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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無盡的線索

第04章 無盡的線索

「你怎麼找借口的?你的處境可是很尷尬呀。」
「於是你去了那兒?」
「那麼,祝你們的偵探工作順利。不過,記住我的話,你們會發現它的確是自殺事件。現在我打算去放鬆一下,努力忘掉這件事。不過,我認為,有自殺念頭的人,不會乘坐三等車廂——正如昨天我們所見。」
「唔,布拉澤胡德曾投保了一家美國的保險公司。看來美國保險公司的業務員要比咱們當地保險公司的業務員傑出得多呀。一般大家對他們的看法十分一致——人們都把保險公司與鯊魚相提並論,除非它們真正保證了投保人的利益。」
「你看,」里夫斯說,「我認為,如果想要恰當地想像犯罪場景的話,那麼應該掌握一些情況。因此我提議,午飯後,我們沿著鐵道散步,查看一下高架橋的頂部,然後乘坐四點五十分從帕斯頓·奧特韋萊開往帕斯頓·惠特徹奇的火車,從而可以重新構建事件發生的全過程。」於是他們分頭行動:里夫斯步行前往布拉澤胡德的別墅小屋,那兒離帕斯頓·惠特徹奇車站很近;戈登則騎著摩托車前往十九公裡外的班維爾,一個比較重要的鐵路樞紐站,也是一個安靜的城鎮。
「真沒想到,那位老紳士說:『大約二十三年前,你願意見見賈羅德先生嗎?』天哪,我真夠吃驚的,即使馬斯特曼先生把他的手絹遺贈給賈羅德先生,那些手絹也不可能像賈羅德先生的傢具一樣使用這麼多年呀。」
「什麼消息?」里夫斯熱切地問。
「聽說了什麼?」
沒有什麼比思考問題更讓人昏昏欲睡的了,而在睡覺前試圖去解決一個問題,也是十分荒謬的事情。「得想想,那些手錶有問題。」莫當特·里夫斯喃喃自語了三遍后就進入了夢鄉,心理分析師稱為深度睡眠的夢鄉。清晨醒來,他頭一個強烈的願望就是召集四人組打一局九洞高爾夫球,但在半夢半醒中,他卻想起來自己還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昨天的冒險,今天的任務全部涌回到他的腦袋裡。當他記起今天上午要假扮《read.99csw.com每日郵報》的記者去調查時,他又脫去了穿戴停當的寬鬆的燈籠褲和吊襪帶。雖說燈籠褲和吊襪帶很時髦,可是它們不屬於弗利特街區。在他的記憶中,記者的行頭——不得不承認——某種程度上說是亂搭的。在早餐室里,他得到的問候是一句冒失的詢問:他是否打算去哀悼那位無名的乘客。
「你有些什麼好運氣?」他問戈登。
「胡說!」戈登說道,「如果他們認為是自殺的話,一定也會得出他神志不清的結論。」
「那麼,」里夫斯有點生硬地說,「我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找出真相。我對警方的能力敬畏有加,但是我並不認為他們擅長跟蹤線索。在我曾工作過的軍隊情報部門,有一個部門專門為警方提供實時的情報,但是警方卻對這些情報麻木不仁、漠不關心。」
「就這樣了,」莫當特·里夫斯略帶苦澀地說,「相信保險公司不會有錯。我承認,手絹的線索讓人失望后,我就開始認為死者就是布拉澤胡德。我想你的球童沒有提到是自殺還是他殺吧?」
「同意,」戈登說,「繼續。」
「不錯!看來我們要對『班維爾蒸汽洗衣店』心存感激。實際上,在一位死者身上發現一條他自己的手絹就懷疑他人是太多疑了。好吧,看來死者帶著手絹似乎沒什麼大不了,於是我把手絹一股腦地塞進了馬斯特曼醫生的信箱。也許挺難得的,我感覺不必在手絹的事情上浪費精力了。」
「根據我們收集到的信息,我首先前往馬斯特曼先生的辦公室,就是豐比和賈羅德律師事務所的那位律師。他的辦公室位於臨街的一棟建築里,那是古老的安妮女王大街,各戶門前都飄揚著皇家的旗幟,那些藍色的大門都需要重新粉刷,並且搖搖欲墜。事務所里到處瀰漫著文件發霉腐爛的味道。我直接走到一位年長的辦事員面前,問他我可不可以見馬斯特曼先生。他說:『恐怕不行,先生,馬斯特曼先生已經去世了。』」
他發現戈登和馬爾耶特已經坐在同一https://read.99csw•com張桌前——馬爾耶特身著高領的牧師法衣,那身被親密的朋友戲稱為代表「每個早晨都是新的」的職業外套。
「暫時也不可能了解。」里夫斯說,「後來呢?」
「一位單身紳士?是的,他是一位單身紳士,孤單且獨一無二,請原諒我玩弄字眼。他的習慣很獨特。他每個周六離開,就像報紙上說的,他去了哪裡,我可不知道,雖然我照顧他將近一年的光景。周一到周六的每天下午,他會乘五點的火車到家,然後出去打一場高爾夫球,當他回家時,我已經為他準備好了冷餐……
「嗨,你感覺怎麼樣?」他問道,「昨天你看起來相當心焦氣躁不過,我想這件事給你帶來了麻煩。」
「精神紊亂?噢,天哪,不是你說的那種精神紊亂。當然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不是嗎,先生?正如我告訴你的,布拉澤胡德先生很獨特,但是絕沒有精神錯亂,我從未遭遇布拉澤胡德先生精神錯亂的時刻……自殺?當然是自殺。有人說馬爾耶特先生不願意把他葬到神聖的墓地,是嗎?啊呀,你聽清我說的話,布拉澤胡德先生才不會介意這樣的事兒呢。有些人似乎不會在意自己的身後之事的。布拉姆斯頓先生就是這樣的人,他離我而去時,並不介意我們用一把鐵鍬將他埋葬在後花園裡,那也是他看待死亡的方式。我當然不希望布拉澤胡德先生也像我的先生那樣,他應當被埋葬在神聖的基地,並且有牧師為他發表優雅的悼言……什麼,你必須得離開了,先生?那麼,我很榮幸為你提供信息。早安,先生。」
「已經去世了?因為什麼去世的?什麼時候去世的?」
「當時的處境的確不妙,我在心裏罵你來著,不過,我機智地說:『真是對不起,我一定是弄錯了,這兒是馬斯特曼醫生的住宅,對嗎?』從而避免了與賈羅德先生親密交談的窘境。這樣不僅免增懷疑,而且可以直接前往另一位馬斯特曼先生的住處,一箭雙鵰。那位先生告訴我。馬斯特曼醫生的家是九九藏書一座大房子,位於教堂后草坪的盡頭。」
「你來自《每日郵報》?先生,我的確喜歡看報紙,像《每日電訊》這樣的報紙我就很著迷。說起可憐的布拉澤胡德先生,我想,噢,確實發生了可怕的事兒,孤苦的靈魂……並不是布拉澤胡德先生一個人可憐?別欺騙自己,年輕人,有一個可憐人就足夠了。警察想讓我去領認屍體,可是我壓根兒就不願意去,他們說他都變了形,場景讓人很震驚。他的衣服?他當然穿著自己的衣服,你不會認為他會穿著別人的衣服去自殺吧?你說呢?他的穿著一如平常,樸素的黑外套和灰色的條紋褲子,正如報紙上描述的一樣……他的裁縫是誰?不知道,我可說不上來,儘管我摺疊過這些衣裳許多次。就個人習慣來說,布拉澤胡德先生是個非常整潔的人。哦,你得明白我是怎麼看待衣服這件事兒的,也許會有人擁有與布拉澤胡德先生同樣的衣服,但我敢說,如果這些衣服是穿在布拉澤胡德先生身上的,那麼它們一定就是他的衣服,這就是我的看法。
莫當特·里夫斯和戈登留下,兩人商議午餐時再碰面,交換各自上午的調查情況。
「啊,我的確認為應該對戈登先生調查馬斯特曼的傑出工作表示感謝。不過,我們又回到了原點,我們仍然不知道那位死者的身份。」
布拉姆斯頓夫人,布拉澤胡德先生的管家,在某種程度上有點兒以女主人自居。她艱難地說著地道的英語,不過她的語音要比半隱半藏的倫敦東區的方言更糟糕。她對情況的了解限於人云亦云,而且能夠回憶起來的事兒要比記憶中的事兒少得多。她說出的每一個詞都帶著噝噝作響的尾音,彷彿那就是發音的一部分。她是一位毫無憐憫之心並且話語毫不切題的談話者。她很歡迎陌生人的來訪,她的自大遠勝於對死者的惋惜。她對里夫斯的記者身份毫不懷疑,即使里夫斯宣稱自己是鋼琴調音師,她也會毫不設防地接納他的。
「喔,保險公司消息靈敏,他們聽到了破產的消息,還看到了今早報紙九*九*藏*書上標題為『高爾夫球場慘案』的新聞。很明顯,在保險公司統計的案例里,破產後自殺的事件每天都會發生,但他們依然很懷疑。這也是我為什麼要說他們有權利堅持在投保前把每一位投保人的胎記記錄在案。胎記是夠奇特的,我們對此一無所知——」
「真讓人發窘,」馬爾耶特說,「麻煩在於,驗屍陪審團打算宣布自殺的結論,因此我不能把他安葬在教堂的墓地里。那麼,所有的村民,就會說我拒絕安葬他完全是為了泄私憤,因為這個可憐的老傢伙過去總是在草坪上發表各種無神論者的言論。」
這是一場簡短的訪問,但卻包含了布拉姆斯頓夫人透露的所有信息。里夫斯不禁同情起驗屍官來——他和里夫斯一樣不得不面對並且要不斷抵擋布拉姆斯頓夫人如滔滔洪水般的嘮叨。他回到會所已是午飯的時間了,戈登完成了去班維爾的使命,正在那兒等待著他。
「他認為是自殺,但根據內部消息,我認為不是自殺。當然,那天是個大霧天。你們知道嗎?根據統計數字,十一月自殺的人數要比其他月份高。」
響起了敲門聲,不受歡迎的卡邁克爾闖了進來。「很抱歉打擾你們,」他說,「我想你們可能想知道點兒關於昨天我們發現的那個可憐的傢伙的消息,我的球童今早告訴我的最新消息。真夠怪的,這些球童可以收集到各種消息,卻撿不回一隻球。」
「沒有,我認為,擁有那樣大的房子的主人一定會雇傭一兩個僕人,而我可以扮演一回僕人。於是我去了『班維爾蒸汽洗衣店』。那兒,不會有人認識我。我說,我奉馬斯特曼醫生之命前來詢問為什麼馬斯特曼醫生送來漿洗的十二條手絹沒有送還。那樣說有點冒險,實際上很奏效,因為所有人都會認為洗衣店弄丟了他們的衣服。那位接待我的女士相當有耐心而且很和善,看來她對此類抱怨早就習以為常了。她說,馬斯特曼醫生的手絹已經全部送還。好在我繼續虛張聲勢,堅持讓她再找一找。一會兒的工夫,她回來了,把一疊手絹塞到我手九九藏書裡,於是我帶著手絹離開。一共有五條手絹,四條是馬斯特曼先生的,一條是布拉澤胡德先生的。」
「噢,看來——」
「是的,」里夫斯說,「我找到了一位和卡邁克爾旗鼓相當的人。那是一位女士,她可以通過搶話頭而二桿入洞。」於是他開始講述布拉姆斯頓夫人的長篇大論,而她的敘述對解決謎題毫無幫助。
「是的,」里夫斯回應道,「如果他們的確認為是自殺的話。」
「哎呀,那是布拉澤胡德,他們認出了他的胎記。」
「但是你們卻不能對自殺的結論表示懷疑,」馬爾耶特急切地說,「這個人剛剛破產,就我所聽到的來說這很不光彩。許多無知的人都天真地認為他因為破產的困境而離世。而且,破產事件來得很突然,沒有人會相信某人會在破產的關口被人謀殺。噢,你們會發現,自殺的證據很充分。」
「不,近來我沒有注意到他有什麼反常的地方。你看,他一直是位矜持的紳士。布拉澤胡德先生是一個少言寡語的人,如果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里夫斯意識到,作為布拉姆斯頓夫人的對話者,恐伯都得像布拉澤胡德先生一樣沉默不語吧。「他對我反覆說的話就是:如果我不介意的話,他想一個人待著,因為他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只記得,兩周前他因為要出去和村民談話卻找不到外套而生氣……不,他發火併不比兩個月前激烈,因為他一直在勸誡自己。我從未見到過他去教堂,我也是一個不上教堂的人。你看,我是這麼想的,如果人們願意去教堂,那麼就讓他們去好了。待人寬,人亦待己寬,這就是我要說的。我不認為自己有宗教信仰,你不介意吧,我傾向於認為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不出軌就行。弗羅比舍小姐曾帶著她的想法來到我家,我對她說:『弗羅比舍小姐,你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於是她……
「我會記住的。」莫當特·里夫斯說。
「我正要告訴你,保險公司派了一個人來鑒別屍體,我的球童聽說——」
「嗨,你發現什麼了嗎?」戈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