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披迦大基式大氅，跳到他們中間，手上拿著一捆皮鞭，左右開弓，猛抽猛打：
猛然間，我聽到一片喧嘩，有人在吼：「是個巫師！是魔鬼！」於是人群停在我家門前，對面是埃斯科拉庇俄斯廟。我用雙臂把身子撐到天窗的高度。
抓住他的手臂：
希拉瑞昂
另一人揭開一張很低的床，床上撒滿鮮花，他說：
是魔鬼創造了世界！
對他們的禁慾表示讚賞吧！
薩圖南
埃提烏
哪裡荒誕？
扶住他：
尼古拉派信徒
身子往後一閃：
一切造物的目的在於釋放禁錮於物質的天光，天光更容易從芳香物、香料、熱酒的醇香和輕飄如思想的事物中逸出。然而，一切生靈的行動卻只能使天光滯留在物質中。殺人兇手在色萊夫體內重生，殺獸者會變成被殺的獸。倘若你種一株葡萄，你會被縛在它的枝椏之上，食物會把這種天光吞食掉，因此請節衣縮食！請嚴守齋戒！
醜惡的程度有何相干？教堂還把婚姻當作聖事呢！
戴金戒指，芳澤淋漓：
身穿馬鬃毛苦衣：
安東尼
來我們這裏和神靈結合吧！請來這裏暢飲永生的芳醇！
安東尼
不，孟他努沒有死！
天使？他！造物主！
孟他努死啦！
開始說話：
毫無疑問，因為靈魂是附在形體上的，沒有形體的東西並不存在。
海爾米亞斯派信徒
師父！快來救我呀！快來呀！
厄勒克塞派信徒
你瞧見了，他們都節制飲食。
希拉瑞昂
巴西里得
馬西彌拉
安東尼作吃驚的手勢。
穿敘利亞服裝：
一個閹臣！
摩尼
柏利西拉
我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妨礙我們相信他。
所有的人都躲開了，安東尼看見一個女人替代德爾圖良坐在一條石凳上。
他亮出脖子上一塊小石頭，上面刻著稀奇古怪的線條。
這些靈魂首先停在月球，在那裡滌除罪惡，然後再升上太陽。
教堂深處射出奇妙的光，宛若色彩斑斕的太陽，照亮了無數人頭；人們擠滿殿堂，又經過柱廊，湧進側道，那裡的木頭單間小房裡設祭壇、床，連藍色小石頭串成的小鏈條和畫在牆上的群星圖也看得很清楚。
摩尼
安東尼
別激動，我的鴿子！既然享不了塵世的幸福，我們這樣的結合也能得到精神的滿足。天父的時期過後便是聖子時期，我要開闢第三時期——聖靈時期。正當天上的耶路撒冷在蒼穹光芒四射的那四十個夜晚里，聖靈之光已在佩普查我家上空降靈了。九九藏書
他們和女人一起躺在大紅軟墊上：
救世主曾說：「我來此的目的是摧毀婦女的創造。」
繼續不斷有人走來。
低聲說：
只有一個無所不在的靈魂，有如一條河流分成無數的支流。這靈魂在風裡嘆息，在鋸花崗石時吱嘎作響；它在海中咆哮，在摘無花果葉時流出奶樣的眼淚。
沉默良久：
神靈的婚禮行將結束。
笑起來，
他老遠就沖我們喊：「你們停一下！」而且罵罵咧咧朝我們跑過來，奴隸們也奔來了。他大聲笑了，嚇得馬直立起來，獵狗也都汪汪直叫。
瓦雷斯派信徒
這樣你就會被帶進肉眼無法看見的境界，你不受律法制約，便會藐視一切，乃至藐視美德！
她們扭打起來。
希拉瑞昂
在回到獨一無二的境界之前，你得歷盡滄桑。要想擺脫黑暗，必須立即去做有益的事。丈夫去對妻子說：「請對你的兄弟行善！」妻子便會吻你。
他直呼我們的姓名，並且責備我們幹事只圖虛名，說我們的肉體很不潔凈。他見單峰駝都掛著銀鈴，竟對它們掄起了拳頭。
奴隸們先來到跟前，他們說：「主人，牲口累了。」女人們接著發話：「我們害怕。」奴隸們走了，小孩們卻哭起來：「我們餓！」女人們因為沒有得到答覆，溜走了。
安東尼差點叫出來，立即
這女人容貌秀麗但形容憔悴，面色慘白，他們互相凝視，眼波傳送著澎湃的思潮和千百件模糊而深沉的往事。最後：
普里西利安派信徒
他們想幹什麼？
噢！出來了！出來了！基督的血！
當然，造物主並不是真正的上帝！
聖子和真理產生另外十個「移涌」，即五對。人和教會產生另外十二個，其中有聖靈和信仰，希望和慈悲，完美和智慧——索菲亞。
安東尼
穿一件由兩個死人骨頭扣緊的大氅。
繼續說：
救世主和他的德操叫考拉考，換句話說，就是線上加線，直線加直線。
身穿銀色長袍，尖頭，尖嗓音。
馬西昂
一個聲音
瓦倫廷
尊重婚姻吧！聖靈就是女性！
可是突然
身穿燈心草苦衣：
然而「索菲亞」竭力逃遁時在空中留下了自己的形跡，惡的物質，「阿沙拉莫特」。救主憐憫她，使她從情慾中解脫出來。於是，光，從解放了的「阿沙拉莫特」的微笑中誕生，她的眼淚變成江河，她的悲傷造成醜惡的物質。
安東尼
哦！你隨便踩死我們好了，我們再也不願動彈！工作是犯罪，所有的活計都糟透了！
這三十「移涌」的總體構成「普累若麻」，或叫至高神的「充滿」。因此，好比正在遠去的回聲，正rｅａｄ•99cｓw•cｏｍ在散發的芳香，正在西沉的晚霞，從本原溢出的潛能總是越來越弱。
塔提安派信徒
希爾孔塞利派信徒
一個男人
穿青紫色布袍，回答他道：
摩尼
安東尼走近一團熊熊烈火，亞當派信徒在此取暖，他們一|絲|不|掛，以此摹仿天堂的純凈。安東尼撞上了
他的狂怒嚇得我膽戰心驚，然而我卻感到心醉神迷，渾身暢快。
說的是盂他努呀！
安東尼正欲回答，希拉瑞昂低聲對他說，這是偉大的奧利金，於是
安東尼
怎麼會這樣？
不對！是我！
我躺在最後那間浴室，市街的嗡嗡聲催我入睡。
他贈予我的禮物實在太多了。再說沒有哪個女人這樣愛他，同時被他這樣熱愛。
她身穿一件棕色長袍，渾身癱軟，長發下垂，頭靠在一根柱上嚶嚶啜泣。
這是些基督教女信徒，她們勸丈夫改變了信仰。其實女人總是相信耶穌的，連偶像崇拜者也不例外。彼拉多的妻子浦羅庫拉和尼祿的妾波佩就是明證。別怕了，往前走吧！
柏利西拉
希拉瑞昂
馬西彌拉
物質是永恆的！
馬可派信徒
只有藉助一些銘刻在這塊寶石上的字加強記憶才能得到考拉考的力量。
哦！可惡！
身披狼皮，頭戴荊棘冠，手持大鐵棒：
德爾圖良
多麼可怕！
物質由七星神造成。
由癲狂的上帝創造！……
柏利西拉
馬西彌拉
安東尼
有的是日耳曼人、色雷斯人，還有高盧人、斯基泰人、印度人。有的鬍鬚上沾著白雪，頭髮上插著羽翎，衣服的流蘇上插著荊棘，雲鞋上沾滿灰塵，皮膚曬得黝黑。大紅披風、麻布袍、繡花祭披、毛皮寬袖外套、水手帽、主教冠以及各式衣服混成了一片。他們的眼睛閃著奇異的光，神態像劊子手也像閹臣。
你絕望得太快了！你沒有很好地理解他們的教義！這一位接受過聖保羅之友提奧達斯的教義，請聽他說！
世界由癲狂的上帝創造。
他站在那裡，滿臉大汗，風刮著他的大氅呼呼作響。
從「阿沙拉莫特」逸出巨匠造物主，他創造了塵世、天界和魔鬼。他住得比「普累若麻」低，甚至沒有瞥見過「普累若麻」，因此，這位巨匠還以為自己是真正的至高神呢。他借自己先知的嘴一再說：「除了我，沒有別的至高神！」然後他創造了人，並在人的靈魂里撒下了非物質的種子，那便是教會——「普累若麻」內部另一教會的體現。
天使造就了靈魂！
他，還在說話。我感到有什麼人緊挨著我，原來是我的丈夫。我卻在聽另一位講話。丈夫在石頭當中艱難地走著，一邊沖我大聲說：「你要拋棄我？」我便回答他：「不錯，你走吧！」——我這是為了陪伴孟他努。
安東尼閃開，然而一隻桶溢出的水濺了他一身。九*九*藏*書
噢！這也讓你奇怪！粗俗的人！可是抹大拉的馬利亞、約亞拿、馬大和蘇撒拿也沒有和救世主同過床。比之肉體，靈魂更能狂熱地結合。為了不受懲罰地保住優斯托里，雷昂斯主教閹了自己——他珍視自己的愛甚於自己男性的特徵。再說，這不是我的過錯，有魔鬼在驅使我，連索塔也沒能治愈我的病。不過，他的確殘酷！那又何妨！反正我是最後一個女先知了。我死後，世界末日就會到來。
為了使靈魂更為敏銳，我建立了許多清規戒律。一年三次四旬齋，每夜必須閉口祈禱，才不至使氣息玷污思想。不結第二次婚，最好不結婚！天使接觸了女人也犯罪。
他們給安東尼一把刀：
這些靈魂飛出塵世，遷往群星——那些活的生命。
智慧和真理產生聖子和生命，而聖子與生命又造出人和教會，總共有八個「移涌」！
那時，魔鬼將被降服，至高之神的統治時期即將來臨！
毒蛇作繩結紮頭髮，經過安東尼身旁時，在他耳邊大叫大嚷：
巴爾德薩納
該隱派信徒
緩慢地：
德爾圖良
認出是德爾圖良，連忙追過去見他。
奧利金
回到孟他努身邊：
可以不承認下界的基督，人的耶穌，但必須膜拜另一個基督，在聖鴿卵翼下誕生的基督。
瓦倫廷
亞歷山大城的聖克雷芒
第三個人手握酒杯，口中念念有詞，杯里出現鮮血：
希拉瑞昂
或者不如設法使她們不生育。靈魂寧可落地也不願受肉體的羈絆而萎靡不振。
安東尼
他掰指頭計算。
阿爾頌特派信徒
安東尼轉過身來。在他另外一邊的身旁，第二個女人坐在凳上。是個金髮女人，臉色更加慘白，眼皮下面有些浮腫，彷彿哭了很久。他並沒有詢問她，她卻說：
惡之樹，便是她！皮衣是我們的肉身。
摩尼
無鬍鬚，外表嚴峻：
他們時而增多，時而分散，輕得像影子。只聽見一片喧嘩，有怒吼聲，有性|愛的狂叫，有聖歌聲也有謾罵聲。
肉里有許多天光，草里卻少些。虔誠的信徒勞苦功高，得以釋放植物身上的天光，於是這部分天光便回升到它的家園。動物則因其繁殖後代而把天光禁錮在肉體里，因此，還是躲開女人吧！
躺卧在地板上，痴獃地處於半睡眠狀態：
光榮屬於該隱！光榮屬於所多瑪！光榮屬於猶大！九_九_藏_書
柏利西拉
哈哈！多麼荒誕的想象！
安東尼
希拉瑞昂
繼續說：
你究竟說的誰呢？
於是，在希拉瑞昂示意下，
這些人後面是下賤的
其中一人指給他看壁毯后一個驢頭的人身。它代表魔鬼之父薩巴奧特。那人往魔鬼身上啐唾沫表示仇恨。
正當安東尼看著他們仰卧在血泊里作垂死掙扎時，
男人、女人、小孩橫七豎八躺在一堆垃圾上，他們抬起濺滿酒漿的丑胎：
塞爾多
主說：「我還有好些事要告訴你們。」他們便懂得了這些事。
著巴比倫僧侶服裝：
他倆緊挨著坐在一起，遠離人群。萬籟俱寂，周圍出奇地靜謐，安寧，好像樹林的風突然停息下來，樹葉也不再擺動了。
摩尼
天界在球的上端，塵寰在下端，支撐它的是兩位天使，斯普朗底特能斯和六個臉面的奧冒佛爾。
一個男人
照奧利金和我們的樣子行事！難道你怕痛，膽小鬼？是不是憐惜你的皮肉而不敢幹，偽君子？
至高的存在和它無盡無休的流溢叫阿布拉克薩斯。
怎麼！那麼十字架呢？
垂頭衝過去，口裡喃喃道：
加波克拉派信徒
安東尼一直往同一方向走去，他遇到了
噢！騙子，強盜，買賣聖物的傢伙，異教徒，魔鬼！教派的害人蟲，地獄的敗類！那邊，那個傢伙，馬西昂，他是錫諾普的水手，犯了亂|倫罪被開除了教籍。加波克拉被當成巫師給流放了。埃提烏的妾是拐騙來的，尼古拉讓他的妻子賣淫；而那個讓人稱菩薩又自稱柯布里柯的摩尼，也讓人用蘆葦尖活剝了皮，他那制過的皮還掛在忒息豐城門上呢！
孟他努
他不是企圖殺死摩西、欺騙他那些先知、引誘各族臣民，而且散布謊言和偶像崇拜嗎？
希拉瑞昂在他們當中行進，受到眾人的恭迎。
安東尼
接受洗禮的人是完美無缺的！
黑暗深入到上帝的王國，上帝便用自己基本的美德之一創造了世上第一個人，並賦予他五種要素，然而，黑暗魔鬼卻盜走了其中的一部分，這被盜的要素便是靈魂。
這是奉獻給偶像的肉，吃吧！只要心靈虔誠，叛教是允許的。盡情滿足你肉體的需要吧！請放肆行樂以便毀掉你的肉體！普羅尼科，天之母，便曾沉溺於無恥的勾當。
柏利西拉
於是他推著安東尼朝一個金寶座走去，座下有五個台階。寶座上坐著預言家摩尼，周圍有九十五位弟子簇擁著他。這些弟子都敷過聖油，他們消瘦，蒼白。摩尼像天使一般英俊，像塑像一般紋絲不動。他身穿印度式長袍，髮辮里別著璀璨奪目的紅寶石，左手握一本彩色畫書，右手拿一個圓球。書中的繪畫再現了在混沌中沉睡的人。安東尼俯身觀看圖畫，接著
你撒謊！是我！
安東尼
轉動他的回球，同時和著豎琴清脆的樂音說道：九九藏書
我們翻山越嶺從塔爾蘇斯城回來時，走到一條路的轉彎處，看見一個男人站在一株無花果樹下。
於是，安東尼看見面前出現一座雄偉的教堂。
低下頭。
—天，「阿沙拉莫特」來到至高境界，和救世主結合。深藏塵世的火將毀滅一切物質，也會將自己吞噬，於是，變為純粹精神的人將與天使結為一體。
然而「索菲亞」渴求了解天父，遂從「普累若麻」中溢出；於是，第二位的聖子便創造了另一對，即基督和聖靈；二者又連結所有的「移涌」，全體「移涌」便共同創造了「普累若麻」之花耶穌。
最完美的本質，最完美的「移涌」——無限的境界，連同思想，存在於極點中。它們結合后產生智慧，與智慧相伴的是真理。
席地而卧，穿了內衣的下身有紅色斑塊。
他在宣揚一種不祥的東西！為了懲罰反叛的天使，天父命令他們去創造世界。基督降臨了，目的在於使反叛天使之一的猶太人的上帝……
砸碎聖像！遮住貞女！祈禱吧！守齋，哭泣，禁慾苦修吧！不要哲學！不要書！耶穌之外，一切學問都毫無用處。
我們這些虔誠的人，應當像考拉考那樣迴避痛苦。
多虧佈道團蒞臨，我父輩的愁苦、卑下、他們所受的刑罰和壓迫才得以取消。
希拉瑞昂消失了，安東尼被眾人推近，
人群當中有的聚成小組，東一處西一處站立著。有的人站在木凳上指手畫腳地演講，另一些人交叉著雙臂祈禱或躺在地上，還有人高唱聖歌，也有人喝酒。一些信徒圍著桌子舉行友愛餐，有的殉道者解開內衣讓人看他們身上的傷痕，有些老人倚著撈杖講述他們旅途的所見所聞。
一個黑人的頭出現在她倆中間。
帕特爾納派信徒
孟他努
那不是真的！
他們躲開亂糟糟的一群
安東尼
魔鬼造就的身體下部屬於魔鬼。大吃大喝吧！淫|亂無罪！
赫爾威狄派信徒
啊！皮鞭抽在你們身上時，你們叫得多麼痛苦！你們痛徹骨髓的四肢是怎樣激起了我的熱情呀！情慾無法滿足時你們撲在我懷裡多麼焦急！你們的情慾如此旺盛，竟使你們發現了別的天地，現在你們可以用肉眼看見靈魂了。
聚在一盤冒煙的菜肴周圍：
對面廟宇的柱廊上站著一個男人，脖子上戴著鐵枷。他從爐里取出些火炭，在胸上燒出寬大的血痕，口裡喊著：「耶穌，耶穌！」百姓說：「不許這樣干！揍死他！」而他卻繼續燒下去。真是聞所未聞，激動人心！像太陽一般碩大的花朵在我眼前旋轉，我聽見空中響起了金豎琴的樂音。天黑下來，我雙臂一松，放開了窗欞的鐵條，我暈過去了。當他把我帶到他的住宅……
安東尼緊貼他的肩膀觀察著這些人。他發覺其中有不少女人，有些還是男裝打扮，剃了光頭。他害怕了。
罪惡是上帝無法明察的需要！
麥薩勒派信徒
該隱造就強者。所多瑪的懲罰使人間膽寒，上帝拯救世界靠的是猶大！——是的，是猶大！沒有他便沒有死亡，沒有贖罪。
天界的頂端住著鐵面無私的上帝，下端是對面而立的上帝之子和黑暗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