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尼羅河畔的僧人，你以為如何？
我看見他了！
我曾在以法蓮和以薩迦部落宣講變革，我沿著彼佐爾江，經過胡拉赫湖後面，到達瑪基大谷，再翻山越嶺去波斯拉，甚至去大馬士革宣揚變革！滿身是酒、滿身是污泥、滿身是血的人來找我。我和希臘人稱作密涅瓦的聖靈一起擦去了他們身上的污跡。她就是密涅瓦！她就是聖靈！我是朱庇特、阿波羅、基督、帕拉克萊上帝的強大威力化成了西門的肉身！
噢！噢我明白了！是頭腦！
火焰熄滅，濃煙滾滾。
安東尼
西門
她從懷裡抽出一塊黑色的海綿，不斷地吻它，然後撲到石板上哭喊著：
閃開！閃開！孟他努的鬼魂會抓走你們！
西門
嗨！這和我有什麼相干！
高聲說：
接著又輕盈地降下更多的形體。一雙雙眼睛透過長長的面紗閃閃發光。從她們徐緩的腳步和散發的香味，安東尼認出她們是些貴婦人，也有些男人，不過地位低些，因為他們的面孔顯得天真而粗俗。
用肘碰了碰安東尼，對他說：
高聲說：
啊！我的朋友！我的朋友！
然而
安東尼
這是我按他的口味親自做的菜粥，放了好些雞蛋和雙倍的麵粉。我們要像過去一樣一起吃粥，對吧！
另一個女人
安東尼害怕了，他想弄清楚這女人是誰。
矮個子：
安東尼
啊！我的未婚妻！我的未婚妻！
我們那位每天和我爭吵不休，他對我的肉體要求太過分，我不願逆來順受。於是他為了報復，竟讓人像追捕基督徒似的跟蹤我。
安慰的人
安東尼
嗨！不是，不可能！我弄錯了！
你們去……？
達彌斯
達彌斯
對面小間里，雄獅走來走去，從不停息，動作敏捷而快速。最大的一頭突然盯著安東尼吼起來，嘴裏吐出水氣。女人們緊挨著男人，擠做一團。
那就是我！我找到了你！
安東尼
讓他過來！
在一旁說：
我終於在所有的生命里找出了崇高的靈魂，又在崇高的靈魂里找出了所有的生命。於是，我得以讓我的靈魂進入這崇高的靈魂，因為我早就使我的感官回歸我的靈魂了。
哦！在聖墓間呼吸這深夜的冷空氣多麼舒服！我多麼厭倦那溫軟的床，白日的喧囂，那讓人窒息的陽光！
勃然狂怒的雄獅互相咬著鬃毛，百姓尖叫著：「扔給畜生！扔給畜生！」
響起了鞭聲，基督教徒搖搖晃晃，為了早結果他們的性命，他們的教友推搡他們。安東尼閉上了眼。
另一個女人
西門
達彌斯
怎麼？……
阿波羅紐斯
安東尼
師父，這是加利利地方的隱士，他想知道智慧的來源。
西門
安東尼
繼續說下去：
那棵其大無比的無花果樹裂縫處果然有一個像人身一般大小的洞穴。
過來！你希望知道我是誰，我做了些什麼，我在想些什麼？是這樣嗎，孩子？
她們當中的一位
驀地：
陌生人(西門)九_九_藏_書
怒不可遏：
其餘的人也像她一樣啃一小塊，再喝一口。
萬物有生皆有滅，有滅皆有生。一切聲銷跡滅的生物都會在尚未成形的模子里暫存，並回返大地艱難地為別的造物服務。
西門
希拉瑞昂究竟去哪兒啦？他剛才還在這裏呢。
阿波羅紐斯
他慢慢垂下眼帘，看著升騰的火焰繼續說道：
從這位走向那位。
達彌斯
達彌斯
阿波羅紐斯
向阿波羅紐斯走去，在他身邊躬身轉了幾圈，頭也不抬。
他們咒罵他，啐他，想揍他。
阿波羅紐斯
安東尼猶豫不快。
而這之前呢？對，我想起來了！那群異教徒……他們怎樣地叫呀！什麼樣的眼神！可為什麼肉體如此放蕩，思想如此迷茫？
他坐下來，高個子仍舊站著。沉默。
他舉起青銅罐。
安東尼，她就是人們稱作西格、埃諾婭、巴貝羅和普羅尼科的女人！統治世界的精靈嫉妒她，便把她附在一個女人的體內。
她如夢初醒，轉動眼珠，用手指慢慢撫摸雙眉，然後憂傷地說：
她就是月亮呀！克雷芒教皇不是寫過她曾被關在一座炮樓里嗎？三百個人來包圍這座炮樓。每一個槍眼都同時出現了月亮，儘管世界上沒有幾個月亮，也沒有幾個埃諾婭！
安東尼就著火苗搖搖晃晃的微光端詳那個女子。
達彌斯
阿波羅紐斯
他把手伸給安東尼聞，雙手都有死屍味，安東尼往後退縮。
你們還記得那個漂亮的路西猶斯嗎？他像赫克托耳，腳後跟拖在戰車後面，從埃斯齊林門直拖到梯布爾山。路兩旁的灌木叢都染上了他的鮮血！我還拾了他的血呢。喏，在這兒！
正如查達卡鳥只飲雨絲止渴，我的學識直接受之於天。
達彌斯
用手觸自己的額頭。
像盲人一樣伸出雙臂：
噢！印度裸僧！……印度的聖賢都是這種死法。迦蘭努在亞歷山大面前自焚而死，奧古斯特時代也有人這樣做。他們對生活該有多大的仇恨呀！也許是傲慢促使他們這麼乾的？……無論如何，這總算是殉道的勇氣！至於那些人，我現在才相信人家對他們花天酒地行為的議論。
全體
你出生在靠近撒馬利亞的吉托依。你的第一個師父朵西特烏斯把你打發回去了！你憎恨聖保羅，因為他使你一個妻子改信了別的宗教。你被聖彼得制伏后，你又氣又怕，把你一口袋戲法扔進了波濤！
是狼狗在叫還是某個迷途的遊子在哭泣？
作深呼吸：
他們跪在地上，手捧著勝，或倒在地上，兩臂攤開。他們強抑住痛哭，鼓起的胸脯彷彿要炸裂。他們仰天祈告道：
九九藏書安東尼
我令人不寒而慄的苦行使我強於大能天神，我一動念就會結果一百個王子的性命；就會廢黜眾神，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安東尼注視著他，內心裡卻有個聲音喃喃說：「怎麼不想？」
在樹林入口處，一堆焚屍柴火上有個稀奇古怪的東西——一個滿身塗著牛糞的男人。他全身一|絲|不|掛，比木乃伊還乾癟。他那木棍樣的骨頭之間的關節彷彿一個個鼓出的疙瘩。他雙耳掛著許多貝殼，臉很長，鷹鉤鼻。他左臂直直地舉起，僵硬得像根木樁。他坐在那裡很久很久了，鳥雀竟在他的頭髮里築了巢。
周圍的樹葉皺縮起來，地上的老鼠逃遁了。
哦！是你！……真是你嗎？可我很清楚你的罪行！
一股風把霧吹開了，於是，他瞥見兩個穿白長衫的男人。
達彌斯
你在想什麼呀？為什麼不說話啦？
得啦！…—好隱士！我想于什麼嗎？我—無所知！我師父在這裏。
他看見樹權間長著一串串黃花和紫花，還有狀若鳥翎的鳳尾草。
接棍的人矮、胖、塌鼻樑，脖子粗短、頭髮短而拳曲、表情天真。
海倫
阿波羅紐斯
上帝啊！請憐惜她的靈魂！她在陰間受著痛苦的熬煎，請你容她復活，使她享受你的光輝！
雷鳴電閃相繼大作。
快活起來，我這就對你說！
一個女人
慈悲之母，是你發現秘密，使我們能在第八住宅里安息……
我那些受苦受難的歲月一結束，我便著手教育一些丟掉傳統的神職人員。
一個寡婦
一個男人
一叢叢小灌木東一處西一處長在地上的石板之間。灌木上浮著白色的形體，比雲還顯得縹緲。
她就是特洛亞人的海倫。詩人斯特西科爾憶起她時曾詛咒過她。她又是被諸王姦汙過的羅馬貴婦呂克萊斯也是曾剃過參孫頭髮的那個大利拉也是曾委身於公山羊的以色列姑娘。她喜歡通姦，崇拜偶像；喜歡撒謊，干蠢事。她是全體百姓的妓|女，在所有的街頭賣唱，和所有的人親嘴。
安東尼
安東尼
一縷火苗在岩石間飛來飛去，遠處的山間立即響起斷斷續續的叫聲。
安東尼
噓！
西門接著說：
我對形體，對感覺，對認識本身已深惡痛絕。因為引起思維的短暫現象消失以後，思維也不復存在。精神和其他事物一樣純屬幻象。
繼續說：
低聲對安東尼：
他身下的柴火四角點燃了四把火。他睜大眼睛凝視著正對面的太陽。他不看安東尼，卻說：
我和恆河的隱修哲人談過天，也和迦勒底的星相家、巴比倫的祆教僧侶、高盧的德落伊教祭司以及黑人的司鐸交談過。我登過奧林匹斯山的十四峰，我探測過斯基泰的湖泊，我還丈量過大沙漠的面積。
安東尼靜聽。火光靠近了。
只有一個人鎮定自若，就是那個在一旁獨自祈禱的弗里吉亞教徒。他曾焚毀三座廟宇，現在他雙臂高舉，昂首，張口，視而不見，夢遊人似的往前走去。
一天晚上，我捧著曼陀鈴站在那裡，我讓希臘水手跳舞。瓢潑大雨往酒館傾瀉而下，盛滿熱酒的杯子正冒著氣。有一個人並未開門便飄然而至。
告訴你，我把她贖回來了，而且使她恢復了昔日的丰姿，以至卡尤斯·愷撒·卡利古拉愛上了她，因為他想和月亮睡覺！
有時，她久久這樣待著不說話，不吃東西。過後read.99csw.com她醒了，便說出許多妙不可言的話來。
我想……噢！什麼也沒想。
安東尼
多公正的人！嗯？
酒祭更頻繁了。他們用滿眶熱淚的眼睛相互凝視，含糊地說著醉話，傾吐各自的傷感。他們的手漸漸握在一起，他們的嘴也貼在一起了。長面紗微微扯開，他們在墳上那一片酒杯和火把當中結合了。
西門
待他睜開眼睛時，眼前卻是一片黑暗。
過來吧！
他沉入冥想。
安東尼
他看見一個正在哭泣的女人，靠在一個白鬍子男人肩頭上往這裏走來。
他宮殿里華貴的卧房多麼舒適！他躺在象牙榻上，撫摸著我的頭髮，情意綿綿地唱著歌。
為什麼？……我的茅廬，這些石頭，沙子，也許全不是實在的。我發瘋了。冷靜點！我剛才在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我連續四年絕對保守畢達哥拉斯派的秘密，最難逆料的痛苦也未能使我哼一聲，而且在戲院里，人們一見我進去，就像躲鬼魂一樣避開我。
噢！總算到了這裏！嫁給一個偶像崇拜者該多麼無聊！
在推羅，這敘利亞女人曾當過竊賊的情婦，整夜陪他們喝酒。她曾在滿是虱子的暖床上窩藏過殺人犯。
西門
入夜，我看見雙方的軍營和點燃的烽火，尤利西斯在他的營帳外，阿喀琉斯全副武裝駕車沿海岸行進。
請平靜下來，不必再悲傷！我給你帶來了酒肉！
我從羅馬人中間飛上競技場，高到誰也看不見我。尼祿命人砍我的頭，但落地的不是我的頭，而是一隻母羊的頭。後來，有人活埋了我，不過，第三天我又復活了。我不是在這裏嗎，這就是證明！
他二人光頭，赤腳，風塵僕僕，彷彿經過了長途跋涉而來到這裏。
印度裸僧
單問獸欄門前還有一個馴獸人等著信號。門開了，雄獅走了出來。
你即將接受火的洗禮。耶穌宣告的這第二次洗禮是在風雨交加的一天，由開著的窗戶落到使徒們身上的。
她的侍婢從布袋裡抽出一個火把點燃，信徒們又點上一些火把，然後將火把插到一個個墳塋上。
火焰穿過木柴的空隙，從四面八方直冒出來。
今天正是多米提拉死難三周年，她是在普洛塞耳皮那森林被亂石砸死的。我收撿了她的屍骨，屍骨在草里像螢火蟲一般閃閃發光，現在已被泥土覆蓋了。
哦！我如果擁有聖水該多好！
埃諾婭和西門消失了。
他們把我全身塗上香脂，然後把我賣給百姓供他們玩樂。
你想變這些戲法嗎？
她和基督一樣清白無辜，基督為男人而死，她為女人而獻身。亞當的違禁顯示了耶和華的無能為力，因此必須擺脫那些與萬物順序不相容的老規矩。
探監也好，和教友敘談也好，什麼都惹丈夫懷疑！甚至畫十字也得躲躲閃閃，他們把這也當成念魔咒。
其中一位個子很高，面容溫和，舉止莊重。他像耶穌一樣，金髮從中分開，整齊地垂到他的雙肩。他把手上的小棍扔出去，他的同伴連忙像東方人一樣曲膝接了過來。
真的嗎？
她放一點在嘴裏。突然間，她狂笑起來。
十五歲前，我一天三次被放進阿斯巴得泉里，這裏的泉水能讓背信棄義的人渾身水腫。還有人用克努扎葉搓擦我的全身，使我純正。九-九-藏-書
濃煙消散，天氣晴朗，月光似水。
安東尼
他們還自以為通過這些途徑可以走向上帝呢！像我這樣老失足的人有什麼權利詛咒他們？他們消失之後，我也許會更了解他們。當時亂紛紛地轉得太快，我真來不及回答。到此刻，我的頭腦好像才開闊、清醒了些。我不著急，我覺得有能力……這是什麼？我還以為適才踩滅了火呢！
它大步斜著穿過競技場，其餘的雄獅一隻只跟在它後面，隨後是一頭熊、三頭雌豹、幾頭雄豹，他們像在牧場上一樣分散開來。
噢！來自遠方，遠極了！
埃諾婭！埃諾婭！埃諾婭！說說你想說的！
我記憶里有個遙遠的地方，碧綠碧綠的，那裡只長了一棵樹。
她完全瘋了！為什麼？……
阿波羅紐斯
她臉上有咬傷的痕迹，手臂上也有抽打的傷痕。
他們互相講述著一些殉難者的故事，悲痛欲絕。
他究竟是誰？
西門
滿山遍野：
西門
他撲到一座墳上。
風鼓船帆，破浪前進。他對我說：「我即使擾亂了國家，甚至失去我的王國也在所不惜！你總會屬於我，去我家裡！」
這麼說，你們來自……？
阿波羅紐斯
另一個女人
這可能嗎！除非他一眼就看出你對哲學非凡的興趣！我呢，我也得乘機聽聽！
我依此認識萬物，因此萬物也就不復存在了。
啊！我的姐姐！啊！我的兄弟！啊！我的女兒！啊！我的母親！
他看上去像聖人！如果我斗膽……
多麼丟臉！怎麼，你，精選出來的犧牲品？這些女人全都在看你，想想吧！再說，有時上帝也會創造奇迹。彼奧紐斯使殺他的劊子手雙手麻木；波利卡普的鮮血撲滅了燒他的柴火。
的確，我相信他是誠摯的。
這是至高無上者的聲音！「因為『永恆』——你的上帝，乃是烈火」，而世間一切創造都是靠他噴射的火進行的。
大氣里充滿臭不可聞的、不透明的冰涼濃霧。
在我降生的夜晚，我母親覺得自己似乎正在湖邊採摘鮮花。忽然一道閃電，她夢見自己在天鵝的歌聲中生下了我。
達彌斯
然而我已無數次為投生而奔波，當過神，當過人，也當過畜生。我拒絕這種長途跋涉，我再也不願為此而勞累了！我要棄絕我污穢的形體，這形體由肉做成。因血液而發紅，上面還裹了一層醜惡的粘滿臟物的皮。作為對我的報償，我總算可以睡覺了。我要絕對地沉睡過去，一直睡到滅亡。
其餘的人
喘著氣：
……不過，這些事得有助於我的靈魂得救。
您會這麼行事嗎，您？
阿波羅紐斯
在最低的枝椏下面東一處西一處露出非洲巨羚的犄角或羚羊明亮的眼睛。鸚鵡棲息在樹上，蝴蝶飛來飛去，蜥蜴在地上爬行，蒼蠅不停地嗡嗡，靜穆中彷彿有強大的生命脈搏在跳動。
你看看他吧！
安東尼
指高個兒：
安東尼
安慰的人
用一個指頭封住嘴：
海倫
安東尼戰慄起來。
這一切可都是真的！我也在場，我！
達彌斯
這是個年輕姑娘，一個可憐的孩子，我帶上她走遍天涯。
如果有人用燒紅的鐵片烙你，如果你被四馬分身，如果你全身塗上蜜糖讓蒼蠅叮咬，你們會怎麼樣？你又會怎麼樣？你也只能像森林里被突然襲擊的獵人那樣送命而已。
又站起來。
安東尼
於是他用手慢慢攪動火焰，彷彿想讓火苗舔到安東尼：
我首先給你講述我為了獲得教義而走過的漫長曆程。如果你發現我一生中有什麼不軌行徑，你儘管打斷我的話，因為做壞事的人說話也會使人反感。
達彌斯
認識自然威力和精靈實質的人都應該創造奇迹，這是所有聖賢夢寐以求的事。而你也心急如焚。渴求這麼做，承認吧！
殉道者號啕大哭起來，他們互相緊抱著。這時，送上來一杯麻醉酒，他們迅速傳遞著。
安東尼
去他願去的地方！
散亂的長發鉤在衣服的破縫裡。她的眼睛似乎對光線毫無感覺。
嗯？我對您怎麼說的？九-九-藏-書多了不起的人！
我在哪裡？……我怕掉進深淵。十字架一定離我太遠……哦！什麼樣的夜晚！什麼樣的夜晚！
樹的每一級寬大的枝椏上都懸空掛著一對精靈。他們周圍的樹枝縱橫交錯，宛若身體的脈絡。他們注視著那永恆的生命從陰暗的樹根一直流到高出太陽的樹梢。我處在第二級樹椏間，我用自己的容顏照亮夏天的夜晚。
安東尼
我首先到希爾卡尼海，在那裡轉了一圈，然後經過埋葬布色法爾的巴羅馬特人之鄉，我朝尼尼微的方向走去。在這個城市的城門口，看見一個人朝我走來。
什麼傳統？
地上的火炬已燃著了碎木片，火苗燒焦了他的鬍鬚。
穿黑長衫的人
而今我已沒有希望，沒有憂傷；沒有幸福，沒有情操。五日無夜，無你無我，空無一物。
他語氣單調地說出了這一切。
火焰升到他的胸脯，然後把他全部包圍起來。他的頭像從牆洞里鑽出來似的伸出火海，他始終睜大雙眼看著什麼。
安東尼喊叫著踩滅地上的火，待只剩下一堆灰燼時，他說：
大聲叫罵著往後退：
海倫(埃諾婭)
我像犀牛一樣墜入孤寂的深淵，我居住在我身後的樹榦里。
有的用眼盯住石板，喃喃說道：
讓他說下去！住嘴！
陽光燦爛，百草成長，原野變了樣。
朝他這邊跑來：
噓！……噓！
天空漸呈魚肚白色，晨霧濡濕了他們的衣衫。於是，他們像陌生人一般沿著不同的鄉間道路各奔東西。
他朝老人轉過身來：
對安東尼
安東尼寧受這一切折磨而不願遇上那令人膽寒的猛獸。他似乎已經感覺到它們的牙齒和爪子，聽到自己的骨頭被猛獸咬得喀嚓作響。
有腐化才有生活，腐化的根源是肉|欲，肉|欲來自於感覺，感覺又由接觸產生，因此我逃避一切行動，一切接觸。我像墓碑一樣紋絲不動，我靠鼻孔出氣，我的視線固定在我的鼻尖。我在自己的頭腦里觀察太空，在我的體內觀察世界，在我的心裏觀察月亮。與此同時，我思考著偉大靈魂的實質，正是從偉大的靈魂里像火星一樣源源不斷地閃出生活的準則。
老頭！老頭！你應該用死來感化我們，如你遲遲不死，你無疑會犯下惡行，結果會抵消你善行的成果。再說，上帝的威力無邊無際，也許你的榜樣可以促使全民皈依呢。
達彌斯
對……我想起來了……
聲音洪亮：
不久天變亮了，於是他看見一片丘陵起伏的乾旱原野，類似荒廢的採石場周圍的情景。
一天晚上，一位巴爾米拉的公主前來找我，把她知道藏在陵墓中的財寶獻給我。黛安娜廟的一個女奴因為絕望用宰殺祭品的刀自刎；西利西亞的總督在他許願的末尾，竟當著我家的人大聲說他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可是三天以後，死的卻是他自己，他是被羅馬人謀殺的。
我的飲食是花和果，我遵守教規一絲不苟，連狗也不曾見我用過膳。
孟他努分子下地獄！
達彌斯
她身上披了件破爛不堪的紅袍。男人和女人都沒戴帽，男人穿一件顏色相同的長衫，手上捧一隻青銅罐，罐里冒著藍色火苗。
你們想幹什麼？說呀！走開！
安東尼透過竹叢清楚看見一叢藍色的柱林，原來是從一株大樹榦生長出來的樹叢，每根枝椏都長出另外的枝椏，這些枝椏又都直插|進土地。如果沒有疏疏落落的小無花果和像埃及無花果葉一般的微黑樹葉，這些縱橫交錯的線條真像一個其大無比的屋架。
一個馴獸人走進了黑牢，殉道者都發起抖來。
我能讓青銅蛇爬行，讓花崗石雕像發笑，讓狗說話。我要給你看巨量的黃金，我要立國王，你會看見對我五體投地的平民百姓！我會踏雲、踩濤、穿山；我會變作青年、老人、老虎和螞蟻；我會換上你的面孔，而把我的面孔給你；我也會駕馭雷電。聽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