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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孟買耍蛇人

第九章 孟買耍蛇人

絡繹不絕的遊客簇擁在印度門前面的廣場上,時不時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還有些歐洲女人,捂著嘴滿臉驚愕,連連說著:「太不可思議了。」
「我也一樣。死不了,才是最可怕的宿命。」
生下來第一時間做親子鑒定,如果不是我的孩子,就算是離婚,所有財產都是我的!卓瑪也會身敗名裂,被所有人唾棄!想到這裏,他心裏又隱隱升起一絲報復的快|感,倒希望這個孩子真不是他的。
季卡滿臉堆笑,倒退著出了辦公室。走出大樓時,季卡抬頭望著辦公室那一層,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卓瑪捧起眼鏡王蛇,親吻著冰冷的蛇頭:「卡塔,即使它已經死了,也要尊重它的屍體。」
雖然卓瑪對孩子冷冰冰的顯示不出一點母愛,但是絲毫不影響季卡對孩子的喜歡。他很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最好的朋友多諾,可是多諾失蹤了很多年,怎麼也聯繫不上。
「所有的業報都結束了。」樹林深處,扭動著蛇一樣腰肢的女人輕輕嘆了口氣,「在找到那個人之前,到底還要經歷多少次這樣醜陋的事情?也許,我是死亡和邪惡的化身。」
卓瑪嘟起小嘴:「但是我不喜歡被兩個人同時愛著,只有一個人能愛我。」
群蛇似乎受不了這種怪聲,受到驚嚇,紛紛從他身上落下,鑽入草叢中四處逃竄。
季卡終於想起了2006年那可怕的一幕!他狂叫著把孩子扔進恆河深處,瘋狂地喝著恆河水。
我想了想,也搖了搖頭。生命的精彩和寶貴之處在於有盡頭,所以才會珍惜。如果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死,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不會和我搶的,他從小就不敢和我搶東西。」季卡抹了抹嘴,使勁咽著最後一口食物,又端起盤子舔著。
去醫院做了CT,孩子居然健健康康,一點沒有受到避孕藥的影響而變成怪胎,這樣連墮胎的理由都沒有。他根本弄不清孩子到底是誰的,眼看著卓瑪的肚子一天天變大,他的心就像被刀割般疼痛。
「第一個。」季卡逗弄著孩子。
耍蛇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前熱后冷的場面,不以為然,從布袋裡摸出一枚鳥蛋,扔進籃子餵養眼鏡王蛇。
「您同意嗎?」
季卡冷著臉沒有作答,同事討了個沒趣,悻悻地走了。回到剛收拾好的辦公室,他泡了杯咖啡,熱氣不斷升騰,如同壓抑不住的怒火,舉起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怔怔地看了半天,才清掃了玻璃碎片,取了新杯子重新泡咖啡。
「他們現在已經都死了吧。」季卡伸了個懶腰,把腿舒服地擱在屍體滿是爛肉的後背上,躺在草地里,仰望星空,「我真的很愛我的妻子。你知道嗎?」
閃電狀的裂縫把山壁分成兩半,佩森穿過開闊地,停在縫隙前鄭重地說:「你不是第一個來到這裏的人,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是第一個選擇走出這裏的人。」
月餅遲疑了一下,揚著眉毛笑了笑,跟著佩森繞過古牆。
不知道為什麼,門衛忽然覺得季卡和平時不太一樣,閨至於哪裡有變化他又說不上來。眼看兩人進了電梯,沒過一會兒又從電梯里走出,麗黛手裡多了個包。
「刺向他的喉嚨,對,就是這樣。」卓瑪柔聲蠱惑著。卡塔默不作聲地從包裹里取出兩截竹筒,接上一條橡膠管子。
印度濕熱的空氣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即使是綠樹成蔭的山野,躲藏在樹影里的草地也升騰著絲絲熱氣。
「不錯,活人要喝水,活死人要喝屍油。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耍蛇人、半裸女人、季卡正圍坐在餐桌邊,低聲聊著天。
一年後——
聽到佩森的呼喊,許多人圍了過來,用月餅根本聽不懂的話聊了半天。佩森邊聊邊指著月餅,好幾個小孩子躲在大人身後,探著小腦袋好奇地偷偷瞅著。
季卡捧著水的手僵住了,水珠從他的指縫裡滲出,一滴滴落在孩子身上。
「不屬於我們,卻也靠著屍油永生的人。在這個詛咒中,只要找到這個人,喝了他的屍油,我們才能真正永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到底在尋找哪個人?」
季卡大叫,「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著河水。突然,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甚至咳出了血絲。終於,他再一次把腦袋探進水中時,再沒有抬起頭……
「季卡,你真有福氣,不但娶了這麼漂亮的老婆,一年內還從普通職員升到了信息部部長。」同事酸溜溜地笑著說。
夜晚的恆河安詳寧靜,潺潺河水洗刷著夜晚的寂寞,蟲鳴陣陣。岸邊,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地走著,前面的胖子雙眼冒火,燥熱的濕氣讓他不耐煩地解開了領扣:「我不明白你要做什麼!這裏鬼都沒有一個,哪裡來的精彩表演!」
季卡木然地站起,拿著手中的匕首,一步步走向翻滾掙扎的多諾。
佩森詫異地笑著,絲毫沒有因為喉嚨被卡住而呼吸困難,反而扭動著脖子,居然把頭轉到身後,留給月餅一個包裹著頭巾的後腦勺。
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護士抱著孩子走進即將關合的產房門。兒子伸出一隻小手,像是在對他打招呼。
月餅琢磨著這句話的含義,摸了摸鼻子,笑了:「那我就進去做出選擇吧。」
盯著麗黛噘起小嘴性感地發著牢騷,季卡心裏一盪,心中燃起久違的慾望:「今晚要是喝多了,就給我打電話,我送你回家。」
「主任,感謝您這麼久以來對我的提拔,我想多請幾天假在家照顧妻子孩子。」
「我是不會把孩子交給你們像只小白鼠進行研究的。」季卡猛地站起,摔門而出。
「我在火車上聽一個女孩子講的。」
「這是前幾年發生的事情……」佩森舔了舔嘴唇,緩緩說道。
半裸女人對每一位施捨的遊客深深鞠躬,端著盤子回到耍蛇人身邊:「今天比昨天多了50盧布。」
季卡攬著麗黛的腰:「你自己住?」
「這一行太危險,收入又少,全印度已經沒有幾個人精通這門手藝了。」中年男子把笛子別在腰間,露出九九藏書雪白的牙齒笑道,「我叫佩森,認識你很高興。中國人?」
護士頓時來了精神:「從沒見過生產這麼順利的女人!根本沒用我們幫助,很順利地就把孩子生下來了,這是你們第幾個孩子?」
「卡塔,屍油用完了嗎?我厭倦了這種生活。」
季卡「嗯」了一聲,顯然不是很感興趣。
幽靜的樹林讓人感到一絲莫名的恐懼,間或幾聲鳥叫倒像是印度傳說中的「鬼鳥」莫卡招魂的聲音,月餅嘆了口氣:「南瓜,要是你在就好了。這片古建築群,根本不是什麼宮殿,而是按照中國風水布下『陰屍煞地』的墓群,不知道裏面封印著什麼樣的怨靈。看來我要自己琢磨怎麼進去了。」
一根叼在嘴裏,另外一根塞進羅納嘴裏。
「這個節目精彩嗎?」季卡掐著羅納臉上的肥肉,狠狠攥著,似乎在發泄心中的仇恨,直至他臉上出現青紫色的血斑才鬆手。
第二天,季卡清晨從麗黛家匆匆走出,開車直奔飛機場,接上了主人的親戚羅納,直奔新德里。安排好了住處,羅納嚷嚷著要看肚皮舞,季卡解釋了半天,讓羅納明白新德里看肚皮舞需要在午夜時分的私人俱樂部才可以看到,羅納才很不情願地跟著季卡來到了恆河。
一位去印度旅遊的遊客,曾經見到過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在樹林邊緣,一個中年男人盤腿坐在野草中吹著笛子。不多時,草叢裡一陣亂響,幾條色彩斑斕的毒蛇從草叢中鑽出,隨著笛聲扭動著身體,高高昂起脖頸,吐著芯子,爬上中年男子的膝蓋,然後從肩膀爬出,盤上他的脖子,最後側頭聽著笛聲。
「多諾,作為印度人,你居然不知道耍蛇人在馴化毒蛇的時候已經把毒牙拔掉了?那條蛇和一根草繩沒什麼區別。」
季卡總算鬆了口氣,壓在心頭的石頭這才放下來。
「殺了他!」卡塔冷冰冰地笑著。
在主任辦公室,季卡謙卑地請著假。主任點了點頭,在假條上籤了字:「可別把自己累垮了,信息部可是重要部門。」
「怎麼了?」季卡又是一頭冷汗,生怕醫生說出「誤診」之類的字眼。
「兒子,經過聖洗,你的蛇皮癬就會好的。可惜你再也見不到你的媽媽和你另外十一個爸爸了。因為你的媽媽早餐裏面也被我放進了毒藥。」季卡脫掉所有衣服,慢慢走近恆河,舀著水沐浴身體。
「是的。」月餅雙手合十,微微鞠躬還禮,「我聽過一些傳聞,耍蛇者必須是子承父業,而且剛出生時,父親會親手在他身上滴下幾滴蛇的毒液,讓他熟悉蛇性。不過我覺得這倒像是……」
夜漸漸深了,貧民窟本就沒有路燈,各家為了省電,早就關了燈,整條街道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不用,我送她上去,給我們留著門,馬上就走。」季卡走了進來,板著臉森森地說道。
「我在考慮另外的問題。」月餅揚了揚眉毛,有些迷茫,「世界上真的有輪迴和宿命嗎?」
「今天晚上又要出去應酬,又要喝很多酒,這種生活煩死了!」麗黛顯然不想讓季卡追問來醫院的目的,話題一轉,不停地抱怨。
「有或者沒有,對我們來說,沒有意義。」佩森在桌子上寫下一行字——eternal of life。
「結果出來了,DNA相符。」醫生拿著檢測單,面色很奇怪。
「怕什麼,一個老人一個女人,還不乖乖任咱們擺布。」
佩森的身體跟著反方向轉動,因為脖子的扭動,說話的聲音像是被掐著脖子的鴨子沙啞的叫聲:「小看你了,你猜對了一大半。不過這麼做似乎不太友好。」
「我不喜歡蛇。」月餅點了根煙往門外走去,「而且我也決不會為了永生去喝屍油。」
「那真了不起!」護士抱著孩子回了產房。
山縫極窄,橫突的石筍鋒利異常,月餅小心翼翼躲著石筍,走了幾十米,縫隙越來越寬闊,前方突然變得開闊敞亮,山風吹過,夾裹著孩童的歡聲笑語。
一絲慈愛的微笑,擠皺了季卡的眼角。
兒子腿上的蛇皮癬更加嚴重,一層層褪著薄薄的滿含油脂的嫩皮,白色的皮屑更是滿床都是。卓瑪無動於衷地休養著身體,季卡怒火越來越盛:要不是你出去亂搞,我怎麼會給你偷偷吃避孕藥?這蛇皮癬搞不好就是後遺症!
我默默背著《桃花源記》,越想越覺得有蹊蹺,有些意興闌珊:「或許世界上根本沒有桃花源,有的只是一座活死人墓。」
心裏這麼想的同時,他還去醫院做了一件事情。
人群中間,年老的耍蛇人悠然地吹著笛子,色彩斑斕的眼鏡王蛇從籃子里探出半截身子,隨著笛聲扭動著身體。遊客們慶幸居然還能看到就連許多印度人也從未目睹,在印度幾乎失傳的手藝。
「羅納先生,不要忘記,您的親戚也是印度人。」季卡眉宇間閃過一絲仇恨,連忙低頭鞠躬掩飾。
更讓男人驚訝的是,一個半裸的美麗女人隨著笛聲跳著舞,纖細的腰肢散發著驚人的魅惑力。
「月餅,別的事情我信,這事你丫就別編了。」我忍不住揶揄道,「小爺也是嚇大的,你少糊弄我。這事如果是真的,早在網路上傳開了。」
「可是你的朋友也愛我,怎麼辦?我只能嫁給一個人。」卓瑪水汪汪的眼睛里滿是風情。
「這又不是什麼絕症,在恆河裡接受洗禮就會好,不用大驚小怪。」護士大概是見多了這種場面,很不以為然。
「季卡,是我。我是多諾,2006年就死了。你還記得我嗎?」孩子很認真地重複同一句話,天真地咧嘴笑著,露出四顆尖銳的犬牙。
屋子不大,只有客卧兩居室。就著月光,客廳里空無一人,耍蛇人的物件胡亂堆在牆角,多諾往前走了幾步,向卧室瞄去,卻看到了讓他根本無法理解的一幕!
「我妻子怎麼樣?」季卡心裏盼著卓瑪最好是難產而死。
「季卡,是我。我是多諾,2006年就死了。你還記得我嗎?」孩子突然用流利的read.99csw.com英語說道。
桌上薑茶已涼,月餅靜靜地聽佩森講完這段離奇的故事,思索了很久。
「詛咒,對嗎?其實這並不是詛咒。」耍蛇人拍了拍身上的雜草,拎起瓦罐向樹林深處走去,「如果你能夠進入那片建築群,我會在裏面等你。」
他心裏明白,如果不是因為妻子卓瑪和主任之間的曖昧關係,以他的能力,是不會在短短一年時間內連升幾級,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在地位和尊嚴面前,他只能選擇前者。

十一

不多時,蛇身乾癟黯淡,竹筒里盛滿了人油,卡塔才把眼鏡王蛇往地上隨便一扔。
佩森盯著月餅手裡的茶盞:「耍蛇人帶出去的蛇會魅惑心存淫念的男子,也只有這種人身上的屍油,才會對我們有用。為了化解冤孽,化作美女的蛇會嫁給殺人者一年,為他生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前世被殺的人,圓了這個孽報。可是蛇性至淫,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說到底,一個『欲』字,要害死多少人。」
多諾居然還沒有死,臉部因為劇痛扭曲變形,看了看被豁開的肚子,破爛的喉嚨里迸出一聲沙啞的慘叫:「我不會放過你。」
「卓瑪,知足才能常樂。」耍蛇人收拾著物件,拎著籃子和卓瑪一前一後走了。
季卡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妻子和主任的奸|情又一次刺痛他的心。
「耍蛇人嫁女兒,嫁妝只有一隻狗、一條蛇、一包蛇葯,你能接受嗎?」卡塔嚼著咖喱拌飯,含糊地說道。
「可是我還有不明白的地方。」月餅端起漂著油珠的薑茶,慢慢抿著。
「哦?那我晚上一定要來看看。」羅納搓著粗短的手指,不懷好意地笑著。
「還有個男的……叫……叫……安瑞。」麗黛大著舌頭結結巴巴嘟囔著。
眼鏡王蛇吸足了人油,身體變得滾圓鋥亮,卡塔抓住它的尾巴,從多諾口中拽出,用力捏著蛇頭兩側,把橡皮管子探進蛇嘴,人油汩汩地流進竹筒。
街道的拐角處,兩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偷偷瞥著,竊竊私語。
「你一定要送我回家哦。」麗黛軟綿綿地癱靠著季卡肩膀。
「難道這個節目還不夠精彩嗎?」季卡撿起一截手腕粗的木枝,重重擊向羅納後腦,一道鮮血噴到季卡扭曲變形的臉上。
客廳里不停地傳出咀嚼吞咽的聲音,卧室里的燈又亮了。卓瑪雙手探到腦後,輕輕撕扯著,把整張臉皮揭了下來,取出化妝品,仔細地修補描畫……
「你看出來了?」佩森苦笑著點了點頭。
「你在懷疑真實性?」佩森漫不經心地搖晃著茶水杯子。
「孩子有皮膚病,」護士冷冰冰地說著,「蛇皮癬,在腿上。」
「我現在要看肚皮舞,帶我……」羅納正要怒罵,脖子忽然被繩子套中。他猛地往前一掙,繩子越勒越緊,深深嵌進肥胖的頸肉里。
「喂!你聽到沒有,回答我啊。」季卡踹著屍體,「我很想找人聊聊的。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的兒子有十二種不同的DNA,也明白了為什麼男同事看我的眼神那麼異樣了。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嫉妒我升得快,直到那天我忽然想到,報社算上我,一共有十二個男的。」
「南瓜,這件事之所以和你有聯繫,是因為你在泰國萬毒森林的蛇村那段經歷。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在很多古老國家的傳說中,造物主都是蛇呢?關於各種蛇變人的傳說自古以來就流傳民間。」月餅自顧自地說著,「在這些國家裡,都會有耍蛇人。中國的耍蛇人出現在晉朝,那個朝代曾經有個武陵打漁人發現了桃花源,裏面住著一群與世無爭的人。你想過沒有,這裏面有個邏輯上的錯誤。他們稱先世躲避秦亂,隱居於此。可是真這樣的話,將近一千年的時間,他們是如何保證人口繁衍的?先不談生育問題,光是近親結婚,就足以讓他們滅亡。秦始皇生前追求永生,死後秘密下葬,至今考古學家都不敢確定發現的秦始皇墓到底是不是真的,而那群人偏偏是秦朝末年到了桃花源,後來南陽的劉子驥聽說了桃花源,四處打探,卻在不久就病死了,你不覺得奇怪嗎?這裏面有什麼必然聯繫?」
「哈哈!」佩森也笑了,閃身擠進山縫,「那就讓我看看你的選擇。」
羅納雙手拚命地摳著繩子,在重擊之下,悶哼一聲,肥碩的身體撲倒在地,像只待宰的肥豬,踢蹬了幾下雙腿。季卡擦了把臉上的血,瘋狂地砸著。
「要我陪你嗎?」門衛有些想入非非。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佩森有些訝異,「很多被我們選中的人來到這裏,都會迷戀這裏的安靜生活。一旦找到那個人,就可以真的永生。你難道不覺得這很誘人嗎?」
「你是第一個拒絕的人。」
「說到墓,我倒真聽說了一件關於古墓的事情。」月餅忽然笑得很詭異,「拉賈斯坦邦的斑噶城堡發現了一具青銅棺材,裏面居然躺著身穿現代服飾的女屍。更離奇的是,女屍肚子裏面還有個活著的胎兒。」
隨著時代的發展,這一古老技藝逐漸面臨著失傳的現狀,印度街頭耍蛇人越來越少。偶爾出現,也只不過是年老藝人在街頭吹出詭異的笛聲,幾條沒精打採的毒蛇從筐簍里鑽出。如果發現有耍蛇者身邊陪同著年輕女性,據說這是耍蛇人在為女兒挑選丈夫。
終於到了臨產期,季卡強忍著內心的煎熬,把卓瑪送進了醫院。等候在產房外,他一根接著一根抽煙,沒有通知任何人。
多諾看著虛掩的門,心跳如鼓,緊張地四處張望,豎著耳朵聽季卡的招呼。
季卡心情複雜地重新坐在椅子上,忽然聽到有人喊他:「季卡,是我。」
「季卡,我有些害怕。」
蛇在印度教中的崇高地位,使得耍蛇業長盛不衰。但蛇畢竟不是哪兒都有,加上防蛇咬、馴蛇都需要經驗,因此久而久之,耍蛇業成為一項子承父業的世襲行當,一代代流傳下來。印度「耍蛇人」大都住在read•99csw.com蛇類出沒的地方,險惡的環境讓他們從小就習慣了與毒蛇為友。在他們馴養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眼鏡蛇、蟒蛇,無不俯首聽命。
「哦?」在恆河裡赤|裸洗浴的幾個年輕女子吸引著羅納的目光,「得了皮膚病就要去醫院治療,我看這恆河也無非是個天體浴場而已。」
月餅突然向前一躍,掐住佩森的脖子,把他摁在古牆上。
保姆嚇得連忙收拾了飯菜,季卡陰沉著臉進了嬰兒房。房間里傳出一陣響亮的哭聲,季卡一聲低低的驚呼,頭也不回地衝出門!
這就是印度有名的耍蛇人。不過,如果在印度有幸見到耍蛇人時,發現他們身邊有年輕女性相伴,遊客們最好不要搭訕或者接近。因為,據說這是耍蛇人在為女兒挑選丈夫。
「放心,卓瑪是不會讓他們死的。孽報只存在於前世和今生的宿命里。」
月餅緊跟幾步,終於看到了山壁後面的洞天。
「季卡!你中邪了!他們不是人!」多諾剛想喊出這句話,籃子里躥出一道黑影,鑽進他的嘴裏,一陣黏滑涼膩的感覺從嗓子順著食道爬進胃裡,他看到留在嘴外面尖尖細細的蛇尾,食道被蛇鱗爬過颳得忽痛忽緊的感覺讓他幾乎瘋掉。
月餅聞言鬆開了手,佩森身體已經轉了過去,自顧自向前走著:「這就是我們從孔雀王朝開始就承載的命運,我不會傷害你的,跟我來吧。」
「能。」季卡機械地往嘴裏拚命塞食物,肚子已經撐得滾圓,嘴角殘留的咖喱汁像是塗著人血。

兩個人穿過孟買繁華的街道,拐到骯髒陰暗的貧民窟,進了一間破破爛爛的房子。
一個精|子配一個卵子,這是最基本的科學常識!兒子怎麼可能會有十二種不同的DNA?
「這座墓群,埋葬的是誰?」
「那天你把我吃掉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孩子張嘴咬向季卡的手掌!
「我懂了。」月餅雙手合十,「很多以前從不曾了解的東西。關於生命,關於輪迴,關於宿命。」
他摁下暫停鍵,越看越心驚:季卡黑褐色的眼睛變成死魚肚般的灰白色,而廊燈投影的走廊上,只有麗黛一個人的影子……
「不過……」醫生欲言又止。
「我先進去,你在外面把風,聽我招呼。」季卡看來也很緊張,以至於摸出匕首撬門鎖的時候,手都在不停地顫抖。
「不知道。不要不相信,我們真的不知道。或許是時代久遠,遠到我們已經忘記了生存的意義,只是不停尋找生存的方式。」
「哼!」羅納又吐了幾口酸水,「真難想象托蒂居然能在這種地方生活!你叫季卡是吧?跟你一起來的女人是你老婆嗎?怎麼看上去像你媽媽。」
「嗚……嗚……」他仰面摔倒,抓住蛇尾向外拽,只覺得胃裡一陣劇痛,眼鏡王蛇似乎咬住了他的胃。
「成為你們的食物?」
「季卡,你在醫院幹什麼呢?」
「殺了他?」季卡眼中的瞳孔慢慢擴大,不停地重複這句話。
不知道佩森講了句什麼,人們紛紛和他雙手合十告別,佩森指著一間草屋:「那是我住的地方。」
「那我應該怎麼辦?」季卡放下盤子,似乎想不到答案。
「啰唆什麼,你要是不敢,我自己去。」
「你看,你的朋友很不滿意,想到殺掉我的嫁妝呢。」卓瑪摸著季卡的臉,細長的舌頭撩著他的耳垂,「殺了他,你就能娶我了。」
印度悶熱潮濕的天氣是各種細菌滋生的天堂,由此衍生的先天性或者後天性的皮膚病更是常見。被印度人尊稱為「聖河」的恆河,卻有著治愈各種皮膚病的奇異功能,所以每年都會有大量皮膚病患者來到恆河浸泡身體,最多一個星期就可以痊癒。
「我聽的故事已經很多了,」月餅伸了個懶腰,「希望這次不要叫我失望。」

幽暗的走廊里,兩個人並肩走著,時不時竊竊私語,麗黛誇張地捶著季卡肩膀浪笑著。季卡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監控攝像頭,門衛手一哆嗦,啤酒落地,雪白的泡沫激噴而出。
奇怪的是,屋子裡沒有一點聲音。等了許久,多諾實在等不住了,推門而入。
不多時,中年男子被無數條毒蛇盤繞,看上去恐怖異常。忽然,笛聲停歇,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旁邊造型古樸的瓦罐,嘆了口氣,嘴唇發出刺耳的「嗚嗚」聲。
「呵呵。」耍蛇人卡塔拍了拍籃子,「上天饋贈的食物,在沒有找到那個人之前,我們要好好收下。」
多諾全身汗毛豎了起來!他真切地看到,卓瑪微微張開的嘴裏,吐出蛇一樣的信子!而卡塔往嘴裏塞咖喱拌飯的時候,竟然咬掉了自己的食指指端,絲毫不覺得疼痛,傷口也沒有流出血,「咯噔咯噔」嚼著!
季卡手一哆嗦,孩子差點摔在地上,連忙用力抱緊,孩子受到驚嚇,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晚上,恆河岸邊會有更精彩的表演。」季卡壓低了聲音。
「醫生,結果出來了嗎?」他緊張地詢問。
前方紅燈亮起,他猛地踩下剎車,死死盯著秒針不停跳動,到刺眼的紅色數字跳動「12」時,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哈哈狂笑著。
「我會保密的。」
2006年,孟買,宏偉壯麗的印度門屹立在這座號稱「南印度洋之珠」的城市。
產房門開了,護士抱著孩子:「男孩,6磅。」
不知道是水珠,還是眼淚。

「那是我兒子的保姆。」季卡強忍著怒氣,壓低了聲音。
「可是……」
兩人在草屋中盤腿對坐,村落里祥和安靜的氣氛反而讓月餅眉頭緊鎖:「你們是……」
樹林里,回蕩著「噗噗」的悶響聲。直到木枝砸斷,羅納的衣服和糜爛的血肉黏在一起,季卡才一屁股坐在屍體旁,點了兩根煙。
「尊重?呵呵……卓瑪,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麼?」卡塔把竹筒小心read.99csw.com地放進包裹,走出屋子,身影慢慢消隱在黑暗中,「我最痛恨的就是和你們綁在一起的宿命!」
「既然你能走進來,說明『昆達利尼』接受了你,跟我來吧。」佩森聳了聳肩,脖子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皮褶。

滾熱的鮮血噴了季卡滿臉,他伸出舌頭舔著,眼中閃爍著野獸獵食似的凶光,用刀順著多諾的喉嚨剖到肚臍,熱氣騰騰的體腔里頓時淌出腥臭的濃血和暗黃色的油膏。
遇到這種情況,遊客們最好不要搭訕或者接近……
「既然是墓群,把自己裝成死人,就可以走進這『陰屍煞地』。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其中的玄妙。」月餅對著佩森呼出一口煙霧,緩緩飄到他的面前,「這些圖畫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是我想不起來了。」
因為是順產,過了三天季卡就把母子接回家,同事們紛紛祝賀,就連主任也打來了電話。季卡強忍著表示了感謝。卓瑪沒有母乳,他只好托朋友從鄉下收購新鮮的牛奶,印度人雖然不吃牛肉,但是從來不拒絕喝牛奶。
「你說話啊!」季卡得意地笑著,笑得眼中不停地淌著淚水,「所以這幾天晚上我偷偷摸進公司,收集了所有男同事的頭髮。哈哈……」季卡狂笑了半天,才擦著口角的涎水:「你能想到嗎?我的兒子,居然是公司所有男人的兒子!哈哈哈哈!昨晚,我在公司飲水機里下了毒,現在他們應該都死了吧!要怪只能怪你運氣不好,偏偏這時候來印度,所以你也要死咯。不過我不會讓你玷污神聖的恆河,你只配吊在樹上,向恆河懺悔。」季卡爬起身,費力地把屍體拖到樹下,繩子扔過粗壯的樹枝,用力拉著,羅納被緩緩地吊了起來。
「你的體溫冷得不像正常人。」月餅手指漸漸用力,「再熟悉蛇性的耍蛇人,也不會任由沒有馴化的蛇爬到身上,除非他也是一條蛇。剛才我噴了一口煙霧,飄到你面前的時候根本沒有改變形狀,說明你沒有呼吸。」

這片古建築群三面環山,山勢左右高中間低,遠看像是「凹」字。西邊亂石嶙峋,隱隱能看出是條幹涸多年的河道。北邊雜草叢生的樹林,最細的樹也要兩人合抱,樹齡都是千年以上。不知是人為還是天然,整片樹林長成了正方形,把建築群完全遮擋在樹蔭下。
「那太好了。」麗黛攬著季卡胳膊撒著嬌,「果然還是季卡最好。」
更讓他感到羞恥的是,卓瑪居然懷孕了!而他知道了卓瑪和主任之間的事情后,每天都會在早餐牛奶里偷偷放進避孕藥。如果不是幾年前他暈倒在孟買街頭,被卓瑪救了送進醫院由此相愛結婚,現在又擁有了地位和財富,他真的很想把避孕藥換成毒藥,殺了這個無恥的女人!
多諾有些猶豫,但是想到卓瑪極度誘惑的身體,咽了口唾沫,跟著季卡摸到房前。
季卡忙不迭地懇求:「請您原諒。我的兒子得了皮膚病,只有恆河水才能治愈,所以冒昧把他帶來了。『聖洗』會在明天進行,今天晚上我一定帶您去一個好地方。」
門鎖「咯嗒」輕輕響著,季卡慢慢推開門,閃身鑽了進去。
「那條眼鏡王蛇可是劇毒無比,萬一……」
「哈哈!當然不是。當我們被選為守靈者之後,就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宿命——此生不得離開陵墓。但是我們每年都會派出耍蛇人帶著他的蛇回到世間,為我們收集活下去的東西。」
許多恐怖的景象在季卡眼前飛閃而過,他似乎想起了什麼。
「這個孩子的DNA檢測很奇怪,簡單來說,他有著十二種不同的DNA,其中有一種和你相符。這在醫學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醫生試探著問道,「如果方便,我想見見這個孩子,做一次徹底的檢測。」
「我們只是靠屍油存活了很多很多年的活死人而已。」佩森苦笑著搖了搖頭,「許多人渴望永生,可是真正的永生,或許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佩森已經穿過山縫,大喊了一聲:「我回來啦!」
在醫院的走廊里,季卡偶遇同事麗黛,心事重重的他完全沒注意到麗黛神色間的慌張。
「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能遇到印度耍蛇人。」月餅揚了揚眉毛,大感興趣,「有幸看到傳說中已經失傳的手藝,真是幸運。」

「在中國,古代的皇帝為了死後遺體不被侵擾,都會大興土木,在墳墓里設下重重機關,」月餅聲音微微顫抖,「還會專門指派親信部隊世襲守陵任務,享受最高規格的俸祿,這種人在中國被稱為守陵人。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守陵人後代的忠誠程度。於是在秦朝,秦始皇從方士徐福那裡掌握了一種……」
「神聖的恆河水啊,請洗去我可愛的兒子留在今生身體上的罪惡印記吧。」季卡捧著河水澆著孩子赤|裸的身體。長滿蛇皮癬的雙腿在河水的沖洗下,竟然脫落了一層死皮,露出鮮紅色的嫩肉,竟像是一條蛇在蛻皮。
回家路上,季卡發瘋般踩著油門,腦子裡轉著無數個念頭!
門衛眼巴巴瞅著車子呼嘯而去,才磨磨蹭蹭回了監控室。他把腿舒服地擱在桌子上,抽著煙喝著啤酒,調出了剛才兩人上樓的監控視頻,指望著能看到些香艷的鏡頭。
密林深處的建築群前,月餅取出口中的槐木片,倒了捧礦泉水洗掉塗在眼皮上的香爐灰,伸出手順著紋路摸著豎立在墓群深處一面殘缺不全的古牆。
「你居然帶著保姆和兒子來陪同我參觀旅遊!」羅納挺著肥碩的肚子,「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托蒂。」
「月餅,你真的沒有選擇永生?」我話剛說出口,就知道這是一句廢話。
「見過?」佩森從石牆后閃出,「沒想到你居然能走進來。」
「你是托蒂那個渾蛋的親戚,所以我要殺了你。」季卡吸了口煙,把煙霧吐在屍體上,「因為托九*九*藏*書蒂和我老婆通姦!」
「這是什麼鬼地方!河水像下水道一樣臟臭!牛糞,屎尿,居然還有浮屍!哦!天啊!薑茶居然用這裏的水浸泡,你們印度人果然像豬玀一般骯髒!」羅納剛剛嘔吐完,對著恆河大聲咒罵。曾經作為殖民統治者特有的傲慢,讓他根本不在乎周圍虔誠教徒憤怒的目光!
「屍油?」
「每個心中有邪欲的人,都是死亡和邪惡的化身,不單單是你。」捕蛇人提著竹籃從遠處走來,「卓瑪,該走了。」
「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明天就出發。」
夜已深,看守大樓的門衛總算鬆了口氣,大樓的燈沒有亮,看來請的僧侶真有點本事。正準備入睡,大樓的門被推開,麗黛滿身酒氣,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我上樓拿個包,很快就下來。」
季卡腳下已經堆了滿地煙頭,抬手看了看表:「走!」

「沒什麼,給孩子做幾個化驗。」季卡把單子塞進包里,「你來這裏做什麼?」
太陽照常升起,清晨的薄霧如同漫無目的的冤魂,籠罩著恆河。季卡捏了捏孩子的鼻子,孩子吮著小指頭,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月餅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從背包里摸出瓶礦泉水喝。不遠處,是一片荒棄已久、不知道建於什麼年代的古建築群,只能從殘破的牆壁依稀體會到往日的榮光。他揚了揚眉毛,仔細觀察著地勢,眼中訝異的神色越來越濃。
「既然知道,何必說出來呢?」佩森似乎不想談這個問題,「沒有真相,就不會有煩惱,正如我們耍蛇人的命運。下面我講的,你可以當作故事聽。」
孩子響亮的啼哭激發了季卡的父愛,抱過孩子,眉目間依稀有幾分自己的模樣,讓他心裏多少有些寬慰。
回到家中,保姆說卓瑪出門買尿布去了,季卡擺了擺手沒有說話,守著一桌咖喱飯菜,忽然吼道:「我跟你說過,我不吃咖喱,我也不吃肉!自從2006年在孟買生了一次病,我就再也不吃這些東西了!每次看到咖喱和肉,我就會覺得在吃人肉!」
笛聲停止,眼鏡王蛇縮回籃子,半裸女人安靜地退到耍蛇人身邊,端起盤子,聖潔得如同處|子,環繞一圈向看客們尋求施捨。剛才還情緒高漲的遊客一鬨而散,只有幾個本土印度人往盤子里放著為數不多的盧布。
麗黛臉一紅,故意岔開話題:「你知道嗎,你請假這幾天,報社鬧鬼了!每天晚上十二點多,報社的燈就會自己亮起來,真的!我不騙你,門衛都看見了!可是門衛上來檢查的時候,卻什麼人也沒有,而且燈已經關了!嚇死人了!」

「我又何嘗不是。」卓瑪冷冷地望著卡塔的背影,轉身厭惡地踹了一腳還在吃腸子的季卡,「還有男人醜陋的身體。」
「那公司那些人?」
「換作你,怎麼選擇?」月餅枕著雙手望著天花板。
古牆由整塊山石鑿成,紋路縫隙里長滿了苔蘚。月餅小心地用瑞士軍刀摳掉苔蘚,一幅幅雕刻古樸的圖畫清晰地顯露出來。月餅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眼前的圖畫雖然第一次見到,卻有種很奇怪的似曾相識感。
季卡如同木偶一樣坐在多諾屍體旁邊,捧著一截割斷的腸子扯嚼著。
眼鏡王蛇從多諾胃囊里鑽出腦袋,貪婪地吸吮著人油。
歸途中,村落里的人友善地對月餅笑著告別,卻無法掩飾他們眼中勉強活著、寂寞了千年的絕望。回到那面古牆前,月餅摩挲著那一幅幅雕刻古樸的圖畫,他終於想起在哪裡聽到過圖畫里的故事,那是一個關於咖喱的故事。
「我真的很愛你的母親,她救過我。所以我會把你養大的。」季卡把頭埋進水中,好半天才抬起頭,臉上掛滿晶瑩的水滴。
「表演馬上開始了。」季卡站在羅納身後,從腰間摸出一根手指粗的麻繩,飛快打了個活結。
月餅微笑著站起:「我想我該走了。」
「這麼說,我的判斷錯了,你並不是蛇。」
「後面有人跟著我們。」卓瑪忽然抽著鼻子嗅了嗅,詭異地笑著。
「我的肉還在你的胃裡,即便是恆河水也洗不掉你的罪惡。」孩子在半空中凄厲地喊著。
「既然懂了,你知道來到這裏的原因了嗎?」佩森伸了個懶腰,乾燥的皮膚被抻得直響。
正當月餅沉思時,樹林里傳出奇異的笛聲。循聲而去,在樹林邊緣,出現一個頭纏紗巾、披著白襟的黑瘦中年男人,盤腿坐在野草中吹著笛子。

「哈哈,安瑞是我養的狗啦。」麗黛放蕩地笑著,「季卡,你現在是主任身邊的紅人,可別忘了我啊。哦,對了,聽說他的親戚要從英國來印度,去恆河玩。主任專門安排你去陪著呢。」
有了地位,什麼樣的女人都有;沒有地位,就算是醜八怪也守不住。每當卓瑪半夜才回家時,季卡只能憤怒地安慰自己。
奇異的笛聲緩慢悠揚,似乎有種盪人心神的蠱惑力。不多時,草叢裡窸窸窣窣一陣亂響,野草如同潮水般倒向中年男人,幾條色彩斑斕的毒蛇從草叢中鑽出,隨著笛聲扭動著身體,高高昂起脖頸,「嘶嘶」吐著芯子,爬上中年男子的膝蓋,鑽進白襟,從肩膀爬出,盤上他的脖子,蛇芯舔著他的臉龐,側頭聽著笛聲。
「我會給你生個孩子的。」燈光下,卓瑪長滿了細細密密鱗甲的臉上淌著黏液,尖突的嘴裏排著密密碎齒。
古牆后是一片在印度很罕見的桃樹林,桃木的特有香味濃得如同化不開的蜜,厚厚的樹葉踩在腳下,柔軟舒適。月餅折了根嫩綠的桃枝,咬在嘴裏,始終和佩森保持三米左右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走著。走了不多時,月餅眼前豁然開朗,平整的開闊地對面,是如同刀削斧劈般筆直的山壁。
「哦。那……」季卡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