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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羅迪婭 第三節

希羅迪婭

第三節

幻覺漸漸消失。
他說,首先,彌賽亞應當是大衛的後裔,而絕非木匠的兒子;其次,他必須承認教律;這個拿撒勒人卻攻擊教律。而最有力的證據是:以利亞必須比彌賽亞先來人間。
端來了牛腎,睡鼠,夜鶯,葡萄葉包的肉丸子;教士們討論著復活的事。柏拉圖學派費龍的弟子阿莫尼烏斯認為他們愚蠢。他把這種想法告訴了嘲笑神靈啟示的希臘人。馬賽路斯和雅各倒談得投機。前者敘述他向米塔領洗時的幸福心情,雅各則勸他皈依耶穌。棕桐酒、檉柳酒、薩非酒、比布羅司酒,從酒罈傾人酒盂,從酒盂倒進酒杯,又從酒杯灌進咽喉;他們談天說地,傾吐著心頭的隱秘。雅辛雖說是猶太人,但並不隱瞞他對星象的崇拜。一個亞法卡的商人詳細描述了葉拉波利斯神廟裡的奇珍異寶,使在場的遊牧民目瞪口呆,紛紛打聽前往朝聖的費用。另一些人堅信自己家鄉的宗教。一個半瞎的日耳曼人唱起了斯堪的納維亞海峽的頌歌,那裡常有頭顯靈光的天神出沒;在座的示劍人不吃斑鳩,以表示對阿齊瑪仙鴿的尊敬。
於是,他告訴眾人,他雅各有個女兒病了,他就到迦百農請求耶穌為她治病。主回答說:「你回去吧,她已經好啦!」他回到家裡時,看到女兒站在門檻上;宮裡的日晷指著三點的時候,她就能起床了,那正是他和耶穌說話的時刻
安提帕很想親眼看看:
藩王披著沉甸甸的黑色斗篷,那斗篷上的貼片掩住了衣料的本色。他臉上塗上胭脂,鬍鬚理成扇子的形狀,頭髮撲著天藍色的香粉,束在寶石王冠里。維特里烏斯還是穿著亞麻寬袍,斜掛著紫色的綬帶。歐路斯叫人把他的綉銀紫色絲袍的長袖挽在背後。他長著一頭重重疊疊的鬈髮。他的胸脯又白又肥,像個女人;一條光彩奪目的藍寶石項鏈掛在胸前。在他身邊的一條席子上,盤腿坐著一個漂亮的小男孩。這笑容滿面的孩子,是他在廚房裡發現的,他十分喜歡他,可又記不住他那巴比倫人的姓名,所以就叫他「亞細亞人」。歐路斯不時橫躺在餐榻上,於是他的一雙光腳就高懸在全廳賓客的頭上。
教士們商議了一番,決定由艾萊阿扎發言。
撒都該教士們聳聳肩膀;約納塔斯瞪著他的小眼珠強笑起來,那模樣兒活像一個小丑。想使血肉之軀永生不死,沒有比這更蠢的了;他還專為總督朗讀了當代一位詩人的一句詩:
維特里烏斯把她比作舞劇名優內斯泰爾。歐路斯還在嘔吐。藩王則恍恍惚惚,如入夢境,把希羅迪婭撇在一邊。他似乎看到她和撒都該教士們在一起。

「我要你用一個盤子把約……」她一時忘了這個名字,但馬上又微笑著說:「把約——喀南的頭給我!」
維特里烏斯把他叫回來,告訴他怎樣和看守地窖的哨兵對口令。
他垂下雙肩,彷彿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然後,他緩慢而低聲地問:
他嚼了點雪塊,又在高馬傑的鵝油缽和玫瑰色的烏鶇之間猶豫了一會,最後,他選中了蜜汁西葫蘆。「亞細亞人」看著他出了神。他這種狼吞虎咽的本領,正顯示出他是優秀民族的一位傑出人物。read.99csw.com
緊接著,姑娘進發出一陣愛的激|情,企求得到愛的滿足。她翩翩起舞,像印度洋島國里的女祭司,像瀑布邊的努比亞女郎,又像呂底亞酒神節上的女巫。她向四側傾枝,似一朵遭狂風暴雨摧殘的鮮花。她的寶石耳擋跳蕩著,背上的披巾光芒閃爍;從她的臂下、她的腳下、她的衣裳底下,進射出一連串無形的火花,把男人們的心撩拔得火熱。一架豎琴奏起了動人的樂曲;大廳里彩聲陣陣。她劈開雙腿,俯下身去,直到下頷輕輕地掠過地板;慣於節慾的遊牧民、精於風月的羅馬兵、一毛不拔的稅吏、擅使唇槍舌劍的老教士,全都大張著鼻孔,強烈的慾念使他們的心臟突突亂跳。
兩排餐桌把大廳擺得滿滿的。枝形大燭台在彩繪的瓦杯、銅製的菜盤、雪白的冰塊和堆成小山一樣的葡萄之間,形成一叢叢火樹。不過,它們的紅色火焰正在逐漸減弱,因為房頂很高;透過屋外的樹枝,也望得見夜幕中像星星一樣閃爍著的亮光。從高大的窗洞遠眺,可以看到有些人家的陽台上點著火把;這是因為安提帕正在宴請他的朋友和臣民,以及所有應邀赴宴的客人。
法利賽人拒絕戴花冠,他們把這種東西看作是羅馬的不潔之物。往他們身上灑香水時,他們渾身起雞皮疙瘩,因為,只有在神廟裡,才能使用這種古蓬香脂和乳香合成的液體。
「先知既已死去……」
他失魂落魄地回來了。
大廳這邊,坐著安提帕的教士和官員,耶路撒冷的居民,希臘城邦的名流;在總督下首有:馬賽路斯和稅吏,藩王的朋友,迦拿、托勒密和耶利哥的要人;再往下雜亂地坐著黎巴嫩的山民和希羅特的老兵:十二個色雷斯人、一個高盧人、兩個日耳曼人。還有打羚羊的獵人,埃多姆的牧民,帕爾米的蘇丹和以旬迦別的水手。他們面前各有一塊柔軟的生麵餅,用來擦手指頭;一條條胳膊像兀鷹的頸脖,伸出來抓取橄欖、花生和杏仁。花冠下是一張張喜孜孜的臉。
安提帕也跟著她辱罵起來。教士們、士兵們、法利賽人,全都要求報復,其他的人因為自己的享樂被耽誤,也怒氣沖沖。
「愷撒萬歲!」
他躺在一大堆食物後面,寬袍滑到了臀部,飽得再也吃不下了,但還是捨不得離開。
於是,三個人拿起約喀南的頭顱,向加利利方向走去。
這時,歐路斯兩個拳頭抵住了肚子,趴在餐榻邊上。他滿頭冷汗,臉色鐵青。
他們正在議論約喀南以及他那伙人的情況;傑多依的西門用火焚來贖罪。還有一個叫耶穌的……九-九-藏-書
三張象牙餐榻,一張居中,兩側各一。餐榻上分別坐著維特里烏斯、他的兒子歐路斯和藩王安提帕;總督坐在左側靠門的地方,歐路斯坐在右首,安提帕居中。
教士們不懂他的話。出身加利利的通譯斐乃斯拒絕翻譯。這下子可氣得他七竅生煙,尤其是因為「亞細亞人」剛才給嚇跑了。這酒席也不中他的意,菜看過於平淡,連一點必要的修飾也沒有!不過,他一看到敘利亞的綿羊尾巴,又安靜下來了。這些尾巴肥得全是脂肪。
忽然,她雙手支地,兩腳舉起,像一隻巨大的甲蟲,在高壇上爬行起來;突然,她又停住不走了。
接著,法利賽人、被放逐者的後裔、馬達西亞斯的信徒,紛紛指控希羅特家族的罪行。
維特里烏斯認為猶太人稟性卑劣。他們的神準是摩洛,他一路上還看到過好些祭祀他的神壇;想到這裏,他眼前就浮現出被當作犧牲的兒童的形象,他甚至想起他們神秘地喂胖一個男人的故事。他們那種心地的褊狹、破壞神像的病狂和獸|性的執拗,在他拉丁民族的心中激起了一陣陣厭惡。總督想退席,可是歐路斯意猶未盡。
一個剛從提比利亞回來的駐軍隊長走進大廳。他坐到安提帕的身後,準備報告重要情況。但是藩王的注意力不是放在總督身上,就是被鄰桌上的談話所吸引。
她踏著笛子和響板的節拍,雙腳前後交替。她輕舒雙臂,彷彿召喚一個只顧奔逃的人回來。她追趕他,身體比蝴蝶還輕盈;她像一位好奇的普賽克,又像一個飄忽的幽靈,隨時將凌空飛去。
「他是誰?」
一塊淺藍色的面紗遮住了她的頭和胸,但眼睛的弧線、青色的瑪瑙耳墜、白皙的皮膚,仍依稀可辨。她身披一塊光閃閃的緞子方巾,下端用一條金銀絲線交織的帶子束在腰間。一條黑色的短褲上綉著曼陀羅花。她懶洋洋地往裡走著,腳下一雙蜂鳥毛小拖鞋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可是,馬乃伊這一次很不順利。
教士們面面相覷;維特里烏斯問,這個詞是什麼意思。通譯考慮了一會才回答。
「混賬東西!」總督大罵,因為他聽得懂敘利亞語。他的通譯只是給他留出準備答話的時間而已。
藩王一下子渾身癱軟,縮成一團。
看台上發出一聲暗號。她走上看台,又從那裡下來,隨即帶著滿臉的稚氣,咬字不清地說:
「你應當把他帶來嘛!現在就給我們說說他的事吧!」
「給我拿點大理石粉和納克索斯的片麻岩來,拿點海水來,什麼都行!要不讓我洗個澡?」
就在同時,從大廳盡頭傳來一陣驚嘆和讚美聲。一個年輕姑娘走進了宴會廳。
「別傷心了!他已經下到死者中間,宣告耶穌降臨去了!」
正在這時,法利賽教士們在餐榻上勃然大怒,他們摔碎了面前的菜盤。居然拿梅西尼心愛的紅燜野驢肉給他們吃,這種不乾不淨的肉類怎能入口!
藩王縮回身子,不敢看它。維特里烏斯漫不經心地瞥了它一眼。
「顯然是役使了魔鬼。」
鑲金看台下面的一座旃檀木高壇上,設著總督的席位。這高壇圍著巴比倫的掛毯,形狀像座亭子。
「希羅特家個個都無法無天!」
「比你們總要好些!」安提帕反唇相譏,「你們的神廟還是我父親蓋的!」
歐路斯還沒有嘔吐乾淨,又想吃東西了。
「約——喀——南!」
「替我們做主啊!」
他剛剛許下了諾言,人們又等侍著他的決定。不過,將有要人死亡的預言如在別人身上應驗,他自己豈不是得以倖免?況且,如果約喀南真是以利亞,他一定會擺脫死神的;萬一不是,那麼殺了他也就無關緊要。九-九-藏-書
此時怨聲四起。
「長此以往,我們就沒錢可拿了!」法利賽人補充。
這時候,人們的激|情更加高漲。他們竟議論起獨立的計劃來了。他們追憶以色列的光榮歷史,所有的征服者全都受到了懲罰:安提哥、格拉蘇、法魯斯
一陣竊竊私語打斷了他的話頭。人們一向認為,以利亞只是隱遁而已。
這時,馬乃伊正好在他身邊。他領會了藩王的意思。
「莫非你們不知道他就是彌賽亞?」
雅各費盡口舌,反覆地說,他認識以利亞!他親眼見到過他!而且民眾也看到過他!
眾人感到一陣輕鬆。不須片刻,一切都可了結。
艾賽尼教士現在也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他必興旺,我應衰微!」
他在地牢前面看到了撒馬利亞人的大天使。那天使全身長滿了眼睛,手裡舉著一把巨大的鋸齒形寶劍;那劍通紅通紅地像一道火焰。兩個帶來作證的兵丁可以證明。
雅各站在那伙人和教士們之間沉默不語,他的神態高傲而又溫和。
她輕盈地走上看台;過了片刻,這頭顱由一個老婦人捧了下來。她就是當天早晨藩王在一個陽台上、剛才又在希羅迪婭寢宮裡看到的。
他們催促他開口說話:「你倒是來證明他的法力呀!」
「為什麼不?」雅各回答。
他們把頭顱檢視了一番。
安提帕像當胸挨了一刀,往後倒去。撒都該教士們紛紛撲向雅各。艾萊阿扎裝腔作勢,要別人聽他說話。
「你以為他死而復生?」
他把頭顱放在一個盤子里,獻給莎樂美。
頭顱傳到了教士們的餐桌上。一個法利賽教士好奇地把它翻了過去,馬乃伊重新將它擺正,放到歐路斯面前;歐路斯就此驚醒。死人的眼珠和他獃滯的眼球透過睫毛對視著,似乎在相互示意。
「什麼事都被他攪得亂七八糟!」約納塔斯說。
法利賽教士反駁說,當然,法術和靈藥有的是!就在這馬蓋羅斯,有時也能找到巴拉草,吃了可以祛病延年。然而,既沒有看到病人,也不碰不摸,就把人治好,這決不可能,除非耶穌役使了魔鬼。
維特里烏斯、安提帕和教土們紛紛重複這一頌詞。
希羅特的朋友和加利利的要人們聽了,全都晃著腦袋,隨聲附和:
大廳里重新安靜下來。於是,他披上斗篷,像法官一樣提出質問:
有人從藩王背後站了起來。這個人臉色蒼白得像他披風上的白色鑲邊。他走下高壇,大聲地駁斥法利賽教士們:「扯謊!耶穌創造了奇迹!」
「你叛教!」
馬乃伊掩面而去。
安提帕迅即取出皇帝的勳章。他一面顫巍巍地端詳著它,一面將勳章上的皇帝頭像向眾人展示。
忽然,迴廊里響起一陣腳步聲,這時候,尷尬的局面越發難以忍耐。
「約喀南!約喀南!」
他們這樣稱呼一位解放者,他能使他們享有一切財富,統治各族人民。有些人還認為,這樣的解放者有兩位。前者將被北方的魔鬼歌革和瑪各革打敗;但另一位將把魔王消滅;幾個世紀以來,他們就這樣時刻等待著,盼望他降臨人間。https://read•99csw•com
劊子手這一行當,他已經幹了四十年了。他親手淹死了阿里斯托布,掐死了亞歷山大,活活燒死了馬達西亞斯,還將騷西穆、帕布斯、約瑟和安提帕特砍了腦袋;如今卻不敢殺約喀南!他的牙齒還在捉對兒廝打,渾身在不停地哆嗦。
雅各使出全身的氣力高喊:
「以利亞!以利亞!」人們互相傳告這個名字,一直傳到大廳的盡頭。
「這個人壞透了,」艾萊阿扎大叫,「這個下賤的江湖騙子!」
客人們擠滿了宴會大廳。
「把他收拾了!」
他們把這消息告訴了法努埃爾。法努埃爾聽了喜出望外。
宴會廳由三間廳堂組成,中間隔著檀木柱子,像一所羅馬的大會堂。青銅的柱頭上裝飾著雕像,上面支撐著兩座帶排窗的看台;另一座看台鑲著金錢,突出在大廳盡頭,正對著入口處的巨大拱門。
他們中間,有的人腦袋尖尖,鬍鬚粗硬,荏弱的雙手十分難看;還有些人塌鼻子,圓眼睛,長得像哈巴狗。另有十來個人一直衝到高壇腳下,拔刀威嚇安提帕。這些都是教士們的隨從或書記,他們是靠殘剩的祭品把自己養肥的。藩王鄭重其事地向他們解釋;撒都該教士們有氣無力地為他辯護。他看到馬乃伊,示意叫他走開。維特里烏斯以他的神態表明,這些事都與他無關。
最後,馬乃伊把它獻給了安提帕。藩王的兩頰掛著淚珠。
銳利的刀鋒自上而下,一直砍到了牙床骨;嘴角痙攣著,鬍鬚上沾滿了血,血已經凝結。垂下的眼皮像貝殼一樣蒼白。這時,周圍的燭台射過來一道道燭光。
她還是不說話。兩個人互相注視著。
她走上高壇,摘去面紗:儼然一個希羅迪婭回到了青年時代。她開始跳舞。
奴隸們穿著氈鞋,手托菜盤,穿梭似的忙個不停,動作像狗一樣敏捷。
頭重極了,他們就替換著捧在手中。
歐路斯用它擦抹腋下;安提帕答應送他三大筐這種純正的清涼香水;這足夠一頭牲口馱運的。為了這種香水,克萊奧帕特曾對巴勒斯坦眼紅不已。
然後,她圍著安提帕的餐桌瘋狂地旋轉起來,像女巫搖動的菱形法器;藩王對她說:「過來呀!過來!」他的話聲含糊,夾雜著淫|盪的嗚咽。她不停地旋轉著;敲琴聲震耳欲聾。人們狂嚎亂叫,藩王叫得最響:「來呀!來呀!給你迦百農!提比利亞平原!我的砦堡!我的半壁河山!」
有的人站在大廳中央交談;呼出的熱氣和蠟燭的青煙在空氣中凝成一片霧靄。法努埃爾側著身子,沿著牆根走了進來。他剛才又觀察了天象。但他並不徑直走到藩王身邊,以免身上沾染油漬,因https://read.99csw.com為艾賽尼教士們一向視油漬為穢物。
既不長生,死後也不永存。
人們已經知道,約喀南被囚禁在這裏。好些人打著火把,從小路往上走來;還有許多黑色的人影,像螞蟻一樣在谷底攢動;他們不時地大聲呼喚:
胡笳奏出凄涼的哀樂,代替了響板的節拍。希望變成了幻滅。她的體態猶如一陣陣無聲的悲嘆。她渾身嬌慵,分不清她是在哀悼哪尊天神,還是在他的愛撫中死去。她微睜星眼,輕扭腰肢,波浪般擺動腹部,顫悠悠抖動乳|房;她面容寧靜,舞步不歇。
燭光愈來愈暗。客人們都走了,大廳里只留下安提帕自己。他兩手捧著腦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砍下的頭顱。法努埃爾站在大廳中央,伸著雙臂,喃喃地祈禱著。
正在這時,宮門被敲得通通作響。
希羅迪婭勃然大怒;她像潑婦罵街,用最刻毒的語言給他一頓臭罵。她在看台的欄杆上敲斷了她的手指甲。那兩頭石獅看起來像在咬她的肩膀,並和她一樣吼聲不絕。
這時,人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老人。一群烏鴉在他的頭頂上飛舞;一陣轟雷燒著了祭壇;膜拜偶像的大祭司被洪水捲去。而在看台上的婦女們又聯想起撒勒法的寡婦來。
她的頸項與背脊形成一個直角。彩色的腿披倒掛著垂過雙肩,在離地一尺處,像一道彩虹烘托著她的臉蛋。她塗著唇膏,烏黑的眉毛襯著一雙大得驚人的眼睛;她的額上滲出了汗珠,好似在雪白的大理石上凝結了水汽。
可是那兩個兵丁說,當時只有一名猶太隊長向他們衝來,此外,他們什麼也沒有看到,而且,那個隊長現在也不知去向。
歐路斯拿驢頭取笑他們,——因為據說他們尊敬驢頭——並對他們厭惡豬肉的習慣大加奚落。不用說,就是這頭肥大的畜生害死了他們的酒神巴克科斯;可是他們也過分喜愛這杯中之物,有人還在神廟裡發現過一株金葡萄呢。
頭顱拿來了;馬乃伊揪著它的頭髮提在手裡,在一片喝彩聲中洋洋自得。
「以利亞!他早就來了!」
馬乃伊走下高壇,拿著它向羅馬隊長們展示,隨後又給靠這邊的客人們觀看。
賓客們覺得時間比第一次還要過得慢,他們膩煩極了。
撒都該教士們裝作大驚失色(一到明天,大祭司的職位就是他們的了);安提帕做出絕望的表情;維特里烏斯始終不動聲色。其實,他的憂慮倒是格外強烈;失去這個兒子,也就是喪失了飛黃騰達的機會。
這並不是幻覺。原來,她把女兒莎樂美留在遠離馬蓋羅斯的地方,延師傳藝,希望安提帕將來會愛上她;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如今,她可有了把握!
雅各反駁說:
然後,他指著杯盤狼籍的餐桌,叫他們看那盤子里凄慘的東西。其中一個對他說:
旭日東升的時候,約喀南先前派出去的那兩個門徒突然回來了。他們帶來了盼望已久的消息。
鑲金看台的護板突然打開了;只見看台上燭光輝煌,希羅迪婭在銀蓮花編的綵帶叢中,在女奴的簇擁下,走進看台。她頭戴一頂亞述高冠,冠帶扣在額前。一綹綹鬈髮披在硃紅色的坎肩上面,坎肩下長袖低垂。兩頭石獸倚門而立,像看守亞特里德寶庫的一對怪物,希羅迪婭則酷似倚著雙獅的西拜女神。她走到安提帕頭上的欄杆邊,舉起酒樽高呼:
他衝著聽眾們大發脾氣,一面繼續他的查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