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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戈登逮住機會進行哲學探討

第15章 戈登逮住機會進行哲學探討

「在我聽來,一點兒都沒有說服力。」戈登說。
「對我來說,他的推論無視人類的可能性。就像我以往說的,我更信任人的可能性,而不是根據情況搜集到的證據。比方說,我就不相信,同一個人可以在周六到周一扮演天主教徒,而平時則是無神論者的身份。」
「噢,我們放棄。」戈登說。
「更離奇的事情是,」卡邁克爾說,「我們非但沒有對正義的目標有所助益,反而阻礙了它的實現。我猜想,一定是我們到處敲擊並且在樓上丈量空間,讓戴夫南特起了疑心,然後逃跑了。」
「『但是,卡邁克爾的理論可能犯了一個極大的不可原諒的錯誤,就是讓事物脫離了物質和精神而存在——告訴你們,精神是物質的一種表現形式,或者相反。這樣,卡邁克爾就會說,戴夫南特是布拉澤胡德的一種表現形式。就像唯物主義者和唯心主義者那樣,為了規則犧牲經驗。為什麼沒有人把這些詳細地寫出來?布拉澤胡德可以脫離代表精神的戴夫南特而存在,因為他代表物質,於是理論啟程了。不知何故,代表著現代觀念的卡邁克爾發現,有一個絕妙的理由去假設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唯物主義者認為布拉澤胡德無處不在,唯心主義者則認為戴夫南特無所不在,而他們倆卻沒有一個能夠解決現實中的偵探謎題。可笑的是,戴夫南特真的就在不遠的拐角處。』我說,不管怎樣,真夠一針見血的吧。哎呀!卡邁克爾,我也參与了發現密道的行動呀。」
「總之,警察來了並且爬進了密室,像他們慣常所做的那樣,弄出很大動靜。戴夫南特明白,事態正變得越來越糟糕,於是他跨上了他第一時間能夠在附近找到的摩托車——我不能確定他是否知道那是警車。一旦開始逃跑(當然他也沒辦法在韋福特停留),就是要告訴我們,潛逃是個愚蠢的錯誤——只要開始逃跑,就得一直疲於奔命。他逃跑得非常機敏https://read•99csw.com,要不是他沒來得及關上那節車廂的門,或是有一張季票證明自己在班維爾火車上是合法的,那麼他會被抓起來嗎?他每個周六總是坐那趟列車回到會所。」
「我明白。但是,當沒有一個單一的可能性可以解釋的時候,用無數的可能性來解釋又有什麼益處呢?我絕不理解那種愚蠢的想法——發現一大堆真切的可能性就可以解決問題。可能性的數量多少和事實有什麼關係呢?事實上,在這個案件中,只有一個或然性——布拉澤胡德就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是他卻裝扮成一個天主教徒,而他作為戴夫南特僅僅是為了讓人們遠離真正的線索。你們難道看不出那個推論有多怪異嗎?要是布拉澤胡德變成了天主教徒,那他應該在過去的三個星期里聽馬爾耶特說教,可能會因為虔敬在當地獲得更高的名聲,而不會每個周日都不辭辛苦地去帕斯頓·布里奇了。」
「好吧,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性?除了每周六到周一轉換宗教信仰以外,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兒就是每周六到周一變換自己的高爾夫球技巧了。理論上講,這種可能是成立的,但從實際情況來說,我卻不相信是真的。我認為,不管怎樣表演,卡邁克爾,高爾夫球都是一項經驗型的運動。」
「行了,為什麼以前你沒有和我們分享這些疑點呢?」
「嗯,事實上,我從未同意過卡邁克爾的意見。」
「你一直都滔滔不絕,但是我可以用我的日記證明我對你的推論就是這麼想的。」隨後戈登離開了,幾分鐘后,他帶著那本每天都要花費二十分鐘撰寫的部頭可觀的日記本回來了。「這兒,『周四——卡邁克爾得到了一個靈感——他認為戴夫南特和布拉澤胡德是一個人,就是有兩種不同面目的人。在我看來,他忽視了宗教和高爾夫球運動顯而易見的問題。當然很典型——』」他中斷了念白,「我不指read.99csw.com望你們對這個部分感興趣。」
「事實上它出自埃斯德拉斯的第三本書,這個習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知道。但是我要說什麼來著?哦,對了,罪犯們要是不逃跑那才奇特呢。你們想一想,我們把罪犯追蹤得多緊啊。」
「但是,」戈登衝動地說,「要是他真的像老鼠一樣把自己藏在隔板間里——」
「『造成錯誤的原因就是狂亂地簡化經驗,結果造成思想麻痹。把戴夫南特和布拉澤胡德定義為一個人,是簡潔而有效的方法,它可以解釋很多事情——人總是可以通過忽略事實來解釋紛繁的現象。結果,一直搜尋著戴夫南特的里夫斯,如今也把戴夫南特當做是想像中的人物,因此也被認定為是在搜尋想像中的殺人犯。因此看一看,把懲罰和改正說成是一回事,是多麼簡潔而有效的方法啊。它通過簡化你的思想,來解釋令人迷惑的想法。但是,一直以來,你都在清除那些關於同一性的思想,對真正的事物進行思考。』
「從未同意?好吧,那你就偷著樂吧。你對他的推論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我說那僅僅是一種可能,」卡邁克爾反對說,「還存在很多其他的可能性。」
「我不認為他能夠一直逃亡,」卡邁克爾說,「真相會水落石出的——古語都這麼說。順便問一句,你們有誰知道習語『magnaestveritasetpraevalebit』的出處嗎?或者『praealet』的英語詞型?」
「即使是這樣,他們也不能證明戴夫南特就是密道里的那個人。你們瞧,戴夫南特總是乘那趟火車,每周六https://read.99csw.com都會出現在那趟火車上,他可能會說他沒有來得及買票,他總是從倫敦到此地。而真正的罪犯卻可能溜進了過道,消失在另一個站台上。我不知道他會說些什麼,當然,他一直保持著答辯的權利。即使他們可以找到人——那些在韋福特站台看到他上車的人——證明他就是我們要追捕的罪犯,那也不能得出他就是兇手的結論。儘管有些人和你我一樣清白,當他們知道自己面臨謀殺指控的時候,他們就會本能地去做某些事情,這是很明顯的事兒。讓我們這樣想一想——假定戴夫南特的確周二在那趟火車上出現,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了帕斯頓·惠特徹奇,聽到了我們在第三開球區的發現。他不能給出任何似是而非的理由解釋他周二返回這兒的原因,而且由於我們不了解的原因,他對布拉澤胡德存有一些忌恨。要是他不能隱藏那天他返回這兒的事實,他就逃脫不了嫌疑。不知何故,他知道這個密道,反正作為會所的會員他知道。他可能想待在密道里非常安全,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決定在牧師們的藏身之所潛伏下來,挨到周六光明正大地、微笑著出現,就像未曾耳聞謀殺案一樣。我說,清白的人總是做一些奇怪的事兒。」
「沙利文,」戈登說,「顯然是他,那天我經過戴夫南特的房子的時候,看見他拿著戴夫南特的襯領和東西。」
「繼續,」里夫斯說,「我並不認為卡邁克爾具有典型性,你指的是什麼?」
「那真是個令人討厭的、滑稽的錯誤。」里夫斯沉思著說,「你們沒有意識到嗎?戴夫南特很可能曾經站在那個牆洞的背後,聽到我們很嚴肅地下結論說他並不存在,除了作為年邁的布拉澤胡德的魂靈,他從未存在過。於是,他真的停止了存在。」
「你等候在檯球室門口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發生,因為事情已經發生過了,甚至發生得更早。我們在這兒擔憂的時候,戴夫南特已https://read.99csw•com經意識到密道對他不安全了。我想,他溜進了檯球室,擺好球局,給他人留下有人玩球的信息,然後溜達到了某處,我猜是進了僕人的房間。很明顯,他在會所里一定有一個同謀。然後警察來了——我猜測,他們一定是看到什麼人從外界給他送過東西。」
「能夠聽到你所做的一切,真是很榮幸。」卡邁克爾冷淡地說。
「好了,別再提了,」里夫斯建議說,「畢竟我們自己要被譴責的地方也很多,我們輕信了卡邁克爾的推測。」
「看起來,」卡邁克爾從眼鏡后眨著雙眼說,「我一直都是錯的。我年邁的指導老師——他叫本格,我想他比你年長,戈登?當然,他是長輩——過去總是對我說:『卡邁克爾先生,始終跟隨你的直覺行事。卡邁克爾先生,你有誠實的鼻子,但是卻有狡詐的大腦。』本格是個非常智慧的傢伙,他說的話總是對的。」
「不對,他恰恰沒有解釋這一點。我曾經認識很多天主教徒,我很清楚他們的觀點。他們絕不會像卡邁克爾說的那樣行事,因為那樣做就好像是作惡的目的是為了招來好事一樣荒唐。你們知道天主教神學也不允許那樣做。」
「當然就許多現代哲學理論來說,這種說法很典型。他們總是用事物來解釋事物,就像卡邁克爾想要用布拉澤胡德來解釋戴夫南特一樣。用英語簡單的表述就是:『把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混淆在一起。現代人有這樣的觀念——懲罰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改正。可是你一旦這樣說,懲罰這個概念完全就退出了詞語舞台。或者他們會告訴你說,概念就是一幅智力的圖片,真理就是完美,或者真理就是智力的利器,事件就是動機的一種形式。這些理論錯誤的一個根源在於,當A不是B的時候,卻把它們說成是同一個事物。』
「好吧,事實是,在日記中,我不光記錄了所有發生的事兒,還進行了一些哲學思考。你知道,里夫斯,我有把一切記錄于筆端的壞習https://read•99csw•com慣,不過我發現,寫下每一天的感受能夠幫助我認識主體。」
「我懷疑,」卡邁克爾問道,「警方真的能夠證明戴夫南特就是兇手嗎?」
「敲擊?測量?」戈登抗議說,「你們一定不相信,那是因為里夫斯的歌聲。我一直告訴你們說,要是我們讓里夫斯一直唱下去,那個人一定會逃走的。我就是這麼做的。」
「這點,」戈登說,「我不同意你的看法。確切地說,我們一度正確地追蹤著各條線索,爾後,你來了,用你『戴夫南特就是布拉澤胡德』的說法攪亂了所有的追蹤計劃。從那以後,我們就一直很迷惑——或者說,情況更糟,我們乾脆脫離了正確的線索,即使那個人與我們只有咫尺之遙。僅僅是因為他走出了藏身之所,並且翻亂了里夫斯的文件——就我們看來,那純粹是偶然——我們才能夠再次跟蹤。此刻,你告訴我們說你理想中的偵探從不依賴偶發事件。」
「哼,」卡邁克爾說,「一份有趣的半真半假的陳詞。」
「我再一次告訴你,從觀察直接得出推論可是要命的習慣,尤其是以事實之名來進行推論。你說戴夫南特是一個殺人犯,而我說,我們並不知道他是還是不是,我們僅僅知道,戴夫南特由於某些原因可能作為兇手遭到起訴,因此他行為古怪。」
「絕不會,」里夫斯自信地說,「除非他們要比我想像的那樣更努力地工作才行。」
「但是卡邁克爾解釋了這一點。要是一個天主教徒認為神學沒有足夠的能力來實現他的某種需求,想要改換門庭,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十分確認,」里夫斯說,「他一定是發現了褲腳上的口香糖,才做出了逃跑的決定。不管怎樣,逃跑並沒有造成大的危害。警方抓住了他們的逃犯,沒有對任何人造成不便,除了那隻可憐的牧羊犬。那真是一條好狗,但我看見它的主人卻一點兒也不和善。」
「我還是不太明白,」卡邁克爾說,「我守在檯球室門外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