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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喔不,當然不要。它看起來……我不知道……」
書堆的高度從胸前到腰際不等。費伊依言走進來,一派自然流露的憂雅,她側著身子穿過通道,避免穿舊了的鴿灰色洋裝擦碰到那些書。她將小燈放在一揮對開本的書堆上,揚起一陣灰塵,然後開始環顧四周。
「喔,是的!漢蒙德小姐人真的很好,她還讓我直呼她瑪麗安。」
「但你不覺得……?」
「芮高德教授並沒有提到這個!」
費伊·瑟彤站在門框中央,兩側是摞成各形各狀的書堆。高挑纖弱,頭微微傾向一側。她自己也帶了一盞油燈。她高舉油燈讓光線照在她的臉上,邁爾斯有點震驚。在勃克雷飯店以及之後的火車旅途中,白天的她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顯老——雖然實際上她年紀已經不輕了,魅力卻絲毫未減……然而,這和他印象中的她略有出入,令他有點不安。
「我和這起謀殺案無關!」她敏感地聲稱,「我一遍又一遍告訴警察!3點鐘以前我在河堤上蹓躂,背向塔樓朝北方走。
天色尚未全暗下來。
草坡斜升幾呎后是另一片圍著一排鐵柵欄的寬闊草坪。更遠處,高聳的森林在仿如夢幻的天光中由淡灰漸轉暗黑,神秘幽邈,像一股濃重的力量壓上他們心頭。
「因為戰爭的緣故?」
芮高德教授。「
「喔,關於我淫|亂的謠言,」她蒼白粉|嫩的肌膚漸漸漲紅,眼瞼仍舊低垂。她笑說:「有些傳言真的荒謬到難以置信。當然,這些話從來沒有傳進我耳里。倒是布魯克先生應該已經聽了好幾個星期,儘管他一個字也沒提。我猜一開始的時候,他收到了一些匿名信。」
他從窗玻璃上看見她的映影。她拿起一張舊報紙,抖落上面的灰塵后攤開,放在一摞書上。她在那盞油燈旁邊坐了下來。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真的。你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嗎?」
邁爾斯心想,是啊,沒錯,她真是個大好人。在火車上,以及後來她和費伊在大廚房裡準備簡單的晚餐時,瑪麗安對他們的客人滔滔不絕。深諳自己妹妹個性的邁爾斯對此感到提心弔膽。
費伊抬起手想要遮住眼睛,但也掩住了整張臉。當她再度迎視邁爾斯時,微笑中帶有哀傷和歉意。
圓杜狀的玻璃小燈里的火焰,在古墓般的書庫中拖出黑影。無疑這樣的地方稱之為圖書館。這是一間書庫、寶庫,一間塵封己久、堆積著他已逝叔叔珍藏兩三千冊書的地方。舊書,破書,光潔亮麗的新書,四開八開以及對開本的大書,精裝書和紙頁泛黃的書——呼吸它們令人舒爽的霉味,這間充滿寶藏的尾子教人很難不感動。
邁爾斯直起身。
「看起來很有意思,」她說,「你叔叔最感興趣的是哪些書?」
她拖長尾音。
「從這裏走過去不算太遠,是『紅臉國王』英格蘭國王威廉二世,九九藏書狩獵時被箭殺之處。現在那裡有個鐵鑄的怪異標誌。你讀過柯南·道爾的《白色訪客》嗎?」
「或許吧。但我卻寧願你這麼做,若是你有任何疑慮。」
她迅速地點頭。
「小心!」他頭也不回地說,「你會讓自己一身臟!」
邁爾斯遲疑了一會兒。
站在群書之中,邁爾斯高舉手裡的油燈,緩緩環伺周遭一切。
門忽然打開,費伊·瑟彤走進來。
「是的,我相信。」
「那真是一段再愉快也不過的時光。布魯克一家人都相當和藹可親,我……我想,你大概也聽說了我和哈利·布魯克相戀的事。我打從一開始就真心愛上他,漢蒙德先生。」
「可能吧,」費伊動動她的肩膀。
「是的。在裝甲部隊里中了毒。那可是個不太尋常的慘痛經驗,而且還不是英勇挂彩。」
此時,邁爾斯·漢蒙德站在他鍾愛的、位於屋子後方的長房間里,手執一盞油燈,高舉過頭。
「等等,瑟彤小姐!」
「你是指在河裡游泳?」
「我到法國去,」她低聲說道,「布魯克先生聘我做他的私人秘書。我並沒有你們所謂的工作經驗。」她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邁爾斯心想,天曉得,我有多迫不及待想聽你的故事!快說!快說!快點說!)
「難道你會失眠?」
「喔,有的!」她飛快地笑了。「漢蒙德小姐本來要搬出她樓上的房間,」——她把視線向上移至天花板,「——把她的房間讓給我。但這樣一來我會過意不去。不管怎麼樣,基於某些理由,我想住在一樓。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清冷的薄暮漸漸沉暗,黃澄微顫的燈光則更顯明亮。天色暗下,才看得見白天不易察覺的小水堤上如絲緞般飛濺的水花。西方那面向小溪曲流的開闊草坪上,頂篷色彩鮮艷的庭園鞦韆,和喝茶用的小桌及藤椅,也因薄暮而漸漸模糊。
「還讓你幫忙下廚真是抱歉,」他告訴她,「在這偏遠之地,別說我們請不起僕人,就算請得起,人家也不想來。再怎麼說你也是初來乍到,我不希望讓你得要……得要……」
「非常好。你今天晚上將會睡得很熟。」
「我當時並沒有聽到他們說話的內容,純粹是因為我不喜歡這種不愉快的場合,所以我決定離開。一出石塔,就遇見止走進來的芮高德先生。後來這段時問,我一直把自己泡在水裡。」
「沒事,」他對自己說,「我帶她來這裏並沒有錯。不會有事的。」
「真的太美了。」
「不,不要現在,」她語氣怪異。她的眼白映著油燈火光閃閃發亮,眼睛看向旁邊,一手撫在胸前,灰色的絲質洋裝把她的手臂襯托得更白哲。她的手緊緊壓在胸口:「犧牲自我!」
「沒錯,有的時候。」
邁爾斯問:「這位吉米·摩爾跟一位叫做芭芭拉·摩爾的女孩有沒有什麼親戚九*九*藏*書關係?」
此時,在油燈柔和的人為光線照射下,昨晚照片里的人影彷彿頭一次躍然眼前。她舉起油燈四下打量,雖然只有一絲微光照上她的眉目唇齒。但她的表情漠然。禮貌的微笑拒人於千里之外,叫人摸不著頭緒。
「好的,謝謝您。」
「嗯?」
「這片樹林有多大,漢蒙德先生?」
油燈微弱的火焰仍明亮地燃燒,影子不再晃動。然而在邁爾斯的想象中,這間長形圖書館已不存在。他似乎再度置身於夏爾特爾外的厄爾河邊,背景是人稱「憂景園」的豪宅,石塔朦朧地浮現在河面上。往事重現。
或許是她也注意到了,假裝若無其事地離開他,循著原路踱回放燈的那摞書旁邊。邁爾斯也迅速轉身,凝視著窗外。
〔好個瑪麗安!)
「請原諒我!」她說,微微甩了甩頭,昏暗的黃色火光在她發上輕輕蕩漾。「我覺得又歷經了一次。寂寞的人常這麼做。」
「這還沒有我預期的糟,」費伊低聲地說,幾乎沒有抬起雙眼。
「嗯?」
一陣涼風緩緩吹進窗內,舒爽宜人,和舊書的霉味相混。邁爾斯眼角瞄到天花板上的黑色蜘蛛網也隨風晃動。他清了清喉嚨。
費伊暫停了一下。
「叫你?瑟彤小姐,沒有啊。」
邁爾斯的問題——一個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的問題,終於脫口而出:「但是哈利第一次向你求婚的時候,你不是拒絕了嗎?」
書架離頂至天花板,沿門兩側直到餐廳,連房子東面的小鑲板窗都被書架封住。滿地的書摞成堆、成疊、成重心不穩高矮不均的塔狀,鑽進迷宮的通道狹窄到你若不撞倒那些書而揚起一片灰塵,就幾乎無法前進。
但他心裏清楚並不是這麼回事。
「什麼樣的謠言?」
邁爾斯彆扭地攤開雙手。「親愛的瑟彤小姐!我不會像檢察官那樣審問你。」
「我很抱歉沒有在你來之前把這些灰塵清理一下。」
「這個地方簡直是一團糟,對吧?」
「對不起,我以為您在叫我。」
「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叔叔曾買過一個裝索引卡的柜子以及一大堆索引卡片。不過他根本還沒開始整理歸類的工作。卡片和柜子應該是埋在這亂糟糟的書堆當中。」
「我覺得又熱又累。我想泡泡水會涼快一點。和其他人一樣,我索性在河邊的樹叢里脫了衣服。石塔不在附近,那裡距石塔有段距離。在北方,河堤西岸。我悠遊沉浮於清涼的水中,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直到4點45分散步回家。一大群人鬧哄哄地圍在石塔附近,其中也有警察。哈利走向我,伸出手對我說:『我的老天!費伊,有人殺了我爸。』」
「今夜月亮很晚才會升起,」邁爾斯說,「但很快地,你、我,當然少不了瑪麗安,可以、起趁著滿月在新林區散步。」
「看得到我現在指的地方嗎,瑟彤小https://read.99csw•com姐?」
「您叫我嗎?漢蒙德先生?」
「你妹妹提醒過我了,她說你情緒不穩定又容易胡思亂想。」
「匿名信?」邁爾斯叫道。
「很少人能看得出來。不過,當你從那裡走進森林就會迷路,在裏面繞幾個鐘頭都出不來,然後他們就會派搜救隊來找你。在英格蘭這種小地方,聽起來似乎有點荒謬,但我叔叔曾經告訴我,這樣的事一再發生。初來乍到的,我可不想冒險走太遠。」
「有一種魔力?」
邁爾斯察覺到她的語氣在不自覺中有了些微的轉變,真心誠意,卻又流暢異常,一連串的字句彷彿是事先套好的。
費伊潤了潤她的唇。
「哦,芮高德教授,」她點點頭。「我聽說他在德軍佔領期間逃離法國,在英國的大學里找到一份教職。我只想弄清楚這一點,因為你妹妹不是很肯定。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認為你的消息來自卡廖斯特羅伯爵。」
「我會找到的,漢蒙德先生。」
「那些都不關我的事,瑟彤小姐。我不想碰觸你的傷心事。」
「那天天氣非常炎熱!」她如夢囈般地說。肩膀動了動,「空氣潮濕,風雨欲來,真的熱極了!用完一早餐后,布魯克先生私下問我說,下午4點可不可以到亨利四世之塔上跟他碰面。當然。我怎麼都沒想到,他事前先去夏爾特爾的里昂信用銀行領了那出了名的兩千鎊。
邁爾斯退後,坐上突出的寬廣窗檯,目光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過她。
「我看看手錶,發現已經3點半了……差不多該回去了,於是往回朝石塔的方向走。我一踏入塔內,就聽見塔頂傳來的聲音。正準備要上樓時,聽出那是哈利和他父親的聲音。」
邁爾斯盯著她瞧。
「介意?當然不會!你不進來看看嗎?」
「芭芭拉·摩爾。芭芭拉·摩爾,」她復誦這個名字,臉下光彩瞬間即逝,「不知道,我對這女孩的名字沒有印象,為什麼這麼問?」
「我——布魯克先生不是我殺的,」費伊說。「你相信嗎?」
「芮高德教授。」
「沒事!」他大喝一聲。
她仍然微微前傾,雙手手掌貼在窗台上;她點著頭,對邁爾斯的話卻充耳未聞。邁爾斯站得靠她更近一點。低頭可以看見她肩膀柔美的線條、頸部白皙的肌膚。一頭濃密紅髮在油燈下閃閃發亮。她身下的香水味清淡而獨特。邁爾斯意識到自己被她的外貌擾得心神不寧。
「哈利·布魯克在1940年的敦刻爾克大撤退中陣亡,」費伊說,語氣依舊保持鎮定。「他投效法國軍隊,擔任與英國之間的聯絡官——他會說雙語,你知道的——然後在敦刻爾克大撤退時被殺了。」
「我想你一定是個心腸非常好的人,漢蒙德先生,居然還肯僱用我——而我確實生活困頓,需要這份工作——甚至對我的過往隻字不提。他們差一點送我上斷read.99csw.com頭台,你也知道,他們認定我是謀殺哈利父親的兇手。可是,你不認為你該聽聽我本人的說法?」
「喔,我知道了。」(她眼裡為何閃過一抹奇怪、神秘、自我嘲弄的眼神?或者只是他的想象?)「不管怎麼樣,漢蒙德先生,哈利和我互許終身。我認為當時真的是幸福快樂。我一直就是個嚮往家庭生活的人。我們對未來做了許多美好的規劃,直到有人開始散布關於我的謠言。」
邁爾斯高舉自己的油燈,兩道搖晃的光影撞在一起,緩慢而激烈地在那片書牆上互相糾纏。
邁爾斯開始覺得喉嚨乾澀。
她抬起雙眼,迅速閃現一抹藍光,彷彿自夢遊中驚醒。
「你一定已經聽說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布魯克先生從銀行返家之後,想找哈利談談。哈利當時正好不在房間,在車庫裡。布魯克先生慢慢走出家門,準備到塔上和我碰面——時間的確太早了點,後來,當哈利知道他要去哪裡時,馬上抓起他的雨衣追上布魯克先生。布魯克太太趕緊打電話給芮高德教授,請他儘速開車趕過來。
「我能了解。」
「當然,也許沒有吧,這隻是我的揣測。布魯克先生不論是在書房交代事情、用餐,還是傍晚休息,氣氛都很緊張;就連布魯克太太都覺得事有蹊蹺。然後可怕的日子來臨,那是8月12日,布魯克先生過世了。」。
「因為……沒事!不打緊。」
一幢長窄的建築,不算大。當你越過便橋時看見的是較窄的那一側,你得爬上幾級石板階梯,繞過石板陽台,才會到達前門那側。以木和磚建造的屋子砌著灰泥,建築的棕色及白色映襯著撒滿陽光的綠林。它有一種親切感,有一種觸動人心的魔力。
「你妹妹說你身體不太好。」
她不以為然說:「我喜歡這樣,感覺很自在。就我們三個人在這裏。這就是新林區的生活啊!」
「是的。」
今夜窗內有一兩盞燈微亮。他們點燃了煤油燈,因為查理·漢蒙德爵士在世的時候,屋裡還沒裝設任何電器設備。
費伊·瑟彤撫順自己的裙子,認真地斟酌該用什麼字眼述說。她似乎發現這比想象中來得困難。
「當我離開家的時候,漢蒙德先生,」她發出彷彿來自遠方的詭異笑聲,「家裡表面上十分平靜。喬吉娜·布魯克,也就是哈利的母親,正在廚房裡和廚子說話。哈利在樓上房間里寫信。哈利,可憐的哈利,每星期固定要寫一封信給他遠在英國的老朋友古米,摩爾。」
「是誰告訴你的……」
灰色薄暮籠罩新林區灰林的天空。這樣的黃昏讓人記憶深刻。
「幾乎所有的書他都感興趣。他的專長是中古世紀史。但他對考占學、運動、園藝、博弈也都很熱中。還有犯罪及——」邁爾斯馬上住嘴,「你真的都安頓好了?」
從南安普敦的主要幹道岔進另一條公路后,循路進入高聳九_九_藏_書綠林的深處,森林邊緣則放牧著矮小的馬。沒多久,左拐進一道寬闊的木造柵門,沿著一條即使在正午也依然昏暗的碎石彎道,穿過便橋橫越在莊園蜿蜒流淌的溪流,灰林就在眼前——坐落在綠茵茵的草坪上,四周環繞著山毛櫸和橡樹。
晴天霹靂后的寂靜里,邁爾斯只聽見自己的耳鳴,而費伊·瑟彤聲調仍維持不變,他動也不動地注視窗口玻璃上她的映影。她繼續說:「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對吧?」
她喃喃地說:「如果有機會犧牲自我的話,我們也不會這麼做。」她久久不語。焦距稍寬的一對藍眼睛低垂,不帶一絲情緒。「原諒我,漢蒙德先生。真的不用在意,但我想知道,告訴你這件事的是誰。」
「我剛剛是在自言自語。可能引起你好奇才進來看看。」
「我在3點前離開家,也就是布魯克先生提著裝滿鈔票的公事包從銀行返家沒多久以前。我可以告訴你……我後來不知反反覆復對警察說過多少遍了!……我本來是想到河裡泡泡水,所以帶著我的泳衣。但我後來只在河堤上散步閑晃。」
「嗯?」
她一副無所謂地笑著,但仍打了了一個寒顫。費伊站起身,彷彿一時衝動地在及腰高的書堆中徐徐前進,但她改變心意止住腳步。頭仍微傾,她的眼唇不覺變得更溫順甜美,深深打動了邁爾斯的心。他從窗緣跳下來。
「這麼大?真的看不出來……」
「沒有關係,漢蒙德先生。」
「大概10萬畝。」
沉默半晌。
「現在沒事了。」
「沒錯。」
他倆不約而同笑了出來。邁爾斯竊喜於終于找到可以發笑的借口,紓解積壓在他胸腔已久的呼喊,笑聲在書牆間回蕩,不知為何令人有點毛骨驚然。
「警方惟一揪住我不放的是,我不巧當時一個人去游泳。我在河裡。沒有任何目擊證人能證明當時面對石塔的河裡有沒有人。最可笑的說法是,有人穿著泳裝,徒手攀爬40 呎高的光滑岩壁。他們最後不得不強迫自己相信。但是這其間……」
費伊遲疑一下,又小心翼翼而優雅地沿著通道走到東牆那排小鑲板窗,窗戶四周也被書圍繞著。設在原處的燈把她的影子拉得細長。其中有兩扇窗開著,像小門一樣用窗鉤頂住。費伊·瑟彤雙手撐在窗台上往外看。邁爾斯高執手裡的燈,笨拙地走到她旁邊。
邁爾斯把燈擱在窗台上,因為他的手在抖,覺得胸口有壓迫感。他轉身面向她。
「我有嗎?是誰告訴你的?」
「謝謝你,漢蒙德先生。我……」
「你真的相信我嗎?」費伊哭道,「跟我說你相信我!」
「我無所謂的,」她仍低垂著雙眼。「這裡是個令人愉快的好地方,漢蒙德先生。我猜想這裏的空氣很好,是嗎?」
她停頓下來,邁爾斯一語不發地點點頭。
「不會的,我已經不會再傷心了。」
「我妹妹——幫你安頓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