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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暗道里的人

第13章 暗道里的人

除了他們倆的低聲耳語以外,密道里一直靜悄悄的。當他們經過一扇小窗時,遠處的聲音隱約傳來:一輛摩托車發動了很多次,有人在球場上大喊「四!」密道下的某處有人在往水捅里裝水。他們躡手躡腳地再次進入密道,再次打開手電筒,走了大約二十多步,他們開始下坡,頭上的空間立即變得高了起來——他們不再位於地板下的空間里,而是進入了牆體之間的空間。他們剛剛走完樓梯,一個未預見到的情況讓他們方寸大亂——密道分出兩個岔道,一條筆直,一條向右急轉。
「檯球室?」
找到馬爾耶特並不困難,簡短的解釋后,他便很樂意地充當起了警衛。一把左輪手槍塞到了卡邁克爾手裡,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怎麼使用它。馬爾耶特遵循的是中世紀的規則,手裡裝備的是鐵頭槌桿。戈登也拿著一把左輪手槍,還有一隻電筒,和里夫斯一起返回樓上的入口處。當隔板被推開后,在內側摸索了一會兒才找到了門的插銷。插銷解決了以後,他們發現面前的牆一推即開,整扇隔板中心有一根垂直的軸,隔板沿著軸旋開,隔板的右側正對著房間,左側則對著看不到頭的密道。行動出奇地順利,當他們再次把門關上時,他們發現,很難在隔板桁條的接榫處找出裂縫。
這條岔道很短,一會兒就終止在一堵白牆前。不過,那面牆上有一道裂縫,戈登弓身向裂縫裡看,是檯球室。裏面與一小時十五分鐘前他們離開時一樣,檯球依然在原處,房門緊閉,卡邁克爾和馬爾耶特在門外把風。
「如果音樂是偵探的養料的話,」戈登附議道,「那就彈吧。讓我們過度消受音樂吧,說不定隔牆背後的神秘紳士因為厭惡而暈倒,繼而就死了呢。那麼他就不再會穿過那個洞了,對吧?」
他們順從地進入了里九_九_藏_書夫斯的房間,很希望那個陌生人在他們身後把那扇門關上,並且用不為他們所知的辦法把門閂緊。讓他們倆吃驚的是,那個人從神秘的洞口出來了:一個貨真價實的警察跟著他們來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你真的認為……」
「走出去,」那個聲音說,「不許亂動。」
「那麼,下一步做什麼?」
密道的挑空很高,道兒很窄,讓人本能地貼著牆根走,只能屈身向前,還得避免碰到牆上的蜘蛛網。經過一系列的木製台階以後,密道開始陡然下降。據戈登粗略的估計,他們曾在與里夫斯房間內牆平行的密道上行走,現在他們的位置低於里夫斯房間的地板。這會兒,他們不得不彎腰弓背前進,這種情況讓他們很迷惑:顯然,藏身之所並不是從后牆裡隔出來的,而是藏在地板底下。隨後,密道出現了一個向右的急彎,說明密道帶領他們繞過了里夫斯的房間。密道上的塵土又厚又密,很容易辨別出近期留下的雜亂的腳印。
「那些牧師被很好地藏起來了,」戈登說,「我想,那些想尋獲他們的人,只需用板斧砍破這些裝置就行了,當然秘書處不會同意他們那樣做的。另外,我感覺我們就像司法官想要尋獲的犯人一樣。」
這個調整后的計劃得到了大家的同意,他們發現檯球室里沒人。不過,檯球室里處處都顯示出近期有人出入的痕迹,防塵布被揭開了,球也擺上了桌,一隻球杆橫放在桌角上,就好像要告訴別人不要弄亂球局一樣。不過也挺讓人意外的,紅球處境危險,活球正對著紅球的擊點,很明顯,有人故意放棄了擊球。再看記分牌並沒有記錄戰況,儘管因為活球未擊打紅球一方得了分,也沒有記錄下來。看起來,是有兩個人剛剛開始球局,一開桿,就放棄了,錯過了read.99csw•com一個好球。
「喂!你們倆,槍口正對著你們倆,這邊的你,把電筒扔了……做得對,現在,前面的,你,放下你的左輪手槍……現在轉過身去,從你們來的路走回去。」
「那麼那個人會指望另一個人誇耀他藏蹤匿跡的勝利。」
「內疚。」戈登說。
「是啊,某人留給你一隻未擊的活球。」
其實,房間里前人留下的痕迹很少。灰泥牆上不時會有些亂塗亂畫,比如名字的首字母——遊客的小把戲,但是房間天然的環境和一些天主教徒的符號使這些塗鴉顯得並不粗野——十字架在牆上出現過好幾次,還有一個「IHS」的字母組合。由小窗透進來的光線照在牆上顯得很刺眼,十七世紀潦草的手書——幾行敬神的打油詩——已經無法辨識。固定在牆上的壁凸式燭台,是那個遙遠時代留下的唯一紀念物。
「我明白,我們必須冒險,我們不能分開,因為只有一隻手電筒。我們先走那條直路吧,隨時準備著掉頭而回。」
「我們進去,我在前,你在後;我拿著左輪手槍,你拿著手電筒。你伸出手臂,把電筒架在我的肩膀上,要是開始射擊的話,可以迷惑別人,談話必須小聲,如果我們沒有發現任何人,那我們會從檯球室那頭出去,告訴卡邁克爾他是一個白痴。」
「有一點兒不同。」
不過,也能從房間里立刻發現近來訪客的痕迹。看來有人需要一個窄小的硬床,三個軟墊搭起了一個簡單的休息的地方,顯然這些軟墊是從會所的長沙發上截獲的。一個蠟燭頭留在一隻空葡萄酒瓶上,還有兩隻未用的蠟燭放在一旁。無數煙頭隨意地丟棄在牆角的土堆附近,都是些不知名的牌子。有一份皺巴巴的周五的《每日郵報》,也許和軟墊一樣來自會所。有一管鞋油和一把鞋刷,好九*九*藏*書像那個陌生人即使在這樣獨特的環境里都十分注意自己的儀錶。這些東西,里夫斯帶著全然的興趣很快就巡視了一遍,然後失望地轉向戈登。
「如果他是直接乘火車來的,」里夫斯彈著琴說,「他不可能帶著武器。」
真夠丟人的,可是他們只能束手就擒,密道里另一位持槍的人從背後把他們逮住了。從直射的電筒光看過去,根本就看不見那個人。那個人站在兩條岔道的交接處讓他們經過時,他們依然沒有看清那個人。戈登腦子裡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就是急轉進牧師的房間里逃跑,但他明白那是徒勞的:可能是殺人犯的那個人正拿左輪手槍對著他,他會被抓回來,並且乖乖投降。一段屈辱之路,他們一直走到里夫斯房間牆壁的開口處,那扇虛掩著的門前。
「那倒不會,」卡邁克爾說,「但是卻可以打開那扇神秘的門,在密道里來一次抓捕。你們想啊,那個洞明擺著可以伸進一隻手臂,如果那個洞可以從牆這邊打開,那麼牆那邊的門閂也一樣可以打開。但是對我個人來說,在沒有想好我們打算去另一頭找什麼之前,我是不願意打開那個門的。比如,要是那個人有武器呢?會有另一個讓他逃脫的出口嗎?我承認,我可不願意冒任何風險。」
「也許檯球室會有線索。」
「我們可以在出口等候,讓里夫斯繼續為他彈鋼琴。他不會停留太久,對了,我真的認為,在那個人有所察覺並可能逃跑之前,我們應該立即行動。我想到了一個直接的辦法,聽起來有點兒愚蠢,但我提議,我們應該進入密道,並且在裏面看一看。我不介意走在頭一個。」
「你們瞧,」他說,「隔板檐口的古老樣式是一樣的,幸運的話,暗藏的機關也會是一樣的。」果然,不到十分鐘,他確認了機關的位置。
密道陡然read.99csw.com向左側展開,同時,來自外界的微弱的光線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發現了一個不到一平方米的房間,外牆微微傾斜,牆上一些難以察覺的裂縫讓陽光透了進來。房間的空間不高,一個成人要待在裏面的話,只能彎腰屈背。不過,房間里光線和空氣足可以與外界媲美。地板被人掃過了,塵土被掃到一個角落裡堆成一堆。無疑,三個世紀以前,這個房間是那些被通緝的牧師們的避難所;同樣毫無疑問的是,近些天來,它也是另一個被人追捕的人的避難所。
「我認為我們三個都進去不合適。如果那個人出現在另一個出口怎麼辦?你們想想,他可能一直就是我們會所的會員,如果他站在另一個出口向我們微笑,我們沒有任何權利去質問他。」
里夫斯的手電筒真的比往常亮了嗎?手電筒似乎突然比往常亮了許多,隨即,他反應過來,另一隻手電筒從他們身後射過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黑喑中傳來:
「我一點兒也不奇怪,」戈登說,「那個人就像一位旅客,你不能指望他坐下來為你寫一首柯林斯的詩。」
「把電筒調亮一點兒。」他低聲說。
「好吧,」戈登說,「下一步我們做什麼?」
「來吧,」戈登說,「沒人會希望保留這個球局的。」於是他們開始玩檯球,並且聲音很大地交談,卡邁克爾則查看著牆壁。
「你還是沒有告訴我我們該怎樣行動。」
「哦,我不知道,讓我們去探查一下吧。」
「等一會兒,」卡邁克爾說,「讓我們想一想,我們的確知道密道的另一端的出口在哪兒啊。我們知道,以前的禮拜堂就是現在的檯球室。為什麼不鎖上門,到檯球室去看一九-九-藏-書看呢?我在查看牆的時候,你和戈登可以玩一局,或者說假裝玩一局。」
「現在我們的狀況就像那些牧師一樣。」
「可以想到的辦法是,」卡邁克爾說,「保持警惕,抓住他的同夥。因為他的同夥一定使用了其他的入口,要是我們可以找到的話……」
「但是你別忘了,」戈登說,「外面一定有他的同夥,給他送食品什麼的,為什麼就不會有武器呢?」
「是什麼?」
「所有這些痕迹,」他說,「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線索。如果那個人是從這兒逃亡的話,他沒有透露一點兒個人身份的信息。」
「要一點德國人的精神。」戈登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純威士忌,「我要是卡邁克爾的話,一定會發表一通演講,說明『德國精神』一詞的由來。親愛的里夫斯,你瞧,我國與德國的最後一場戰爭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紀,其實,我希望現在我們依然與德國交戰,這樣我們就可以使用德國人的方式了:我們可以拿著炸彈站在入口,告訴他們讓他們出來。我再次想起來,秘書處不會同意我們那樣做的——秘書處真的變成了一樁麻煩事兒。」
「解決了,」戈登說,「我們得去找馬爾耶特,他和卡邁克爾可以在檯球室門外望風,里夫斯和我可以帶一隻手電筒從樓上進入密道。黑暗中可怕的事兒就是:那個人也拿著手電筒,他可以照見我們,我們卻看不到他,一開始他就佔了上風。」
「好吧,儘管說了也做了,我真的不能確定我是否真的想見到那個人。我發現,好奇也是有限度的。」
「頭一件事兒,」卡邁克爾說,「是把洞口原樣關好,下一件事兒才是討論我們要幹什麼。里夫斯,要是你能再彈一會兒鋼琴就最好不過了。」
「我們該怎麼辦?」里夫斯小聲說,「在我看來,不管我們走哪一條路,我們都可能被人從後面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