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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五章

第二部

第五章

弗雷德利克詭辯稱自己抽不開身。
羅克跟他的「小朋友」一起去郊區看他的田產,整整去了兩天。弗雷德利克回來時,在母親屋裡看到三封信。
在街道那一邊的人行道上,一位只穿襯衣的包裝工在釘一隻木箱,有幾輛馬車快速行駛。她將十字窗關緊,轉過身重新坐了下來。四周的高樓大廈擋住了陽光的照射,一縷寒冷的光線照進屋裡。她的孩子都出去玩耍了;她的身旁一片寂靜。如同一次大逃亡,人走樓空了!
這時,阿爾努太太緊鎖眉頭,他便不再吭聲了。
面對著她那熾熱的感情和朝氣蓬勃的青春,他不禁怦然心動;他繼續說道:
弗雷德利克陷入沉思,他真想回到巴黎去;戴洛立葉企圖干預他的行動,讓弗雷德利克非常惱火。
「啊!您真是才子!」
「您好俊啊!」
這句話讓他一時難以對答,然後,他說自己在研究政治。
弗雷德利克覺得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愛,這種新鮮的樂趣無非是一種激動人心的情感,使他心潮澎湃;他興奮異常,伸開雙臂,頭朝後一仰。
然而,難道毅力不是成就事業的重要原因嗎?既然依賴毅力,必能戰無不勝……
「管他呢!我害怕了嗎?」
弗雷德利克趕緊迫了上去,保證說他不是故意氣她,他一如既往地深愛著她。
「我為什麼要騙你呢?……你懷疑……嗯?」說著,他用左手摟住她的纖腰。
這時,她從嗓子里進發出一聲叫喊,猶如鵓鴿宛轉的叫聲那樣柔和。她的頭向後一仰,幾乎昏迷過去,他趕緊扶住她。他審慎的誠實都無濟於事了;在這奉獻自身的處|女面前,弗雷德利克不禁忐忑不安起來。繼而,他扶著她慢慢走了幾步。他不再講那些恭維話,只想侃點兒瑣碎的事,向她聊起諾讓這裏的種種人物。
「來了!來了!」
「是啊!我曉得。」她聳了聳肩,說道。
在路易絲小姐看來,這些回憶並沒有什麼迷人之處;她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話兒回答,稍過片刻后,她說:
「你在什麼地方呀?」
「我幹嗎哆嗦?我愛他嗎?」
接著,他帶著一種尖酸的語調,慢吞吞地說:
「真好比尼亞加拉大瀑布!」
不要緊!她不明白……一個有經驗的人總是能幫上忙的。他誇獎自己的才華,大獻殷勤;他的目光透過亮晶晶的眼鏡,從正面凝視著她。
「難道不是嗎?我愛他!……我愛他……」
「可是,……」弗雷德利克在尋思著答話,「那當然啰……我是巴不得。」
「他快要結婚了!這可能嗎?」
「您的那些夥伴,有的叫王后,有的叫侯爵夫人,現在都怎樣了?」
「您或許還不知道,他的陶土生意幾乎搞得一團糟,甚至連他的聲譽也……」
但是,弗雷德利克幹嗎要借出這筆款子呢?還不是因為阿爾努太太的那一雙誘人的眼睛!她是他的情人!戴洛立葉對此深信不疑。「看,這就是金錢的魅力!」種種厭惡的情緒一下子襲上心頭。
戴洛立葉從弗雷德利克家中帶了一張代理證書的副本,還附有一張具有read•99csw•com法律效力的全權委任證明;然而,他來到六層樓上的那間寒酸的小屋裡,孤零零地坐在羊皮沙發上,這時,看到那張貼印花的公文就令他厭倦。
「可是,他擁有這一切財產,先生;而我呢,什麼都沒有!」
「我原以為他是您的朋友,先生。」
「為啥?」
「啊,這也許太可笑了!」
「要是沒有你,我哪能活下去!」
「她要生氣了。」他又說。
「唉,我哪會有情人!」
他聊起遙遠的地方和長途旅遊。路易絲被旅遊想法吸引住了。她什麼都不懼,就連暴風雨和獅子都不懼。
第二封信是蘿莎妮寫給他的。她由衷地感謝他曾為她不惜自己的生命;起初,弗雷德利克搞不懂她想幹什麼;末了,她轉彎抹角,談及到他的友情,並相信他為人厚道老實,她說由於生活上遇到了困難,如同窮人乞求麵包似的,乞求他幫忙,借給她五百法郎。於是,他馬上決定解囊相助。
「您到底在說誰呀?」
這時,路易絲咕噥著說,她非常嚮往魚兒的生活。
可是,她最終站了起來,埋怨說頭疼。他們走到一間堆放柴火的大棚房子跟前,路易絲說:
「那時,您對我多好啊!」她回答說,「您還幫我用沙土做糕點,幫我盪鞦韆,幫我灌滿噴壺!」
他將一包案卷在桌上鋪開。
這時,她放聲大笑,笑得如此刻薄尖酸,而又令人絕望。戴洛立葉恨不得立即掐死她算了。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帶著請求原諒的失敗者的神情對她說:
這名字好像讓她惶恐不安。
接著,她突然說:
然後,她從上到下打量著他,上自灰呢帽,下到絲|襪。
他們緊挨著坐在一起,隨手在跟前抓起幾把細沙,一邊閑聊,一邊任憑沙土從手上滑下。田野上吹來陣陣熱風,薰衣草的芳香隨風撲面而來,水閘後面一隻小船上散發出來的柏油香氣也夾雜在其中。陽光照射著瀑布;水流經過矮牆邊,牆上嫩綠的青苔掩映在如同一塊永遠展開的銀紗下面。牆腳下一條長泡沫嘩嘩地四濺,隨後便形成了種種沸騰、漩渦和無數雜亂的激流,最後混雜在一起,織成一塊潔白的布帛。
「啊!當然,這些是您家裡人的畫像?」
接著,他琢磨著怎樣才能把那筆一萬五千法郎的款子搞到手。對弗雷德利克來說,這筆錢也許微不足道!然而,要是他有這一筆款子,那會派上多麼大的用場!而弗雷德利克竟有這麼多的財產,那位前任書記不由得憤恨不已。
戴洛立葉發現她這種無意中的輕蔑態度,就繼續侃下去。
「瞧她的長相,是位很棒的女英雄,屬於南方型的。」
「真的嗎?」
他發現一幅老太太的畫像,這便是阿爾努太太的母親。
「牧師認為對女人來說不適宜騎馬,真是豈有此理,儘是世俗成見!以前,我想幹啥就幹啥,而如今呢,什麼也不成!」
「先生,您幹什麼呀!」
她哆嗦著,顯得嫵媚、性感。
他們走到葡萄架下面;陽光透過疏疏密密的樹葉縫隙照射下來。九_九_藏_書弗雷德利克一邊跟身邊的路易絲閑聊,一邊望著她那臉上的陰影。
「我們到裏面藏起來,成嗎?」
「也許您在那邊……(她琢磨著一個適當的字眼)有什麼情人。」
「啊,實在很抱歉!我是法學博士,專門為莫羅先生的事前來拜訪的。」
「總而言之,即使他抱怨,那也隨他去吧!他對我很不友好,我何苦畏首畏尾呢!誰也不能保證說她是他的情婦!他本人還不承認有此事呢。所以,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大胆行動!」
在這邊的花園裡,菜圃被四堵青石蓋頂的泥牆環繞著,一塊塊土畦剛剛翻耕過,一眼望去,猶如褐色的金屬板。一排排瓜罩在狹窄的苗床里閃閃發光;百葉菜、扁豆、菠菜、胡蘿蔔和西紅柿都被分門別類地隔了開來,花園盡頭是一圃龍鬚菜,彷彿一座小小的羽毛森林。
而路易絲並未起身。
「壞傢伙!連封信也不給我寫!」
「他是個很出色的小夥子!不過他總是自找苦吃!譬如說吧,這次抵押,真沒想到稍不留意就……」
「弗雷德利克!」
何況,弗雷德利克開始留戀巴黎的林蔭大道,他的母親硬逼著讓他成婚,羅克老是跟著他轉,路易絲如此熱戀著他,所有這些都使他對以後的日子不能不有所打算。他必須仔細考慮一番,離這裏越遠,就越能把事情看明白。
使他慶幸的是,有一次他曾在王宮裡和她不期而遇,他甚至說出了是什麼日子。阿爾努太太對他這麼好的記性大為詫異。他假惺惺繼續說:
阿爾努太太倚著牆邊站在那兒,那雙烏黑的大眼睛直盯著他,讓他難以下手。
「最晚一個月就要跟唐布羅士先生管家的女兒,羅克小姐成婚。他甚至早就去諾讓了,是特地去料理那件事的。」
接著,他將話題岔到別的日常瑣碎事情上,對那些憐憫的女人抱以極大的同情,要知道她們的男人都是窮奢極侈,敗家子。
早在幼年時代,路易絲就對他產生了一種天真無邪的愛情,既具有宗教般的純潔,又具有激烈的熱情。他曾是她的夥伴、兄長和老師,他使她心情愉悅,芳心驚悸,慢慢地在她心扉里灌進了一種潛伏而經久的春|葯。後來,當她面臨不幸時,他離她而去,而她的母親去世不久,兩個絕望鑄成一個。由於他不在,她的回憶就把他理想化了。他好像頭上罩著一輪光環回來了,她純樸地沉浸在重逢的幸福里。
「白雲飄向巴黎,」路易絲說,「您想跟它去嗎?」
「我原以為您很關心他本人,會高興地聽到……」
「別嘲諷我!」她說。
他俯身向她的肩膀靠攏,距離如此之近,以至碰到了她的臉頰。她的臉上頓時泛起了紅暈;她的害羞使戴洛立葉欲|火中燒;他狂吻著她的手。
「噯!我告訴過您,莫羅先生不怎麼會讓我焦慮的!」
「不行!」
此時,路易絲一把將他推開,尖酸地說:
這時,一個想法在他腦子裡閃現出來,想去找唐布羅士先生,向他請求要干那個秘書工作。話又說回來,要想得到這個位置,必須九*九*藏*書買一些股票才成。他知道自己的計劃有些異想天開,心裏說:
「在河裡隨你自由地游,覺得到哪兒都有東西撫摩你,那樣一定會很愜意的。」
阿爾努太太的臉頓時變得刷白。他繼續說道:
阿爾努太太驚愕不已,要知道她並沒有請過醫生呀。
他開始天南海北地侃了起來,並談到了她的住宅和工廠;最後,他看到穿衣鏡邊上的許多畫像,說:
「我們最好像以前那樣,用『你』來稱呼,行嗎?」
他仔細瞅著她的鞋子,用反話來諂媚她。
接著,路易絲懇請他介紹幾本書讓她看看。他指點了好多本,她說:
「怎麼!莫羅先生一向很好……」
「言歸正傳吧,我請您!」
「可不是嘛,小姐,此話當真!」
「噢!是這麼回事!」
接著,她跟他談起生活枯燥無味,沒有朋友,沒一點兒樂趣和消遣!她很想騎騎馬。
一大朵白雲從天上飄過。
她深呼吸了一下,意味著:「單憑父愛怎能讓我快樂!」
「原來是這事拖累著您,而我呀……」
他讓人進去通知一下,說是戴洛立葉博士求見。
可是,他對自己的背信棄義行為深感懊悔。思索片刻過後,他自言自語說:
接著,戴洛立葉先誇了他幾句,然後便逐漸地誹謗他,說他自私、吝嗇、記性不好。
「我還珍藏著!」
「太棒了!」這位前任書記思量著:「既然她喜歡他,她也會喜歡我的!」他有一種偏見,認為替換一個情人比替換一個丈夫要容易多了,這麼一尋思,他的膽量就大了起來。
他繼續問她。她耷拉著腦袋,說道:
就在那天下午,那個時刻,弗雷德利克正跟路易絲小姐在花園裡昭踺。這個園子是羅克在小島盡頭買下的。老媼卡特琳遠遠地盯著她們;他們肩並肩地走著,弗雷德利克說:
「你就不敢把我帶走!」
「您已經……碰到點麻煩……您的事!」
繼而,他想起了弗雷德利克的身體。在他眼裡,弗雷德利克具有一種跟女性差不多的獨特吸引力。接著,他很快就對弗雷德利克油然而生敬意,承認自己自慚形穢,遠遠比不上他。
這時,阿爾努太太渾身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她忽然說道:
她陡然神經質地渾身哆嗦。
為了解釋他要去巴黎的原因,弗雷德利克編造了一個謊話;他出發了,並告訴大家,他很快就會回來的,而他本人也認為就要回來的。
「他快要結婚了。」
他對這個城市的禮拜堂和肉餡包大為讚賞。隨後,他又談起了畫像。當他察覺出畫中人與阿爾努太太有許多地方極其相似,便轉彎抹角地對她說了好多恭維話。而她並沒感到厭煩。於是,他倍增勇氣和希望,說他早就跟阿爾努相識了。
「是的,但是……」
一枚針插在她腦後的紅髮里,針九-九-藏-書端嵌著一顆仿造翡翠的玻璃球;雖然她身穿黑服(她這種審美觀是多麼質樸),但是腳上套著一雙玫瑰色緞子滾邊的草拖鞋(這是一種粗俗的愛好),當然啦,這準是從什麼市場上買的。
弗雷德利克裝作聽不懂,甚至模仿她的口音說些俏皮話。漸漸地,她的嘴唇咬緊了;她生氣地離開了。
這時,他們走到花園盡頭的利逢沙灘。弗雷德利克稚氣未脫,撿起一塊石頭打水漂。她讓他坐下。他順從她,接著便望著瀑布:
「啊!不成!這不會得逞的。」
阿爾努太太用手捂住胸口,好像被悶頭一棍;她立刻去拉門鈴。而戴洛立葉不用別人攆就離開了。當她轉身過來時,他早已消失了。
弗雷德利克愣在那裡,顯得惶恐不安。路易絲突然哭泣起來,一頭埋進他的懷裡:
弗雷德利克盡量勸說她。她將雙手放在他的肩上,以便正面仔細瞅清他;她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說:
他對那些瑣碎的事極其厭煩,諸如花三十二個蘇吃一頓飯的飯館、乘公共馬車旅遊、艱難困苦、勵精圖治等等,他全都反感。他又一次拿起文件,旁邊還有其他的文件;這是煤礦公司的廣告,上面登著好多礦名和各礦儲藏量的詳盡解釋;這是弗雷德利克留給他的,讓他在上面寫上看法。
「當真嗎?」她叫喊道,凝神注視著他,她那長有幾顆雀斑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就在此時,傳來了叫喊聲:
「啊!很抱歉!……請原諒!」
「他隨便亂花錢。真是個利己主義者!嘿,那一萬五千法郎,我才瞧不起呢!」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
「誰知道?」
「他!」
「這倒無妨我發現他的缺點。就此事而言,他不怎麼明白事理……讓我說什麼好呢?不怎麼講交情……」
沉默片刻后,他又說:
「管她呢!何況……」路易絲做了個手勢,以此示意她可以任意指使她。
「您的女僕人在叫您。」弗雷德利克說。
在那個時代,能有這樣一塊地,人家就會說「不簡單」了。 自那時起,樹木茁壯成長。鐵線蓮纏繞著榛樹,小路上到處長著苔蘚,荊棘密布。雜草下面散落著石膏像的碎片。走路時不小心踩在這些殘物上,鐵絲就會絆腳。那裡只剩下兩間房子,牆上糊著一塊塊藍紙。房子前面是義大利式的葡萄棚,在磚柱上面,一排木樁將葡萄架撐起。
於是,她凝神注視著他的全身:
就在這時,在一株紫丁香後面露出了羅克的鴨舌帽。
由於常常聽到別人談論到阿爾努太太,他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她那與眾不同的形象。這愛情是那樣經久不變,好像一個問題在折磨著他。此時此刻,他對自己這種有些矯揉造作的嚴肅感到膩味。何況,這個上流社會女人(或者他想是此類女人)就好比千萬種不曾嘗試過的樂趣的縮影和象徵,把律師搞得頭暈目眩。雖然窮困頹喪,他卻非常羡慕那些外表最鮮明的奢侈東西。
「您的小狗莫利果呢?」
「啊!你弄錯了!我呀,決不會幹出像他那樣的事……」
「我!為啥?」
read.99csw.com聽我說!我愛您!」
還沒有過一年,這位少女的心中便有了非同一般的變化,弗雷德利克感到十分驚訝。
繼而,雙方都默不作聲。這時,只能聽到腳踩泥沙發出的咯吱咯吱的響聲;以及瀑布的潺潺流水聲;因為塞納河流至諾讓時分岔了,有一支推磨的水流在這個地方濺起四射的浪花,又在下面與自然流融合。如果你走過那座橋,朝右邊另一河岸放眼遠眺,便是一片青草坡,上面有一幢白色的建築物。在左邊的草地上,白楊樹林連綿不斷。而對面的天際,卻被一道河灣攔腰截斷。江面風平浪靜,一群昆蟲在平靜的水面上飛來盪去。河岸邊長著一簇簇高低不平的蘆葦和燈心草,還有各種各樣的植物群,毛莨已開花結果,一串串的黃果垂掛著,紡錘形的雞冠花亭亭玉立,綠色的火焰盲目地朝上噴射。在一片沙洲中,睡蓮托在水面上。一行老柳樹掩蓋了捕狼的陷阱,這是島上這一邊花園惟一的屏障。
「還有那本《唐吉訶德》,我們一起給書上的木刻上色,還在嗎?」
「我不敢!」
「因為……」
她默不作聲;這麼說,確有其事。
當他聽說這位老太太是夏爾特爾人時,便說道:
她如墮萬丈深淵,茫然失措。這時,時鐘已敲了三下。她聆聽著鐘聲慢慢地消逝。她獃獃地坐在扶手椅上,失神地笑著。
「淹死了,可憐的小寵物!」
第一封信是唐布羅士先生寄給他的一張短箋,邀請他于上星期二一起吃晚飯。幹嗎這麼客氣呢?莫非唐布羅士先生已經寬恕他的胡作非為了嗎?
「可是,令尊總是愛您的!」
這時,弗雷德利克談起她第一次領聖體的事,上晚課時,她是多麼招人喜歡,矇著潔白的面紗,捧著大蜡燭,她們所有的人都繞著合唱班走過,時鐘噹噹地響著。
她憋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倚著窗戶呼吸。
阿爾努太太翻看那本筆記簿。她插嘴說了一句,讓他解釋一個字。
於是,她不再往下追問,說道:
「您究竟在幹什麼?」
第三封是戴洛立葉寫來的,談到了代理證書的事,廢話連篇,又不好懂。律師還未最後搞定。他勸說他沒有必要到巴黎:「即使你回來也沒有用!」甚至還神經兮兮地固執己見。
「你想做我的丈夫嗎?」
他要向阿爾努太太進攻的想法,一直在他腦海里浮現。他想試探一下自己的力量,現在正是時候。最終某一天,他忽然親自將皮鞋擦得鋥亮,買了一雙白手套,他取代弗雷德利克,去阿爾努家裡;由於一種神秘莫測的理智的變化,報復和同情、效仿和膽量混雜在一起,於是,他把自己幾乎想像成弗雷德利克了。
「這是弗雷德利克的委任狀。倘若這份證書落到一個執法官手裡,只要他下命令,那就慘了:二十四小時之後……(見她沒有反應,便岔開話題)要說我呀,說心裡話,我真不明白他幹嗎硬要這筆款子;要知道,話說回來,他根本就不需要錢!」
「夏爾特爾!美麗如畫的城市!」
「啊!」
「您記不記得,我是在什麼時候帶您去鄉下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