士平鋪直敘地說道,「葛里莫被釘入棺材時,他人還活著。萬一其他兩個人也活著呢?假設這三個『死人』,都如同葛里莫一樣是假死呢?假設葛里莫從他的棺材爬出來時,還有兩個活人分別困在自己的棺材裏面呢?但是他們出不來……因為葛里莫手上雖有截釘器,卻沒有用在他們身上。在當時的情況下,不太可能多弄到一把截釘器。葛里莫擁有它,是因為他體格最強壯,一旦他爬離棺材,想要把其他人也弄出來,對他而言是比較容易的,於是他們的計劃就如此敲定了。然而,他卻心懷不軌地讓他們活埋于地下,因為如此一來,他就可以獨吞三人一同偷來的錢。一個絕頂聰明的犯罪!真是個絕頂聰明的犯罪手法!」
「沒錯。我剛剛說了,我——」
哈德利讓他自己去猜想,不做任何回答。
哈德利輕聲咒罵。
「噢,我知道這裏頭大有文章!」菲爾博士的聲音低沉而響亮。「如果他真的干下這種黑心無恥的勾當,他當然會夜夜噩夢纏身。然而,惟有如此,才可以解釋這個醜惡的案件,解釋這個男人為何擔憂他的兄弟是否爬出墳墓……為什麼葛里莫會這麼死命催促德瑞曼趕緊離開,而沒有先脫下囚服?既然可安全藏身於當地居民望而卻步的黑死病墓穴附近,為什麼他要甘冒在路上被看見的風險而逃跑?嗯,那些墓穴都挖得相當淺。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假如那對兄弟發覺自己即將窒息而死,卻仍然沒有人來伸出援手,他們可能會大聲尖叫,大力捶擊棺材。德瑞曼當時非常可能已經看到土堆鬆動,或聽見那裡傳出最後的呼叫了。」
此刻,那陰暗的房間完全安靜了下來。哈德利緩緩搖頭。
「他說兇手是他的兄弟。」
「什麼鏟子?」
這個問題聽來相當平常,但此刻問起也令人十分意外。哈德利急忙扭身看他,甚至連德瑞曼的眼神也朝他發出探問。不過菲爾博士紅潤的臉龐,這時卻茫然地扭曲著,他喘著氣,並用手杖戳刺地毯。
眾人聽得呆若木雞。哈德利低聲喃喃自語,離座起身時,臉上的表情是陰晴不定。
「不知道,先生,」普斯頓說道,「小心門柱!」
「如果我們搜查你的房間,你是否有異議?我聲明在先,假如你拒絕的話,我就無權這麼做。」
「第二個問題。那所監獄,現在……它以前是個管理嚴格還是鬆懈的地方?」
「我大概是個非常糟糕的證人,各位先生,」他的語調平穩,「不過我還是要秉持真心誠意,告訴你們一些你們不曾相信的事。或許我就直接跳到結論好了。曼根先生跟我說,葛里莫遭到襲擊,性命正危在旦夕;他還說,兇手把油畫割成好幾片九-九-藏-書后,就消失不見了。因此我以為……」他擦拭著鼻樑。「你們還想問我什麼?」
「這非常重要,」他對著壁爐聲明道,彷彿有人正在反駁他,「真的非常重要。嗯哼,德瑞曼先生,我只有兩個問題請教。你聽到了崩裂的聲音——是棺蓋在扭轉的聲音,是嗎?是?所以這表示葛里莫爬出來的這個墳墓,挖得相當淺?」
「什麼?脫衣服?沒有。我只脫掉鞋子,就這樣。為什麼這麼問?」
「救他?我很自然地這麼做了。況且我對其中的隱情也充滿好奇。後來我們擬定逃亡計劃時,他對我說明了一切。他和另外兩個兄弟,都是克勞森堡大學的學生,在一次抵抗奧地利、尋求特蘭西瓦尼亞獨立的暴亂中,他們被逮捕了——如同1860年之前的情況。他們三個人關在同一間牢房裡,結果有兩個死於黑死病。經由獄醫的協助——這名醫師也是囚犯——葛里莫偽裝出同樣的發病癥狀,假裝死去。那時候,整個監獄都為這黑死病而人人自危,驚惶不安,因此沒人會去檢驗醫師的診斷。連當時幫他們三個埋葬的人,在將屍體丟入松木棺材和用釘子封棺時,都把頭掉轉過去。看準他們埋下屍體的地方離監獄還有一段距離,而且,他們一向急著趕忙把棺蓋釘好,於是獄醫先就偷塞了一把截釘器給他——我這位劫後餘生的朋友曾拿它給我看過。他原本就是個強健有力的男人,如果在被活埋后仍能保持鎮定,沒有浪費太多的氧氣,其實只要用頭就可以頂高棺蓋,讓截釘器找到空隙插入。總之,這個強壯的男人最後成功地從鬆軟的泥地中破土而出了。
「我們都心知肚明那女孩是誰,」他說道,「現在,我們可以先不理會『杜莫太太』。接下來呢?」
「怎麼樣?」
「貝特思!」他大叫,「貝特思!普斯頓!」他的腳跟不耐煩地叩踏地板,直到他們應聲為止。「貝特思,把這件外套送到病理專家那邊,去做污跡的分析檢驗,明白了嗎?明天早上要交出報告。今晚就這樣了。普斯頓,跟著德瑞曼先生下樓,給我好好看看他的房間。你知道要找些什麼吧?眼睛睜大一點,瞧瞧有什麼面具之類的玩意兒。稍待片刻,我也會下去一塊找。仔細想想吧,德瑞曼先生,我得請你明早來一趟蘇格蘭警場。就這樣了。」
「崩裂的聲音是怎麼回事?」菲爾博士突然急著插嘴。
「這是實情。看看這個!」
「沒有任何異議,」德瑞曼一邊撫摸額頭,一邊遲緩地說道,「只要你們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主任!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幫點忙……是的,幫點忙而已……這個案件與我完全無關。」他的聲音中斷,臉上又是嘲諷悲苦的笑容。蘭波覺得這個笑容令他迷惑的程度勝於猜疑。「我被逮捕了嗎?我不會有異議,你們知道的。」
「我明白。德瑞曼先生,你上床時曾脫下衣服嗎?」
德瑞曼手指抖動不停,他從口袋裡取出一些零錢、一張演唱會入場券、一條手巾、一包忍冬牌香煙,以及一個火柴盒,哈德利目不轉睛地緊盯著他。接過外套后,他將它攤開在自己的膝蓋上。
https://read.99csw.com當然是不僅如此!」菲爾博士說道,「就算是真相,也只是整個故事的一部分;而最難處理的,就是在這裏。你提到了人心本惡,我可以告訴你,我無法想像還有比葛里莫更邪惡的心靈;當然,除了不知名者X,那個空幻之人,那位漢瑞兄弟之外。」他揮動手杖以示強調。「為什麼?為什麼皮爾·佛雷承認他怕那個人?葛里莫怕他的敵人是理所當然的;然而,為什麼佛雷也怕他這位兄弟,這位與他有共同復讎目標的盟友?為什麼一個專業的魔術師也會害怕幻影?難道這位漢瑞兄弟,既像狂人一樣行事草率,同時又像撒旦一般精明狡猾?」
菲爾博士使力一股腦站了起來,然後把鏟形帽緊壓在他眉眼之上,用力揮動他的手杖。
「我不願光是在紙上談兵。你得發電報去查證。哈!是的。我不相信那三口棺材的故事,雖然德瑞曼可能堅信不疑。天曉得,除非我們整個推論完全是在胡扯,否則我們還是必須假定那兩位侯華斯兄弟沒死,嗯?」
德瑞曼的前額皺了起來,他再次露出笑容。
哈德利拿出手帕擦臉。
「有哪一個鼠輩會——」他的尾音拉得很長,深覺不可置信。「不對,你的方向搞錯了,菲爾,這完全是你的想像,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爬出自己的墓穴,他們那時早就死了啊!」
「那不可能是血跡,」他喃喃自語,聲音仍顯高揚煩躁,「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絕不可能是血,我告訴你們!」
「我能在哪裡沾到血跡呢?」他急切地問道,「簡直是怪事一樁。我究竟是在哪裡沾到這塊血跡的?」
德瑞曼聳聳肩頭。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浮起一種不悅、嘲諷、甚至有點自暴自棄的表情。
「嗯,沒錯。把壁爐里的紙片收齊之後,」菲爾博士嘀咕著,「我要回家去想想。我現在只覺得……」
哈德利把筆記本放入口袋,然後扣上他的外套。
「是嗎?」菲爾博士似乎心不在焉,「你忘了那把鏟子嗎?」
「今天晚上你做了什麼?」
「但是……」
「我看不出這表示什麼,先生。我,我……你是說,他死亡之前說……」
「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嗯,沒錯。我以下所做的推測,是拿德瑞曼堅信自己所言絕對是實情作為前提。第一點!我根本不相信那幾個兄弟是政治犯。葛里莫才從監獄里逃出來,在故鄉就已有『積存的一點錢』;銷聲匿跡了五年多后,又突然間繼承了一筆來源不詳的巨額財產,而且他自己也變換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名字。最後,他悄悄離開法國,開始享受全新的人生。第二點,拿出憑據來!假如德瑞曼所言屬實,那麼葛里莫的一生當中,究竟有什麼秘密會招致危險?人們通常都將蒙地·克里斯托(Monte Cristo)的逃亡,視為一個刺|激而充滿奇想的傳說;因為他所犯的罪,在英國人的看法里,和竊取人行道的指示燈,或在夜間船賽中蒙住警察眼睛的惡行沒啥分別,只是不守規矩、討人厭而已。媽的,哈德利,這是不可能的!」
「那你上衣的血跡是怎麼來的……是,是血跡沒錯。站起來,別想跑!站著不要動!現在,脫下你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