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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忠良or奸黨——王越

第十三章 忠良or奸黨——王越

就在王越苦苦思索的這幾年,大明景泰七年(公元1456年),發生了一件震撼朝野的大事——奪門之變。
這才有了王越這一次出師,以參謀長的身份,迎接他沙場的第一戰,然而他不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已經被捲入了另一場政治鬥爭的漩渦里——套寇之爭。
可王越是倔脾氣,不讓干,偏要干。
留在浙江的,是一段史書上有口皆碑的稱讚:警懾貪污,激濁揚清,意氣風發,見事風生,眾皆佩服。這是一個曾經壯志滿懷的青年,官場青春歲月的見證。
那就徹底打一場大的吧,這次兵部不再反對了,苦口婆心地勸明憲宗,明憲宗終於動心了,打!
王越,字世昌,河南人,明宣宗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出生在河南浚縣鉅橋鎮岡坡村的一個普通農村家庭,出身貧農,家窮,條件苦,吃穿住行和他人沒得比,真要說「天賜」了什麼的話,或許只有一樣東西——天賦。
監察御史只是一個過場,按察使也只是一個過場,從此刻開始,金戈鐵馬不再入夢,而是貫穿他之後所有的生命。
這是戲台的規矩,明晃晃的油彩涇渭分明,忠良還是奸黨,粉墨登場間看客們就瞧得清楚。
陳循在歷史上名聲不錯,是有口碑的清官,開始對王越很賞識,可他是景泰皇帝的親信,清算一事,本來他是堅決的執行者,派王越去,是讓他推波助瀾的,誰知他唱反調,現在彈一把,順便向皇帝表忠心,這才是重要的。
所以王越這個芝麻官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大大小小的朝臣們都有來拉攏關係的,徐有貞的人,曹吉祥的人,石亨的人,王翱的人,都是朝廷的權臣,王越保持了一樣的客氣,一樣的距離,交朋友歡迎,走得太近免談。
這是王越丁憂的第三年,大明王朝發生了驚天動地的政治地震,這場地震,卻為王越的前途震開了一扇門。
這就是黃暐艷羡無比的那件「奇事」: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的廷試現場,忽然一陣狂風刮過,偏偏把正在奮筆疾書的王越的考卷颳得無影無蹤,眼見考試時間所剩無幾,十年寒窗即將功虧一簣,卻見王越不慌不忙,向考官重要一張空白試卷,竟在剩餘的時間里從容答完。一時間,滿座皆驚。
但王越是懂兵的,他在前線的詩里就寫得很明白:吁嗟我老不足憐,塞上征夫淚成血。可誰又在乎征夫淚呢。這次皇帝是下了決心的,不是前幾次互有殺傷就能交差的。不打,是抗旨,會被主戰派口誅筆伐,打,難贏,敗將的結局,也是羞辱。
他在今天的知名度不算高,當時卻是「高光人物」,身兼「國防部長」和「司法部長」兩職,位高權重。大明朝近300年,因戰功而封爵的文臣僅3人,他是其中之一。「踏破賀蘭山闋」——大英雄岳飛的夢想,他不動聲色地做到了。兇橫的蒙古騎兵,對他敬畏萬分,尊稱他「金牌王」,《憲宗實錄》記載:以越上陣,(敵)不戰而奔。一個「奔」字如刀,直殺出大明軍威的萬里豪氣。
河南浚縣的田園風光間,丁憂的王越習武、讀書、奉養老母,與同年書信往來,打發時光。當然,做的最多的還是寫文,《王襄敏公集》的多部詩篇都寫于這3年,「落日青山暮,西風百草新」,壯年之歲,倒有了幾分垂垂老人的哀嘆。
然後他見到了王越,一個聽話的御史,在他面前俯首貼耳極其恭順的人,他判斷,這是一個聽話的人。
成化九年九月(公元1473年),王越收到線報,蒙古可汗滿都魯率各部全線出動,向甘肅天水、定西地區發動大規模搶掠,其在紅鹽池(今內蒙古鄂爾多斯旗王府西南)的營地兵力空虛。王越抓住戰機,調集了5000精騎出擊,這是他麾下僅有的可以抗衡蒙古騎兵的部隊。大軍從延綏出發,夜行800里,直插紅鹽池。路遇狂風大作,眾軍皆慌,一老兵坦然道:「此天助,乘風擊之,必大捷。」王越連忙下馬行禮,當場提升這位老兵為千戶(團長),一時間全軍士氣大振,然後是總攻,血戰,大獲全勝。
帶著上天賜予的這一切,王越走上了科舉這條獨木橋,代宗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中鄉試第三名(舉人),會試第三十三名,這些《儒林外史》里的范進們闖了一輩子的關口,一次性通過。
當然,官場提拔更要看師承關係,身份背景,家庭出身,輪到王越身上,照樣哪條都不沾邊。
論各方面條件,浙江遠比陝西好得多,對王越來說,這也是一個干出業績的最好機會,懷著一顆躊躇滿志的心,他來到了浙江。
可以後怎麼辦,樹敵這麼多,而今又沒了兵權,回京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在高層找到一個支持者。
王越到陝西就任1年,無意外,無政績也無過,熬著。
可責任壓力同樣大,大事小情繁瑣,處處得罪人,錯漏的後果可能非常嚴重。宣德年間御史謝瑤在奏摺上寫錯了一個字,當即被貶官到安南土蠻縣做知縣,政治前途盡毀。這工作,如履薄冰。
這是自土木堡之變以來,明朝騎兵打出得最漂亮的奇襲,也是明軍在土木堡之辱后,取得的第一次揚眉吐氣的勝利。一切的導演者,是王越。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一場正確的戰爭。
可言戰者未必勇,言和者未必怯。
1年以後,一紙調令改變了王越的命運,讓這位當時籍籍無名的小人物,第一次有了知名度——調任浙江監察御史。
一場大捷,四面樹敵,為什麼?
可這百草怎麼才能新呢,西風在哪裡呢?不到30歲的年紀,卻已經暮了?
怎麼辦?求助內閣嗎?李賢去世了,現在這幾個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上書皇帝直言嗎?明憲宗是有名的不務正業的皇帝,看得懂看不懂你的奏摺都是回事。和兵部理論?更沒用。打贏了是他們的功,打敗了王越背黑鍋,就是這麼回事。
read•99csw.com下惹了麻煩,浙江膏腴之地,但凡是個職位,都是「肥差」。當「肥差」的,是和重臣們勾搭連環的親信們,王越這一鬧,全得罪。
但歷史沒這麼簡單,有一種人,在權力的最高峰縱橫捭闔,大事件里呼風喚雨,可到蓋棺定論時,後人卻各執一詞,紅臉還是白臉,百年下來,依舊難辨。
王振在土木堡之敗里死在亂軍中了,可是餘黨還在,一條條清算,所以從景泰元年開始,先查餘黨,從在職的查到退休的,再查逆產,從朝廷查到民間。
這次幾乎是抽調了「九邊」的精兵,組成了一支8萬人的龐大軍隊,統帥依舊是朱永,贊理軍務的依然是王越。按照朝臣們的設想,蒙古各部落在河套地區的總人數不超過6萬人,且力量分散,以8萬對6萬,勝利的把握是很大的。
歷史就這樣把王越推到一個尷尬的位置上,李賢去世了,內閣里無人支持,兵部也無人支持,內閣、兵部之間的權力鬥爭,卻要他和前線數萬將士來受這夾板氣。
被瓦剌放回並遭幽禁的太上皇朱祁鎮,趁景泰帝朱祁鈺病重之際發動政變重奪皇位,次年改年號為「天順」,同時大清洗。景泰帝時期的重臣統統遭到排斥甚至治罪,北京保衛戰的功臣于謙等人慘遭殺害……
河南農村的貧寒孩子,浙江任上的莽撞御史,京城裡老實巴交的小公務員,謹小慎微的山東按察使,權震一方的封疆大吏,13年,39歲。
這一查可不得了,有矛盾的官員借這機會相互攻擊揭發,更有的地方官借清查之名,在地方上敲詐勒索,有過分的,還跟著進去添柴點火……
汪直還信誓旦旦地保證:項忠落馬後,你就是新的兵部尚書。
可是當王越檢閱完所統帥的部隊后,得出結論:勝利的把握,是很小的。
所以有了成化十六年的大捷,王越率兵,汪直監軍,從大同出發,殺至興寧海(內蒙古綏寧縣),打破韃靼軍主力,韃靼可汗隻身遠逃。北部邊陲的蒙古遊牧騎兵遭到致命打擊,戰後論功行賞,爵封咸寧伯,成為明朝僅有的3位因軍功封爵的文臣之一。另一位邊臣餘子俊在王越打下的地盤上修築起邊牆,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現存於內蒙古地區的,佑護了無數邊關百姓的明長城。
他少年氣盛過,受打擊,忍氣吞聲過,還是打擊,最後的抉擇——攀附權閹,最無恥卻最有效的一個選擇,生前的成功,後世的指摘。
這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後來做了西廠的總管,草菅人命,濫殺無辜,激起無數民憤,結黨營私,把持朝政,是個臭名昭著的人,明末談遷寫《國摧》的時候,還把他列為與王振、魏忠賢、劉謹齊名的四大權閹之一。
辦法找到了,就在那個新帥趙輔身上。
何況,此時的陝西並不太平,蒙古騎兵時來騷擾,兇險萬分。
風險還有「站隊」問題,權力鬥爭從來都拿御史當槍。跟對一個人升得快,可跟錯人,怕就是大禍臨頭,沒一雙火眼金睛,誰能看得清楚?
可王越躲過初一,沒躲過十五。兵部的官員憤怒了,箭在弦上的戰爭,就這樣輕易取消了,彈劾王越的奏章一道接著一道,不止兵部官員們的親信言官上奏,連國子監的太學生,民間的舉子秀才們,也跟著斥罵。這其中,就有當時的新科狀元,明朝儒家宗師王陽明的父親王華,一句「(王越)怯如嬌婦,見虜如見主,百年後何顏朝列祖」,直把王越說成是膽怯女子不肖子孫,罵得狠。
這時候,有個老部下給王越牽了條線,找他,一定行。
接著又一個晴天霹靂,明朝成化元年(公元1465年),王越母親病逝,按規矩,再次「丁憂」。剛剛乾出事業,又一次無官一身輕了。
明朝進士的工作分配,首先是要看考試成績。狀元、榜眼、探花直接進入翰林院,二甲和三甲中選拔精英人才成為庶吉士,這工作是幫助皇帝講解經史子集,起草詔書,組織上的「重點培養對象」。明朝中期以後,更形成了非翰林庶吉士不能入閣為相的規矩,前途遠大著呢。
至此,王越的權位達到了官場生涯的最高點,不是靠政績、戰功、忍讓,而是攀附太監,羅織罪名,打擊陷害同僚。在當時,這很讓人不齒,敢怒不敢言的不齒。
要知道一個真實的王越,不妨看一看他從小人物的平台上,一步一個腳印,走到權力場高處的人生。
景泰皇帝的這個皇位並不牢靠,「太上皇」還在,要樹立威信,就要糾正哥哥在位時候的「污點」,直接批「太上皇」不行,那就挑當年導致明英宗被俘的罪魁——大太監王振下手。
來浙江的路上,就碰到了喊冤的,開展工作以後,接到幾籮筐的投訴信,告狀的內容只有一件事——官員敲詐勒索。
可這遠大前途是和王越不沾邊的,他是二甲進士,名次各類史料沒有講,應該不靠前,不是庶吉士,也就接近不了帝國權力的心臟部位。
得到這個機會,還是拜王越的老友李賢所賜。成化皇帝登基后,身為內閣首輔的李賢,提出了一個完整的邊境作戰計劃——搜套計劃,主題就是集中兵力,徹底清除河套地區的蒙古勢力,一勞永逸解決大明邊防要害問題,其意義之遠大,令年輕的成化皇帝聽得熱血澎湃。
原來滲入河套草原的蒙古韃靼部連續對大明邊境發動侵擾,北方軍事重鎮大同,從天順六年至天順七年,連續遭侵擾達5次,損失慘重。
無論少年氣盛,無論攀附權閹,無論陷害忠良,不變的,依舊是那一個金戈鐵馬的夢想,這,或許就是他所做的所有的一切的,唯一的答案。
可真正負責國防謀划的兵部卻堅決反對,以李賢為首的內閣閣臣,和以兵部尚書白圭為首的兵部大員,為此爭得不可開交,成化皇帝被吵得頭大,最終決定:籌劃一次小規模戰役,權當練兵。
如果說學堂里的王越,只是隱隱https://read.99csw.com懷著一個夢想的話,陝西的1年,卻讓這個夢想漸漸清晰起來,他第一次開始認識思考戰爭。兵法韜略,不再是紙上談兵,卻是鐵馬金戈入夢來的圖景。
無權無勢無後台,不上不下十三不靠,這就是金榜題名的王越,在步入官場後面對的真實情景,這運氣,比考場里卷子被風刮跑好不到哪去。
是爛攤子就要收拾,武器好辦,李賢很照顧,裝備全都給新的。邊民的情緒要安撫,主要是要恢復生產,把逃難的難民都吸引回來。墾荒,戰馬稀缺?買馬,想辦法從蒙古人手裡買,拿我們的糧食換。部隊士氣低落?訓話沒用,士兵們都是粗人,四書五經聽不懂,校場演武,親執強弓,全軍歡呼,都服了……
無論如何,有趙輔出頭,「抗旨」的罪過總算躲過去了,他可以繼續統兵在邊關,內地衝天的怒氣,王越聞得到,卻不爭辯,爭辯也無用,只有默默地等,等一個為自己正名的機會。
明成化十九年(公元1483年),汪直失寵被貶,王越受株連,貶官安陸,不停為自己上訴鳴冤。後來明憲宗的兒子孝宗即位,深知王越之才的當朝名臣馬文升出面說情,方才解除流放,退職歸養。7年後,再次上書鳴冤,明孝宗下詔,恢復其左都御史的職位。弘治十年(公元1497年),大明邊陲再度吃緊,西北有吐魯番侵擾哈密,北部韃靼的達延可汗頻繁擾邊,明王朝先後選拔7人擔任邊關重任,全不合格,無奈之下,只好又想到這位毀譽參半的老人。72歲的王越臨危受命,在賀蘭山會戰中再次大破韃靼大本營,繼而揮師西進,粉碎了吐魯番對哈密衛的圖謀。這時,打擊還是來了,言官們不放過他,翻出他勾結汪直的老賬,趁太監李廣之死,將他歪曲成李廣同黨,憂憤之下,王越病逝軍中。墓志銘上寫得委婉「慮泄事機,焦勞過度,成疾而卒」,與《明史》的記錄大為出入。不光彩的帽子,一旦戴上,生前身後都摘不掉,無法辯護,不能辯護。
就是他了——李賢。
接著趙輔就對王越換了一副笑臉,問王越此次出征勝算幾何,王越做嘆息狀,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等食君之祿,理當為國盡忠。趙輔一聽急了,連說先別急,可以從長計議。見趙輔上鉤,王越嘆道:辦法倒是有,其實就在您身上。
王越和李賢走得很近,特別是在和徐有貞以及石亨兩次博弈的關鍵時刻,都是王越向李賢透了風,讓李賢早早做了應對,從而反敗為勝,將兩個政敵送上了絕路。對此,李賢很感激。
於是「高光」的他有多張不同的臉,史書里「以才自喜,不修小節,倨傲凌人」的是他;「愛撫士卒,優禮下屬,體恤百姓」也是他;橫刀立馬沙場,屢建奇功的偉丈夫是他;摧眉折腰事權貴,諂媚權閹的也是他;紅臉有他,白臉也有他,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文學成就也了得,一生詩詞賦文數百篇共20萬字,作品《王襄敏公集》是風行明朝百年的「暢銷書」,明朝「后七子」領袖王世貞讀罷大為拜服,連批3句「大奇」!戲曲名家李開先贊其「文思煥發,可追李杜諸人」。明末清初文壇魁首錢謙益編纂《列朝詩集》,對他的詩歌喜愛備至,一口氣收錄了15篇,在自序里深情寫下讀後感——「酒酣命筆,一掃千言,使人有橫槊磨盾、悲歌出塞之思」——好一個文韜武略、血氣方剛的英雄形象。
攀附汪直后,除了項忠一事,他沒有為權力再陷害過誰,經濟上更是清白,家境清貧,不撈錢,不排斥異己。
他對汪直極其諂媚,每次見面都要行叩拜禮,每次叩拜,都是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某日被同僚劉吉瞧見,當面一陣嘲笑,登時羞慚得無地自容。可見,他是知羞的。
可是王越是為了什麼呢,僅僅是權位。
但是他清正廉潔,剛正不阿,看不過汪直西廠的胡作非為,經常站出來怒斥,甚至向明憲宗揭發,雖沒動搖汪直的權位,卻令他懷恨在心。
明英宗朱祁鎮急召已是百官之首的李賢商議,誰能承擔大同防禦重任呢。
只有尊重是不夠的,要獲得汪直的支持,還要真正給人家辦事。汪直看上了王越,讓他辦一件事——陷害項忠。
相貌的天賦好——《明史》說他「相貌奇偉」,標準的美男子;讀書的天賦好,再生澀的文章也過目不忘,業餘還愛好讀各類兵書;射箭也准,《罪惟錄》里說他「多力善射」,至於拳腳兵器,沒有記載,但從他後來時常身先士卒陣斬頑敵的表現看,應該不差。
勞而無功的出師,然後是背後最大的靠山李賢去世。邊關吃緊,正是朝廷用人之際,兩年以後,他再次以參謀長的身份來到延綏,大戰韃靼頭領阿羅出等人,先後在鎮羌寨、崖窯川等地重創蒙古軍,兵部的大員們突然覺得信心爆棚——這不是能打嗎?
朝廷沒這麼多錢,何況明憲宗朱見深喜好修道煉丹,有錢也都做這個了。再加上朱見深身邊的貼身太監,都是收過趙輔好處的同黨,上下一鼓噪,明憲宗終於改變了主意——暫緩用兵。
但是怎麼攀附呢,王越窮,送禮,傾家蕩產也送不起,讓人家當你後台,憑什麼?
以下的情節,來自《明憲宗實錄》里,趙輔被刑部審訊時的筆錄。
成化八年四月,得意洋洋的趙輔來到延綏與王越會合,王越熱情招待,大獻殷勤,吹捧得趙輔飄飄然,恰逢這時,邊關來報,有蒙古軍來騷擾。趙輔喝得醉醺醺的:去看看?
一切歷史都是現代史,但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
王越對父親有深厚的感情,誰知自己剛剛小有所成,父親卻魂歸西去。王越悲痛萬分,悲痛以後,毅然做了一個決定:扔下工作,歸家服喪。
這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見錄于黃暐的文集《蓬軒雜記》,他感嘆道:「蓋天生富貴,飛騰之兆,已足見於廷試也。」
所以read.99csw.com,王越得到一項看似不起眼,實則非常重要的工作:起掌諸道奏牘,就是審定各地御史送交中央的彈劾奏章,官不大,權不小。
天生富貴嗎?
所以王越很快發現,貪占行動雖然部分叫停,可是他重點彈劾的幾位違法官員,卻最終不了了之。倒是他高談闊論的一些話,被人當成「證據」,列進了彈劾他的黑材料里。
後來王越在其文集里回憶:「寒窗苦讀之歲,手不釋卷,感兩宋之亡,胡虜入侵之恨,時常憤懣于胸,故苦讀兵書,以期有所為。」金戈鐵馬的夢想,應該是從那時起生根。
出征的結果當然是勞而無功,報個不勝不敗,先糊弄過去。
付出了無數次委曲求全,忍氣吞聲,夾板氣,攛掇挑唆,王越,打贏了一場為北部邊疆迎來和平的戰爭。
兵部,不可能,幾個大員都和自己勢不兩立,內閣,也不可能,萬安、劉吉這些人,比兵部的人更靠不住,內宮宦官,那些人都是貪財的,自己是個清官,全部家當,也不夠送一次禮的……
王越的前任,原浙江監察御史張進,就是因為被人揭發曾是王振爪牙,一道聖旨罷職丟官。王越此時卻不顧這個,他讀聖賢書到今天,知道民以食為天,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徐有貞、曹吉祥、石亨這3個擁立明英宗復辟的權臣而今窩裡反,各個都有一派勢力,可王越敏銳地看到,石亨一介武夫,徐有貞小聰明,曹吉祥宦官急功近利。他看清這幾個人,都靠不住。
王越這一走,招來了官場生涯里第一次要命的彈劾,彈劾的罪名是「身為御史,擅離職守,目無國法綱常,視朝廷法度如草芥」。罪名還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彈劾他的人——頂頭上司,大明朝都察院左都御史——陳循。
一是因為他太優秀,兵部的書生才子們,辛苦籌劃許久的作戰計劃,抵不上王越一招奇襲,實在是臉上無光。二是政見不和,王越反對大規模地對河套的戰爭,和兵部以白圭為首的主戰派意見嚴重相左。三是沒有後台,趙輔是被王越利用的,朱永只是工作關係,內閣沒有王越的支持者。又有大功又少後台的人,當然好欺負。
前任的浙江監察御史張進,被彈劾是王振的餘黨,罷官歸鄉了,在陝西恪盡職守的王越接替了這個職務。
接著,趙輔回京稟報,帶回的,是王越親自撰寫的一份清單:蕩平河套,驅逐蒙古部落,至少需要15萬大軍,戰後河套修築各類工事,至少需要400萬兩白銀……
大明天順七年春(公元1463年),草青馬肥之時,一封加急快報送抵山東省按察司,急召山東省按察使王越進京面聖。
這個老部下叫韋英,是從前王越軍中的百戶(連長),後來調任到御馬監(宮廷衛隊)任千戶(團長),他給王越介紹的人,正是他的直系長官,大內宮廷御馬監總管——太監汪直。
而在攀附汪直,成為兵部尚書後,到成化十八年(公元1482年)汪直失寵被貶,5年來,他只做一件事——打仗,或是在兵部籌劃防務,或是在前線領兵作戰。有汪直在,再無人敢彈劾,無人敢掣肘,無人敢說三道四。
所以寇深看到了一個這樣的王越,工作踏實認真,從不亂說話,事事都先請示領導,甚至有同僚們說自己壞話的,他也會第一時間向上反映,為人處事方面,雖聽人說很桀驁不馴,恃才傲物,但是在他面前,卻是很老實。這更加堅定了寇深的判斷,從此堅定地把王越看成自己人。
多年前,王越在浙江得罪的重臣們,這一下統統被清理了,當年彈劾王越的陳循,被發配遼東充軍了。王越沒有「清算」的前科,當年的「站錯隊」,現在倒成了「站對隊」,前途大著呢。
共同的敵人,讓兩人一拍即合。
苦心經營3年,新城牆修起來了,新的騎兵部隊組建了,新的士氣高漲了,新的大同,商旅雲集,往來繁榮。
起掌奏牘,肩負審核御史彈章的工作,因此,提前知道誰彈劾你,彈劾的什麼內容,這寶貴的「信息資源」,早一分遲一秒,都是決定勝敗的關鍵。
可因為這最後的抉擇,為他迎來了生前身後的指摘。汪直權勢滔天時,宮廷里的戲子阿丑,某日演戲,在明憲宗面前扮小丑,模仿汪直的打扮,手裡提兩把斧子出場,大叫道:汪太監手裡兩把鉞,一把陳鉞,一把王越。此話一出,憲宗大樂,王越,也就永遠被釘在汪直走狗的定義上了。
可王越的麻煩也不斷到來。
但這次不一樣,上次是伸腿一腳泥,這次是頂著頭上的光環:戍邊良臣王越。
在明朝的官場上,御史彈劾官員,是司空見慣的,然而御史中的最高領導——左都御史,彈劾自己下屬卻是罕見。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信號:你的直接領導都看不慣你,哪裡還有你的容身之地。

比如,明朝成化年間重臣,大明王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左都御史——咸寧伯王越。
《夢余錄》記載,後來王越官至兵部尚書後,同僚餘子俊一次請教他這一身韜略從何而來,王越答:從陝西來。
這時明朝正處於明代宗景泰年間,關於景泰皇帝的來歷,許多人都不陌生:土木堡之敗,明英宗朱祁鎮被蒙古人俘虜,其弟朱祁鈺接替皇位,改元景泰。而後經過交涉,蒙古人放回了明英宗,被尊奉為「太上皇」。
面對敵強我弱的形勢,王越只好有多大鍋下多大米,8萬軍隊步步為營,分頭駐守,和蒙古軍隊交戰多次,憑藉著堡壘掩護,雖然沒有完成「驅逐套寇」的任務,卻也重創了敵人,消息傳到京城,明憲宗龍顏大悅。
果然,經過汪直策劃,其爪牙揭發,王越旁證,項忠被革職受訓,不久后罷官回家。之後,成化十三年(公元1477年),王越加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浴血奮戰十年沒能得到的職位,在一個太監的幫九*九*藏*書助下得到了。
主帥朱永不信這個邪,一心想要打勝仗光宗耀祖。王越苦勸不聽。一次二人帶兵出巡,路遇數百蒙古游騎,身邊的幾千士兵轉眼就逃了大半,只剩得百餘人在側,眼看著就要被俘。危急時刻,王越命令所有人列陣,與蒙古騎兵對峙,及至黃昏,蒙古人懷疑有埋伏不敢上前,倉皇退去,這才保護著大家平安回到大營。經過這事,朱永徹底服了王越,橫掃河套的海口,不敢再誇。
當地的同僚也開始排擠他,處處「不合作」,表面上對你客客氣氣的,其實卻沒人理。折騰半天,給受冤者的許諾,大多數都打了水漂,而京城要好的同年也捎話來了:下次京察小心了……
兵部的官員們是不管這些的,最早他們反對動兵,因為動兵是李賢提出來的,他們和李賢不和,對頭支持的我就反對,現在李賢過世了,內閣主張暫緩動兵,那我就要支持,贏了是我的功勞。民族利益,國家大義的後面,夾帶的其實是個人算盤。
油然而生的結果就是官位高陞,由於盡責的表現和寇深的舉薦,天順四年王越被任命為山東按察史,這是掌管一省司法審判大權的最高官職,正三品。4年,一次性連升3級,戲文里才有的好運氣,王越熬到了。
這可就是不顧事實了,河套蒙古軍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大明軍備孱弱,不經過長時間整頓是沒法打仗的,這樣的仗,只能讓士兵白白送死。

在各色的面孔里,王越注意到一個人,這人此時只是個禮部侍郎,在3個權臣之間左右逢源,城府深得很。但他心憂國事,權謀只是他的生存方式,現在他的地位是不高,但是前途無量。
此時的王越得意得很,對待犯事官員,說情的人,經常當眾高聲怒斥,出夠別人的丑。對百姓也好得很,工作風風火火,辦事雷厲風行,還經常巡視縣學,和學子們高談闊論,指點江山,好一派意氣風發。
在當時,身為朝廷命官,這種事情理當先通報上級,等到上級派來了新官,交接完工作後方可歸家,王越的行為在當時,等於「瀆職」。
飛騰之兆呢?
項忠是兵部的老臣,白圭去世后,他擔任兵部尚書,常年以來,和白圭一起站在王越的對立面。
果然,到天順元年,王越被重新啟用了,這次的官職是京城監察御史,遇見了新上司,都察院左都御史寇深。
懷著久違的夢想,王越來到了目的地——山西大同,映入眼帘的,是面黃肌瘦的士兵,破敗失修的城牆,冷清荒涼的城市,骨瘦如柴的戰馬,惶惶不安的邊民,是一個幾任守將留下來的爛攤子。
說運氣,這樣的運氣,對於考試中的學子來說,可謂要多壞有多壞,可王越卻處亂不驚,正是這超越了常人的冷靜,為他後來官場生涯里的無數時刻埋下了伏筆。
可看看王越的出身和科舉路,卻是既不「富」,也不「貴」,相反,運氣很壞。
年少氣盛的王越捲袖子「糾偏」:他遍訪浙江各府縣,嚴查借「清算」為名的橫暴之事,勒令有關官員限期退還非法侵佔的土地,並釋放無辜遭拷打的百姓,對其中情節嚴重的官員,更是大胆檢舉彈劾。
怎樣才能不背這個黑鍋?王越無奈,卻不服,就像當年被風刮跑了試卷他不服一樣,他相信,這次有辦法。
兵部的官員更高興,一心攛掇皇帝打更大規模的戰役。戰後朱永被調回京城,王越留守延綏地區,在兵部官員的攛掇下,明憲宗又一次動了打大仗的念頭,決定再動用8萬人,以武靖侯趙輔挂帥,王越為參贊軍務,再戰河套。
從一開始,王越就把趙輔摸透了,此人懶、饞、貪,自己沒錢送禮,可是此人有錢,所以惜命,這就好辦了。
看了就吃了一驚,延綏城外,蒙古騎兵來去如飛,出城迎擊的明朝騎兵吃了大虧,城樓上的趙輔,嚇出一身冷汗。
現在他上了戰場,等待他的卻是當頭一棒。
但是王越沒有想到,這不是一般的官員貪暴事件,貪暴的背後有一個大背景——清算。
殺氣騰騰的明軍接連與蒙古的遊牧騎兵小部隊遭遇,然而讓王越難以忍受的事情發生了,蒙古兵數次擊敗明軍,甚至敢在劣勢兵力的情況下發起反衝鋒,而大明軍隊的無能、怯懦,一觸即潰,以及他的長官總指揮朱永的無能指揮,一切都銘刻在王越心裏。
這是個比朱永還無能的人,帶兵乾的最多的事就是貪污腐敗,撈了錢就賄賂宮裡的太監。
但就是這看似不起眼的1年歲月,對於王越的未來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因為地方御史的彈劾,都要經由都察院向上報告,而都察院的處理意見,對皇帝批複奏章有著重要影響,王越做得很認真,每道彈章都認真審核,拿出最完整的處理意見,他過目不忘的本事也發揮了作用,辦事效率高得很,前任幾天才能審完的奏章,他1天就能審完。既有效率又有質量,寇深很滿意。
4年丁憂的生活,讓王越改變了很多,他是一個不甘心現狀的人,4年的時間,他一直在苦苦思索改變的辦法,而思索的結果,就是這個。
果然丁憂期滿后,成化三年,王越再次被重用,回任都察院右都御史,贊理撫寧侯朱永軍務,征討盤踞延綏地區的蒙古部落。這是一個相當於三軍參謀長的職務,鐵馬金戈夢半生,而今終於親臨戰陣。

他等到了。
可是他確實有權,是當時明朝宦官中最受明憲宗恩寵的人,也是當時幾位宦官里最有權勢的人之一,攀附上他,就可以呼風喚雨。
可是一直以來汪直都沒搜集到項忠的罪證:說貪污,他為官清廉,說結黨,也是子虛烏有,說擁兵叛亂,更是不可能。欲加其罪,很難。
涉嫌的官員,有縣令,有知府,有布政司,都是監察御史督查的對象,受害的民眾,既有普通的鄉民read•99csw•com,也有當地的士紳,甚至還有當地頗有聲望的士人舉子,經查實,都很冤!
他需要找到一個穩固的,能給自己最大幫助,助自己實現理想的人。
功勛卓著,文武兼備,權傾朝野,這是「高光」里的王越,只是名聲……
難以忍受也要忍受,這位搭檔朱永是永樂朝名將朱能的後人,正宗的名門貴胄,世襲的爵祿,不好惹。

這是他的故事,讀罷,是如王世貞一樣拍案叫「大奇」,還是如徐溥一樣感嘆「德行有虧」。值,還是不值,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評判,這樣的突擊道路,選,還是不選,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抉擇。
年輕氣盛的王越憤怒了,清平世界,怎容如此胡作非為。
不送禮,不出頭,一場必敗的戰禍,就此躲過。
頂著壓力,憋悶的幹了一年,雖然有重重反對,他卻知難而上,硬頂壓力,總算懲處了幾個貪官,平反了幾個小冤案,有了一點小工作成績,就在這時,一聲晴天霹靂硬生生砸下來——父親去世了。
於是明憲宗的態度也很微妙,先是加太子少保,象徵性地賞賜了一下,然後又封為三邊總制,這是一個掌握延綏、甘肅、寧夏三地軍政大權的實權職位,可不久以後又派威寧伯蔣婉接任,命王越「提督軍務」,雖然兵權依然在手,可味道畢竟不對了。王越聰明,知道這是功高震主,連忙上書請求交出兵權,回都察院任職,果然明憲宗龍顏大悅,立刻允准並賞賜王越正一品祿。一場災禍,總算躲過去了。
寇深在歷史上的口碑並不好,善於打擊陷害,于謙被殺,陳循被貶,都是他在羅織罪名。這樣一個上司,自然要難相處得多。
這件事,或許還有另一個原因,浙江的事情,幹得憋屈。
說窮,月俸七石五斗米,每年的年薪約45兩,對照今天的物價做下換算,每月的收入大概相當於2478元人民幣,養家糊口,著實不易。
十三不靠的王越,于景泰二年(公元1451年),得到了他官場上的第一份工作——陝西監察御史。
生前身後的罵聲都多,彼時清流領袖徐溥說他「德行有虧」,另一位名臣何喬新說他「諂媚權閹,禍亂朝綱,邀功貪戰,虛耗民力」,幾乎都是批奸臣的專用名詞。在世的時候,言官彈劾他的奏摺推成山,百年以後,明末文人張溥大筆一揮,把他列進了《逆閹錄》……
汪直是戰俘出身,多年來受盡了歧視,即使如今權傾朝野,不但許多文官瞧不起他,宮裡的一些太監也瞧不起他。王越不然,見到汪直,每次都畢恭畢敬,極盡討好讚美之詞,滿腹的經論,全用來唱讚歌,甚至在無人處遇到汪直,還會毫不猶豫地對其行跪拜禮,這禮貌,一來二去,把汪公公樂得臉上開花。
然後就是景泰二年(公元1451年),長長獨木橋的最後一關——廷試。可壞運氣,在這時候來了。
俗話說:紅臉的關公,白臉的曹操。
監察御史,正七品,這個官在當時,只有兩個字可以概括——窮、險。
當飽掠的蒙古大軍樂呵呵歸來時,他們看到的,是紅鹽池滿目的屍首,烈火焚燒過的痕迹。全軍嚎啕,渡河撤出河套平原。
明朝筆記作家黃暐曾無比艷羡地評價王越的發跡——天賜富貴。
然後王越就解釋,他在陝西任職期間,凡是到邊關巡視,都要詳細考察當地的城關、軍備,甚至幾次親歷了邊關蒙古騎兵侵擾的情景,「刀箭肉搏之景,件件刻骨於心」。
景泰三年,王越父親去世,歸家丁憂,27歲的年紀,在官場的第一步,抬腿濺了一腳泥之後,黯然離去。
那個理想不是做御史,不是取代寇深做監察御史,而是像自己這些年詩篇里所詠嘆的那樣:橫刀立馬,笑傲沙場。
可攀附汪直,未必要用錢。王越很快找到了辦法——尊重。
李賢猶豫、思考,說出了那句改變王越一生的話:越可為之。
京城裡當然有很多人不滿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御史,竟敢太歲頭上動土?立刻就有人指示言官上奏彈劾了,罪名「五花八門」,比如「濫施刑罰,危害地方」,又比如「橫暴無忌,中傷陷害」,還有生拉硬扯,把王越和王振扯成本家兄弟的,荒唐不要緊,整你才是真。
可王越卻深知,打仗,不能糊弄,面對蒙古這樣的對手,打贏,不容易。這些,朝臣們看不見,卻嚷得最凶。
因為他發現,這所謂的8萬人,真正擁有作戰能力的士兵只有1萬人多一點,其他的,不過都是來湊數的,而河套地區的蒙古人,有6萬人。
首先是勝利打了兵部一記耳刮子,兵部的官員們當然不高興,不高興就繼續彈劾。接著朝廷里也傳謠,說王越這一仗搶了多少金銀財寶,兵科給事中劉通上奏,說王越「殺良冒功,屠戮無辜,屍橫千里,慘不忍視」。說得好像就和他在千里之外的北京親眼目睹一樣,兵部記名郎中張謹彈劾王越「殺人如草芥,用錢如泥沙,虛耗天下國力已成個人之功」。這個張謹,是兵部尚書白圭的親信門生。
汪直終於找到一條罪——項忠曾經受太監黃賜所託,任命劉江為江西指揮使,請王越以都察院的身份加以旁證。貪污、結黨,都不算什麼,私自任命軍事官職,可是犯了封建制國家的大忌。
急召、面見,王越「偉服短袂,進止便利」。滿意,授都察院右都御史,巡撫大同。這是掌握大同一地軍政大權的要職,封疆大吏。
都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可為一個理想,值還是不值?
感激了就繼續交朋友,談朝局,聊兵法,李賢驚嘆,這個不起眼的御史竟然滿腹錦繡,胸藏百萬兵!欽佩之情,油然而生。
更重要的是,這項工作使王越有了官場最重要的東西——人脈。
不過權力大:巡視地方官員,檢舉核查不法,小事獨斷,大事奏裁,被稱「代天子巡狩」,又稱「巡按御史」,但凡地方官都要懼怕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