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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我的體內有兩個靈魂的時候,我做不到

32、我的體內有兩個靈魂的時候,我做不到

與生活在一座被人們遺忘的城市、被歷史拋棄的悲慘命運相比,在卡後來所作的筆記中,他更多的是把這首詩和他小時候看的好萊塢電影的片頭(他特別喜歡這樣的片頭)聯繫在了一起。片頭字幕一放完,鏡頭先是從很遠的地方照出慢慢轉動的地球,然後慢慢拉近,再往後就出現了一個國家,這個國家當然是土耳其了。接下來看到的就是藍藍的馬爾馬拉海、黑海和海峽了,鏡頭再近一些,就看到了伊斯坦布爾、尼尚坦石(卡在這兒度過了自己的童年)、帖斯威奇耶大街上的交通警、詩人尼嘎爾大街、屋頂和大樹(從上面這個角度看,它們多美啊!),再就是掛著的衣服、塔麥克罐頭廣告、生鏽了的屋檐下水槽、用樹脂塗抹的側牆,慢慢地就看到了卡房間的窗戶。鏡頭從窗外慢慢地拍到裏面那些書、物品、滿是灰塵和掛毯的房間,以及坐在另一扇窗前的桌邊寫東西的卡,隨後鏡頭推到筆尖,我們看清了筆下的字:
但她依然會溫暖我們的心,振奮我們的精神。
「人不會總是想要自殺的。」
法澤爾雙手捂住臉,開始抽泣起來。卡點了一根萬寶路,長時間地撫摸著法澤爾的頭,可他心裏卻在自私地想著,這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現在,我也是這樣,」法澤爾說道,「我確信是奈吉甫的靈魂帶給了我這種疑惑。」
很明顯,母親不會從天堂來這兒,
詩人尼嘎爾大街16/8號,詩人卡。
我想這個地址在卡的詩里會有,細心的讀者也一定可以猜得出來,這個地址會出現在雪花圖中的邏輯軸上,在上方,在與幻想軸交匯的某個地方。
「你去打聽打聽,」伊珂說道,「我們要是晚回去的話,父親會擔心的。他也在等你吃晚飯。」
「牆上這首新詩是誰寫的?」
黑暗中,卡把遲到的法澤爾看成了奈吉甫。他們倆一起走進了「幸運兄弟」茶館,然後,法澤爾便把亞細亞旅館會議的詳細情況告訴了卡。當他說到他感覺自己生活的這個小城市也將被載入世界史冊時,卡就像是關收音機一樣打斷了他,並寫下了一首名叫《全人類和星辰》的詩。
「為什麼?」
他用手指過去的地方,有兩個年輕人正熱火朝天地談論著足球,不過卡並沒有去問他們,而是離開了茶館。
法澤爾最後道出了自己的苦惱:他告訴了卡迪菲,要是她解開頭巾的話他就去自殺,為此他很不安。「我心裏很不安,不僅僅因為自殺意味著一個人失去了對真主的信仰,更重要的是我不相信我會這麼去做。我為什麼要說自己不相信的東西呢?」在對卡迪菲說完那番話之後,法澤爾暗自說道「真該死」,但當他在門口和卡迪菲對視時,他卻又像樹葉一樣哆嗦了起來。
這就是命運,
「奈吉甫的靈魂可能正活在我的體內。」法澤爾說道,「你聽我說:昨天晚上,我既沒到劇院去,也沒看電視。我早早就躺下睡了。在夢裡我感覺九九藏書到奈吉甫出事了。當士兵們來突襲我們宿舍時,我便對此深信不疑了。當我在圖書館里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奈吉甫死了,因為他的靈魂已經進入了我的體內。這是今天一大清早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士兵們把宿舍的東西都給搬走了,不過他們沒有碰我,我是在父親的一個戰友家裡過的夜,他是瓦爾託人。一大清早,在奈吉甫死了六個小時之後,我在體內感覺到了他的存在。我在床上突然感到了一陣頭暈,之後便有了一種很美妙的感覺。我的朋友就在我的身邊,就在我的身體里。按照那些老書里講的,人死後六小時靈魂便會離開身體。素尤提告訴我們,那個時候人的靈魂就像水銀一樣,四處飄移,在陰間等待著末日審判。可奈吉甫的靈魂進入了我的體內,我敢肯定。我很害怕,因為古蘭經里並沒有講過這些。可要不是這樣的話,我不可能這麼快就愛上卡迪菲。為她自殺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想法。你覺得,奈吉甫的靈魂會在我的體內嗎?」
憑藉著我所作的詩,我將被載入世界史冊:
「『神藍』很生氣地離開了會場。卡迪菲現在對她當時的發言也很懊悔。我們派扎黑黛去了他藏身的地方,可他不在那兒。我們現在找不到他了。」一開始伊珂說話就像是個給妹妹排憂解難的姐姐,不過現在她自己看上去也非常擔憂。
「我親吻了他的屍體,子彈射中了他的額頭。」
法澤爾哭的時候,卡很猶豫,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法澤爾,讓他不要公開對卡迪菲的愛,他應當提防著點「神藍」。卡心想,既然他知道自己和伊珂之間的關係,也就應該知道「神藍」和卡迪菲之間的關係,可他要是知道的話,因為政治等級的緣故,他就絕對不應該去愛卡迪菲的。
處於未來的困境中時,我們的記憶中,
在去新人生糕餅店的路上,卡一邊想著伊珂,一邊想著這些。等他到糕餅店的時候,他發現伊珂和卡迪菲已經在那兒等他了。伊珂簡直太漂亮了,卡頓時幸福得都快熱淚盈眶了,當然,這和他剛剛空腹喝了酒也有關係。和兩個漂亮姐妹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說話,這除了讓卡覺得幸福之外,還讓他非常自豪:卡希望法蘭克福那些每天都微笑著向他打招呼、萎靡不振的土耳其商人也能看到自己和這樣兩個女人在一起。可因為教育學院院長昨天在這兒被殺了,所以現在糕餅店裡除了一個上了年紀的服務員之外什麼人也沒有。和卡迪菲、伊珂一起坐在糕餅店裡的時候,卡一直在想像著從外面給自己拍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他和兩個漂亮女人——雖然其中一個戴著頭巾——坐在同一張桌上。這張照片,就像那面一直照著身後的汽車的豎鏡一樣,一直都在卡腦子裡的某一個角落。
法澤爾又開始哭了起來。至於他們後來談了些什麼,卡已經記不得了,他也沒有記到本子上。這時,電視里正在放著一些搞笑的鏡頭:美國小孩從椅子上翻倒、把魚缸給打爛、掉進水裡、踩到衣read.99csw.com服下擺摔倒在地。看到這些鏡頭,人們不時地發出做作的笑聲。和茶館里的眾人一起,法澤爾和卡此時也忘掉了一切,面帶微笑欣賞著這些美國小孩的表演。
卡迪菲掏出手絹,準備擦鼻涕。卡以為她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儘管父親會不停地揍她,
法澤爾問卡:「卡迪菲會認為我愛上她了嗎?」
「你也知道,我愛的是已過世的苔絲麗梅,而我已過世的朋友奈吉甫則愛著卡迪菲。他死了還不到一天我就愛上同一個女孩,我感到難為情。我知道有一個惟一的解釋,而這卻讓我很害怕。請你告訴我,你是怎樣確認奈吉甫已經死了的。」
「昨天軍人把他們都給帶走了,有的被抓進了監獄,有的藏了起來。你也可以問問坐在那兒的人,他們是便衣警察,他們知道。」
扎黑黛走進茶館的時候,卡和法澤爾正在看電視,電視屏幕里一輛卡車正神秘地行駛在森林里。扎黑黛拿出一個黃色的信封遞給卡。卡打開信封看了看裏面的內容,是伊珂寫給他的。卡迪菲和伊珂想在二十分鐘后,也就是七點鐘的時候,在新人生糕餅店裡和卡見上一面。扎黑黛是從薩菲特那兒得知他們在這兒的。
之後的寂靜中,卡毫不卡殼、流暢地寫下了一首詩——《天堂》。這首詩被他放在了雪花圖中離中心很遠的地方,放在了「幻想」這根軸的頂頭。之所以要把這首詩放在這兒,並不意味著天堂是想像中的未來,而是意味著對卡來說,只有通過想像,天堂般的回憶才能具有活力。在隨後的那些年裡,每當卡想起這首詩的時候,他就會一一回憶起某些過去:童年的暑假、逃學的日子、和妹妹一起躺在父母的床上、小時候畫的一些畫,還有就是後來他與那個在學校舞會上認識的女孩約會並且還吻了她。
「不,大哥,正著讀我都不會。我從學校里逃出來了,我一天天地在長大,可連字都不識,一切就都這樣過去了。」
「他不是這樣說的,他說他有時不自覺地就會以為真主不存在了,就像人們有時會想像自己的父母死了,然後他們會熱淚盈眶一樣。」
和卡相反,桌上的兩個女人則是憂心忡忡。卡說自己已經從法澤爾那兒知道了會議的詳情,所以伊珂就沒有再重複了。
「這件事,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奈吉甫總是把他的秘密告訴你。我求你了,你就如實告訴我吧。奈吉甫從未告訴過我他曾有過無神論的想法。不過,他可能對你說過這方面的事情。奈吉甫跟你說過他懷疑真主的存在嗎?」
一邊在看著電視、一邊在注意著他們的密探薩菲特這時走了過來,說道:「讓那個年輕人別再哭了。他的證件我沒交到總部去,還在我身上。」法澤爾沒有理他,依然在哭著。於是他從兜里掏出證件,遞了過去。卡伸手接過了證件。密探一半是出於好奇,一半是出於職業習慣地問道:「他為什麼要哭?」「為了愛情。」卡回答道。密探頓時放下了心,離開了茶館。卡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了門外。
「不九_九_藏_書是一直想自殺,可我有時候會有這樣的想法。」
法澤爾望著扎黑黛的背影說道:「她的侄子在我們班裡,是一個賭鬼。鬥雞、斗狗什麼的從來不拉。」
「我們貧窮而又卑微,所有的問題就在這裏,」法澤爾生氣地說,「我們這些可憐人在人類歷史上一點地位都沒有。終會有一天,生活在這個可憐的卡爾斯的我們都會死去。誰也不會記得我們,誰也不會在乎我們。我們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就是為了女人頭上戴什麼東西而自相殘殺、整日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爭吵不休的無足輕重的人。大家都會忘了我們。我們活的如此愚蠢,這一生什麼也留不下來,這讓我更加堅信生活中除了愛之外什麼都沒有。這樣一來,我對卡迪菲的愛以及這樣一個事實(只有把她抱在懷裡的時候,我才能得到安慰)就會讓我更為痛苦,而卡迪菲的影子也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
女孩們憂鬱不安的樣子太有吸引力了,卡都捨不得離開了。他和姑娘們一起朝卡爾帕拉斯旅館走去,直到快走到一半的時候才和她們分手。卡既害怕會失去伊珂,又有一種負罪感(他們正在一起背著她們的父親做一件秘密的事情)。他幻想著自己有一天和伊珂一起前往法蘭克福,而且卡迪菲也去了,他們三個人一同出入在柏林人大街上的咖啡館里,一起散著步,欣賞著路邊的櫥窗。
「可卡爾斯你們要比我熟悉多了呀。」
「天都黑了,而我們是女人,」伊珂說道,「你對城裡已經夠熟悉了。你去哈利特帕夏大街上宗教學校學生常去的阿伊代德茶館和努若爾茶館。現在那兒大概都是便衣警察,但他們也很愛嚼舌頭,『神藍』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你會知道的。」
「你是在寫詩嗎?」小夥計站在他的面前問他。
卡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能完成這個任務。沒費多大勁,他就找到了阿伊代德茶館。這家茶館太普通了,卡幾乎都忘了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兒,他獨自坐在裏面看了會兒電視。旁邊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儘管卡嘗試著和他們搭腔,可誰也沒有理他,他們在談論電視里轉播的足球賽。其實卡已經打開了煙盒,準備好了要請他們抽煙,他還把打火機放在了桌上,以防他們有人要用。卡最後才明白,在這兒自己是得不到任何消息的,就連斜眼的夥計也不會告訴他什麼的,於是他離開這裏,來到了努若爾茶館。在這家茶館里,卡看到了幾個年輕人,他們也正在看著同一場足球比賽。要是卡沒有看到牆上的剪報和卡爾斯隊今年的對陣表的話,他幾乎都已經想不起來昨天和奈吉甫就是在這兒討論真主的存在和世界的意義的。在昨晚看到的那首詩的旁邊,他又看到了其他人仿作的一首詩,便把它也抄到了本上。
地下室里點著一盞昏暗的燈。裏面除了煤氣味和有人睡過覺的氣味,卡還聞到了一股酒味。嗚嗚作響的暖氣鍋爐旁邊,有幾個人影。長著鷹鉤鼻子的情報局官員和得了結核病的喬治亞女人與她的丈夫正坐在紙盒子中間喝酒。看到他們在這兒,卡並沒有感到驚訝,他們對卡的到九_九_藏_書來也並不是特別的意外。患病女人的頭上戴著一頂很時髦的紅帽子,她請卡吃煮雞蛋和麵包,她的丈夫也準備要給卡倒上一杯酒。卡剝蛋殼的時候,長著鷹鉤鼻子的情報局官員告訴他,這個鍋爐房是卡爾斯最暖和的地方,簡直就像是天堂。
「要是你相信這些的話。」卡小心翼翼地說道。
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尼尚坦石,
「你愛上她了嗎?」
「因為我老是想著卡迪菲,我腦子裡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她不停地出現在我的眼前。學習時,看電視時,等待夜晚來臨時,在最沒有可能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會讓我想起卡迪菲,我感覺很痛苦。奈吉甫沒死之前,我也有這種感覺。本來我一直喜歡的不是苔絲麗梅,而是卡迪菲。不過,為了朋友的愛情,我就把這一切埋進了心裏。奈吉甫老是把卡迪菲掛在嘴邊,才使我愛上了她。當士兵們來突襲宿舍時,我就知道奈吉甫可能已經被殺了。是的,我有點高興,不過不是因為我終於能夠表露對卡迪菲的愛了,而是因為是奈吉甫讓我愛上了卡迪菲而我有點懷恨在心。現在奈吉甫死了,我也自由了,不過這卻讓我更加愛卡迪菲了。從早上起,我就一直在想她,而且越來越無法想其他的事情了。真主啊,我該怎麼辦!」
「可我體內有兩個靈魂的時候,我做不到。」法澤爾說道,「尤其是奈吉甫那無神論的思想正在慢慢地佔著上風,我覺得多年來涉足政治的年輕朋友們做的都是錯的。但繼這種想法之後,現在我又想和伊斯蘭分子們一起做些什麼來反對這次軍事政變,不過我感覺我做這些只是為了要引起卡迪菲的注意。除了卡迪菲,我的腦海里什麼都沒有,這讓我很害怕,不是因為我對她一點兒也不了解,而是因為我發現自己和無神論者一模一樣,除了愛情和幸福之外不再相信其他任何的東西。」
「可現在我也贊同那些自殺女孩的做法了,」法澤爾痛苦地說道,「剛剛我也說過自己有可能會自殺。我不想說已經過世的奈吉甫是個無神論者,不過現在我在自己的體內聽到了一個無神論者的聲音,對此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您是不是這樣的,不過您在歐洲呆過,知識分子、酒鬼、吸毒者,各種各樣的歐洲人您都見過。請您再說一遍,一個無神論者會有些什麼樣的感覺?」
「他們今天怎麼沒來?」
圖爾古特先生和卡迪菲還沒回來,卡就離開了卡爾帕拉斯旅館。現在是五點四十五分,離和法澤爾約好見面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但他想帶著現有的這種幸福感,在大街上走一走。他從阿塔圖爾克大街向左拐去,邊溜達邊看著街邊茶館里擠得滿滿當當的客人、商店裡打開的電視、小雜貨店和照相館。就這樣,他一路走到了卡爾斯河邊。他走上鐵橋,接連抽了兩根「萬寶路」。他一邊抽著煙一邊想像著將和伊珂一起在法蘭克福度過的幸福生活。河的對岸有一個公園,那曾經是有錢人晚上欣賞滑旱冰的地方,而現在卻黑得嚇人。
「你們找他幹嗎?」
「但這種疑惑並不就是無神論啊九-九-藏-書。」
「我們想知道他還活著,沒有被抓走,」伊珂說道,她朝卡迪菲看了一眼,此時的卡迪菲就像是一碰就要哭似的,「你替我們打聽打聽他的消息。你告訴他,無論他想怎樣,卡迪菲都會照辦的。」
雪又下了起來,卡覺得很愜意。他從沒想過在巴伊拉姆區的茶館里能找到「神藍」的蹤跡。此刻,他的心裏除了來卡爾斯當晚的那種不安之外,還有一種幸福感。他一面等待著靈感的到來,一面像是夢遊似的緩緩走過那些醜陋的混凝土建築,走過大雪覆蓋的停車場,走過結了冰的茶館,走過理髮店和雜貨店的櫥窗,走過從俄羅斯人時代起就一直傳出狗吠聲的院子,走過賣拖拉機配件、馬車零件和乳酪的商店。他看到的每樣東西,如祖國黨的競選海報、窗帘緊閉的小窗戶、比利姆藥店的櫥窗上幾個月前貼上去的廣告(上面寫著「日本流感疫苗已到」)和反對自殺的黃色傳單,所有這些他覺得自己至死也不會忘記。那一刻,卡的大腦里一片空白,他只覺得萬物都連在了一起,而自己也成了這個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感覺一首新的作品就要產生了,於是他走進了阿塔圖爾克大街上的一家茶館。不過進去之後,他卻並沒有想到新的詩作。
「你說對了,」卡說道,「怎麼,你會倒著看嗎?」
後來,法澤爾問道,自己怎樣才能吸引卡迪菲的注意,這期間,他也提到卡爾斯所有人都知道卡愛上了卡迪菲的姐姐伊珂。在卡看來,法澤爾的這份痴情一點希望也沒有,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時間他也擔心起來,他怕自己對伊珂的愛同樣也會沒有希望。他對停止了哭泣的法澤爾毫無創意地重複著伊珂的建議:做你自己。
卡迪菲起身的時候說道:「巴伊拉姆帕夏街區的茶館,你也去看看!」
關於愛情、無足輕重和 「神藍」 的失蹤
「不錯,這些確實是只有無神論者才會有的想法。」卡無情地說道。
離糕餅店的約會還有一些時間,於是卡拐進了街巷。當他走到卡納爾街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一家茶館,早上他就是在這家茶館里寫下了《夢中的街道》一詩。一見到這家茶館,他便走了進去。不過,他這會兒想到的不是他所要的新詩,而是要從這家煙霧繚繞、空了一半座位的茶館的後門出去。他穿過白雪皚皚的後院,在黑暗中翻過矮牆,上了三個台階,在狗吠聲中下到了地下室。
也不會張開雙臂來把我們擁抱,
就連卡爾斯都會如同天堂。
卡把剛剛從薩菲特手裡接過去的學生證遞給了法澤爾,站起身來說道:「他們在旅館里等我吃飯。」「那你會見到卡迪菲嗎?」法澤爾有點絕望地問道。卡臉上厭煩和憐憫的表情讓他有點難為情。卡出茶館的時候,他在後面喊道:「我想自殺。你要是見到她的話就告訴她,她要是解開頭巾的話我就自殺。不過,我想自殺不是因為她解開了頭巾,而是由於為她自殺的樂趣。」
「來這兒的年輕人有一半是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