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莎樂美》劇組外景隊陣容

《莎樂美》劇組外景隊陣容

「對。」
「設置這種機關也太低級趣味了!」拉里說的話開始難聽了,「修造出這種玩意兒來有什麼用?在這幾個凸出部分的外頭各開個門不就得了?」
見到佩里·波諾的腦袋露出來后,沃金森便湊近他,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佩里點了點頭,又返身回到樓下去了。
「路突然消失了?」
「是的。升降梯的洞口就在這個位置,和那邊希律王和希羅底坐的沙發正好對著。拍攝時鏡頭掃過他們倆的肩膀后,再專門給那個頭顱來個大特寫。」
「那是因為她說英語。東洋人心裏想些什麼,其實我們根本不清楚。」沃金森說道。
「昨天剛出怪事,如果今天又來,誰能受得了啊?」特芙拉說。
樁腳屋中央準備了兩把椅子,其他人各自端著把椅子分散在他們周圍坐下。兩位警察也高舉著雙手坐在中間。
特芙拉僅僅皺了皺眉頭,他已經不想再往上看了。他知道,自己的不祥預感已經完全應驗了。他一句話都不想說,滿腦子想到的全是《莎樂美》的將來,想到的全是花費了巨額資金的這部音樂片的出路!
「然後他們也許還會這麼想,毫無疑問,這一定是真主安拉給異教徒的懲罰。」
「穆爾小姐,你的事也暴露了。」御手洗說,「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是洛杉磯警局的蒂莫西·萊恩和安東尼·路易斯兩位警官。」兩名警員面無表情地往前跨出兩步。
於是他告訴卡羅爾:「是水泥的氣味。鯊魚最喜歡新鮮水泥的氣味,所以一旦附近進行過護岸工程施工,或者向大海中澆注水泥的工程,鯊魚就會成群結隊地出現在那裡。」
於是大家便分頭開始幹活。一旦開始干,大夥才知道比想象中的更要難得多。每個人都邊拆邊想,到底是誰、用什麼方法能幹出這麼不可思議而又困難的事呢?時間一小時、兩小時地過去了,不但眾人沒有找出答案,反而更讓人越來越無法理解。因為光是拆卸外皮就得這麼費勁。就像奧利佛說的,如果真是一幫強壯的男人,甘冒生命危險拼著命乾的話,或者在使用機械設備的條件下,才有可能讓頂端的劍穿透拉里的身體。但條件是拉里已經死亡后無法動彈,而且還必須把這些外皮先拆掉才行。
「知道了!知道了!」特芙拉煩躁地揮手打斷這位油嘴滑舌的攝影指導,說道:「可是你不是說玲王奈想殺她?」
「下周整個美國的警察都會羡慕你們,因為你們中了五百萬美元足球彩票。」
又是一陣沉默。
「是的。」沃金森肯定地重重點了點頭。

24

「飢餓,也就是缺乏食物造成的。但是在這裏還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會先發生,你們想想,那會是什麼呢……不用說,是乾渴。」
「結論已經得出了。對不起,艾維,還得再加上一票,我也要求公開。」審判長巴特說。
萊恩強忍住怒氣,表情十分僵硬,手腳也不聽使喚了。無疑,他的氣憤已經無法繼續忍耐下去了。但是眼前這位陌生男子說出的話,更加讓他感到困惑。
「是嗎?知道了。你接著睡吧。祝你睡得香。」
「搖晃得很厲害嗎?」
「嗯,這傢伙好像一座巨大的山浮在水面上,相當穩定。」巴特·奧斯汀在舞台上走了一圈,停下來后,住著拐杖抬頭望著天空說道。從舞台上可以望見這座巨大的鹽山高高的頂部。
「我想是因為她真有表演才華吧。」美術指導回答。
御手洗聽了,輕蔑地笑了笑。「我想你們也不會考慮到這些事。別以為只要獃獃地在椅子上坐會兒,案子就會解決。這可不是日蝕那麼簡單。」他不無諷刺地說道。
「發生地震他感覺不到,而導演這麼小聲說話他卻聽得很清楚。」御手洗說。
「這麼說來,給瑪麗婭換上夏隆衣服的人,就是夏隆自己嗎……」奧利佛·巴雷特問道,「夏隆殺了瑪麗婭·迭戈,再讓她穿上自己的衣服……已經是第十三個人了?和出席耶穌那頓最後的晚餐人數剛好一樣啊。」
「啊?那你來這裏想看什麼?」
「推算死亡時間,一般要看體溫下降狀況,以及胃內食物消化程度,才能大致得出結論。米蘭德的身體還沒找到,怎麼才能推算?而且你說不在現場,誰來給你證明?雞尾酒吧喝過一杯?還是海鮮餐廳吃過炸蝦?要不就到哪位親朋好友家串門去了?這些證據哪裡找去?這裏可是沙漠中間!」
一行人來到玲王奈的房間前敲了敲門。他們擔心萬一她在二樓的話,也許聽不見敲門聲,但馬上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答道:「請進。」可是並不像玲王奈的聲音。
玲王奈回過頭,一直緊盯著御手洗看了好久。問道:「難道這是真的?真是你嗎?」
衛兵A 阿道夫·梅亞
「你不是還得把我弄上去嗎?」

19

眼前突然出現一縷陽光,走過漫長而黑暗的通道后,好不容易才到達房間,所以開門的瞬間往往令人激動。其實,說到底只不過到達了一個既沒有窗戶,有沒有緊急出口的令人絕望的死胡同而已。然而陽光具有的極大的功效,能給人以身處開曠之地的感覺,能讓人產生一種來到戶外似的安全的錯覺。
「想倒是想吃,可是肚子不餓。」
「到底做什麼用,現在還不能肯定,我想可能性大概有幾種。」
特芙拉深深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可是現在,明明我是總導演,卻對於陷入困境的你一點兒也無能為力,說起來真令人難以置信。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你一定也希望我這樣做。只是事情到了如今這種地步,這個方法恐怕也救不了你了。」
「實施治療,是因為覺得對方還有恢復的可能才進行的。我認為她已經沒希望了。如果不採取措施,也許她依然還會重複犯罪的。」
「救命啊!有人要殺我!玲王奈!玲王奈!」接下來就是尖厲的慘叫,這種慘叫能讓所有聽見的人毛骨悚然,接著聽到的只是沙沙的怪聲。
「沒對你說過我們很忙嗎?不想再浪費時間聽你胡扯了,我們得告辭了。」蒂莫·西萊恩說道。
「那你說該怎麼辦?在外面一人搭一頂帳篷睡?你可看清楚了,這附近的地面上不是有許許多多小洞嗎?你說這是蟻巢?別逗了,那可全都是蝎子窩!」
大家都屏住呼吸,獃獃地在沙地上站著。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每個人都詢問自己。但他們唯一知道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丑在眾人面前創造了這項奇迹。
風也涼下來了,夕陽已經掛在紅石山頂,此時,除了御手洗外,全體人員都已聚集在樁腳屋裡了。那輛註定要來的越野車終於出現了,是一輛日本三菱帕傑羅旅行車。只見它駛下公路,在沙漠上揚起滾滾灰塵,慢慢往眾人聚集的樁腳屋開來。車門上印著以色列的警徽。
「趁我們不知道時,能把門關起來的,我想也只有主人了吧?也就是哪位看不見的房主。」拉里說。
「這裏不必擔心大白鯊,簡直就像天堂似的。」
「嗨,你們兩個都還沒睡啊?」特芙拉先開口問道。
「羅馬人不管是水管、裝葡萄酒和葡萄糖漿的杯子,還是餐具,凡是能和嘴巴接觸的東西幾乎都用鉛來製作,因為鉛不生鏽。」
「什麼?」
「卡羅爾啊!就是卡羅爾·達內爾!」
「喂,潔,你要去哪兒?」
「是的,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這就是集體屠殺的現場。就是這裏!」沃金森痛苦地撅著嘴說。
「這我早知道!從一開始,我們倆一開始說的不都是個人的意見?你別顧慮,乾脆把話挑明算了。」
廚師里卡多和助手們收拾鍋盤碗后也離開了,儘管咖啡杯里已經空空蕩蕩,沃金森和巴雷特倆人還是留在這裏,因為他們打算等特芙拉回來后一起商量以後的事,爭取能做出個決定。加上特芙拉也許會帶幾位警察來,如果那樣的話,自己也能參加和警察的會面了。
「帶回警署后我們會好好問你的,還要給你做筆錄。今晚的機票已經訂好了,而且我們是遠道來的,在這裏久留也無益。好了,導演,快讓開,喂喂!你想怎麼樣?」
「居然有那麼大的蓄電池!」
「各位……」特芙拉說過這句話后,接下來的很長時間卻說不出話來。「我要感謝各位,你們是我的驕傲。我現在的心情就和當年即將卸任遠東軍總司令,回美國西點軍校去的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一樣。現在我也想象他當年那樣說:『老兵不死,只是悄然隱去。』」
「得了得了!連我都想同意上帝對你進行懲罰了。」沃金森說。
「之所以我那麼說,是因為我在聽到有關你的各種傳聞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有人說,你特別願意充當受人欺負的角色。」
「不,不是那樣的。」
認定死者就是卡羅爾,不是靠她的臉上認出的,而是從她身上穿的衣服、身材、手、手指和髮型這些因素來判斷出的,因為她的臉已經被毀壞得不成樣子,已經沒有人能認出她了。沃金森也曾用電筒照著辨認過她的臉,但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次。
「玲王奈,這也許是個相當重要的問題。你能肯定嗎?」
「反正你也沒機會再對人散布了。怎麼樣?你也嘗到戴手銬的滋味了吧?哼!看上去還挺般配。你以前那些醜事終於暴露了。」
「我們口不渴。」
「霍爾先生,我也覺得還是封閉了好。」御手洗說,「對於從山那邊過來的入侵者,這裏幾乎就沒有防備。你在美國已經太出名了,你提出的,目前的醫療制度的疏失導致了類固醇藥物泛濫的看法,不僅招致許多人的反對,也讓全美國的皮膚科醫師都認識你了。你的名字甚至在日本的專家裡也無人不曉。你在中東某地進行溫泉治療『潰久病』實驗的消息,許多感興趣的人都能輕易打聽到。盲目相信類固醇療效的人以及靠販賣類固醇賺錢的人,如果想對這家醫療中心進行破壞,光靠能旋轉的清真寺作為防衛實在很不夠。」
「你之所以選擇其中的二號上房間,是因為那裡有一座高塔,對吧?」
「就這樣,我們想盡一切辦法促使脫毒徹底達到目的。患者感覺痛苦的時候,病友們便會互相鼓勵。在他們最痛苦的時候,能夠給予他們最有效的鼓勵的並不是我,而是數周前剛剛遭遇同樣痛苦,並頑強克服過來的先來這裏的患者。」
「巴特,拉里怎麼了?」特芙拉大聲問道。
「那一瞬間,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向我襲來,五十年前活生生的仇恨重新回到眼前。在他眼裡一直把我當成什麼人?那傢伙表面把我當做朋友,心裏還是把我當成低人一等的亞洲人。」
「嗯,好像能想象得出來。」特芙拉邊點頭邊說道。
「什麼事?」沃金森問。
「謝謝你,艾維。」玲王奈平靜地說道。離得稍遠的沃金森也豎著耳朵聽她如何回答。
對於習慣了在都市裡生活的人來說,這裏昏暗得就像傳說中的黃泉國。但是對於從夜晚的地面走下來,又在漫長而黑暗的走廊里轉了半天才來到這裏的人來說,只會認為眼看看到的又是一個不可想象的奇迹,展現在眼前的真是一座閃亮的地下古代都市,簡直就像夢幻里才能見到的光景。
特芙拉屬於前者,他呆立在那看著御手洗。
「原來如此,情況證據的確收集得十分充分。」御手洗佩服似的自言自語地說道。
他一刻不敢懈怠,全神貫注地用槍指著兩名警察,從路易斯身上收來的槍也一直放在膝蓋上。眼睛一直盯著他們兩人,寸步不敢離開。要是一時疏忽手槍被搶回去,不但遊戲就此終止的話,他也將只能成為罪犯。特芙拉一邊繼續乾著這件苦差事,一邊小聲對旁邊的玲王奈說道:「也許我們的上帝就該出現了。」因為整整沉默了一個小時,他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了。
「你們平常都在那裡吃飯吧?」
「你發誓!艾維,一定得去報警!」
太陽像是燃盡了最後的餘暉,緩緩消失在天際。把西方的天空染得火紅的殘照,眼看著慢慢失去了餘威,逐漸暗淡了下去。風也開始冷起來了。突然,紅色的天幕下,遠方的山頂上隱約出現了一個跨在馬背上的孤獨的身影。
「這裏不會有人帶著攝像機吧。」玲王奈似乎領會錯了御手洗所說的意思,不得不承認道,「好吧,實話對你說,我吸過了。」
特芙拉說罷,奧利佛又接著說道:「而且,我們是被分成完全獨立的四個小組,只要住進這四種顏色中的一棟房子,那麼幾個人就是一家人了。直到第二天早晨約好的集合時間止,這四個小組是完全分隔開的。」
「理查德,由於她是個日本人,你才這麼說吧?」
「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在附近的地上往下挖個十英尺深的大洞就知道了。」御手洗指著帕台農神廟北側的地面說道。
「在你看來,是不是平庸的演員似乎更讓人放心些?演員一旦把兇手的角色扮演得出色,每回都得被人指手畫腳地說成他具有行兇殺人的潛質的話,誰還肯當演員?」
「潔,你告訴我們吧。」艾維也在一旁催促著。
「做了個記號?」特芙拉和巴雷特異口同聲得問道。
於是,御手洗把疊好的地圖又重新攤開,說道:「艾維,我們已經找到太多線索了,這兩張地圖實際上的位置是這樣重疊著的。」
「你如此相信他?」
「然後,我想回房間睡覺,當然老是在床上翻來翻去睡不著。第二天一早我到門外一看,只見國王布景就像往常一樣聳立在海里,頂端掛著拉里被劍刺中的屍體。看來那座布景倒下來只有短短几秒鐘……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
「這匹馬真厲害,居然能馱兩個人,它也太辛苦了!」
喬伊斯把對講機遞給奧利佛。奧利佛按了啟動鍵,見綠色燈亮了后,又按了幾下號碼。
「我記得那天他們都圍著我看過。」玲王奈說。
特芙拉默默地左右搖了搖頭說道:「就像各位見到的一樣,不用說,電視、立體聲音響也沒有,更沒有什麼酒吧和陪酒女郎。對於習慣了享受比佛利式生活的人來說,這裏根本就是座墳場。」
「簡直是地獄里的一個場面,像是專門為你做成的恐怖電影的新布景。」沃金森呻|吟著說道。
「其實玲王奈很看不起卡羅爾的演技,她覺得作為一個音樂劇演員來說,卡羅爾和夏隆差不多,演起戲來都太死板,為此玲王奈的內心很焦急。這是我透過鏡頭觀察到的。」
「你這人可太不講理了,艾維。已經死了不少人了,你還光顧著拍片子,既不想報案,也不讓我們走。這就是你們好萊塢的做法嗎?真認為全世界都得圍著你轉?我怕就跟《莎樂美》一樣,遲早要受老天爺懲罰的。」沃金森說道。
「總之,正由於我們對『潰久病』的偏見,逼得他們在這裏建造了這座建築物。而這座建築物卻殺害了兩個人。」特芙拉說,「但是,潔,剩下的謎團還有一個。是誰殺害了拉里·霍華德呢?把他掛在高空上的人又是誰?」
「不是的。我是說事情發生在發現拉里屍體的頭天晚上,也就是二十五日夜裡,但也許過了半夜十二點。那樣的話就該算是二十六日的凌晨了。因為房間里很暗,看不清手錶,說不準哪天是指這個意思。那天晚上我感覺到地震了,地震把我震醒了。」
巴特·奧斯汀走了過來,拉了把身旁的椅子坐下來。
「那麼第四棟就讓錄音組和管道具的幾位人員住,再加上奧利佛先生,我看基本上就這樣簡單分一分行吧?要是嫌住的人太多,也可以自己互相調整。問題是我們怎麼稱呼這幾棟房子,把它們稱做第一棟、第二棟也太沒意思了,而且用編號區分房子更容易混淆,我看乾脆就按顏色來稱呼吧。玲王奈他們幾位演員住的是紅棟,我們幾位導演和攝影指導,以及攝影師們住的是黃棟,舞蹈設計、化妝還有紅棟里住不下的演員就住這個綠棟里,髮型化妝還有美術指導、道具管理以及錄音組的工作人員就住藍棟。基本上就這麼分配了,大家看,沒問題吧?廚師就住在外面的拖車上算了。」
「聽到你的誇獎,我太高興了,巴特。噢,碼頭在後面。」巴雷特駕船繞到後面。於是剛才還在身後的,帶著四座尖塔的清真寺,又正好面對著他們的視野。
「好,我不會再動手了。沒事了,放開我,奧利佛,傑克,你們想把這個女人扶起來那是你們的事,但千萬要當心,她會趁你睡著了砍你的腦袋,雖然她長得魔鬼一樣美麗。什麼叫做紳士風度?艾維,正是因為你過於講究什麼風度才會讓她得逞的。紳士風度對她這種人沒什麼用。你最好別把這傢伙當女人看,她既殘忍又兇惡。大家都看到了吧?她居然見人死了還像動物一樣興奮!」
「本來我也不想說。那天晚上我親眼見到許多紅腫潰爛、滿臉是血,腳上穿著涼鞋,身上裹著布的男人,成群結隊地從塔上走下來,低頭看著我。」
「我是在上海浦東一個叫高橋的小鎮上出生、長大的。我們家只有一間破舊的土坯房,家裡經常漏雨,一下起雨來屋裡漏得和屋外差不多。這間破房子除了我們一家,還住著叔叔一家人。我不知道父親是做什麼活養家的,我母親替人洗衣服掙點錢過日子。我的兄弟姐妹很多,母親沒有衣服可洗的時候,就帶著我們弟兄幾個到處要飯。」
「真不敢相信,夏隆她居然……」特芙拉說。
「不是熱衷於控告別人,我是在熱衷於維護正義。」
「你想是打算出去旅行?要到哪兒去?」
「誰知道她對毒品的依賴居然到了難以自拔的地步,她原來是這麼軟弱的人,這讓我真的很傷心。」
「他們怎麼對待你了?」御手洗問。
「不用說,當然是用電做動力啊。」御手洗點了點頭。
「所以史蒂夫的心臟才會被挖出來了。」沃金森深表贊同地大聲叫道,「從頸部到背部一帶分佈著許多粗大的神經,很難說是最適合吸血的部位。但也許兇手是想從這裏獲取某種醫學上很重要的東西吧?真是這樣嗎?玲王奈,據說人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挖掉嬰兒和米蘭德脖子後頭的肉?」
「他們是由於某些原因,也就是因為所謂的現代科學,才患上這種病的。也就是說,他們是人為因素製造出來的現代科學的犧牲品。他們是病人,但只要是病,就一定能治得好,我的病人們對這一點都深信不移。但是他們在治愈之前不想在眾人面前露面,只希望找個遠離人煙的地方靜靜地接受治療,所以我才下決心在這裏建造了一個治療中心。不知為什麼,美國的患者中來自經濟富裕階層的相當多,這些人士也捐獻了很多資金。」
「你也是電影界的人?」萊恩問道,「看來電影界裡頭腦不正常的居多。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真相,因為真相已經了解了,我也知道兇手的名字。只是因為半路殺出另一位瘋子,害得我們錯過今晚的航班。不管你下面想說什麼,我一句也不想聽。我只希望早點兒把兇手帶回耶路撒冷警局,搭乘明天最早的航班飛回洛杉磯。我們走吧,路易斯。至於那位模仿黑道電影的導演如何處置,咱們以後再說吧。」萊恩一邊把槍放回左邊腋下的槍套,一邊憤然說道。
「不,不用了。少數服從多數。」
「怎麼樣,各位,這可是我請來的高手,就像躲在哪兒親眼見到過似的。來,我把這位名偵探介紹給大家認識。這位是美術指導奧利佛·巴雷特,那位板著面孔的紳士是理查德·沃金森。這位是和你一樣來自亞洲的巴特·奧斯汀,那位肥頭大耳的演員是文森特·蒙哥馬利,遠一點的那位是……哎呀,太麻煩了,其餘的就自我說吧。」於是幾位助理導演、攝影師、道具管理、髮型師和錄音室們都做了自我介紹。
「拉里可能不知道,其實他以前是知道的,不過現在已經完全忘記了。『不知道。』他隨口回答道。」
「嗯,原來是這樣。玲王奈他們已經在這裏排練過了嗎?」拉里·霍華德問。
「聽你這麼說,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
「也許他認為反正攔也攔不住我們,乾脆送個人情,所以才寫下那信的吧?」
「那麼那個人是誰?我見到過的那人到底是誰?」路易斯問道。
「原來如此。」
沃金森瞪眼看著御手洗,繼續說:「在玲王奈房間的天花板上,史蒂夫凄慘的屍體就像剛才說過的那樣,心臟被挖出來,劈成兩半,血被吸幹了。不只是丹尼,還有扮演約翰的米蘭德的屍體也是如此,他脖子後面的肉也被挖得乾乾淨淨。告訴這位福爾摩斯先生,這是我自己親眼見到的。」
大家從升降梯前面走過,快步跑上樓梯,從洞窟走上舞台後一看,拉里的遺體已經被防水布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頭頂的一縷稀疏的白髮。至此,這已經是第二具死海陽台上發現的屍體了。
「不過,剛才艾維提出的要求我很難答應,如果只解開那十一個人被殺的原因以及與他們有關的謎團,卻暫時留下拉里·霍華德的死因以後再查,這個要求頗有些困難。因為這些案件背後全都環環相扣,只對其中的一部分加以說明是不可能的。不過,從艾維單純的想法來看,他的要求的確也是極為合理的。可能的話,我也正想這樣做,現在我正在思考這個方法。」
「從《上海莉露》和《生死戀》兩部電影開始,那是美國電影里開始流行在劇情中加進點中國風情以吸引觀眾。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從此我和拉里一起共事的機會也漸漸多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拉里願意主動接近我,他問我:『你是中國人嗎?我對中國很熟悉,是在上海出生和長大的。』這些廢話他不說我也知道。當他問我是哪裡人時,我連想也不想就告訴他我出生在香港。從此以後,大家都認為我是出身香港的化妝師。其實這樣說對我的事業倒有利,因為那時香港的武俠片很有名。」
御手洗舉起一隻手說道:「我並沒有那麼說,我只是說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來斷定是誰乾的而已。不用說,這對於你我兩人都一樣。我想說的是,你們連走廊的示意圖都還沒畫出來,地下室為何會被關起來也還不清楚,你們甚至還認為那些無數的螺旋槳只是一種特殊的裝飾品,就一味地認定玲王奈是兇手,要把她逮起來,那不是什麼都沒弄清就下結論嗎?」
「來吧,各位。請往裡面走。就像大家見到的一樣,這間屋裡有光線透進來,這是因為在二樓天花板的邊上,鑲著一圈僅有三英寸寬的一塊玻璃可用來採光。請到梯子旁邊看一眼,哦,就是這兒。從這裡能看到藍色的天空對吧?爬上採光位置下方的這個樓梯能到二樓,二樓和一樓像這樣連通著的,中間沒有門隔開。這裏實際上算是躍層樓式的公寓呢!」
她想把腿從床上放到地上。但這麼一動彈,才發現全身到處都疼得厲害。她真懷疑自己的兩條腿還能不能好好站在地上了。她伸手從床頭柜上取過手提包,從裏面掏出表看了看時間。一到以色列,她就把表調成以色列時間了。指針顯示的時間是六點十分。從天花板採光玻璃透下來的光線和帶著一絲涼意的空氣看來,現在應當是清晨,時間並沒有過得太久。她把手提包的袋口開得更大些,在裏面摸了摸化妝盒,但沒有找到,看來是不見了。她把表戴在左手上,穿上涼鞋,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頓時她感到一陣恐懼,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但是哪塊與通往另一個時空的地獄相連的高塔入口的鐵板蓋得嚴嚴的。
「OK,我知道了。攝影指導說得對,現在所有的證詞都擺在這裏,玲王奈的處境看來越來越不利了。我希望她能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吸毒惡習造成的。」御手洗說,「最後我們來說說二號上房間的天花板上發現的史蒂夫·亨特、丹尼·傑克遜和傑洛姆·米蘭德的屍體了。」
「這可太讓人驚訝了!從近處看,簡直堪比一艘船,像艘大船似的!」拉里·霍華德一路上讚不絕口。船一靠近這處海面上的宏偉壯觀的布景時,呈現在眾人面前的宛如一座白色的岩塊壘成的小島。
「他說得對。」霍爾插嘴道,「這種強力療法不是別的,就是服用類固醇藥物。」
「還有就是回岸上后出現的謎團了。我剛從海邊上岸到這裏來,拉里就出現在面前,告訴我下面地下室的門被關上了,椅子和桌子也不知被何人搬到一層樁腳屋裡來了。其實這應該是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卻沒有被人發現。我想,把椅子和桌子搬上來的人,應該不在我們這些人里。」艾維·特芙拉說道。
「怎麼了?約翰,連你也信什麼上帝發怒之類的蠢話,想來責備我嗎?」導演的臉上雖然在笑,但笑容很快就不見了,因為在強烈的陽光下,三名助手的臉色顯得那麼慘白,神情也過於嚴肅。
「想出用螺旋槳當裝飾的人,到底出於什麼考慮呢?」
「如果這是患者停止服用類固醇,那麼情況會比尚未接受治療嚴重一百倍。一切癥狀還會再次找上門來。全身劇烈瘙癢,皮膚紅腫潰爛,全身不斷出現膿包,出血,而且癢得實在讓人難以忍受,患者會用指甲去撓,因此全身,尤其是臉部就會不斷破皮滲血。不久,頭髮也完全脫|光,整個變得不像人樣,性格也產生變化。患者完全依賴類固醇,只能藉助外部提供的類固醇藥物苟延殘喘,就像從此落入無底的深淵。正是由於類固醇這種近代科學製造出的強力武器的出現,才會讓病人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潭,被這種現代的怪病所完全控制。」

11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門閂啊,玄關大門的門閂。只要把走廊入口的門關上,再頂上門閂,至少這四棟房子,包括外頭的走廊就全被鎖住了。從外面誰也無法偷偷溜進我們的卧室里去,住別的棟的人也不能闖進別人的屋子,只要把走廊入口鎖住了不就行了。」
「你這位癮君子所做的證明不足為憑。」御手洗一點兒不給她面子。
「我在這兒。」玲王奈回答。
「誰的隱私權?你的?還是玲王奈的?」
眾人排成長長的一行來到一層的紅色通道上,「潰久病」的重症患者們走在最前頭,走在他們後面的是安德魯·霍爾,並排走在他身邊的是御手洗,來自好萊塢的外景隊則緊跟在最後面。患者中的幾個人,以及霍爾,還有特芙拉和奧利佛手上都拿著手電筒,照著大家腳下的路。
「還望不吝指教。玲王奈姐姐。」
「說到上帝的懲罰,理查德,昨晚我倒想過許多,結論卻是不必擔心。因為我從小就是虔誠的基督徒,上帝不去懲罰兇手,幹嗎專來找我?拉里一定贊成我的看法,因為他也常去教堂。拉里!咦?拉里呢?」
「這些事她一個女人可以自己做到嗎?」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是,這台升降梯有點過時了,就像獨立戰爭時代的留聲機那樣,是用手來搖動的。劇中只有兩處用到升降梯,只有劊子手下到地牢去,和把約翰的頭顱送上來這兩場戲而已。為了這兩個鏡頭改成電動式的,我覺得太浪費了,何況這裏的電力也不足。來,現在讓你看看,你到下面來。噢,對了,巴特,你乘升降梯下去。」美術指導說完后,就走進那個陽台中央,像是在鹽山中挖出的洞穴里去了。
萊恩憤憤不平地站起身來,左手握槍,撲向特芙拉,右手伸進口袋像是要掏什麼東西似的,他是在尋找另一副手銬。
看來,他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的希望破滅了,有人正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他的名字。所有站著的人全都回頭看著導演,他不站起來也不行了。
「那肯定是密閉的!」沃金森揮舞右拳,大聲叫道,「我、艾維還有奧利佛已經把走廊徹底檢查過了。因為在所有人員到齊之前,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但是牆上的任何地方都沒有暗道或者類似的機關,就算牆壁或者地板上有洞,也只能藉此進入相鄰的其他棟的屋子而已。我們劇組人員中沒有人對卡羅爾懷有仇恨。殺了她,只能讓工作無法繼續,並沒有人會因此獲得好處。」
「洛杉磯警局?噢,是嗎?」大家沉默下來。
「毒蝎的窩總比中了別人的詭計好。包括玲王奈和卡羅爾在內,我真懷疑你們幾個神經是不是正常?你們幾位都是大明星,在好萊塢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以前每到一個地方,都有影迷提供豪宅供你們住,也許你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化妝師,連對方有什麼企圖還沒弄清,就敢睡到別人家裡,你說我還能睡得著嗎?不管選擇那個入口走下去,通到的那四個房間不是都沒有廁所嗎?如果這樣,我寧願在外面和毒蝎一起睡算了。」
「因為採光的小孔很小,還是需要電燈的。不過現在的患者中需要曬太陽的很少,對大多數的患者而言,黑暗的地方才是他們的天堂。要不,我帶各位到我們的療養設施里看看去?」霍爾說。
玲王奈左右兩邊捧著頭顱的手突然使起勁來,兩隻胳膊顫抖個不停,劇烈的顫抖逐漸蔓延到莎樂美的全身,皮膚上甚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接著,她的身體像木棍般地向後一仰,直挺挺地癱倒在地上。莎樂美的後頸部慢慢向後彎曲,身子扭成一張弓的形狀,足尖幾乎挨到自己的腦袋上。
這次輪到特芙拉和喬伊斯面面相覷了,因為不但玲王奈提出的這個請求不知究竟是為什麼,而且她的說話聲也突然變得像個小孩似的尖細了起來。
布景的尖尖的頂端離水面大約六十英尺高,隨著船身慢慢接近位於布景底部、陽台後面的碼頭,頂端看來更像直直地伸向遙遠的上空。除了卡羅爾外,船上的每個人都把頭抬得高高的,一直凝視著頂端。
外頭像是有月亮,淡淡的月光透過小窗戶,照得屋裡很明亮。特芙拉把手腕伸到窗戶下,對著月光看了看表。時間正是半夜兩點整,分針正好指在十二上。他不想再睡了,於是躡手躡腳地慢慢爬下梯子到了一層。雖然這裏里公路不算太遠,但附近並沒有什麼車通過。而且死海又是有風也不起浪的湖,所以深夜時只要關上發電機后,四周就像死一般地寂靜。即使他十分小心,但腳在梯子上每挪動一步,還是會發出輕微的聲響。特芙拉擔心,睡在一層的喬伊斯如果還在睡的話,可能會被吵醒了。
「的確是這樣。黃棟和紅棟之間只不過隔了兩道牆,但是若要走一趟的話,卻得走剛才兩倍遠的路才能到達。看了這張圖應該就知道吧。從直線距離來算,我們就像在相距兩百碼外遠的兩棟小屋裡住著一樣。」
「噢,那部片子叫做《小鎮女郎》,安·米勒主演的。」
「『像我一樣執著地愛著你。』」
因此,進到裏面后,就會覺得這和清真寺中央的走廊很像,完全沒有給人空間寬敞的感覺。地下室里沒有窗戶雖然可以繞一圈,但中央的空間部分只能東西方向走動,因為隔著金屬板,南北方向根本無法走動了。為何要建這樣一座地下室?又是一個新的謎團。
「但我承認,確實有人也提出過疑問。」
「我想,那是我覺得走廊那裡有動靜,才出去的。」玲王奈說。
接下來輪到山姆上了,他也慢慢爬上梯子,勉強把上身擠了上去。
「玲王奈在房間里見到的那群紅腫潰爛、臉上沾滿血的到底是什麼人?」山姆·霍奇斯問道。
「來到這裏以後我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至今為止就沒人想過到這裏來拍片子。在以前既沒有電視機又沒有錄像機的時代里,不是許多人肯花大錢拍攝歌舞片嗎?大家能想到的只是浮在死海上看報紙、讀書,沒有人設想過能在死海里吹奏管樂器吧?我記得當年有一部歌舞片,有個場面我記得很清楚,許多雙手齊刷刷地從白色的地板下伸出來,各自拿著不同的樂器,有個女孩在其間穿梭跳舞著。」
「促進脫毒,就必須改善血液循環,促進新陳代謝。每天在溫泉中浸泡數次,從西洋醫學角度來看也非常科學。此外,許多溫泉中也含有治療皮膚病十分有效的微量元素,雖然我們還無法完整分析出這種成分,但硫黃和各種礦物能有效發生作用是毫無疑問的。」
她看了自己的腳,能活動了,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像怪物的人們不見了。她不由得產生了懷疑,難道剛才是在做夢嗎?她起身坐在床上,看了看手腕,也抬起腳看了看。上面還留著紫色的淤血,那是繩子綁過的痕迹。而且雙手也因為長時間被反綁,感覺又酸又麻。
「那好。我要特別對洛杉磯警局的二位說清楚,在這些殺人案中,玲王奈是完全無辜的。下面我來提出證據說明這件事。」御手洗說。
「艾維,我看迷宮這個字眼並不合適。所謂迷宮結構,其目的就是要讓人進到裡頭找不著路,讓人很難找到目的地,尋不到出口,對吧?但這裏的走廊雖然結構複雜,還繞來繞去,曲里拐彎的,但是路卻只有一條,人在裡頭根本迷不了路,所以我想還是應該叫它走廊有道理。」
「保羅,你呢?」
「米蘭德被殺后,我們決定每天晚上都把大門牢牢鎖上。到了二十六日早上,我們又發現了拉里·霍華德那具令人驚恐不已的屍體。」
「這我知道,那麼我們只能使用笨辦法來完成了。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大家先爬上布景內部的腳手架,從裡頭把增強複合纖維外皮一片片拆下來。這樣身體就可以露到外面去,逐步把劍連同拉里的屍體一起卸下來后再搬進來。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罪名是什麼?」
特芙拉又嘆了一口氣,過了好久,他才用沙啞的嗓音說道:「但我的鏡頭裡卻拍到了任何導演和演員至今都不曾見過的真正的莎樂美!」
「不,不是。我真不知道。不能把它解釋成上帝犯下的罪嗎?」
「奧利佛,我可不是外行,完全能分辨得出表演出來的異常和真正的異常。」
「我看她並沒有為好萊塢帶來什麼好處。」
「這太可怕了,真是件驚人的大丑聞。」阿道夫·梅亞說,「要把這故事寫出來,准能成為暢銷書。」
「溝狀的洞?」
「事情大致經過就是如此,後來便失去聯絡了。我又在對講機上按了幾次紅棟屋子的號碼,但都沒人接聽。只是奧利佛來到這裏后,他又再給紅棟屋子掛了一次,沒想到玲王奈出來接電話了。她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正常,好不容易說上幾句英語叫她開門,現在大家正在等著。情況就是這樣。」
「噢!這怎麼回事。」他終於大聲喊叫起來。原來前前後後照來照去的手電筒,現在固定在前方不遠處的地面了,光圈照著地上一塊好像紅裙子似的東西。
「這裏尤其適合開場獨特的演唱會。只拍一回電影就拆掉,實在太可惜了。完全可以找來十個一流的搖滾樂隊,輪流上台演唱,觀眾全都乘船觀看表演。我看名稱就叫做『摩西演唱會』得了,一定獲得成功。」吉姆說道。他是搖滾樂迷。
玲王奈不以為然地接著說:「是啊,據說對皮膚病也很好,而且療效和富含礦物質的溫泉差不多。以色列南部的艾因蓋迪那裡有賓館,也有可供游泳的海灘,不少人為了治療皮膚病,還特地到那裡住宿一段時間。聽人說,在身上抹上死海的泥巴后再曬日光浴就更好了。」
奧利佛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就憑你?真打算一邊拍電影,一邊捎帶查出兇手來?」
「噢,真的。」
「是的,貼了張小小的封條。考慮到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容易無端遭人懷疑,這件事我猶豫了好久一直沒敢說。況且目前為止案件幾乎都和我沒關係。然而事到如今,紅色通道的大門有沒有被人打開過,已經成為非常重要的事實,所以我才下決心把它說出來。昨天晚上睡覺之前,我曾經到過門口一回,特地在紅色通道的大門上貼了一張透明膠帶做封條。我用膠帶把大門的外側和它旁邊的石柱牢牢粘了起來。如果發現這條膠帶斷了,馬上就知道夜裡門被人打開過了。各位都知道,各位都知道,上了歲數的人總是起得早。今天早晨我是第一個起床的,起來后我就先檢查了一下三個門。我再強調一遍,當時我從大門口親眼見到艾維、奧利佛、理查德和喬伊斯這四個人在帕台農神廟裡。」
「玲王奈也是為重要的線索提供者。只要還沒認定她有罪,我不同意關起她來。」御手洗表示反對。「抓緊點兒,沒時間了。不管多細微的情況,請你們全告訴我好嗎?我們先從全員到齊那天說起好了。請先告訴我,那以前派來的先遣人員和後來到達的後續人員名單。」
「是的。」

2

「噢,這當然沒問題。喬伊斯,麻煩你告訴里卡多準備點晚餐,盡量做得豐盛點兒。」
「噢,這我知道。如果艾因蓋迪有警察的話,我回去找他們的。」
「固定布景的錨下在哪兒?」
她用雙手緊握住粗大的門閂,用盡全身力氣慢慢拉開,沉重的門閂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一發出聲音她就停下來,這樣,在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斷斷續續地拉了好幾回。
於是特芙拉把對講機緊緊貼在耳朵上大聲叫道:「卡羅爾!你聽得到嗎?把紅色通道入口的大門打開!把門閂拔掉!我馬上過去找你。大家都來了。剛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拉里的屍體就掛在那個頂端上,臉朝上,腹部被劍刺穿。裸|露鋼筋是為了把拉里搬下來,所以我們爬了上去,把那片外皮都拆下來了。拉里的屍體被刺穿的時候,超強複合纖維外皮都還貼得緊緊的,一片也沒發現被拆過的痕迹。就像你看到的一樣,如果沒有腳手架,就算想用繩子爬上去,也找不到套繩子的地方。」
「你很自信,御手洗老弟,簡直就像最近的日本公司一樣。世界上就沒有讓你害怕的東西嗎?你想賣弄自己的本事那是你的事,但我無法忍受你竟然當著在座的這群真誠純潔的各位顛倒黑白。玲王奈不是個正常人,不僅是因為她吸毒,而且她父親是蘇格蘭人,是個熱衷於殺人取樂的瘋子。」
「同時,地下的患者們也十分慌亂,急忙跑到地面把繩子解開。這就是巴特當時見到的沙灘上走著的那隊人群。他們從紅石山的洞口匆忙跑出來了。他們把綁在開關上的繩子解開,將清真寺轉回原來的位置。為了不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他們把套環從開關上卸走了。」
這個問題與沙漠里能看見那些清澈的水卻救不了瀕臨渴死的旅人的事實十分相似,看起來讓人覺得兩者都是上天所賜予人們的嚴厲的教誨。但是,從這個事實,我們人類究竟該吸取哪些教訓呢?

9

奧利佛雙手交叉在胸前說道:「沒發現別的什麼規律,我沒感覺出來。總之,第一眼見到時,感覺像是遭受過暴風雨襲擊似的,但其實機械的損壞程度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所有的東西修理后都可以繼續使用。」
「是啊,大大小小合在一起,起碼有二十個。」
但仔細想想后又覺得不大可能,他和這幾位滿臉樂呵呵的同事們太熟悉了,他們都是好人。奧利佛不由得苦笑了,他嘲笑自己太多疑了,簡直是在胡思亂想。可是,這個可怕的念頭竟然在腦子裡一直揮之不去,反覆地在眼前出現。他們可都是好人,這一點毋庸置疑的。可是,今天早晨自己親眼看到的慘狀又是怎麼來的呢?可以確定的是,除此之外無法設想出其他的可能性。如果是眼前這幫人把可憐的拉里弄到高處,布置成獻給萬能的上帝的供品的話,也許可能性是存在的。不,應該說,除了他們,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做到。連設想的可能都沒有。
「拜倫有句詩是這樣的……」特芙拉突然說道,「也許我記得不很準確,好像是這樣寫的:
兩位警察默默地思考著,似乎在拚命動腦筋想出她是誰。
玲王奈笑著回答道:「這個問題已經被問過一百遍了。原來你也和別人一樣,盡問些同樣的問題啊。我不知道是誰關的,那天早上起來就發現下面的門鎖起來了,原來擺在裏面的桌子和椅子也不知怎麼就到一層來了。」
「原來是這樣。然後你怎麼辦?」
「就是這個大道具箱和這具屍體壓在鐵板上,鐵板才推不開。」上來后一直沉默不語地呆立著的山姆·霍奇斯小聲說道。
她想尖叫起來但又發不出聲音,因為嘴已經被捆得緊緊的。睜開眼后,玲王奈發現自己被捆得結結實實放在床上,還在那間發生過許多難以置信的怪事的房間里。她流下了眼淚,被塞進嘴裏的艾維的手帕已經被口水濕透了,還有更多的口水不斷地從被繩子捆住的嘴角流出來,一直滴到下巴上。
「理查德,你從剛才開始說話顯然就很奇怪。怎麼知道這扇門會打不開?」
「玲王奈,你睡衣上沾著的斑點是什麼?」沃金森問道。邊說邊走近她。特芙拉也靠了過去。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
「我不想說,但可不是把酒潑在別人身上的罪名那麼輕。剛才我還像動物似的被綁著呢……大家都說我的演藝生涯要結束了……」說到這裏,玲王奈抱住了頭。
黑暗裡又走出一個人來,是位體型細高的美女,她叫卡羅爾·達內爾。因為夏隆·穆爾遭遇不測,所以臨時請出這位新近走紅的話劇女演員出演希羅底這個角色。玲王奈十分欣賞卡羅爾的才華,認為她比夏隆更加出色,這在劇組人員之間已經盡人皆知。
圓形地板的角落,安放著一座螺旋狀的梯子。到了這裏,拉里和吉姆倆人終於想起來,這裏的位置其實是附設在建築物外的四座塔里的一座。
「想倒是想這麼做,可是就算等上一百年,以色列的旅遊局也不會批准吧?即使我們擁有好萊塢的巨額資金和以色列政府強有力的渠道也不可能得到批准的,所以這裏只能拍攝放電、爆炸和崩塌的鏡頭,回好萊塢再用縮小的模型進行補拍。」美術指導解釋道。
「說得對。這位福爾摩斯還真有兩下。」沃金森說,「住在比佛利山,對被害人的家庭成員,住宅內的事情都很熟悉的人,這裏就有一位。不用說,她就是我們眼前的玲王奈。」
「的確是這樣。」
「那不是該由我決定的,應該由你和派拉蒙的頭拍板。我對此不發表意見,我可負不起那種責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件事,我看你就別問我了。」
特芙拉也道過謝,拿著信封朝大家轉過身子來。他身後,郵差已經開動車子,調轉車頭后離去了。特芙拉朝大夥的方向走去,一邊撕開信封,從裡頭抽出一張紙,對著月光看了看,但什麼也看不清。他接過沃金森手上的電筒,打開后照著那張紙。
「吉姆、山姆!你們倆上去把刀奪下來!山姆,你按住她的左手!吉姆,快抓住刀把!把刀奪下來!」沃金森幾乎瘋狂地吼叫著。
事實上,手電筒照到的斑點的確帶著點紅色。奧利佛和喬伊斯雖然對他的結論持懷疑態度,但也蹲在玲王奈面前,同樣伸出手指抹了一點看了看。玲王奈似乎覺得這些男人挺可笑,居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先告訴我,到底誰出事了?」
「你們一門心思地催著要報警,這是為什麼?」
「事到如今,告訴你應該也無妨了。其實我早就暗中懷疑玲王奈,認為她不是個正常的女人,但是老實說,我還真沒料到她居然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我也大吃一驚,幾乎嚇壞了。她這種瘋狂的程度,已經不是送精神病院能解決的了。」
儘管如此,那些大牌明星常有的任性,玲王奈身上都能找到。好萊塢是白人千辛萬苦打造出來的電影王國,當然有人說是猶太人居功至偉。但說到底,白人才是這個行業的最大的功臣。美國整個國家何嘗不是如此?現在擁有的榮耀,從性質上說,正式白人的不懈努力獲得的正當報酬。
絕望感、失去朋友的悲傷,以及對這部電影前途未卜的擔憂,這些錯綜複雜的感情加上身體上的疲憊一股腦兒向大家襲來,手上一旦閑下來后,這種情緒更加令人難以承受。
「當然可以。」他站了起來。
「什麼對策?」沃金森緊追不捨地問道。
「特芙拉先生!」對講機里傳來沙啞低沉、很難聽清的女人的聲音。特芙拉鬆了一口氣。心想,太好了,沒出事,卡羅爾還活著!
美術指導點了點頭,說道:「看來吉姆還是開朗不起來,這個打擊讓他瘦多了。巴特也顯然不如以前精神了,如果沒發生過這件事,這種場合他應該會更鬧得慌。」
「只要這座布景浮在這裏,我們就不能把錨起上來。雖然海面上風力不算大,但由於死海海水的浮力太大,船在死海上比其他地方更容易被風颳走。」
「至少得讓她躺在床上吧。」特芙拉說。
「艾維,這些話是我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對你提出的忠告。」沃金森說,「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使用今天拍到的精彩鏡頭。因此,你打算把米蘭德的死和兩位製片人一樣,故意把他們按照不明原因的失蹤來處理,對嗎?」
萊恩也只好放棄抵抗,慢慢舉起雙手。
「好吧。」卡羅爾說。玲王奈也躺在床上點了點頭,然後又把手帕蓋回額頭上。
「理查德,你不是導演,所以絕對無法理解我內心的感受,導演這種人都是這樣。」
「我們今天早晨到達這個布景台的時間,差不多是八點剛過吧。」
「還有,我想盡量縮小拆卸的範圍,只要空間足夠我們站在機械周圍就夠了。所以我們從機械下方三英尺左右的位置往上拆就行了,明白嗎?」
「說實話,我覺得那時只有上帝才能辦到的,大家也許多少也都這麼想吧。那天我們千辛萬苦了一整天,把拉里的屍體弄下來后才發現,他的身上除了從背部到腹部被劍刺穿了外,根本沒有其他的傷口,連擦破點皮也沒有。布景是鹽的結晶堆成的山,也是塑料板搭成的陡坡,要沒有腳手架,任何人都上不去。」
御手洗回頭看了看後面,在山姆·霍奇斯的攙扶下,腿腳不方便的巴特·奧斯汀照例還是走在最後。御手洗等自己的人都走到跟前後,他一邊用目光掃了眾人一眼,一邊開口說話。雙手被反拷著的玲王奈站在他身後。
「開場演唱會固然不錯,要是我的話,寧願在這裏召開一場正式舞會,從傍晚一直開到深夜都行,要是選在月亮明亮的夜晚那就更好了。大家穿上晚禮服或者燕尾服盛裝出席,就在那座清真寺前集合,然後乘坐一艘燈火通明的大船向海面駛來,把大家接到這座島上。台下配上一流的伴奏樂團。不管探戈、吉魯巴還是華爾茲,想跳什麼都行。」
「播種得根據合適的季節,收穫的時候也是一樣。所有的事情,都有合適和不合適兩種情況。有些時候我們要忍一忍,不能不管時機成熟沒有就胡亂說出來。」
「說得對。」御手洗說,「我從搜集到的線索中發現,只有清真寺重疊著的圓筒型建築物的上半部分才能移動。為了避免損壞其中的振動馬達構造,所以你們才把左右兩邊的屋子蓋得像蹺蹺板的兩頭似的往下壓。找到這個關鍵后,我才把死海畔的這些謎團逐漸一一解開了。」
「現在還不知道。這些螺旋槳里還有大小嗎?噢,看起來好像沒有,因為是批量生產出來的。劇組人員中有人計算過這些螺旋槳的數量嗎?或者畫過它的位置圖?」
「只要到了後台,見到的場面就差多了。到處是裸|露的鋼筋,三合板整個看得一清二楚,穿著牛仔褲,滿身大汗的工人跑來跑去,實在大煞風景。來,往這邊走。」
「佩里,那是什麼?」一直沉默的特芙拉開口問道。在場的所有人中,最深受打擊而顯得垂頭喪氣的,也許就是他了。
「我感覺地震發生過兩回。但第二回的時候我也問了奧利佛,他也說不知道。」
「有人已經先來了。霍爾先生,那艘船是你們的嗎?」
「我不知道誰把拉里弄成那樣,但兩位製片人曾極力主張讓夏隆出演莎樂美,他們正是讓玲王奈歇斯底里的罪魁禍首。聽說她還哭叫著詛咒他們,放出話來要殺死他們。」
「我和奧利佛、喬伊斯、羅德、約翰、里卡多幾個人七月二十日來這裏時,就已經貼在門上了。」
「地下室?」特芙拉說。
「不是。」她也搖了搖頭。
「每座塔的屋檐上都貼著不同顏色的瓷磚,因此,哪座塔里是哪個顏色的房子,從外頭看便一目了然。如果對方也爬上自己住的那棟房子的塔頂,站在這裏大聲說話的話,也許就能簡單地彼此溝通了,因此相互之間的距離很近,但如果走路的話,就有百倍以上的距離了。」特芙拉說。其餘三座塔頂都很寂靜,展望台上也不見人影。
她先把門開了條縫,確定外頭沒有人後,才躡手躡腳地來到走廊里。身後的門關上后就什麼也看不見了,要打著燈照明。小心地避免硬鞋跟在地板上碰出聲音,悄悄地走到通往走廊的大門口,她握住門把,開了一條小縫往外仔細看了看。
「我的腿腳不利索,已經五十多年沒下水游過泳了,我還是不太想去。」
但是,統治了波斯帝國的亞歷山大大帝去世后,猶太人又繼續被希臘人所統治。猶太人被迫接受了希臘文化,不得不在希臘人的殘酷統治下苟延殘喘著生息下去。他們一次次奮起組織反抗,終於迎來了本民族的獨立。但是不久羅馬帝國的鐵蹄又踐踏上他們的土地,耶路撒冷隨即被強悍的羅馬軍隊所攻陷。猶太人被趕出了巴勒斯坦地區,並分散流落到世界各地。
玲王奈沒有馬上回答,眼睛緊緊盯著遠方向紅石山縱馬飛奔而去的御手洗。一絲微風輕輕掠過她的長發,清真寺上方無數的螺旋槳的轟鳴聲似乎掩蓋在風聲里。
「不是在夢裡嗎?」
從防水布隆起的形狀猛一看去,實在很難想象包裹在裏面的是人的屍體,讓人感覺像是什麼攝影棚里用的大型器材似的。因為拉里的身體擺成的姿勢顯得極不自然,無論如何看上去不像一個人。在結束了不算短暫的人生后,永遠安息了的老人中,這種姿勢是極不尋常的。
「就在那個月夜,我和拉里並肩浮在死海上,月亮十分明亮,沒有燈光也能互相看清彼此的臉。就在死海王國布景後面,我右手握著套在塑料袋裡的手槍,突然開口對拉里說道:『拉里,你知道mermaid這個詞中國話里怎麼說嗎?』」
「我認為在這個法庭上,應該徵求陪審團的意見,這是特例。」
誰都看得出,她的樣子顯然有些異常。站在她旁邊的第一助理導演喬伊斯·伊茲那俯身用手碰了碰地上趴著的玲王奈的肩膀,她的身體還在持續不停地顫抖著。
「是真的,我們取得搜查證,到她家檢查過了。」
「因為在沙漠里,誰能想到外面會有歹徒來呢。」沃金森說。
「這麼說來,兇殺現場應該不在這個房間。」
「是啊,下面餐廳的門關了。」
「但是這件事又很難說完全是霍爾先生的責任,他根本不知道有人進了紅棟里。」御手洗說。
卡羅爾回到床旁,拿起床頭柜上的電筒和以防萬一時用的對講機,怒氣沖沖地往梯子走去。她打開電筒照著腳下,一步步地下了梯子。到了一層后,她先用電筒照了照這間空著的屋子,接著她又向通往走廊的門走去。這扇門是向屋裡方向開的,因此她每天晚上臨睡前都要費力地把一層屋裡的床挪到門邊,用床頂住門,讓外面的人無法進來后才敢放心睡覺。
「後來是玲王奈出來說話,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艾因蓋迪。」特芙拉也大聲喊叫著回答。
特芙拉猶豫了一下,然後回答:「她說是玲王奈乾的。」
「只有我們那間屋子通往塔頂的金屬板打不開。」玲王奈接著說。大家都歪著腦袋不做聲。
沃金森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雙手一攤說:「那好,我明白了。那麼反過來我想問問你,你說把拉里弄到布景頂端的劍尖上,讓他全身毫髮無損,身上只留那個貫穿傷口的人不是玲王奈。這是你的主張。我很了解,也不得不承認你說得對。的確,唯有這件無法理解的案子不是玲王奈一個人做得來。那麼請告訴我,到底是誰乾的?」
聽特芙拉一說,四個人不約而同地伸頭往建築物的暗處看了一眼。和外面的灼|熱完全不同,屋裡的空氣感覺要涼得多,隱隱約約地能聞到一股石頭特有的氣味。
「整理這些舞台上被弄亂的設備,可以交給玲王奈和卡羅爾干好了。」理查德·沃金森提議道。
「這種墮落成了新興教派獨立出去的理由,尤其是在東方,基督教里現在不斷還有新的教派產生。這些本來應該更純粹的新教派,不久也逐漸故態復萌,變成權力機構,變成保身團體,貪得無厭地做盡相同的錯事。」
「準備好了!」三人同時大聲回答。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后,走廊又變暗了,必須再打開燈才行。她把手電筒的開關打開,但又怕沒燈光照得遠,她只讓亮光落在自己腳邊。

12

「在哪兒?」
「噢?為什麼要問我?啊,對了,目前我還是導演。」特芙拉笑了笑說道,「當然可以,大家先好好睡一覺吧。」
「是採用風力發電啊。原來如此!」特芙拉也說,「原來安裝了那麼多螺旋槳,就是這個目的。」
「我說的是剛才進來時的那四個走廊的玄關。四個走廊的入口處不是共有四個門嗎?只有那四個門上分別都各有一根又粗又結實的門閂,可以從裏面把門頂住。」特芙拉說。聽過他的解釋后,一行人中今天剛到達的幾個人不說話了,他們也許正在心裏思考著,為什麼這座建築物的設計者要把它設計成這樣。
御手洗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微笑著豎起食指說道:「太好了,這主意真不錯。我和玲王奈也會先好好記住你的臉,看看今天晚上會起什麼變化。再聽聽好萊塢練出來的伶牙俐齒是如何辯解的。」
「但是,我被施予改造的內容太殘忍了。我不能走路,這就已經夠痛苦了,但更讓人難受的是,我既不能結婚,也不能生孩子。但我恰恰是個很喜歡孩子的人。拉里娶了個漂亮老婆,一家子過得很如意。但我無法生育,只能領養了養子。」
特芙拉雙手交叉在身後,開始踱起步來,默默地踱了三十秒左右。奧利佛和巴特此時什麼也沒說,都在靜靜地等待著。
「我不要什麼沉默!我什麼都肯說,趕快審問我!我什麼也沒幹過。」
沃金森默默地攤開右手,他只做了這個動作,連一句話也沒說。
「我十分欣賞你的才幹,但我想,即使憑你的能力,恐怕也解不開這個謎團吧。這可不是頭腦不正常的人所能犯下的普通凶殺案,只能說是上帝犯下的罪行。」特芙拉說。
「文森特,你呢?」
沃金森聽了從鼻孔里笑了笑,撅著嘴小聲嘟囔道:「魔鬼竟然也能製造出崇拜者來。」
「那位把拉里弄到半空中去的人正是你。」
但是,已經不知道夏隆能不能聽見導演的話了,她渾身顫抖,喉嚨里冒出奇怪的聲音,臨死前的喘息使她的下頜和嘴唇不斷地抖動。
艾維和萊恩警察互相推搡了起來。艾維突然身子迅速向後一閃,只見他的手上抓著一把黑色手槍,那是他從萊恩西裝下的槍套里拔|出|來的。
玲王奈吃了一驚,急忙轉過身來。御手洗接著說道:「沒想到會出這種荒唐事,但要真這樣就好了。那好,玲王奈,這個案子有眉目了。這裏肯定有人想藉機達到什麼目的,真要是這樣,那我趕來這裏也就值了。玲王奈,前面有家鈾礦提煉廠吧?」
「這次可不是計程車,是有人被殺了,而且腦袋還被砍掉了。如果精神正常的人,完全應該被嚇得演不下去才對。」
「太精彩了!」導演說。
「你是說翻跟斗也不怕?」
「不巧的是,艾維,死海上根本不用坐船。」理查德不無嘲諷地說道:「人在死海能浮起來,游累了可以躺在水面上休息一會兒也沒關係。鯊魚等等凡是危及人身安全的危險生物這裏一律都不存在。因此無論想去鄰國約旦,或者打算橫渡死海,只要跳進海里游泳都能做到。水面很難遇見風浪,連日以來氣溫都很適合游泳,加上我們住的清真寺距離這座人工島又不算太遠。」
「但我想來想去覺得不是那樣。像是有別的什麼東西在推我,就這樣,拉里的身體一下子扎在劍尖上了。當時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就想不起來要做什麼,只是覺得心裏又難過,又傷心。幾乎控制不了自己。」
「但拉里還是想不起來,滿臉驚訝的表情。」
「一切都還在迷霧中。連她為什麼會患上這種病也是個謎。『潰久病』到底是怎麼來的,目前也在眾說紛紜,這些說法雖然我都知道,但也沒弄清究竟哪種說法是對的,終究還是個謎。『潰久病』在日本稱它為『阿托比病』,即異位性皮炎。這個名稱是從希臘語的阿托波斯來的。」
兩人的頭一起伸進了天花板上的黑洞里。下面的人都能聽到,他們在沃金森聲音的指揮下,正一起使勁用肩膀把鐵板頂開。對於沃金森為什麼突如其來地對天花板產生如此大的興趣,眾人都完全摸不著頭腦。
「喂,喂,」御手洗說,「我可忙得很,你也一樣吧。要再讓我等下去,我就掉頭回日本去了。」
「其次,我必須考慮的是,那個移動機關在哪裡。讓龐大的清真寺開始轉動的開關一定存在。地下得有一個,這毫無疑問。但地上一定也有另一個,否則在出入口關閉的狀態下出來的人就無法再進去了。所以我知道它一定在地面某個地方,必須找到它的準確位置才行。」
「不。」沃金森慢慢搖了搖頭回答道。
「這並不是用來拴駱駝的套環。我現在終於知道了,也基本上弄清整個事件的輪廓了。」
「『把手舉起來!』、『不許動!』這兩句台詞我一直想說一遍呢。不能老是讓演員說啊。」特芙拉說。
離她最近的沃金森和特芙拉兩人不禁面面相覷。而這時沃金森的眼睛並沒有看著攝影機。
「對了!」走在最後正要出門的特芙拉突然想起什麼,回頭朝床上問道,「昨天晚上紅色通道入口的門有人關過沒有?」
奇怪啊!她想到。死人的腳上竟然穿著用皮線編織的怪怪的涼鞋,身上裹著一塊寬大的黑色木棉布,那是《聖經》人們穿的衣服。第一個人快要落地時,天花板上又露出第二個人的腳。第二個人也穿著相同式樣的涼鞋,露著腳。和第一個人一樣,他身上也裹著木棉布。和剛才夢裡見到的所多瑪城的民眾打扮得一模一樣。
「不用謝我。當時我只是建議,如果要拍莎樂美的話,最好得到這個《聖經》的國度來。既然到了以色列,總不能不到死海來吧。誰都會這麼想。」
「馬丁·卡里卡克在獨立戰爭中應徵入伍,在戰地上他強|暴了一名弱智女子,並讓她懷了孕。女子生下的小孩長大成人後繼續繁衍子孫,這位住在新澤西收容所里的女孩就是他們的後代。這位精神科醫生把卡里卡克和弱智女子繁衍下來的所有後代,包括新澤西這位女孩在內,列了一份清單,結果他們兩人一共繁育有四百八十名左右的子孫後代。其中有正當職業的僅僅只有四十六人,還不到總數的百分之十,其他的長大后不是當了罪犯就是賣淫|女。」
「玲王奈!玲王奈!」眾人呼叫著她的名字,她回過神來后,反而哭得更大聲了,整個身子緊緊地抱住特芙拉,不但未見一絲緩和,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
「這在哪裡找到的?」玲王奈問。
難道這會兒玲王奈還笑得出來?
「你簡直就是本世紀最大的笨蛋。艾維!」沃金森遠遠地大聲喊著,「好萊塢女演員里出了個殺人魔鬼還嫌不夠,你還要當第一個殺害警察的導演,上一回八卦雜誌的封面嗎?」
「你的意思是,還是不想報警?」奧利佛驚訝地問道。
「為什麼會這樣?」特芙拉又發出呻|吟似的聲音問道。沃金森已經不想說什麼了,只是把照在亨特臉上的電筒的光圈慢慢往下移。光圈在微微晃動,是因為他的手一直在顫抖。
拉里·霍華德站在死海陽台的中間,咚咚地踩了兩腳舞台,接著兩手一攤,旋轉了一圈說道:「這可真不錯,站在這個布景上,連我這個老頭都想跳起舞來,實在做得太好了!」
「是的。」
「呼!」捆完后,沃金森終於狠狠鬆了口氣,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滴下來,落在玲王奈被捆住的腿上。
死海的海面上,一艘大型汽艇乘風破浪,正朝遠處的布景地直駛而去。船上站著的是舞蹈設計師拉里·霍華德、化妝師巴特·奧斯汀、髮型設計師吉姆·貝茲、錄音室彼得·法布雷、錄音助理艾迪·托馬森和馬隆·瓦伊達等一行人。清爽的海風迎面而來,吹得眾人的頭髮在風中飄舞。不用說,擔任講解的當然是設計和建造出這座大型浮島布景的美術指導——奧利佛·巴雷特了。
「全部都是。她既是迷戀殺人取樂症患者,也是癮君子。只是你的反駁也太無力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要說服大家還差得遠呢。現在,我倒感覺慶幸自己不是你。如果讓我為這位犯罪事實鐵證如山的玲王奈辯護,即使一百萬美元擺在我面前,我也不敢效力。不管再怎麼狡辯,殺死卡羅爾·達內爾的人,除了玲王奈不會是別人。文森特,不會是你乾的吧?」
奧利佛無言以對。
第二天早上,死海王國陽台的布景上,升降梯不停地上上下下,不斷調整提升的速度,接連拍了幾遍把約翰的頭顱送上來的鏡頭。
沃金森在琢磨玲王奈的事,特芙拉拚命設想以後的拍攝計劃,尤其是否該讓原本後天安排好的群舞如期舉行,確實難以定奪。以群舞作為背景的莎樂美的舞蹈是這部電影最重要的一場戲,特芙拉真心希望能把所有麻煩事都處理完后,再專心致意地投入拍攝。玲王奈想必也是一樣。
「法洛先生,」御手洗叫著正在挖洞的助理導演的名字,「二十五日晚上和昨天夜裡的地震,你都感覺到了吧?」不知為什麼,他問得十分肯定。
「他們是餓死的?」
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用瀕臨昏迷的腦子拚命地思索著。難道是這些人在逃離即將毀滅的所多瑪城后,都跑到這個屋子裡來了嗎?
「不,和卡羅爾一起來的。」
艾維和奧利佛相對視了一眼,咻地吹了聲口哨。
「昨天晚上。」特芙拉回答道,「昨晚這次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晃得很厲害,而且還聽到奇怪的『呀——』的一聲,似乎能劃破半夜裡的黑夜似的。我趕緊爬起來,立即用對講機呼叫奧利佛,但是他當時完全沒感覺到,還一直呼呼大睡。」
「報警也一樣啊。叫警察來,是因為他能幹,能比我們有辦法查出兇手來,對吧?」
「等等,理查德。玲王奈怎麼辦?」特芙拉問道。
繞過圓柱形房間,又來到走廊里,從圓柱形屋子透出的亮光把前面一段路照得很明亮。平時在明亮的地方她並不感到不安,然而今天卻不一樣。因為不知怎麼,她開始聞到一股血腥味了。血腥味越來越濃,正當她感到害怕時,已經來到那片灑滿血跡的地方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玲王奈想,她的腳在發抖。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在這裏受重傷了嗎?
「快!把兩隻手舉起來!」
「是啊,我一向很擅長騎摩托和騎馬。」
「好,遞給我!」
眾人一陣沉默。不久,奧利佛開口說道:「我們基本了解了,但離完全了解還是差得遠。你的意思是,這些人因為患上『潰久病』后,由於接受類固醇藥物治療,結果病情發展得更為嚴重,對嗎?」
「那麼,他們又為什麼會陷入那種狀態中的呢?打開通往走廊的門后,為什麼會有一堵牆擋著?答案只有一個,因為清真寺中央的圓筒型部分被人轉動過了。」
特芙拉的聲音從上面傳下來時,他的身子已經爬到螺旋型梯子很高的位置了。他低頭向後面的人說完話后,又接著迅速往上爬去。緊跟著他爬上來的還有玲王奈、拉里·霍華德、吉姆·貝茲和奧利佛·巴雷特四個人。收到特芙拉的鼓舞,他們幾位也都一個接一個地跟著爬上了螺旋梯子。
「紅棟屋子本身並沒有動,從玲王奈和文森特沒有感覺到發生過地震就能知道得很清楚。會動的只有清真寺二樓垂下來的部分——黃棟和綠棟而已。」
「這件事並沒有確鑿的證據,美國的法院還沒最終作出判決。」
可是既能避風,又容納得下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的大點兒的空間,也就只有這兒了。於是,大夥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各個屋子裡的小桌子搬了過來,利用被金屬板隔開的三行空間,一行人一起吃了頓晚飯。之所以要費勁辛苦聚在這裏用餐,是因為從黃昏起,風勢已經漸漸加強了。如果在空蕩蕩的一樓吃一頓北歐海盜式的晚餐,湯和雞肉里就可能刮進許多沙子去。
「胡說,這是你在胡思亂想!你該不會認為殺了米蘭德的人是……」
船一出了死海,御手洗就開始向眾人解釋起其中的原委來。天空懸挂著一輪圓月,死海黑色的水面上也漂浮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月亮。
「這些螺旋槳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一向話語刻薄的霍華德開口問道,「作為一種裝飾品一點也不覺得好看,反而吵得要死。」
「是張床。」導演簡短地回答道,「這座樣子像是清真寺的莫名其妙的建築物,就像諸位看到的一樣,中間是圓形的,還有四個凸出的附屬部分,每個凸出的部分上都建著一座塔。我們在這裏可以休息的房間就在這個凸起的部分里。」
「我不是在做夢吧?玲王奈,使勁掐掐我的臉。」特芙拉說。
「行了,這裏準備完畢!大家牢牢抓緊繩子。這次不是機械,是我們的朋友。」
「來吧,各位,請到這裏來,我想介紹給大家的人就在這裏。」移動過清真寺的御手洗右手用力一揮,招呼大家跟上,然後徑自往玄關走去。
「好,我們把最上頭的變壓器和放電機拆卸掉吧,這樣就會露出固定住劍的螺絲來。這個位置沒有想象的危險,只要減少點礙手礙腳的機械設備,人就能再靠上一點,把劍連同拉里的屍體一起拆下來。先用繩子把他捆綁住,再順著斜坡把他慢慢滑下去。」奧利佛提議道。
「我是特芙拉。」他說。
「然後呢?你是怎麼來的?」
「被風吹掉了吧?哎,算了。」特芙拉說,嘆了一口氣,然後滿臉沉痛地說出大家擔心已久的那句話,「大家請上船,過去確認一下上頭掛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想,我們也許應該對死者安慰幾句……」特芙拉說,「可是什麼話也想不出來。腦子一片麻木。」
「噢,是的。」奧利佛帶著點不耐煩地說道。他知道,每當特芙拉用這種口氣說話時,那就表示他的話多少開始不講理了。
「這又如何解釋?」
圓形拱頂建築物的周圍好像還有四個牆垛,因為附屬在拱頂建築的周圍,所以從上面看下來,那些凸出的部分就像去掉扇骨的扇子紙部分似的。四座尖塔聳立在四個凸出部分的屋頂,屋頂外檐的拐角位置上似乎裝著採光用的玻璃。這也難怪,因為這棟建築物似乎看不到任何窗戶之類的東西。周圍的外牆上貼著藍色為主調的漂亮的馬賽克瓷磚,瓷磚上畫滿各式各樣阿拉伯風格的圖案。
他們也告訴她對當時的日本人的看法。戰前,美國人認為日本是和剛剛進化的猴子相近的人種,由於智力遲鈍,所以只能模仿猴子。日本人全都因深度近視而戴眼睛,而且還有色盲,無法分辨遠處的物體和顏色。日本的飛機都是竹子和紙製作的,只要用打火機點燃就能把它們打下來。不必過於驚訝,包括當時的許多知識分子在內,幾乎所有的美國人都對此深信不疑。
「拉里,綠色走廊的門呢?」
紅色通道是四條走廊中唯一可以通過金色圓頂正下方的路。如果在白天,從金色圓頂下通過時總是感覺很愉快。回房間去或是要外出時,只要經過這個中間點,金色明亮的陽光就會充滿這個圓頂下的圓形空間,氣氛也變得莊嚴肅穆起來。人會覺得很放心,覺得繞來繞去辛辛苦苦走這條路有所回報。因為圓頂下有了這個地方,所以紅色通道是唯一一條白天不必用電筒照明也能走的路。
特芙拉導演硬著頭皮回答道。
樓梯的邊上附近光線最明亮,抬頭往上看去,可以從一道窄縫裡看見一小片一絲雲彩也沒有的藍天。那是因為頂上鑲著一條細長的玻璃用來採光。這就是上下兩層房間白天唯一能看見的一點光線了。看來,為了讓光線可以充分透進下面的房間里去,所以上下兩間房間里都沒有隔開的牆或者門,而且,樓梯也造得極其簡單。
「這種新疾病出現在二十世紀末的現在,這我了解。但是這種疾病和這兒有什麼關係?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
又往上爬了不久,螺旋梯子終於到頭了,這裏又是一個圓形空間。幾個人一個接一個地爬上來后,站在一起已經顯得很擁擠了,因為這一小塊地方的直徑只有幾英尺了。
一陣劇烈的地震般的震動傳來,身子下的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接著,耳邊響起一陣像是螺旋槳轉動的嗡嗡聲,又是一陣震動。艾維·特芙拉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睜開了眼睛。發生地震了!他心裏想道。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想看看時間,可是由於沒有亮光,看不清錶盤上的時針。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特芙拉的耳邊響起「叮噹」的一聲巨響,劃破了暗夜裡的寂靜。特芙拉趕緊坐了起來,他只能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緊張地等待將要發生的事情。他又感到一陣輕微的震動,看來餘震還在持續。不一會兒,震動才完全消失了。令人心神不寧的寂靜像潮水似的,退去后又撲了回來,重新籠罩了整個暗夜。
奧利佛抓住玲王奈的左手腕,把她的手高高地抬起來,沃金森迫不及待地用電筒照了照,結果發現她的左掌也被血染紅了。
「哈哈——又是吸食毒品產生的妄想。」沃金森說。
「一開始知道不知道並不重要,如果因為這樣就能把戲演好的話,那怕什麼?如果我是導演,我也會挑選這種演員。這比禮儀端莊、舉止文雅,但演到一半就演不下去的演員好多了。」
特芙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不能說已經完全恢復了,但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不能。」沃金森馬上接著說道,「她做了那些事,這是她的報應。我們沒有把她綁在十字架上,淋上汽油把她燒死,就已經很慈悲了。」
「這個金屬板其實是個可以往上掀開的門。像這樣往上推,只要沒有患上關節炎,我想誰都能推得動。」
「這下面呢?」
「你是說,老天爺會把雷從劍尖上劈下來嗎?告訴你,只要還是這種好天氣,上帝想發火也沒辦法。」
「我們今天一早就到了這裏,只不過把擺在這裏的頭顱放進升降梯里而已,別的可什麼都沒幹。」佩里·波諾再次分辨道。
越往前進走,前頭就越亮。玲王奈以那間有亮光的屋子為目標向前走去,腳步也不知不覺地加快了。她關掉電筒,內心祈禱著大家都像這樣睡著了。總之,無論如何要先逃離這裏,至於以後的事情,那就等出去后再說了。
「噢!」巴特·奧斯汀佩服地感嘆道。
「給我們幾位老頭當養老院算了。」拉里·霍華德提議道。
「稍等會兒,馬上就能動了。」
「好,你也好好睡吧。把地震還是什麼女人叫喚都忘了吧,這幾天把你也折騰得夠嗆。祝你晚安。」
已經趕過來的幾個人都只是在睡衣外披了件長袍或者夾克衫。沃金森拿著手電筒,快步走在前頭邊走邊問道:「卡羅爾還說了些什麼?」
「也就是說,這座清真寺是為了掩蓋你們地下療養院的存在才蓋起來的?」奧利佛問。
「不過,現在正挖著洞的喬伊斯就睡在我樓下,他好像也沒有被驚醒,所以我才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就懷疑起自己來了。」特芙拉說道。
「夏隆是想讓別人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才讓死者穿上那件自己的衣服嗎?讓人把死者誤以為是自己?」特芙拉問。
「我也不太清楚。除了我指導的療法外,好像她還相信其他方法。」霍爾說。
玲王奈換上一身拖地長裙,坐在床邊,伸手拉過身邊的手袋來。打開手袋金屬的卡扣后,從裏面掏出一個對摺著的白色信封。用指尖從信封里夾出一個透明塑料小口袋來。這個袋口可以封上的小袋裡,放著幾片淡紫色的小藥片。
「說這些話你有根據嗎?」
「那麼,廢棄的屍體哪兒去了……」
「噢?那是為什麼?」特芙拉邊喝湯邊問。
他發現目標已經出現后,就直挺挺地在走廊中叉開雙腿站住了。前方有個人正左右被人攙扶著,楚楚可憐而且腳步蹣跚地走了過來。
「我看你還是該去試試。死海是礦物質的寶庫,聽說這裏的死海開發公司每年都從海水中提取大量的氯化鎂、氯化鎳、鈣、鉀等各種礦物質,再精製成產品。因此游泳對身體絕對是有好處的。」
「你還記得吧?米蘭德和住在格里菲斯的麥克·巴克雷的遭遇一樣,太可憐了。接著你再看這個。」沃金森把米蘭德睡衣背後的領子稍微往下拉了點,可以看見,那周圍的一片肉全都被啃掉了。
「因為巴特是至今唯一一個找到親人遺體的被害人。當然了,其他人只是至今還未發現遺體罷了,可是他的孫女已經百分之百沒有生還的可能了。不幸中的萬幸是,丟失孩子的都是有三個子女以上的家庭,比起獨生子被人綁架要好得多。你們家丟的也是比利夫婦的第三個孩子吧?」
路過這裏的車子也許都會放慢車速看它幾眼吧,這座外形奇特而且十分漂亮的建築就這麼靜靜地矗立在死海邊上。那是座寺院,大概就是伊斯蘭教的清真寺。它和建在耶路撒冷伊斯蘭聖地聖岩上的金頂清真寺極為相像,中央是個金碧輝煌的美麗的圓形拱頂,周圍聳立著四座高塔,高的頂端也塗成閃亮的金色。
「你有什麼想法?」奧利佛問。
「已經排練過上百次了。今天還排練過呢。她說已經隨時可以開拍了。」
「看來還沒問題,沒被弄壞。」傑克說。
然而,這裏也是極其墮落的地方。在美麗的金色屋頂下的所有地方,貴族們不分晝夜地縱情于性的愉悅中。他們的傲慢無可救治,他們毫不對自己的怠惰進行反思,一味相信唯有他們自己才擁有可以盡情享受快樂的權利。而住在城市裡的年輕女子中,有一半人從事某種形式的賣淫活動,整個城市充滿頹廢的氣息——
「屍體已經用防水布裹起來了,就放在那頂帳篷里。她的心臟、腹部、脖子等十幾處被刺了好幾刀,臉也被割得血肉模糊,真是慘不忍睹,讓人簡直不敢相信。那不是正常人的做法。」
玲王奈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而且不能讓海水進到眼睛里去,也不能喝下肚去。光是把舌頭伸進死海里輕輕一舔,就會感覺刺痛。」
「在這裏如果脫水會要人命的。不喝水也行,那麼,就吃頓晚飯吧。」
悄無聲息地走下來的人們紛紛朝玲王奈圍過來。玲王奈嘴裏真的發出了尖厲可怕的慘叫聲。新的恐怖壓倒了剛才感覺到的恐懼。但是從她被綁得緊緊的嘴巴里,只能發出野獸般的呻|吟。她眼裡流出恐懼的眼淚,身體也懼怕而不停地顫抖著。
「拒絕進行科學調查的人正是你!艾維。好,你的辯護內容我們都知道了。我們是《莎樂美》的攝製組。你的主張是不管面對什麼情況,希望大家都別忘了這項本職工作,這點我們都很理解,會把這件事記在心裏的。那麼,請把洛杉磯警局發來的電報拿給我們看吧。」沃金森說著伸出右手。特芙拉也只好不再拒絕,把手伸進夾克衫的內袋裡,臉上顯露出一股該乾的事都幹了的滿足感。
玲王奈已經恐懼極了,「嗚」的一聲,從喉嚨里擠出一聲慘叫后,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奧利佛,昨天晚上藍色走廊入口的門鎖上了嗎?」特芙拉問。
「夢想就得花錢,早點兒丟開豈不更好。」奧利佛針鋒相對地反駁道,「好了,有關夢想的話題告一段落,下面該談正事了。這裏已經處於水下,正是升降梯的正下方。各位已經看到了,升降梯的轎廂現在升到上面了,所以裏面只是空的。我把它降下來讓你們看看,要用這個。」
小路盡頭清真寺正面的玄關,可以看見伊斯蘭建築中常見的左右對稱的吊鐘型的門廊,旁邊立著石頭砌成的美麗石柱。石柱共有五根,因此夾在中間的吊鐘型門廊共有四個。石柱上也貼著藍色的瓷磚,密密麻麻地描繪著伊斯蘭風格的圖案。
「有關你的家族史,我不是已經談過我的看法了嗎?」
「是的。非常重要。」特芙拉也說。
舞台上的整座山就像一個個鹽結晶堆積出來的巨大的冰峰,因此山頂的陡峭程度遠遠超過了現實里的山峰。從下面仰頭往上看去,掛在高空的人的身體下看不到任何支撐點,所以他懸挂著的姿勢顯得很凄慘,讓看到的人感覺自己的背部也產生了疼痛感似的。
「難道你不認得我了?是艾維打電話叫我來的。」他說。
「你們已經聽說過發生在這裏的幾樁不可思議的事件了吧?難道你們不想知道這些真相,就要乘坐帕傑羅旅行車匆匆離開,回到全美兩億五千萬人等著看你們笑話的洛杉磯去?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我決不會再次挽留你們。」
「各位請看,這是張這座清真寺的草圖。」奧利佛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大家紛紛把頭湊了過來,盯著這張圖看了起來。
「那史蒂夫呢?史蒂夫·亨特是誰殺的?」玲王奈問道。
「總算鬆了口氣。」沃金森說。
「當然不會有人把電通到這裏來,所以霍爾先生採用了和你一樣的方法,也就是用發電機發電。」
她保持著這個姿勢等待血液流回大腦,不久,她感覺到脈搏在劇烈地跳動,同時感到出現了輕微頭痛的徵兆。她不想吐,只是偶爾視線有點模糊,頭腦還不是很清醒,身體還依然感覺疼痛。嚴重的酸痛感慢慢擴散到玲王奈的全身,隨著腦子漸漸清醒過來,疼痛的感覺也越來越明顯了。
「早安。」
「玲王奈,如果你願意吸聖昆廷監獄死刑室的氰酸毒氣,不回答也沒關係。你現在牽涉到的罪狀情節之嚴重,連時間上最堅決反對死刑的人都想把你送進毒氣室去。你臨終前歪扭醜陋的臉和垂死掙扎的模樣會被攝成錄像帶,作為日後主張毒氣死刑正當性的有力證據。」
「還沒找到。」導演簡短地回答。
「總之,今天的活兒已經沒法幹了。還好這裏不用擔心明天會下雨,乾脆一切都等明天再說了。今天晚上睡覺前,我看四棟房子入口處的門都給它鎖上。」特芙拉說。
「噢,是嗎?但是,他比想象中的更能幹。來自日本的這位騎士能否在所剩不多的時間里讓你脫離險境,還得走著瞧呢。」沃金森說。
這時,兩位助理導演提著行李陸續走了進來,他們滿頭大汗,剛把行李放在床上,就急著掏出手絹擦起汗來。
這時她又發現臉也很痛。她用手在臉上摸了摸,沒有發現流血的感覺,好像沒有太大問題。接著,她又順著眼皮和鼻子周圍一路摸了下來,只感覺臉上還留著流過眼淚和鼻涕的痕迹。她趴著身子摸到床頭櫃邊,用手撐在上面,再次坐到床上。她從手提包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臉和鼻子。
「你也許能想象到吧?要是警察來了,堅持今天一定要把玲王奈帶回洛杉磯,那時艾維和我要阻止他們該有多難啊。」
「不管怎麼說,我們不算是非法入侵民宅吧。」玲王奈說。
「如果不是這樣,那麼兇手就得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先從上頭把劍拆下來,再用劍刺死拉里,然後還得用超人般的力量,把插著劍的拉里屍體一起弄到高空,再把屍體連劍一起用螺絲固定住。這可得要極大的耐心才能做到。需要花很長的時間,還得至少有一個班的兵力才能完成。不管採用的是哪一種方式,都絕非輕易能做到的。可是,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居然真發生了。」特芙拉邊思考邊說。
「說得也對……總之,我們先回岸上吧,再向大家確認一下昨晚以來米蘭德的全部行蹤。」特芙拉說道。
廚師 里卡多·蘭扎
「這個梯子只有各棟的二號上房間里才有。各位,做好登山的準備了嗎?」
「其實那裡也很擠,並不是非在那裡吃不可。可是門到底是誰關的?」
門打開后,一樓的床上好像躺著玲王奈,卡羅爾則坐在床旁的椅子上。一個空杯子和一個裝著飲用水的白色塑料瓶放在另一把椅子上。玲王奈的嘴裏喊著溫度計,額頭上蓋著一條濕的花手帕。
「沒有。」
「要是我的話,我也不打算這麼費勁。可是即使想這麼乾的話,是不是能做到還難說呢。就是說,按我剛才說過的順序做的話。」特芙拉說。
「噢,對。」特芙拉也附和道。
「我雙手一攤,實在倒霉,覺得真是一場鬧劇。我笑了出來,當時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渾身舒暢。一出復讎大戲很快便結束了,這隻能算是上帝的旨意。」
當所有的人已經面對清真寺玄關排好隊后,特芙拉代表大家提出了他們心中共同的疑問:「潔,我們為什麼要面對這裏?公路在這邊,而紅石山又在那邊啊。」
「你看這位女孩怎麼樣?」霍華德向玲王奈問道。
「那也怪你沒提出送莎樂美更好的禮物。」
「但是這位迪利斯德爾費盡心機所能弄到手的類固醇藥物數量極其有限,簡直杯水車薪,無法使她的皮膚有一點兒起色。她的身體已經變得完全依賴類固醇才能生存下去,根本無法自己分泌腎上腺素荷爾蒙了。使用類固醇治療已經達到極限,所以齊默曼醫生才不得不堅持要她停止使用類固醇。」
「他為什麼會到那兒去?到底是怎麼上去的?」巴雷特因為親自設計出這個布景,因此對布景的結果了如指掌。因此他感受到的震驚更遠遠超過其他人。他一直獃獃地望著高空。難以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心想,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
「下面地下室的門啊!是開著,還是關著的?」御手洗焦急地問道。
「哼,不用誰讓你干,你自己也想那麼干。總之,因為你愛他。」
這場戲的表演完全依賴於玲王奈的自由發揮,因此沒有人提出任何異議來,但大家明顯地可以看出,她的動作與綵排時已有了很大的不同。跳完舞后,莎樂美把頭顱緊緊抱在胸前,淚水充滿玲王奈的眼眶。順著化過妝的臉頰滴了下來。她又一次捧起約翰的頭顱,慢慢貼近了自己的嘴唇。
霍爾點了點頭。
御手洗先開口說道:「幸會,各位先生們。我叫做御手洗潔,也許名字不太好記,所以記不準也沒關係。在拍攝《阿依達》的現場曾經見過面的好像只有兩位。至於我是幹什麼的,現在並不重要。最要緊的是我們沒有時間了。」
「要說艾維·特芙拉的名字,我多少還聽說過這個導演。還以為是個正經人,沒想到簡直是個黑社會。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萊恩說帶。
「是啊,因為那時這裏還在打仗呢。雖說現在戰爭還不算結束了,可是當時的情況可比現在緊張得多。」
「危險!」不知誰大聲叫喊起來。聽見喊聲后沃金森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只覺得一陣涼風貼著左胳膊飛了過去,馬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向他襲來。在場的人都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太可憐了,綁成這個樣子。如果我現在能為你做點什麼該多好啊。」然後他把目光轉向奧利佛,黑框眼睛后,他的眼睛閃著淚光。
「這太讓人吃驚了……原來是這樣……」過了好久,奧利佛才囁嚅著說道。
說著沃金森走了過去,停下腳步后,用電筒照著那塊乾巴巴的肉。
「這顆腦袋是真的,這是傑洛姆·米蘭德的頭顱。」
「卡羅爾?卡羅爾是誰?」玲王奈用天真的口氣回答道。一行人全都愣住了,他們無法理解玲王奈為什麼會這麼回答,即使是開玩笑也太離譜了。
「奧斯汀先生,你呢?」
「別急,你別急,奧利佛,我已經不想再重複爭論那些抽象的原則了。我剛才不是對你說,她一開始就知道人頭是真的,對吧?是的,一開始。所謂一開始,我指的不是艾維喊開拍之後啊。」
「至於這些建築現場的照片,」特芙拉又把話題拉了回來,說道,「你們看,這張腳手架的照片跟我們所知道的建築現場完全不同。在這裏完全沒有進行過地基的施工。」
大家聽了,紛紛把這個新情況加入自己的推理過程中,慢騰騰地站起身,各自沉思起來。
「因為搭建布景方便,沒辦法,只能將就點兒了。喂,你們幾個負責道具的,把桌子上擺的那個特殊製作部門加工出來的得意之作讓大家看看。」奧利佛一邊說,一邊把桌子上那塊就像美術大學雕刻系教室里常擺著的沾滿石膏和顏料的布掀了起來。
大家都往前探出身子,聚精會神地傾聽巴特的回答。背後的沃金森也彎著身子,緊張地豎起耳朵聽著。巴特看來見到眾人都如此關注自己的話,有點感覺不知所賜似的,他說:「膠帶原封不動,跟我貼好時一樣,沒有撕開也沒扯斷,貼得牢牢的。也就是說,門根本沒被開過。」
不斷有人從梯子上走下來,人數很多似的,一直走不完。走下來的人們都圍著玲王奈,在床邊排列整齊地站著。房間里飄著一股異樣的味道。他們的臉全都紅通通的,沒有一個例外,臉上都潰爛變形,頭上沒把頭髮。
「喂,玲王奈的樣子有點兒不對啊!」特芙拉輕聲對旁邊的人說。
大家吃完早飯,御手洗回來了,他說已經實地核對過地圖,並且把它修改得非常準確了。他把地圖攤到桌上,大家紛紛把頭湊了過來。
「是的,這是特急電報,而且要求一點兒也不耽擱,立即送達。」
「OK,那我們就走第三條通路吧,就是從左邊數起第三條,從右邊數起第二條的入口,從這裏可以通到最靠左邊的那處凸起部位了。我和玲王奈他們昨晚就住在從左邊數起第一和第二兩條入口通著的地方,可是第三和第四個入口還沒人進去過。」
御手洗和特芙拉同時舉起了右手。
沃金森慢吞吞地問道:「警察來了嗎?他們在哪兒?」
沃金森的手掌上攤著塊手帕,上面放著懷疑用於殺害卡羅爾,並把她的臉劃得稀爛的拿把刀子。沃金森一邊仔細端詳著這把兇器,一邊說:「這把大型水果刀連刀柄上都沾著血,我想如果這裏要有警察,稍加化驗就可以證明上面的血和卡羅爾的血型一致,而刀柄上沾著的大量指紋也會和玲王奈的指紋完全一致。」
御手洗沒有把馬拴在帕台農神廟前面的圓柱上,他拍了拍馬屁股,把它趕緊黑暗中。馬兒又跑了起來,回它不知位於何處的馬廄去了。御手洗在明亮的燈光下走了進來,衣服已經被塵土染成白色,頭髮和臉也都沾滿了灰塵。
「是的。他們離開房間來到走廊里,打開了從哪裡通往紅色通道的那扇門,沒想到打開門后前面居然是一堵牆。於是任憑他們在裏面又踢又打,這面石牆紋絲不動。也就是他們兩人莫名其妙地被關在這個連窗戶也沒有的石頭棺材里了。是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被關的,而且一關就是幾星期。於是他們只能活活被餓死了,這是很自然的。」
「隨時OK。」
「是的,比羅馬所受的詛咒更惡毒。」理查德說道,「等著瞧吧,事情不會到此結束,我想以後一定還會發生更可怕的事。」
「對倒是對,可是……」
「他提到的兩位倒霉蛋是指我和艾維嗎?」
「喊救命?真的嗎?」
「艾維,下面該怎麼辦?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總之,這裏沒事,總可以安心吃頓飯了吧?」
「挖到碰著東西為止。」
「是啊。還有那部《大都會》和《未來世界》。當年,作者要表現未來的時候,都會選擇一堆齒輪或者螺旋槳亂轉的畫面來表示。所謂實現了機械文明,也許最直觀的就是給觀眾留下許多輪子亂轉的印象吧。我的做法也差不多,我曾經運用在銀幕的各個角落安上許多轉動的齒輪,這樣就可製作出一大片稻田隨風搖擺的恬靜的田園風景了。那場面真讓人懷念!」
於是艾維不得不把同樣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船破浪前進,慢慢接近了布景。這座王國的漂浮陽台在強烈的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亮光。它的威嚴壯觀讓人一眼望而畏懼,像是無言地訴說著什麼,正在表達自己無所不能的意志。設計者奧利佛當時是這麼想的,但是現在卻有一個超出原來設想的東西,浮在這座白色的巨大布景上。
「我是說,有沒有可能昨天晚上突然颳起龍捲風,是龍捲風把拉里卷到高空,正好落到那把劍上?」
「可你這麼一走,馬上又該淪為蒙受曠世之恥了。」
「不出你什麼所料,理查德?」
「她之所以能表演得宛如神仙附體一樣,是因為手裡捧著的是真的米蘭的的人頭,而且她早就知道這回事,才能演得那麼逼真。這件事讓她暗中非常興奮。我看附在她身上的不是神仙,而是魔鬼。她太不正常了。」
「好,幹得真快,各位,謝謝了。」奧利佛說著,朝做好的大小兩口棺材走去。有了它,至少能讓兩位死者有個安息的地方了,但以後怎麼辦還得讓特芙拉來作決定。
是死人!死人復活了!砰地一聲,天花板上的鐵蓋又關上了,玲王奈確確實實地聽到了鐵蓋關上的聲音。接著是一陣寂靜,很久很久的寂靜。
「也許可以說,這正是類固醇藥物所製造出來的新疾病。」霍爾補充道。
「奧利佛,今天我算是服了。甚至覺得自己就像個白痴似的。」特芙拉嘟囔著說道。
「快看!那是什麼?」奧斯汀問道。路邊一處凹進去的地方,有一棟外表十分骯髒的大廈,旁邊堆積著一座黑色碎石塊的小山。
「你在思考宗教問題嗎?」拉里·霍華德對著前排座位的巴特·奧斯汀的背問道,「正在思考我們的上帝吧?」
「那怎麼可能!」特芙拉用堅決的口氣說道,「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投資四百萬美元了,如果到此停拍,我就要丟飯碗了。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拍完它。」
他下了梯子,大步穿過樓下的房間,他邊走邊對著對講機繼續喊道:「卡羅爾!卡羅爾!你沒事吧?我馬上就到。把入口的門閂拉開!」但是沒有聽到回答。
「那好,就讓女演員們歇著吧。喬伊斯!如果她們提出想回岸上休息一會兒,你就開船送她們回去,但送完后你要立即回來,因為這裏還弄不清發生了多少嚴重事態。對了,羅德也跟著一起去,把他送回岸就行。記著別忘了帶上無線對講機。各位,我們來商量看該怎麼把拉里弄下來吧?奧利佛,你有什麼好主意?」
「沒有這個必要。因為洛杉磯警局的警員到達之前,我已經不想睡覺了。」沃金森回答道,「但是,各位請別忘了。對我們來說,只有她被剝奪自由的那一晚,頭一回沒有死人。」
御手洗握住韁繩,讓馬向後轉,開始爬上土丘。一開始馬身還傾斜了幾下,調整過來后,馬就一直往山丘上爬去。玲王奈輕輕地驚叫了幾聲,因為馬背上顛簸得很厲害。
「玲王奈,你是哪天住進這裏面的?」
「這是為了吸干裏面的血,一滴也不剩。不僅如此,而且乾淨得讓人認為心臟里也被舔過了,不,不是認為,而是真被舔過了。你看!」沃金森蹲下身子,用指尖捏起乾巴巴的心髒的一部分,像是要看清裏面的情形似的,用電筒還往裡照了照。特芙拉因過於恐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小腿也開始發抖。
吉姆終於費儘力氣,從玲王奈手裡把刀奪下來。沃金森見狀趕緊丟下椅子,狠狠抓住玲王奈,右手掐住不斷尖叫著的玲王奈的脖子,把她按在牆壁上。同時,他伸出右腳鉤了一下玲王奈的腳,玲王奈咚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他愣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但他卻用見到什麼噁心東西似的眼光看著我,嘴巴也只是一張一合的,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我對他說了這樣一句:『我的人生很慘,太慘了!』當我這麼說時,我堅信自己完全可以殺了他,沒問題,我能殺死他。」
「玲王奈,萬一你也不幸陷入像夏隆一樣的困境……」
「原來是這樣。」特芙拉終於開口說道,「這麼說來,我們在這裏碰面完全是偶然?」
「是啊。可是我和特芙拉在那之前的六月份來的時候,還沒看到。」玲王奈插嘴道。
「噢,是這樣。但我希望你不要聽信所有的傳言,其中有太多的誹謗和中傷。」
「一拿到read.99csw.com手上當然能知道。是合成橡膠做的,還是真的人頭,我想肯定是分得出的。可是……」
希律王 文森特·蒙哥馬利
「是嗎?說得倒也在理。」巴雷特咬著嘴唇說道,「那麼,白天先躲進去就不可能嗎?」
可是不管幾個人怎樣用椅子腿砸她的手,玲王奈還是不肯放下刀子,瘋狂的掙扎和極度的憤怒已經使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晚上能起得來嗎?」
「噢——」
「不但是岩石邊,在泥地里也得小心。現在溫度太高,腳踩在泥地里后,很可能要燙傷的。」
「是的。」傑克·戴維斯馬上回答。
「這也許就像電影里把情節拉長了一樣,蓋這座建築的人,讓我們在走廊里繞來繞去,不會只是讓我們慢慢欣賞那排阿拉伯風情的瓷磚吧?」理查德·沃金森說。
「剛才我說過,當初我們根本沒想過用繩子把那個王國布景和岸上綁在一起,我們以為下過錨就夠了,倒沒想到颳風時布景居然會移動。每隔幾天我們就測量一會布景的位置,發現雖然下過錨,但它漂移的速度卻很驚人。就在我們想設法解決時,恰好偶然注意到布景後面那個套環,就決定用它來固定了。從那裡拉條繩子的話,能把舞台調整到面朝東南方向,光線也恰到好處。接下來我們在岸上尋找能拴繩子的地方,恰好又見到黃棟屋子的外牆上有一個拴駱駝的套環。唔,就在這裏,啊?」
「為了不讓人發現你們的地下療養設施,就這麼大費周章?」
人人都在內心自我反省,都在思考自己至今為止的人生,以及來到這塊上帝誕生的荒涼的土地、不論是否自願,坐在此地冥思苦想的意義。其中想得最認真的,也許就是堵上自己的下半輩子,馬上就要決定輸贏的特芙拉了。
「不是我寫的。」霍爾說。
「至少我從沒考慮過這些事。我全身心都投入到拍片子上了,根本沒時間過問這些事。大家也一樣。」
導演之所以會想起來問佩里,是因為佩里·波諾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蹲在梯子下方的地板上。像沃金森那樣用指尖在地上摸來摸去。
「這還是個謎。」御手洗明確地回答道,「可是,就像你所見到的,夏隆的皮膚已經恢復得很好了……喂,怎麼這樣?」
「鹽塊的結晶一個個都那麼晶瑩透亮。看上去就像冰塊似的,充滿了北極風情,在灼|熱的沙漠里能做出這種東西來,不但太有想象力了,而且很能說明設計者的實力。這幾處扶手本來該用石頭來做的,可是你看這雕刻多精細!根本看不出來是用塑料製作出來的。舞台離水面只有一英寸,要是風浪大的時候,海水也許都能沒到舞台上來。這玩意兒製作地實在太逼真了。如果當時批准我們在岸上搭建這座布景的話,我想效果不會這麼好吧?真是歪打正著啊。」巴特說。
他想,世界上負責布景設計的電影製作人里,也許極少遇見在外景地設計棺材的吧?即使專業制棺業者中,也許從來沒人設計、製作過這種形狀古怪的棺材。
「是的。接著你就騎著馬出場了。」
「喂,難道還有人不想知道真相?玲王奈,你呢?」
「你說什麼?」
「正因為如此,你才不能把導演的職務辭掉啊。」蒙哥馬利接著勸說道,奧利佛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哦,那些嬰兒的屍體都已經找到了!你這個兇手還詭辯什麼!」沃金森說,「玲王奈,老實說卡羅爾·達內爾小姐也是你殺的吧?」
只見他的頭無力地向下垂著,腳尖也同樣向下垂,因此他的頭頂和跑鞋的鞋跟挨得非常近,雙手也軟綿綿地垂著,整個身體呈現出一個巨大的橢圓形。
理查德·沃金森一邊幹活,一邊開始對旁邊的奧利佛說起話來:「奧利佛,玲王奈她……」
「不必問了,因為我已經知道了。」沃金森說。
然而,最重要的問題是,這麼一大幫來無影去無蹤的人究竟躲在哪兒?這裏不正是沙漠的中央嗎?離這裏最近的,有人居住的村落也得有幾十公里。這麼一大幫人到底從哪裡來?又使用了什麼交通工具?
「連關押死囚的小屋子都給開個小窗戶啊,這裏連撒泡尿的地方都沒有,這太不像話了!」
玲王奈表情認真地對導演說道:「還是我演的比她好。」
霍爾重重點了點頭。
「哎,算了。和我們的電影不也很相似嗎?前頭那些內容盡在故弄玄虛,等到玲王奈出場跳舞時,觀眾早都不耐煩了。可是如果把莎樂美的舞蹈擱在前頭,電影剛放十五分鐘就沒人看了。」
「奧利佛,不是早說好了嗎?如果米蘭德的房間沒什麼異樣,今晚還照樣睡在清真寺里。」
「看見你這麼自信,我就放心了。你對這起事件已經了解到什麼程度了?」
「原來如此。」
奧利佛扯著嗓子大聲喊叫了幾聲。大家只能獃獃地看著他,特芙拉也停止踱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拿著對講機說話的奧利佛身上。
「你在說什麼?」巴特說,他眼睛都瞪大了。
「我也沒鎖。」沃金森回答。
玲王奈毫不在乎地踐踏美國人引以為常的道德,她排斥別的白人女演員,搶當片子中的女主角,劇組人員一旦提出反對,她連恐嚇信都敢明目張胆地寄給他們。她想住進比佛利山正中央的要求被拒絕後,不肯死心還在比佛利山東邊買房子,這讓有識之士十分不以為然。
「艾維。」玲王奈小聲叫道。
「奧利佛,你把她的左手也抬起來。」攝影指導命令道。看來所有的主導權現在已經交到他手裡了。
「失眠了又怎麼樣?」玲王奈生氣了,「這件事太重要了,弄不好得關係到某個人的一輩子!」
御手洗在馬背上沒有回答。
「那好,我知道了。那我們晚上就睡在一起算了,我提議把床集中在一起,每間屋子裡各擺兩張床……」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路易斯嘟囔道。
於是,一位體格強壯、滿臉鬍鬚的男子撥開石舞台上排列整齊的人群,走到隊伍的前頭。
她又一次進入夢中,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夢見的全是岩石和荒漠的情景,她看見許多人穿著《舊約·聖經》時代的衣服,像一隊隊螞蟻似的正經過一片岩石向前走去。從他們滿臉緊張的表情看來,他們是在逃亡。
「等等,各位,這裏又產生一個更大的疑問。」奧利佛右手按著腦門說道,「剛才你說,轉動清真寺是運用了振動馬達的原理,也就是說,轉動清真寺的動力來源是電,對吧?」
拉里則苦笑著說道:「你這句話可不該說,這讓我聯想起自己的歲數了。」
穿裙子大概也沒問題,但現在不想穿,因為腿上有淤青。穿上一身能顯示身體曲線的緊身衣,再配上一雙低跟的鹿皮短靴應該也不錯。反正在沙漠里靠自己也到不了機場,因此不必再穿運動鞋。
「也許正像巴特昨天所說的,我確實膽子也太大了。在這麼一座奇怪的房子里,晚上沒打燈還敢在這條走廊走上好幾回。」特芙拉伸手攙了一把爬樓梯爬累了的巴特,回頭向眾人說道。
「我再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後悔當演員。這不是演技!我現在才知道她被殺了,我也真嚇壞了。我以前根本不知道。」
玲王奈穿著銀白色的內衣,外面套一件薄薄的紗裙,為了醞釀情緒,她靜靜地坐在地板上,等候導演開拍的指令。
「噢,那兒正好!」沃金森靠近駕駛座的車門說道。喬伊斯把電動車窗放了下來。由於車裡已經可以聽到聲音,沃金森稍微降低嗓門繼續說:「我想那裡總能找到警局吧。」
「沒有。」
「好像是這樣吧。我以為清真寺里發生什麼事,但是當時驚慌失措,根本無法判斷到底發生什麼事。於是我急忙在玄關的大門上貼上封條,想用自己的方法尋找事情的真相。我知道自己做的事,只想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出現了那時的情景,倒是一直找不到原因。所以,我要請你對我做個說明,為什麼會發生那種事,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巴特·奧斯汀說道。
終於,他抬起頭說:「對我來說,這頓晚餐將一輩子永遠難忘。說實在的,我有心理準備,有一段時間自己可能會無法坐在白色餐布前用餐了。各位,我想好好記住現在的心情。今後,不管我在外景地遇上多糟的環境,面對多難下咽的食物,都不會再抱怨一句。如果將來我忘了今天的誓言,抱怨什麼這麼難吃的東西不如喂狗,或者其他難聽的話,奧利佛,請你這麼告訴我:『艾維,你好記得七月二十七日死海邊上那頓晚餐嗎?』」

16

御手洗聳了聳肩,默默縮回了向沃金森伸出的手,什麼也沒說。
「艾維,」他終於說出話來了,「失蹤的兩位製片人找到了,史蒂夫·亨特和丹尼·傑克遜。」
「過來,你給我睜大眼睛看看!如果你還有良心!」他抓住玲王奈的後頸部,用力推搡她的身體,一直把她推到卡羅爾屍體的旁邊。特芙拉和巴雷特見沃金森來勢洶洶,不由得放開了手。
「那麼出口又在哪裡呢?總不會是地獄吧?」拉里·霍華德問。
「千萬不能讓玲王奈也幫他的忙,她可是確定無疑的嫌疑犯,應該關起來。」沃金森在一旁主張道。
「對我來說,血被吸幹了才是最重要的線索。我認為,史蒂夫·亨特的血是被丹尼·傑克遜吸乾的。」
「那又怎麼樣?」
「那好,總之,我們先把那座古怪賓館的人員配置好好整理一下。好萊塢正在削減預算,我們算是花錢最少的外景隊了。幸虧這裏黃棟、藍棟、綠棟住著的人都有了。待會兒文森特來了后,四棟房子的人就到齊了。嗨,巴特,你往那邊坐坐吧。」
「就算不惹上帝發怒,也得得罪派拉蒙公司那幫王八蛋。我這導演這回算是躲不過去了。」特芙拉一邊喝湯一邊抱怨道。
「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奧利佛問道。
「從這裏到艾因蓋迪或者耶路撒冷警局得有多少公里?何況對講機也根本無法接通。」
急救箱取來后,沃金森讓喬伊斯和傑克幫忙,把左手臂的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他故意大聲叫喚了幾聲,但實際上傷口並沒有多深。
「對了,霍爾先生,」奧利佛說,「這座清真寺到底是根據什麼工作原理轉動的?從建築工程的照片看來,裏面根本沒有設置動力室或者安裝馬達,也沒有發動機。」
突然,她愣住了,停下了腳步。一個念頭冒了上來。剛才聞到的難道是血腥味?難道那就是水泥加上血腥的氣味?
馬達聲音漸漸大了,當船離開岸邊后,特芙拉轉身對著身旁的理查德·沃金森這樣說道:「理查德,如果可能,我寧願不上這隻船,真想收拾行李返回洛杉磯。真是煩死了!我不想往前再進一步看清上頭掛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只想掉頭回到派拉蒙公司的攝影棚去。」
寂靜的夜空中傳來無數螺旋槳轉動的聲音,特芙拉靜靜地走到奧利佛身邊。由於四周太安靜了,所以對講機另一頭傳來的玲王奈尖厲的嗓音,清楚地傳到眾人耳里。奇怪的是,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
眾人擁到綠色通道的門前。門閂的聲音停止后,門上的百頁嘎嘎作響,綠色通道的大門向著內側的黑暗裡猛然打開。裏面露出兩位扮演劊子手的大個子顏色蒼白的臉,他們身後跟著滿頭白髮的巴特·奧斯汀,再後面是扮演衛兵的阿道夫·梅亞和法蘭克·克雷。這回除了兩位戲里的女主角外,所有劇組人員全都集中在玄關的石台上了。
「對。」
「如果想從岩壁上爬上去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可以,我想讓他們派一架帶駕駛員的直升機來幫忙。」
特芙拉丟下拉里,自顧朝地下室的入口走了過去。下了陡峭狹窄的樓梯一看,的確,那扇鐵門關得緊緊的,不管怎麼推或者敲都紋絲不動。
「我也記不清了。當時我是在睡覺中剛被驚醒,還有點兒迷迷糊糊的,但起碼可以肯定,她不像平時打電話那樣,很自然地報一下姓名,說我是卡羅爾。」
大家沉默了,都在思考著御手洗這番謎一樣的話的含義。
御手洗猛地站了起來,完全無視面前這些在場的人似的,他雙手背在身後,開始在樁腳屋的柱子間來回渡起步來。沃金森見狀,只能無奈地坐回椅子上。
「嗨!」騎士大方地打了個招呼,「你約的計程車遲來了嗎?看來讓你久等了。」
特芙拉飛快地記著筆記,寫完后說道:「那好,我知道了。接下來該是藍棟了,奧利佛,你說說吧。」
「我想到一種很可怕的可能性。別以為對你說這些我會很高興,其實我也很害怕。正因為這個想法憋在自己心裏很難受,所以才告訴你的。你說她是藝術創作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如此。就像米開朗基羅雕刻《大衛》和達芬奇畫出《最後的晚餐》一樣,那些殺人兇手也把殺人當做一種藝術!只不過他們使用刀子取代藝術家的畫筆,用鮮血取代顏料而已。這裏沒有普通人所理解的好處。兇手感受到的快|感,不是我們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他們只為了創作而創作。」
特芙拉雖然心情也不好,但他認為,這種情況更不能顯出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當他見到清真寺前柱樁結構的一樓里擺滿昨晚用餐的桌子和椅子時,他只能打起精神說道:「嗨,拉里,里卡多說過午飯在一樓吃嗎?」里卡多是外景隊專門負責伙食的義大利廚師。
「我們並不知道地面上連續發生了幾樁重大的事件。但讓我感到悲痛的是,有人告訴我,這些事件的起因據說都和折磨我們的這種疾病有關。而且一位無辜者將為此承擔一切罪責,即將面臨被逮捕的命運。為了拯救這位無辜者,同時也為了讓當事人知道背後的所有真相,他極力說服我們必須在大家面前露面。」
即使是性格、人格兩者都無可挑剔,可以娶來做個最理想妻子的女孩,如果她不具備表演天賦,那就不是他們電影人心目中理想的演員。相反,就算性格上有缺陷,但只要銀幕上的形象能讓片子鮮活起來,這種女演員就是最理想的。而現在的玲王奈就擁有那種神奇的能力。
艾維·特芙拉的身體,從頭到胸,接著是從腰到腳,漸漸全上來了。這裡是尖塔下面狹小的空間,沃金森和山姆·霍奇斯正在這裏等著。黎明時薄薄的光線透過最頂上的瞭望台照到這裏,雖然看起來朦朦朧朧的,但還算看得清裏面的情景。
終於平安地到達大門了,一路上幸虧沒有遇到任何人。門閂插著,只要拔開門閂,把門打開,就可以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了。
「全世界民族鬥爭最激烈的地方之一就在這裏。這裏的警察不可能為了維護異教徒的利益辦事。」
只見玲王奈從床上一下子跳了起來,手舉著那把鮮血淋漓的刀子,嘴裏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什麼,眾人還來不及驚叫,玲王奈已經又惡狠狠地對著沃金森猛撲過來。沃金森好容易才閃到一邊,躲過第二刀,但是玲王奈馬上又轉過身子,第三次向他撲了過來。沃金森猝不及防,被她撞了個滿懷,一個趔趄碰在身後的椅子上,四腳朝天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說的不是它,我總覺得聞得到一股酸味似的。」
「約翰,把繩子帶上。」特芙拉下令道,然後,他小聲地對旁邊的沃金森說,「不會是龍捲風乾的吧?」
「沒想到她居然這樣,如同惡魔般不斷用人偶做練習,越來越上癮,這回還想拿真人來試!」沃金森大聲喊道。
「也稱為腎上腺素荷爾蒙療法。」御手洗一旁補充道,「如果不將腦部算在內的話,荷爾蒙和DNA是我們生物世界中最奧妙的物質。各種荷爾蒙在人體內起作用,產生出各種神秘的現象。比如,在女性體內荷爾蒙分泌狀況能促使嬰兒在短期內以驚人的速度成長,產下來的嬰兒又可以在成長荷爾蒙的作用下快速生長發育。到了一定年齡后,女孩可以在女性荷爾蒙的作用下出現第一和第二性象徵,男孩子也能在男性荷爾蒙的作用下長出鬍子和改變聲音。人體內的荷爾蒙據說目前已知的就有三十種以上。」
「對。」特芙拉點了點頭。
特芙拉說完后猛一回頭,發現一堆人正團團圍在約翰的頭顱旁站著。助理導演羅德·法洛和約翰·特拉維斯以及三名錄音師彼得·法布雷、艾迪·托馬森、馬隆·瓦伊達,還有第一攝影師傑克·戴維斯也停下了拍攝,加入了圍觀的人群中。連穿著戲服的卡羅爾·達內爾和文森特·蒙哥馬利也圍了過來。
「不,我剛才說到的所謂異常的人種,不是這個意思。有幾句話我認為在這個法庭上提一提還是有作用的,所以下面我想說一說。那就是所謂的『卡里卡克家族悲劇』的真實故事。也許我記得不完全準確,萬一提到的數字有錯,還請各位原諒。故事是這樣的,有一名女孩住在新澤西州一家弱智者收容所里,後來,一位對她的癥狀感興趣的精神科醫生對這位女孩的身世和家族淵源做了深入而完整的追溯調查。結果查到一位參与過美國獨立戰爭的軍人馬丁·卡里卡克頭上。換句話說,馬丁·卡里卡克正是這個弱智血統的最初的源頭。」
「嗯!這回可把野獸給逮住了!把她交給警察就放心了。」沃金森得意地說道,「這下子不會再有人死了,早點兒這麼做就好了。」說著,他順手拉過一把椅子,癱坐在椅子上,又伸手扶起倒在地上的幾把椅子,然後把鋼筆還給特芙拉。
玲王奈的房間在二號上。她的眼神依然漂浮不定,焦點無法聚集,只能獃獃地坐在床上。文森特·蒙哥馬利在自己的房間里平安無事,被叫起來后也被帶到這裏。
「對了,史蒂夫的事還沒弄明白,那具被吸幹了血的屍體究竟怎麼回事?他的心臟被劈成兩半,裏面的血被吸幹了。難道那也是夏隆乾的?」特芙拉急切地問道。
「用了可不少。為了在陽台上空使用自動攝影機移動拍攝,我還拉了一些鋼絲繩。雖然沒有仔細計算過,但可能使用的鋼筋總共得有好幾十噸吧。如果不是在死海上,它早就沉了。」
「是啊。我連米蘭德房間的上、下兩層都打著電筒檢查過了,沒發現躲著任何人。清真寺房間的床底下沒發藏得住人,另外也沒有任何可以藏得住人的傢具。我的房間當然沒有任何異常,走廊里也沒有與平常不一樣的地方。玲王奈和卡羅爾兩人也都告訴我,她們的房間沒有發現異常。當我想艾維報告時,卡羅爾就待在我旁邊,她說,晚上想借對講機用用,我想,也許當時她已經有什麼預感了吧。」文森特·蒙哥馬利說,「事情就是這樣。剩下只有二號上房間那個天花板沒檢查了,可是那裡打不開。」
「你看!」攝影指導揮動著手電筒,圓形的光影迅速在地上移動,掠過映著淡淡光線的雜亂的地板,最後停留在仰躺在污黑地板上的死人身上。
「人們在進行某種破壞行為時,其動機大體可分為幾種。我想,現場總會留下某種特徵的。」御手洗說。
「真令人毛骨悚然。諸位,也許你們懷疑我在換亂編造故事,但這完全是事實,過會兒你們可以當面去問玲王奈本人。我想,在把她交給警察之前,還有一些時間。」
到這裏來后,她才對偷襲珍珠港事件的真相有了更詳細的了解。當時的日本政府指示自己的駐美大使館在發動襲擊前三十分鐘才向美國提交公開宣戰的通牒。但為了保守機密,同時也命令該文件必須由大使館館員自己打字,一位名叫奧村的館員不得已只好接下這份自己並不擅長的工作。當野村大使和來棲公使兩位把宣戰文書遞交給當時的美國國務卿赫爾時,已經是下午兩點過五分,也就是夏威夷時間早上八點三十五分了。偷襲行動早在四十分鐘前就開始了。她想,難過美國人會氣憤不平。
「你是來救我的?」
「一——二——三!」奧利佛喊聲未落,只聽見「咚」的一聲巨響從頭頂上傳來。拉里的屍體帶著劍從尖頂上脫離,砸在增強纖維製作的外皮上。特芙拉他們幾位的手上有一股沉甸甸的感覺,拉里的身體靠他們的繩子拉著,從上頭吊了下來。
「一定是吸血鬼乾的,除了吸血鬼,誰還能做出這種事?瘋子?精神異常?不,顯然不是他們,他們不可能做出這麼瘋狂的舉動,絕對是一種和人類完全不同的動物乾的,我想是和我們人不屬於一個物種的,靠吸食鮮血為生的怪物乾的,實在太讓人噁心!」沃金森怒氣沖沖地斷言。
沃金森用盡全身力氣把左膝壓在她背上,右膝跪在地上。一隻手抓緊她的右手,另一隻手抓住她的腦袋,毫不留情地把全身重量壓上去,把她牢牢地按在地上。幾個男人也撲過來緊緊壓住玲王奈的身子,她已經無力反抗,只能不停地哭叫著,動彈不得。
這片水域就展現在這片乾燥的土地里,呈現出一片潔凈的翡綠色,水面連一片浮塵也找不到,到處只能看見簡直不像是這個世界該有的白色海岸。海岸上豎立著許多美麗的白色岩石,還能看見陽光下反射著亮光的白塔,宛如幾個孤獨的人影靜靜地佇立在水邊。這些奇妙的岩石,其實是鹽凝結成的。
「哦,只有這件事我還不知道。」御手洗說。特芙拉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1

即便如此,全體人員在帕台農的樁腳屋裡聚齊了后,還是擠得滿滿的,誰在哪裡很難馬上分清。就像昨天米蘭德那樣,除非缺了哪個主要女演員,否則少了一個人很難馬上知道。
「你不但解開了這座建築的謎團,還耍了那樣的惡作劇,在我的記憶中,這輩子還從未受過那種驚嚇。」特芙拉說。

21

沃金森聽了,不屑一顧地笑了笑說道:「喂,艾維,那也得看具體情況。如果屬於關係到被告有罪或無罪判決的重大相關證據,隱匿不報就是犯法。我就不必多說了,我們來聽聽審判長和陪審團的意見吧。」
御手洗還乾著他的苦差事,可是再也沒有人朝他看一眼了。就在這時,一陣強烈的吱吱嘎嘎的響聲似乎要壓倒呼嘯的風聲,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好像要撕破眾人的耳膜似的。大家不由得停止了說笑鬧和低語,兩位正要離開這裏回洛杉磯去的警察也停下了腳步。一行人因為面對有生以來最怪異的情景而個個呆若木雞。
實在太疲勞了,奧利佛想到。今天從一早起一直干到現在,才會產生這些奇怪的念頭。於是,他在兩口棺材中間蹲了下來,因為他覺得腦子有點暈眩。
「這麼說,其目的是想嫁禍於你嗎?」
卡羅爾?特芙拉推測道。因為腦子還在昏昏欲睡,感覺並不敏銳。但他知道那是女人的聲音,外景隊里只有玲王奈和卡羅爾兩個女人。這次出外景連場記員也沒帶來,連對劇本的活兒都由喬伊斯來替。既然剛才那個女人聲音里提到「玲王奈」,那她說明對方就是玲王奈以外的女人,這麼一來。剩下的只能是卡羅爾了。
特芙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突然把對講機丟給了喬伊斯,喬伊斯慌忙接住。導演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兜里,焦躁不安地在玄關前的石台上來回踱來踱去。這時,有一陣響聲傳來,導演急忙停下腳步,大家也都獃獃地站著,目光緊緊盯著聲音發出的地方。
特芙拉戰戰兢兢地呆立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突然他想起一件該問的事,但由於腦子處於驚恐中,未經周密思考便脫口問道:「理查德,你說的吸血鬼,難道是指……」
玲王奈照辦了。警察轉到玲王奈身後,從身體兩側一直往下摸到腳,檢查她有沒有帶著武器。
「你還想執意堅持你那個從天上落雷閃電的方案嗎?」沃金森問。
這時,觀眾們的掌聲才熱烈起來。沒有鼓掌的人只有兩位警察和玲王奈,不用說,玲王奈沒有鼓掌自然是因為雙手被銬住了,但即使打開她的手銬,她是否願意鼓掌還是個未知數。
「可以啊,我一向說話都很自然。」玲王奈面朝沃金森回答道。
「我們在山背面,就是那個位置上安了一個套環,繩索就綁在那裡。在山腰的位置上安了唯一的一個套環,本來是為了萬一需要時爬上去用的,後來一想這裏可以用來綁繩索,就綁在這裏來。」奧利佛解釋道。
「暫時還不知道,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道吧。」
奧利佛來到帳篷前,把手搭在帳篷門口的挂鉤上,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御手洗來這裡是為了親眼檢查一遍屍體,但沒想到御手洗卻說:「奧利佛,屍體的情況已經無所謂了,因為這種案子並不需要靠檢查屍體來獲取線索。」
「喂!發生什麼事了?居然不見了!」奧利佛瞪大眼睛呆立著,回頭看著御手洗,他隨即又笑了起來:「這到底是誰乾的?拴駱駝的套環不見了。」說著他蹲下身子。「瞧!這裏原本有個套環,但已經被拆掉了。不會是被風颳走的吧?」
「這是……」
「還是讓導演對你們說吧。」
「是血!」他說。
「這一點我也想到過。」奧利佛點了點頭回答道。
特芙拉接著說道,因為有隔板擋著,無法看見大家的臉。可是明天即使颳起颶風來,晚餐也得在上面吃了。
「好!如果還有下次的話,一定先準備好。我們……會有下次嗎?」
「我不知道。」
「丹尼和史蒂夫的屍體是在玲王奈房間里的天花板上發現的,卡羅爾鮮血淋漓的屍體則躺在紅棟的走廊里。紅棟屋子和它的走廊因為玄關大門鎖住了,除了卡羅爾、玲王奈和文森特三人之外,別人根本進不去。卡羅爾在這個地方被殺害,臉還被劃得血肉模糊,除了這個莫怪之外,沒人做得出來。」
「那傢伙居然還睡得著?就沒聽見卡羅爾剛才的尖叫聲?」
有人獃獃地看著,有人嘿嘿地笑著。御手洗使盡全身力氣推著,嘴裏不住地發出呻|吟,遠處傳來風捲起沙粒摔打在石壁上的沙沙聲。
「諸位!」一旁少言寡語的巴特·奧斯汀忍不住插嘴道。眾人馬上一起扭頭看著他。「有件要緊事,我不得不告訴大家。自從我們這裏發生了一連串怪事後,我就處於神經過敏的狀態下。因此昨天晚上我特地在紅色通道的大門上做了一個記號。」
特芙拉慢慢地爬上木製的梯子。這是如果架設一台攝影機在二樓地板上,也許就能拍攝到一個精彩鏡頭了。只見導演的腦袋就像海面上的日出一樣,非常小心地一點點從地板下露出來。雖然露頭時十分謹慎,但過了眼睛的高度后,看來他一下子就不緊張了。只見他噌噌地幾步就上了梯子,跳到二樓的地板上。
「你說什麼?」這時候,奧利佛才第一次放下手中的活,目光炯炯地逼視著沃金森。「你是說,她不是把米蘭德的人頭拿在手上的那一刻才知道的?」
「艾維,這種玩笑不能開!」巴特·奧斯汀在身後制止道,「開這種玩笑太危險。已經發生了一連串的怪事,難道還不夠嗎?我們擅自闖入的這座房子還不知道是誰的呢,我們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裏優哉游哉地吃飯。」
奧利佛和巴特·奧斯汀也湊了過來,認真觀察了一下玲王奈的臉。攝影指導說得沒錯,玲王奈雪白的肌膚上,右頰有兩條痕迹,而且嘴唇的右邊沾著些什麼黏黏糊糊的東西。沃金森猛地回頭,用力從特芙拉手上把手電筒抽了過去,打開電源后照住玲王奈的臉。
「好像是喊救命吧。」
然而,在巴勒斯坦這塊土地上,從亞伯拉罕時代起阿拉伯人就在這裏定居,尤其是猶太人被羅馬人趕走之後,阿拉伯人更成為了這塊土地上的主要居民。

17

「卡羅爾!那麼她還在裏面吧?」奧利佛也來到紅色通道的大門前,雙手用力推了幾下。說道:「打不開吧?」
「當時的情況該怎麼說呢?總之,沙發、桌子、攝影機還有三角架,好像一個個都被抓起來扔過似的。對了,感覺就是那樣,所有的物品。」特芙拉說。
「這些站在各位面前的就是患者,他們擁有比別人更加敏感的神經,內心十分善良。你們聞到的氣味就是一種塗在他們身上不含類固醇的軟膏的氣味。但是病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據我所知,還沒發現任何一個女性患者從來沒有產生過自殺的念頭。尤其對女性而言,這種怪病造成的痛苦簡直比死還可怕。」
「難道你要我們使用非法手段,哪怕以後被起訴,也要強行把玲王奈留下嗎?」
「我姓什麼肯尼迪?你這話什麼意思?」
「燒已經退了。」
「好,我也死心了……到了這種地步,影片莎樂美已經徹底完了。」
「艾維,你這是在狡辯。就算站在帕台農神廟的屋頂下,你也別學古羅馬的西塞羅啊。」
「噢。」奧利佛·巴雷特只是舉起一隻手,點了點頭。
「艾維,認真點兒,你聽我說!」這時他才恢復了鎮靜,緩緩說道,「這個腦袋可是真的。」
於是,這場對話到此結束,因為誰都想不出要說些什麼來。
「你也贊同甘地的不抵抗主義?」
全場過半數的人舉起了手。
「我是想幫忙,但我手頭另外還有要緊事,所以當時回絕他了。」
「這我還不清楚。她把血抽幹了到底用作什麼……」
「那尊叫做觀音神像,代表世界上唯一不曾引發宗教戰爭的各種宗教的升華。」霍爾說道。大家都沒想到,這片基督教、伊斯蘭教和猶太教互相水火不容的地面下,卻聳立著一尊佛教神像。
「那麼,請在這個縱向搖晃中加入橫向搖晃的概念。現在假設,如果同時發生這兩種不同的振動,而且頻率又是相同的話,當下面套環的振動達到上死點的瞬間,又發生不管朝左右哪個方向的橫向搖晃的話,在達到下死點時,就會出現和它方向相反的橫向搖晃,就是這個原理。」
「各位,在此我還有另一個建議。四棟房子的名字我們已經決定用顏色來稱呼了,再就是區分一下房間號碼。
玲王奈的這番話讓大家不禁苦笑起來,因為還沒考慮到這麼遠的事。看來她的神經果然比別人更堅強,也更務實。
拉里毫不客氣地走到門邊,背對著眾人,雙手一攤說道:「大家都看見了,根本沒有。」
她使勁把頂在門后的床推到旁邊后,睡意已經完全消失了。一想到外面去還得經過那麼長的走廊,想呼吸幾口新鮮空氣的願望好像變得不那麼強烈了,但她終於還是下決心把床挪開了。她打開門后,來到漆黑的走廊里,探頭往旁邊玲王奈和文森特住著的屋子看了一眼,他們也許已經睡熟了。然後,卡羅爾朝通往走廊的門走去,她握緊門把,朝向內方向把門拉開了。
「那樣子就真的好嗎?我可不喜歡朋友之間還要互相監視。」奧利佛說。
「好了,各位。把你們口袋裡的螺絲和螺帽掏出來,放進這個箱子里。」奧利佛說。
奧利佛點了點頭。
「然而,這一切只是過眼煙雲,這個夢正從我眼前逐漸消失。我親眼見到了這個梯子上方悲慘的場面。看過之後我已經無法靜下心來繼續工作,《莎樂美》完結了。和你們一起的這兩三年,對我來說是一筆終身的財富。在這裏請允許我向大家表示謝意,謝謝大家。」
「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二個理由。雖然這種可能很難完全否定,但還是太難了。因為每棟屋子配有一台對講機,我們不是都在睡前各自檢查一遍,然後互相通報有無異常嗎?昨天晚上,文森特也代表紅棟的人向我通報過,說是每個房間都沒發現異常。」
「理查德,你不是說,你不想負任何責任嗎?既然這樣,就請你別多嘴。」
玲王奈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回答道:「我想,我一定也會那麼做。」
「不知你對玲王奈目中無人的態度能有多少了解?」
「我們一點兒都沒發現。」
「噢,沒有嗎?」奧利佛·巴特雷說著不確定地搖了搖頭。
「又沒個亮光,怎麼個欣賞?」拉里·霍華德一肚子不滿似的說道。
「事後我也認真回憶過,到底是不是自己明知那裡有把劍,才會拚命把他推過的?」
「也許我感覺特別敏銳,不,以前我並不那麼認為,總覺得自己算是感覺相當遲鈍的。我想,連我這麼遲鈍的人都被震醒了,可見地震時一定晃得很厲害。但是吃早餐時,我提到了這件事,大家卻不知道發生過地震,所以我想自己是不是當時做夢了。」
當世界處於飢餓與戰亂中時,宗教是十分有用的。然而如今當和平景象越來越出現在我們面前時,也許能導致戰爭的卻正是宗教間的衝突。可以發現,在過去兩千年的時間里,各種宗教在細節上都已經漸漸變得很難適應現狀了。
「我很樂意對你說明,警官先生。我是攝影指導理查德·沃金森。那座看得見的清真寺,就是惡魔依照自己的幻想,任意舉刀行兇的悲慘的舞台。五名被害人中,有一部分安置在東側的帳篷里,其餘的還在這個惡魔住的房間里的天花板上。來,二位請坐。你們所掌握的五名嬰兒的殺人案和作家麥克·巴克雷遇害事件,只不過是這場慘劇的序幕而已。到了這裏后,這個女人又犯下了幾樁可怕的凶殺案,讓我來詳細告訴你吧。」
「這話什麼意思?你又是誰?」
但是艾維雙手插|進褲兜里,又來回踱起步來。
進入走廊后,前面就擋著一堵牆,這裏得向左拐,拐過來后又是一堵牆,這裏又得向右拐。又遇到牆,往右拐,再往左拐。就這樣左左右右地拐來拐去。這已經習慣了,也記得住這條路了。就這樣,她一邊拐來拐去地走著,一邊想,難道這真是一個女人的直覺嗎?
「是的,我感覺到了!」他大聲回答。
「總不能打電話請比佛利山的警察來吧?」
「很高興由我來逮捕你。被你打的傷口到現在晚上還痛呢。」然後,他抓起玲王奈的雙手,用力擰到背後。玲王奈抬起下巴,身體後仰,那副樣子看起來像是在表演被捕的情景。她被反手銬在身後。
「OK,玲王奈,看來在分析問題方面你比我強。就像我們這位女主角剛才說過的一樣,各位,這個圓頂建築里修建著幾條讓人可怕的複雜的走廊,它們就像蛇一樣繞來繞去的。這到底是那個好事者花那麼多錢建造的呢?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而且這幾條走廊還都是雙層結構的。」
「吃早餐的時候,我只對藍棟和紅棟的人提起過地震的事,難怪沒人知道。好了,然後我又躺回床上,接著對講機響了,當時應該在兩點半左右了吧,我接通后就聽到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接著就聽見她大喊『玲王奈』。」

10

玲王奈歪著腦袋想了想,小聲說道:「我還是不懂……」
她想開口請騎手救救自己。這個時間里難得遇上一個人,絕不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即使不能讓騎士搭自己一程,也能向他打聽出怎麼才能到有人煙的地方去。玲王奈拚命呼喊著對方,她再也不想被人毆打、被捆綁,在眾人面前受辱了。能否逃得出去關係到自己的生死。
「不,我看她的這種癥狀,是吸食毒品后帶來的。」特芙拉說,「她有吸毒的惡習。我很早就發現了,但我沒有說出去,坦白地說,這是出於我自身利益的考慮。她在我喊開拍之後,經常能有令人難以置信的精彩表演,能拿出普通人所不具備的表現力來,只有她能讓我們獲得這些驚喜。我慢慢才發現,背後是某種毒品在起作用。她的天分有時是被幾種毒品誘導出來的,說起來,這的確是一種罪孽深重的行為。但是,她的這種不道德的行為,結果卻為好萊塢的電影產業做了貢獻。」
至此,導演已經完全沒必要再去仔細查看這顆人頭了,剎那間,他已經對自己的過分樂觀後悔不迭。
「死海王國的不驚被弄得亂七八糟了。」奧利佛·巴雷特說。
奧利佛依然沉默著,他想了一會兒才說道:
「市民的模範。」
由於機械已經拆走吊下去了,他們可以爬到比原先更高的位置,干起活來就容易多了。大家一邊用繩子捆緊,一邊仔細觀察拉里的屍體。他幾乎全身赤|裸,只穿著一條游泳褲和一雙跑鞋,所以身體表面如有任何傷口,應該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沃金森說完快步走下樓去。剛走了幾個台階,還看得見他的上身的時候,他突然又停住了,回頭朝這邊說道:「艾維,剩下的事得你負責了。我已經儘力了,我想繩子應該解不開。她萬一逃走或者發生什麼事,都是你的責任。奧利佛,麻煩你也幫著留意。」說完他下了樓梯,很快就不見了。
「你說什麼?」奧利佛的表情顯得十分驚訝。
這個意外消息更使眾人驚訝不已。
「好,那麼,要求電報內容必須公開的,請舉手。」
「倒也是,我也不太敢確定。」
御手洗低著頭,好像在說服自己似的說道:「還有,關於拉里·霍華德。對了!不會錯的。各位,我可以打賭,他和傑洛姆·米蘭德不一樣,拉里·霍華德不可思議的死一定是和我們腳下這間奇怪的屋子有關係。因為米蘭德是在地下室的門關起來之前就死了,但霍華德卻是在門關起來后才死的。把拉里·霍華德殺死後高高地掛在空中的,就是我們腳下這間地下室。」御手洗大聲地下了結論。
特芙拉只能一直低著頭站著。
「我剛得知你患上『潰久病』。」玲王奈冷冷地回答道。
說到這裏,奧利佛突然大聲驚叫起來。
又大又重的門消失在黑暗裡,門后卡羅爾的尖叫聲彷彿就在眼前,現在黑洞洞的大口又張開了。
御手洗點了點頭。
郵差的車子離去的聲音在身後傳來。正在沃金森想開口問些什麼時,門口傳來了門閂拉開的金屬刮擦聲。紅色通道的門閂掉了!眾人瞬間又把緊張的視線投到身後的大門上,一窩蜂似的向門口擁去。
「我們只能順從天意吧,這一切都是萬能的上帝的安排。在這次事件中,一連串的厄運好像命中注定般地全部降落在這位女演員的身上,彷彿世上所有女性的正義的憤怒和怨恨,一股腦兒地都由她這位有重大性格缺陷的人來承受一樣。我想,只要再拖一天,她就會體無完膚地被徹底擊垮,以後再也無法重新站起來了。這麼說雖然對全世界的女性有所不恭,但她在最危險的關頭獲救了。我只能替所有的女性祈禱,並希望她能從中吸取深刻的教訓了。」
月光下這群奇怪的人還在陸續出現,人數已經多得無法數清了,看來起碼得有二十多個。外景隊眾人原以為出來的這些人都是男的,但仔細一看,裡頭似乎也有女人,但是性別很難分清,因為他們絕大多數頭頂上沒有頭髮。雖然其中很多人頭部側面還長著些頭髮,但也有一部分人頭上一根頭髮也沒有。
「理查德,也不能因此就認為玲王奈會去毫無道理地襲擊卡羅爾吧?就像只剛從冬眠里醒來的黑熊似的?」
劊子手A 山姆·霍奇斯
「算了,大家都累壞了。在我們互相指責對方是兇手以前,還是換換心情吧。」導演說。
「是的。」卡羅爾·達內爾回答。
御手洗不耐煩地點了點頭說道:「托你的福,今天我可是半夜就急著起來的,光是準備這些做菜的原料就忙了大半天,真是煩!你大概知道我的做事方式吧?下次請事先準備好資料再叫我。」
「又是紅色通道!」特芙拉滿臉不悅地說道。
沃金森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真是一場悲劇啊!已經找到屍體的只有奧斯汀的孫女一個,其他的嬰兒還下落不明。一想到如果丟的是自己的孫子,我就心痛得不得了。這種事究竟是誰乾的?為什麼要這麼干?」
「如果你能邊吃飯,邊偷偷找倆外行問一番,就能查出兇手的話,還要那些警察做什麼?」沃金森也說。
「他就是米蘭德。他的血流滿地上,又流入到這邊的入口處來,有一縷鮮血從鐵板的縫隙中滲了下去,透到下面房間里天花板上,其中的一兩滴血滴到下面的地板上。我幸運地發現了這幾滴血,才揭開了這裏的秘密。」
「你想,萬一玲王奈病倒了,隨便找個女孩替她跳舞,就能拍出一部音樂片嗎?如果我病了,能讓拖車裡做飯的里卡多·蘭扎替我當導演嗎?」
雲的高處直達天際,剛看見時覺得它靜止不動,但仔細一看,發現雲還在慢慢地一直變大。
「理查德,你也不想知道嗎?」
她看了看四周,沒發現有人倒在地上,只有地上的血跡。一股恐怖的情緒又在她心裏翻騰起來。她不希望自己再這麼擔驚受怕下去,也不希望總是處在心驚肉跳之中。唯一希望的只是,受傷的不是最重要的人就行了,比如千萬別是艾維·特芙拉、奧利佛、巴特他們幾位。
「可是放在盤子里相當穩當。」佩里·波諾說。
他們一邊大聲說著話,一邊快步在走廊上穿行,幾乎是小跑著往前趕。
「謝謝。聽你這麼說,我真高興。」接著她扭頭看著玲王奈說道,「嗨!那位的是玲王奈吧,怎麼不吭聲呢?」
直到這時,特芙拉臉上還掛著點笑意問道:「你在說什麼?」
「也許難得見一面,見到了也稀罕吧。但是清醒時,發現繩子被人解開了。」
「你在說什麼?」拉里問道。看來他一直在考慮著。「你的意思是,我們大家被幾扇門分別隔開了?」
「就算能保得住命,也會被逮走,因為兩國之間正處於臨戰狀態中。」特芙拉也說。
錄音師 彼得·法布雷
「什麼意義?」
沃金森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滿臉疑惑地看著他。
「那兒一定有,那裡是個有名的避暑勝地。」
「你就放心吧。」御手洗充滿自信地說道。
「你是說,松崎玲王奈不是兇手?」
特芙拉上前分開眾人,雙膝跪地俯身在夏隆的旁邊,他抱起她的頭,憐愛地枕在自己的膝蓋上。
沃金森很不耐煩似的靠在椅背上回答道:「好,我知道了。你先把話說完。」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那些高聳入雲的塔尖,以及高塔下的這座巨大的石頭建築物,竟然在一個人的推動下慢慢動了起來。它緩慢地,卻是實實在在地一點一點在移動,所有的人都見到了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沃金森搖了搖頭。
「難道是……你該不會告訴我,玲王奈就是這麼做的吧?」
「那你是誰?」特芙拉大吼。
為什麼會冒出這個念頭?這太可怕了!怎麼會想到這麼可怕的兩種氣味!沒錯,那一定是血腥味!和海水的氣味、泥土的氣味根本就不一樣。
「是的,這是心臟,是從身體里被拉出來,像水果一樣被劈成兩半,你想,這是為什麼?」
「哪兒?」拉里說著,伸手把相冊朝自己跟前拉了拉。坐在他身邊的吉姆也把腦袋湊了過來,兩人一起慢吞吞地翻閱起照片來。
「當然要準備恢複原狀了。」特芙拉說。
「那我們能為你做些什麼?」
御手洗一邊思考著一邊說道:「當時這附近還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沒有?」
「那天我完全沒注意。」
「卡羅爾。」特芙拉回答道。
製片 史蒂夫·亨特
「到底怎麼回事?」
「算了,理查德,你想怎麼做,乾脆直說吧。」
聽到這個回答,大家把頭轉向前方,一個挨著一個走下樓去。腿腳不便的巴特·奧斯汀由吉姆和阿道夫左右攙著,慢慢走下樓梯去。特芙拉慢慢坐在靠近床邊的椅子上。
正在這時,清真寺的四扇大門好像聽到導演喊開拍的口令一樣,一扇接一扇地打開了。一群神色緊張的男人帶著滿臉睡意飛奔到石台上,這一幕要是當電影來欣賞還真有點滑稽。
圍成一圈的人群陸續站了起來,不知為什麼,大家的眼光不約而同地緊緊盯著特芙拉導演。
「艾維!」
沃金森從容不迫地點了點頭,自認為披露的消息已經完全說服了大家,便不再繼續說話。
「七月二十二日。」
特芙拉已經往下爬了一半,再往下一兩步就能看見一層房間的情形了。不過由於現在是夜裡,還什麼都看不見。特芙拉想知道樓下的喬伊斯是睡著還是已經醒了,打算和他聊幾句剛才發生過的情況。
「原來如此。以前似乎聽說過振動馬達這個詞,原來是這個道理啊。」奧利佛·巴雷特感嘆道。聽眾中有人因佩服而顯得沉默,有人則是因為難以聽懂而保持沉默。
「卡羅爾在陪著她。看樣子還是沒法開口說話,似乎受了很大打擊。」拉里·霍華德一邊回答,一邊坐在特芙拉身旁的椅子上。
「那好,我要動手拆掉最後一根螺絲了。」
「等會兒再告訴你吧,奧利佛。我想巴特他們也許就快出來了,同樣的話我不想重複。」
歡迎來到死海清真寺。雖然無法準備幾位女傭伺候各位,但請把這裏當做飯店,各位可以隨意使用。這裏不是用來向真主祈禱的地方,所以即使非穆斯林人士也用不著顧慮。不過遺憾的是,這裏沒有水、電、浴室,也沒有廚師。不過,這些你們自己大概都有準備吧。我為各位準備了一些娛樂節目,也準備好了柔軟乾淨的床鋪,我想也許比起睡在帳篷里多少舒服點兒。
「是這樣的。這個背後有座岩山,這裏就在和岩山通著的岩石地基的上頭,我說的應該沒錯吧?」拉里端詳著照片說道。
「能證明玲王奈是兇手的證據到底在哪裡?」
「機械沒有被動過的痕迹。」奧利佛面對難以置信的事實,懊惱地說。之所以懊惱,是因為憑自己的能力終究無法解釋這一切。
「對了,只有那天晚上沒有閂上。」特芙拉回答,像是剛剛記起來這件事。
「誰都可以隨便進入這裏嗎,奧利佛?」
車子降低車速朝著玄關慢慢開去,漸漸接近了。清真寺的後方停著兩輛拖車和兩輛越野車,還能看見一座大型帳篷。從玄關往裡看去,由於周圍陽光太過刺眼,裡頭看起來一片黑暗。黑暗的背景中站著四個人,全都戴著太陽鏡。其中一位身材較矮的正朝這邊揮手,他的身形變得越來越大,終於停止不動。此時,車子已經停在玄關小路的石板上那座希臘神殿風格的建築物前。
「奧利佛,你是怎麼讓它停在這裏的?只是浮著而已嗎?我看風挺大的啊。」吉姆說。
美術指導 奧利佛·巴雷特
「但奇怪的是,雖然我每天都想殺他,可是又很喜歡他。這種又愛又恨的感情你們能了解嗎?也許除了太監,無人能夠了解吧。因為太監本身就是充滿矛盾。」
「是的,理查德。昨晚九點四十分到今天早晨八點之間,也就是這十個小時之內,有人進行了這樁瘋狂兇殺。我們住在黃棟,如果讓住在紅棟的人再仔細回憶回憶,也許作案時間能鎖定得更短。」
「已經開始發涼了。太慘了……下手怎麼這麼狠?」沃金森小聲嘟囔著。
「卡羅爾!卡羅爾!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快向我說清楚!」
「夠了……」特芙拉呻|吟著,沒有朝他指的方向看一眼。
大家鴉雀無聲,只能聽到風吹過的響聲。腳下的沙粒在風中緩緩移動,但風力還不算很強。
「確實如此,而且走廊那麼長,即使關上走廊入口的門,也產生不了什麼安全感。」導演說。
原來,這就是把清真寺往右旋轉十五度后露出的地板下的通道。從石階往下走,前方不遠處就有亮光透進來,而只有眾人現在所在的位置黑得就像是地獄。走在前面的最後一位「潰久病」患者也已經朝著地下的那片亮光慢慢走下了石階,他的背影還隱約看得到。
「一點都不感覺搖晃。」吉姆說。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玲王奈兩眼盯著沃金森回答道。
奧利佛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那麼厲害。確實有些東西被毀壞了,但其意圖並不像是存心想讓人無法修復后再使用。相反,被毀壞的物品很快都能修理好。」
「我怎麼知道!」椅子上坐著的玲王奈生氣地說道,「也許某個人又會說這是演技,但我家裡不可能找到那種東西!這完全是胡說八道。」
「玲王奈賠上性命都想扮演莎樂美,尤其是第一百四十場戲。因為她知道,一旦演技太差,會成為全世界的笑料。她是個瘋狂的藝術家,為了自己的藝術,為了讓自己比幾千名女演員更勝一籌,居然犧牲了可憐的傑洛姆·米蘭德的性命。」
「就在那裡。」奧利佛指著絕壁似的島的背部上方,那裡安著一個孤零零的套環。
「巴特,你不是剛把這條走廊好好走過一遍嗎?哪像安著機關的樣子?到處都只不過是水泥牆而已。我們已經花了三天時間,仔仔細細地檢查過這座房子了,哪兒都沒有發現什麼暗門或者探孔之類的東西,這隻是一個普通的石頭屋子罷了。那種哄孩子的機關遲早會被發現的吧。我看,這隻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房子,跟我們美國的家一樣。」
「我是不是做了件傻事?」特芙拉小聲地說,「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好像換成別人了。」
「我感覺到了,兩回都有感覺,而且隱約還聽到過怪聲。」
「我能肯定。真的,請相信我。」
「魔術之水。」

23

「距歐洲方面新近披露的消息,那裡每年有大批墮胎后的胎兒屍體通過非法渠道進入交易市場。一九八五年,維也納的一家綜合醫院就把胎屍集中賣給了法國的化妝品公司,據說每具嬰兒屍體的成交價竟達三百奧地利先令。一九八二年,美國聖莫妮卡的一家私人美容專科醫院出現財務危機后,醫院里的所有物品全部被扣押,於是在那裡一共查出五百多具浸泡在福爾馬林藥液里的胎兒屍體。馬里蘭州有一個網路遍及一百二十多個國家的專做胎兒買賣的非法組織,據說每年光是從韓國和東南亞國家就空運回數千個冷凍胎兒腎臟。該非法組織的主要業務雖然是提供手術用的內臟,但其經手的人體器官中有相當大比例流向了美容業。通過這些非法的渠道,購買來墮胎的死嬰用於女性美容,很久以來就已經是業界公開的秘密了。」御手洗的這番話,讓在場每個男士聽得瞠目結舌。
「你腦子不會有毛病吧?連這座建築物是誰蓋的都不知道,你們也敢住?」
所有人都聚集岸邊以後,艾維·特芙拉覺得無言的壓力全都壓在自己身上。雖然暫時還算承受得了,但無法一直拖延下去。他心裏十分明白,那句誰也都怕聽到的話只能自己來說了,這是一種責任,誰讓自己當了這個正導演呢?眾人都在默默等待。
「上橫濱去找你啊。」
外頭果然正如想象的一樣酷熱難耐,四處充滿熱氣和滾燙的石頭味道,還有隱約聞到的大海的氣息,正是《創世紀》中描寫過的氣味。
夕陽把最後的餘光灑落在山坡上,依依不捨地漸漸收斂起它的光芒。光線慢慢暗淡了下去,只留下一縷殘照把群山的剪影襯托得那樣壯美而荒涼。可是,就像黑夜中就要降臨一樣,這一抹迴光返照還能持續多久?特芙拉心裏十分清楚,不久,這些短暫的亮光就會逐漸消失在黑暗裡。他獃獃地望著自己落在地上的孤獨的身影,再過幾分鐘,這最後的希望將隨同落日一起,墜入濃濃的黑暗中,一起融進那令人絕望的黑暗。
「玲王奈,你冷靜點兒!」特芙拉大聲喊叫著。他毫無防備地站著,任何人看來他都是最易受攻擊的目標,然而玲王奈卻彷彿對他視而不見,只是一味地揮起刀子向沃金森撲去。沃金森嚇得尖叫起來,在地上打著滾死命躲閃著。這時他雙手抱起一把椅子,把它當做防禦的有效武器。他抓住椅背,拚命跳起身來,揮起椅子向迎面撲來的玲王奈的肚子砸去。
「你這話什麼意思?瑞賴,餐廳消失了嗎?」
於是,除了玲王奈和導演之外,所有的人都舉手了。
「你睡著了嗎?打擾了。」艾維說。
「放心吧,他不會幹到一半就丟下走的。」
「刀子上沾著的血跡,目前還無法斷定是卡羅爾本人的,而且刀上的指紋也還不能斷定就是玲王奈的。儘管如此,你們竟然宣布一個天才女演員是殺人魔鬼,想把她永遠逐出演藝界。」
沃金森左手指著御手洗,咧著嘴笑個不停。
「好,奧利佛、喬伊斯,你們到對面去。艾維、雷恩先生、路易斯先生,請跟我來。」
「反正兩位製片已經失蹤了。」
他把手上的電筒照向頭頂上方,可以看到在遙遠的高處有一大片黑褐色的岩壁展現在眾人眼前,這裏的天空就是岩壁。霍爾手裡的燈光打出的小小的黃色光圈,在岩壁的天空中央緩緩移動。
「當然可以。」奧利佛重新啟動馬達。載著兩人的小艇慢慢地向布景後頭駛去。
「可是,當我把裝著手槍的塑料袋從水裡拿出來,拚命想把濕淋淋的袋子打開時,手卻抖得厲害,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真的嚇一跳,袋子打不開,那是上了年紀的緣故。」

15

她還伸直舌頭對著脖子的斷面,用力吸吮上面的每一處地方。那副樣子簡直就像饑渴萬分的動物一樣,這不禁讓旁邊的人們打了幾個寒戰。
「那也沒問題。偶爾體會一回在一樓就著風吃午飯的感覺也不錯。」
「那裡是地獄。」搭話的是跟在導演后從梯子上下來的沃金森。
「四年了吧!我老了吧?當導演可是個累活。」
倆人一陣沉默。
「所以,當地下室的門開著時,沒人能聽到地震或金屬發出的怪聲,只有關上地下室的門后,才能感覺到地震。我剛才說過,這種所謂的地震,只有住在黃棟和綠棟的人才能感覺到。準確的說,應該也會傳到紅棟和藍棟里去,但是震動的強度非常輕微。而且這種地震和帕台農神廟地下室的門有著密切的聯繫,門開著的話,電池就不起作用了。因此地震,也就是清真寺的轉動,也就不會發生了。而地下室的門關上后才能發生所謂的地震,此時清真寺才能旋轉。」
搜救隊成員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挪動腳下,慢慢聚集到沃金森的旁邊。當然,這是因為拉里·霍華德的腦袋就在他的頭頂附近。拉里的表情已經看不出任何痛苦,在好萊塢以說話刻薄聞名的那張嘴正微微張開,狂風從舌頭和牙縫之間無情地穿過。他已經連一句話也無法再說了。
御手洗從椅子上站起來,把手插|進口袋,開始踱起步來。
然而萊恩呆立著不動。「你瘋了嗎?」萊恩大聲喊叫著。
「原來如此。」原本就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的奧利佛說,「我們一直都沒發現。這間暗室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可是,對講機里突然沉默了,不再有一聲回答。但如果把對講機使勁貼近耳邊,還能聽到一絲微弱的呻|吟。這個聲音讓特芙拉心裏一緊,因為那聲音不像是人發出的,倒像是什麼動物發出的奇怪的聲。
相反,拉里·霍華德用的棺材,必須使用大型的變形木板製作。因為他的身體彎曲得厲害,幾乎就像快被拉斷的弓弦似的。如果製成一口尺寸正常、形狀普通的棺材,把他塞進裏面也許十分費勁。剛才出動幾個大漢,忙活半天也無法把拉里的屍體弄直。如果勉強把他硬塞進去,也許會傷及某處肌膚,甚至部分骨頭還得掰折,會讓旁人心疼不已。可是無論如何不能製作一口圓形棺材來吧?所以他才設計出比一般寬上一倍的棺材,因此,乍看之下誰也不覺得這是具棺材。

4

「難道你認為不是?」玲王奈回過頭來反問道。
在好萊塢時劇本已經精心排練過許多回。互相配合得很成功。尤其是擔任舞蹈動作設計的拉里·霍華德,其實完全可以不必隨隊赴以色列來拍攝外景,但是他想把這次的工作作為一生最後的紀念,所以自願提出參加。
「可是現在的好萊塢,能演《莎樂美》的女演員還有別人嗎?」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倆人從下面喊叫著回答道。
「我總覺得,剛才我們像是在建築物的圓頂下面繞著走了一圈似的。」吉姆·貝茲說。
「霍爾先生,這就需要你把脫毒療法向大家解釋一下了。」御手洗說。
「傷口有幾處?除了劍刺的傷口外,還有別的嗎?」約翰·特拉維斯過來問道。三個人同時搖了搖頭。
「當然可以。我是一名紳士,而且是好萊塢最標準的紳士。讓你舉起手只是暫時的要求。接下來的一兩個小時里請你們不要亂動就行。我的要求只有這些,希望你們照我的話做。」
「太好了,終於打開了!」沃金森粗大的嗓門從屋頂傳下來。在肌肉男山姆·霍奇斯的幫助下,一直以為打不開的,通往紅棟高塔的入口,終於打開了。
「可我還是什麼都沒弄清啊。」
「死海王國的陽台布景,樣子怎麼有點怪。」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手上拿著的道具是真的人頭?」
這時只有一個人還穩穩地坐在椅子上,他就是艾維·特芙拉。他屁股斜坐在椅子前方,一副打從心底不耐煩的模樣,背靠在椅背上。
「根本就沒有窗子啊。」
「照你這麼說,我今天不去向艾因蓋迪的鄉巴佬警察報案,我就成了十惡不赦的陰謀家了?」
「OK。」奧利佛代表眾人回答道。
玲王奈伸直右手,拿開額頭上的花手帕。動作就像三十年代的紳士摘下頭上的軟帽一樣。
「世界上居然會有這種怪病?我真一點兒不知道。」
「嗯,畫得不錯!那麼現在我要對照一下這張圖。」
說著,沃金森幾乎一路小跑地衝進了紅色通道里,皮鞋大聲地撞擊著樓梯。緊跟在他後面的是傑克·戴維斯和保羅·蓋伍德,然後是喬伊斯、羅德和約翰·特拉維斯。幾位扮演劊子手和衛兵的演員跟在他們後頭,而分別揪住玲王奈兩邊手臂的巴雷特和特芙拉,以及行走不便的巴特·奧斯汀拉開一段距離殿後。
「各位,期待已久的拍攝,明天終於正式開始了。明天早上,我想從第一百四十個鏡頭,也就是約翰的頭顱用升降梯升上來那場戲拍起。但是莎樂美跳給希律王看的那齣戲,算是劇中的高潮,因為舞群中需要召集很多臨時演員,這齣戲要延後再拍。玲王奈,你準備好了嗎?」
「艾維,這種抽象的說法會讓大家糊塗的。你就把對《莎樂美》將來的想法明確地告訴大家吧。」沃金森在一旁表達了他的意見。
「我曾經也設想過使用太陽能發電系統,但若要確保必要的數量,就必須在地面安裝許多大型電氣設備,那些東西大得使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將使這座設施不再成為秘密。要是不怕被人發現,我就會大大方方地拉一條電線來,或者安裝大規模的太陽能系統來使用了。不過目前還是依靠螺旋槳,因為能從螺旋槳上聯想到發電設備的人,我想還不多。」
「胡說。為什麼玲王奈要幹這種事?」奧利佛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小。
「噢,對了,廁所就在拖車的旁邊,淋浴設備在拖車上面。你想睡外頭的話就隨你的便吧。可是這一帶風很大,雖然說裡頭既沒水、沒電、又沒廁所,也沒有人管做飯,可是在這種鬼地方,有人肯提供房子讓你住,就該心滿意足了。我看這位提供者已經夠不錯的了。」
「拆下來的螺絲就放在自己的口袋裡,千萬別弄丟了,待會兒要統一回收的。這裏找不到雜貨鋪再購買。」
「你累了,艾維,好好睡一覺后也許會改變主意的。」奧利佛說。
「明白了。下面,奧利佛,你想發言嗎?」
「門關的很緊,根本打不開。這扇門得從裏面打開吧?」
「說得對。就算他不情願,反正我們已經得到主人的許可了。就像我們的祖先只用一包煙錢就從印第安人手裡買到曼哈頓一樣。可是,只用蠟燭照明,住在這裏還真不方便。」
「你說款待我們的主人?這種說法不符合事實吧。」巴特·奧斯汀說,「他哪兒款待過我們?使我們擅自闖進別人家裡。我想,房子的主人正生著一肚子氣呢。」
「我也完全沒想到能發現如此完美的證據,對此我感到十分悲痛。喂,巴特,請把它念出來吧。」
好像終於結束了。她一下子蹲在地上,把人頭放在旁邊,低下頭,呼吸有些急促。這時響起御手洗的口哨聲,發電機幾乎同時發出轟鳴。剎時間,死海王國的陽台變得比白天還要明亮。
「理查德,那我問你,我終於想到反駁你的最有力的根據了。剛才你說,這裏完全找不出其他像是兇手的人。確實如此,我也這麼認為。但是那樣的話,史蒂夫·亨特還有丹尼·傑克遜兩人哪兒去了?掛在高空中的可憐的拉里·霍華德又是誰殺的?不管你如何猜測,總不能也把這些全都算在玲王奈頭上吧?」
至此,所有的成員都清楚,影片《莎樂美》的前途已經消失了,拍攝也只能終止了。無疑,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
「你們在看那邊。」導演怒了努下巴示意道。
「但,那裡不是打不開嗎?因此,無法爬到塔上去。」
「奧利佛、艾維,你們兩個把她看緊點,決不能讓她跑了。尤其是管理車輛的人,鑰匙絕不能離身,萬一讓她開車逃走了就麻煩了。如果她把其他車胎的氣也放掉的話,那就更追不上她了。好,我們進紅色通道看看去吧。各位助手請不要掉隊,跟緊前面的,大家一起找找卡羅爾去!」
「把玲王奈先得關起來啊!」沃金森在後面大叫,「所有案子的兇手是不是她另當別論,但重要的是,警察已經對她發出拘捕令了。」
「她的屍體已經開始涼了。」特芙拉說,「直到最後的最後,夏隆還放不下玲王奈啊。」
「要不,把大家都集中在一起住怎麼樣?乾脆連廚師都叫到一起。」沃金森說。
「十分精彩的言論,沃金森先生。」御手洗說著站了起來,「如果委託你這麼能幹的律師替自己辯護,即使光天化日下開槍射殺路人,也可能獲判無罪。相反,如果你是位檢察官,扶起摔倒在路邊的老太婆也可能獲罪。不過,你的主張使用了雙重標準,這一點我不得不加以說明。」
「之所以這樣,其實也是因為這裏完全具備作為設施的理想條件。這裏溫泉不斷湧出,到處都能建造使用這些溫泉的浴場。你們看,這裏和那裡都是。可以認為這裏古代就是使用溫泉治病的地方。」
巴特念完后,挺直了身體,摘下眼鏡放回眼鏡盒裡,用微微顫抖的手把眼鏡盒放回胸口的內袋裡,接著又把電報摺疊好後放回信封,還給理查德·沃金森,再由沃金森把電報還給艾維·特芙拉,特芙拉把電報放回內袋裡。這段時間里無人開口說上一句。
「但是,頭皮上的病沒治好以前,戴不了假髮吧?」
「我是說,玲王奈一開始就知道那是米蘭德本人的頭顱,早在特芙拉喊開拍之前就知道。」
「也許只有這位死者一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像剛才玲王奈猜測到夏隆的去向一樣,然後,她獨自闖進夏隆家去拚命,卻遭到對手的還擊而身亡。但是她由於已經離了婚,所以失蹤后沒有丈夫或親人出來尋找她。再加上遠在墨西哥的娘家又太窮,這種家庭往往連電視機都沒有,而且家人也不知道瑪麗婭已經離了婚,所以可能至今還不知道女兒已經死了。」
這時,奧利佛·巴雷特說:「順便告訴大家,通向外面走廊的門也沒法鎖。」
「和拉里·霍華德的慘死有關的事?」
「照你這麼說,十九世紀以前的歐洲婦女都該很舒服了吧?」卡羅爾說,「因為一到晚上,就可以不用化妝了。」
「你老是說『我想』、『我想』,好像在談論別人的事似的。各位,難道這種話還值得大家信任嗎?」
「而馬丁·卡里卡克退伍后又和別的女人正是結了婚。於是這位醫生也調查了這對夫妻的全部子孫後代,結果發現,他們一共有四百九十六名。醫生逐一調查這四百九十六人的生活狀況后發現,結果和先前提到的例子形成極為強烈的對比。四百九十六人中不正常的只有三人,其餘長大后都當了醫生、律師、法官、教育家、實業家等。世人把這個現象叫做『卡里卡克家族悲劇』,它證明了不正常的基因會在家族之間遺傳的。」
玲王奈之所以毫不猶豫地選擇住在紅棟,原因之一也許在於這條走廊途中可以經過唯一一處明亮的場所。和紅色通道相比,其他三條路就像已經死去的拉里·霍華德第一次走過時大聲咒罵的那樣,低級趣味而又無聊。
「對講機呢?」
「現在輕言放棄還太早點兒。能救得了玲王奈,就能救得了這部片子。」
這個龐大的宗教後來又衍生出很多教派,所以基督背負十字架走過的這條被成為維亞·多勒羅莎,即「苦難之路」的兩邊,各種教派的教堂鱗次櫛比。而各各他山丘所在的耶路撒冷則在很長時間里被視為世界的中心。對於基督教徒而言,耶路撒冷也是無法拱手讓人的絕無僅有的聖地,所以歷史上十字軍才會不惜代價多次發動東征,企圖奪回此地。
「我從演話劇起,當演員的時間已經相當長了,演過各種角色,從奴隸、出賣肉體的牛郎,一直到國王都演過。但是,只有《莎樂美》里的約翰我真不想演。一想到明天會被那兩個劊子手砍了腦袋,我一晚上都睡不著。」這位英俊的年輕人露出滿口白牙笑著說道。坐在他身邊扮演劊子手的兩位演員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是的。玲王奈告訴你的?」
「好的,國王陛下。羅德,你到拖車催一下蘭扎,問問他希律王的飯準備好了沒有。然後你把手頭沒事的人叫來,讓他們幫忙準備餐桌。」
「好好看!看你乾的好事,你發瘋了!你完全變成魔鬼!」沃金森說完,突然揮起一拳狠狠打在玲王奈的臉上。玲王奈放聲大哭,一個跟頭跌倒在地上。
「卡羅爾不是說過,玲王奈要殺她嗎?」
沃金森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說道:「也就你能說出這種話來。」
「理查德,你覺得應該停止表演才對吧?」
落在後頭的巴特也已經上完樓梯了,一行人離開了走廊。拉里舉著電筒走在最前面。
「嗯,內容不公開,如何認定屬不屬於隱私呢?」
女影星驚恐不安地站起身來,急忙用手遮住雙眼,因為燈光實在太刺眼。
喬伊斯轉身下了梯子。特芙拉跳上床,穿好鞋子。牛仔褲早已經穿在身上了,但上身只穿著件T恤,他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快步向梯子走去。
「如果你想說,原因是由於她精神不正常,那我可不同意,那是演員這種人的宿命,這一點在你我評論什麼玲王奈正常不正常之前就得先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好好聽著!」特芙拉豎起食指說道,「警察聽到這種案子,他們毫無疑問就會這麼考慮:這些人果然是異教徒!居然將這麼恐怖的魔鬼的念頭付諸實行。這些從事墮落的電影產業的傢伙,既然會想蓋一個這麼古怪的布景浮在死海上。肯定是他們合夥把其中一個夥伴殺死後,再弄到布景的頂端去的。那麼好,我就對他們一個個嚴刑拷打,讓所有人都吐出實情來。警察一定會這麼想的。」
「趕快找個人替代玲王奈吧。」
清晨的陽光已經漸漸照進這處屠宰場里,在早晨特有的,飽含著濕潤空氣的淡淡的光線中,即使不用煤油燈也能看清這裏的慘狀了。到處是凌亂的光景,彷彿是從地獄里照搬來的模樣。因為過於疲勞,特芙拉的思考已經開始遲鈍了,他不由得皺起眉頭,臉歪到一邊,嘴角也不聽使喚地往上撅起來。
「這裏一定就是他們的鈾礦提煉廠了。我早就聽人介紹過。」拉里·霍華德回答。
對著柱子又嗅又摸了好半天,奧利佛才開口說道:「這不是鉛做的嗎?」竹子的表面貼著一層鉛,而且地下入口的大門的內側,也包了一層像是鉛的金屬。
他沒有關掉對講機的通話鍵,如果電池用完了還有一塊備用的。
「可是,我們光是把他放下來就得花上半天時間,他們殺了拉里,再把屍體弄到那麼高的地方,那得花多長時間?奧利佛,那把劍是用螺絲固定住的嗎?」特芙拉問。
「要是選右邊那兩條走廊進去的話,只能在一樓這條走廊里拐來拐去了。每條走廊可以分別通到一個出口。」
「那麼,拉里·霍華德呢?」
「等待事情的真相!」被反銬著坐在椅子上的玲王奈說。
三人從升降梯後退了幾步,從這裏可以看到,鋼骨架構中的確只有一條垂直的升降梯井壁。
理查德·沃金森任憑海風吹著自己前額的幾根稀疏的頭髮,強烈的陽光照射下,一直緊鎖眉頭。不管任何時候,他都盡量不戴太陽鏡。他只是看著特芙拉,靜靜地聽他說話。可是聽完特芙拉的這段告白后,他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很難說。因為當初組裝布景時,並沒有設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另外,拆除后想重新恢複原狀,還是一次性破壞式拆除,這兩種做法所花費的時間也差得多。」
短暫的沉默。奧利佛的眼神也變得十分認真。看來,由於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幾件詭異的事,連他的精神也變得有點怪了。
「要想再把我綁起來,那就請便吧。反正我現在穿上長褲,也上過廁所了。」
「那就是蓄電池?」
「那一定是米蘭德身上的肉了。」玲王奈說,「她殺了米蘭德后,剁下他的頭,偷偷拿到布景去和假首級調了個包。再把無頭屍體丟在我房間的天花板上,又把屍體脖子上的肉割下來帶回地下去,貼在自己臉上。」
奧利佛還是沉默不語。
一樓的景觀並沒有什麼特別,無非和雅典著名的帕台農神殿的遺址十分相像就是了。但以色列這座神殿的屋頂還很完整,平常就算下點兒雨,躲在裡頭也淋不濕。可是如果碰上暴風雨,尤其是斜著澆過來的話,避雨的也許就會淋成落湯雞了,因為一樓根本沒有牆。
「我們之間根本沒說幾句。」
「我們受的打擊也不小啊。喂,羅德!」助理導演剛一露頭,特芙拉便大聲喊他。見他來到身邊,特芙拉吩咐道:「請把我的筆記本取來,然後找找文森特,讓他到這裏來。」
「但是正如我剛才說過的一樣,暴露在別人面前,對於這些患者來說是比死還痛苦的事情。患者中有許多是女性,但是那位先生認為,如論如何都需要我們配合。他足足花了好幾個小時對我們進行了說服,我們內部又花了很長時間,經過一再協商,最後才一致同意救人是最要緊的。正因為我深知他們有這個心理負擔,當我知道大家的最終決定時,實在感動萬分。不過,那位先生提出,我們在太陽下山後才露面,這個條件我們也同意了。現在,和你們見面的時候到了。我祈望他們的勇氣能帶來最好的結果。」
門一下子打開了,撞到特芙拉的右肩上。兩眼充滿血絲的沃金森的臉就在眼前。在他身後能見到喬伊斯、羅德和保羅·蓋伍德三人。
「我……」那個哭泣的聲音在說話。眾人的視線一起投向聲音的來源,那是吉姆·貝茲。
「淋完浴,穿好衣服后,我又在沙灘上獃獃地坐了好久,獨自一人靜靜地沐浴著月光。剛才我眼前發生的一切實在無法理解,我只是不停地流著淚。心裏沒有悲傷,也沒有恐懼,當然,也不會有喜悅,只是非常悔恨自己為什麼要活著,心裏十分難過。」
「從松崎玲王奈的住宅里發現四具用瓶子裝著的嬰兒屍體。每具屍體後頸部的肌肉都被挖掉,血也被完全榨乾了。根據我們及時的調查結果證實,這四具屍體分別是湯姆·迭戈夫婦的長子、吉姆·貝茲夫婦的三子、拉里·霍華德的孫女以及奧利佛·巴雷特家的傭人比利·麥克唐納夫婦的三子。」
「他確實回去了。至少,我們曾經一起回到房間過一次,就在這下面吃完晚飯後。」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艾維」的呼喚聲讓特芙拉一下回過神來。回頭一看,房間里已經空蕩蕩的了,剛才圍在床邊的椅子都被搬走了,只剩他還坐著的這一把。他抬頭一看,通往天花板上那座地獄入口的蓋子也不知何時被人關上了,也許是最後一個下來的山姆順手關上的。
他把手貼在額頭上好一會兒,稍微冷靜下來之後,他打開筆記本說道:「好,我們還是接著說房間的分配情況吧。文森特,你把紅棟的房間分配介紹一下。一號房裡住的是誰?」
玲王奈把頭扭開了。
「你說什麼?」
「我呆住了。當時我已經完全明白,拉里那傢伙,至今還在堅持白人優越主義,還在拿它作為庇護不肯自拔,認為自己沒有錯,我已經完全知道他的想法了。」
他急匆匆地來到舞台上,一溜小跑進了舞台中那個洞窟,因為洞窟里放了他的三腳架和攝影機。當奧利佛趕到那裡時,攝影師們已經在裡頭了。果然不出所料,攝影機的位置被人明顯移動過了。
她嘴唇的顏色漸漸淡了下去,微張著雙唇艱難地喘了一口氣,頭突然向後仰去,下巴也輕輕顫抖著。匕首刺下的地方清晰可見,刀口深深扎進了她的胸膛,她身上單薄的上衣已經被血染得通紅,但出血量並沒有想象得多。御手洗用手指觸摸了一下匕首刺進的位置,一邊回頭看著眾人。
「這我可不能保證。」
「簡單說來,」御手洗略顯急躁地說明道,似乎覺得要讓這群人了解得費不少時間,「那是因為交換鏡頭的套環本身就是馬達。」
「原來是這樣。」說話的是奧利佛。他終於知道,自己當時無意中的舉動,竟然引起了如此嚴重的後果。
「噢。我知道了。只想再待會兒……」特芙拉回答道。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無法動彈的玲王奈。她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只是用乞求的眼神靜靜地注視著特芙拉,彷彿一隻可憐的寵物在祈求主人的憐愛似的。可以看出,她服食過的毒品迷幻作用已經退去,恢復了平常玲王奈的眼神。她的眼裡還在不停地流著淚水,像是用它們洗刷所受到的屈辱。
「『昔日的戀情早已遠去,
「你之所以選擇住紅公寓,是因為到那裡的走廊中間有一段很亮,對吧?」
「啊?」沃金森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果然如此。難怪你至今不肯說出來。」
特芙拉把防水布掀開,蹲在屍體旁邊觀察起來。奧利佛、沃金森也跪下單膝湊到旁邊來。不用說,他們三人是想檢查一下,拉里·霍華德屍體上除了劍刺進去的傷口外,還有沒有其他傷口。三人花了整整十分鐘仔細檢查了一遍,終於面面相覷地站了起來。
「聽說從她家裡搜出了幾具嬰兒屍體,是真的嗎?」奧利佛問道。
「這裏就是帕台農神廟嗎?你們認為那是希臘式建築?難道伊斯蘭式清真寺和希臘式建築能擺在一起?而美國來的外景隊卻是基督徒?這和你們的腦子似的,簡直是一鍋大雜燴。」
「別瞎說!玲王奈為什麼要襲擊卡羅爾呢?」
「七月二十四號。」
根據《舊約·聖經》的記述,從「諾亞方舟」開始算起,亞伯拉罕屬於第十代。上帝為了表彰他信仰堅定,所以就把迦南這片土地,也就是現在的巴勒斯坦賜予了他。但是,迦南不久之後就遭遇嚴重的飢荒,亞伯拉罕的兒子雅各布率領族人逃到了埃及。然而在埃及等待他們的卻是殘酷的奴隸生活。他們辛苦勞作,渴望救世主的出現,終於在摩西的帶領下逃離了埃及。
「死海不會劈成兩半吧。」
「沒時間慢慢吃了,為了讓《莎樂美》早點兒重新開拍。」
「別說得像真要不幹了似的,這玩笑開大了吧?」文森特·蒙哥馬利認真地勸說道。
「是的。夏隆一心想殺掉玲王奈,也許她真正處心積慮欲除之而後快的人,真的只有你一個。」
「艾維,問題不在美國的法院,對於我們來說,更重要的是現在這裏的法院。」
特芙拉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是的,聽到過。」
「還沒最後看清楚,但我發現了幾個黑色的斑點。太暗了看不太清,我想或許是血。」
「真想馬上過去看看,可是這會兒陽光太強。」拉里·霍華德說。
「好了,各位,知道了我們就快走吧。」御手洗跳上石頭舞台。站在碎石路上的一群人依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知道二十五日晚上和昨天夜裡發生過的地震嗎?」
奧利佛、特芙拉、沃金森,還有帶上繩子的約翰·特拉維斯、麥克·貝利,以及佩里·波諾幾個汗流浹背地爬到布景內部的最上面。這才發現上頭的機械設備就像剛安裝好一樣,連一根螺絲都沒被拆掉。就像奧利佛告訴大家那樣,頂端的內部空間被黑色的大型設備塞得滿滿的,一點空隙也沒有。外皮也完全沒有被拆卸過的痕迹,根本沒有人可以鑽進來的洞。
「御手洗先生,你太累了吧?」玲王奈大聲說道,「得好好休息一會兒。」
「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特芙拉說,「剛才你說過,發現夏隆把人體上的什麼部分貼在臉上,那到底是什麼?」他皺著眉頭,露出厭惡的表情。
「還能幹什麼?」
「然後呢?」
沃金森並不理會,只把手電筒的亮光順著她的衣服往下照,於是大家已經清楚地看到,玲王奈身上幾乎每個地方都能發現許多紅色斑點。
「我也沒鎖。巴特,你記得鎖上了沒有?」
「是啊,只要是人做的話。不過,這樁案子是不是人做下的還很難說。我還想再問個問題,不僅拉里,如果你認為其他被害者也不是玲王奈殺死的話……」
霍華德一邊把相簿還給導演,一邊綜合了大家的意見,說道:「它的技術水平就和我們見過的昆蘭遺址差不多,都是先把石頭壘起來,再抹上水泥蓋出來的看似外觀很漂亮的大箱子而已,裏面既沒水又沒電。通常蓋一座這麼大的房子的話,地下都該設有動力室。」
「還有,突然關閉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擺著的無數鉛板,北邊不遠處的煉鈾廠,清真寺頂上的螺旋槳,還有旁邊的死海,這些特殊的條件巧妙地運用起來的話,一定能解開這些謎團。目前我掌握的線索僅有這些,但只要能得到各位的協助,我想還可以收集到十倍之多的線索。今晚在圓月升起之前出結果?完全沒問題!有這點時間完全足夠了。」御手洗胸有成竹地向大家說道。
「是的。受到破壞的程度不至於讓我們停止拍攝。要是我想阻止拍攝的話,當然會毀壞攝影機,但他們卻並沒有那樣做。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做?這對我來說還是個謎。」特芙拉說。
這座希臘式建築物的奇特之處不僅在於讓人感覺只為了營造一種氣氛,並無實際意義的一樓,它竟然還有地下室!背朝清真寺,轉過身來面對著希臘神殿時,可以見到建築物前方有一段通往地下的陡峭的台階,下了這段台階,就能見到一扇巨大的金屬製作的大門。大家使盡全身力氣,把這扇沉甸甸的金屬門推開后,展開在眾人面前的,居然是和一樓那個樁柱結構的空間一樣大的,空空蕩蕩的地下室。
「熱的真受不了,空調都不管用。喬伊斯,把車窗關上!」
說著,他伸手抓住表面長著一層鐵鏽的灰色鐵板往上一推,嘩的一聲,鐵板往對面倒了下去。
石板路的遠方看得到一座廣場,廣場中央有個水井,水井四周石頭長椅圍繞著,幾位患者正坐在石椅上親切地交談,看來不是所有的患者剛才都上到地面去了。道路兩旁的房子,讓人感覺帶有古代的樣式,都是十分簡陋的石頭砌成的房子,每戶都有小窗和木頭做的門。每扇窗戶里能看見黃色的微弱的光,然而有趣的是,不管那扇窗戶都沒有鑲著玻璃。
「你是說,外景隊里沒人干過這件事?」
「就像一小隊失去指揮官的以色列軍從死海里爬上來,喝醉酒後在那裡胡鬧過一樣,桌子被弄壞了,沙發也被推到了,我們花了好大功夫才恢複原樣的。」奧利佛說。
她慢慢站了起來,這次感覺還好。雖然全身依然酸痛,但這種狀態已經漸漸習慣了。她聞到一股汗臭味,真想洗個淋浴,她又想哭了。自己怎麼會落得這麼慘。這種身體狀況雖不算太糟糕,但實在無法見人,如果現在要讓自己在心愛的人面前露面,寧願咬斷舌頭死了算了。
「大概也就是卡羅爾被殺后沒多久吧。夏隆用刀子劃破卡羅爾的臉時,就已經聽到背後追兵的腳步聲了,她急忙逃離現場,到卡羅爾或者米蘭德的房間里躲了起來。追兵們也許闖錯了哪個房間了。那時,她又趁機跑回走廊回到地下,關上出入口的開關。我想,這是離她殺死人後大約也就過了十分鐘,也許正是你們用對講機進行聯絡,或者正在走廊上繞來繞去的時候吧。」
布的下面出現了一個讓人噁心的東西。如果旁邊站著的是洛杉磯警局的路易斯和雷恩的話,也許看見後會神色大變吧?拉里、巴特、吉姆、麥克和佩里幾個人全都皺起了眉頭。掀開布后,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是製作得十分精巧的道具——約翰的頭顱,簡直就和扮演約翰的傑洛姆·米蘭德的腦袋一模一樣。放在銀盤上的頭顱緊閉著雙眼,臉色慘白。
聽到這個判決結果,艾維·特芙拉足足愣了十秒,只是沉默地站著。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我不想重複說明理由,但我對這次審判以及本法庭的合法性表示懷疑。理由是,首先,我們是一支專業人員的團隊,並非隨便聚集在一起的群眾。為了拍攝《莎樂美》,希望這部影片獲得成功,我們才走到一起來的,應該是利害關係完全一致的一個整體。如果被個別人憑空幻想出來的正義拉了後腿,而使電影的拍攝工作無法繼續,那就是本末倒置。這種判決結果完全否定了我們本身存在的價值。」
「各位,感覺布景是否有點移動?」特芙拉先從這裏說起。
「是的。更早以前就知道。米蘭德被殺、頭被砍斷、把真人頭和下面桌子上的假人頭調換,這些事她在事前早就知道。正因為這樣,她才沒有中斷表演,因為對她來說,一切都是事先計劃好的行為。」
「如果隔壁有座希爾頓大飯店,當然我毫不猶豫就住進去了。可是拉里,你得知道,這可是在死海邊上啊!有個屋頂就不錯了。」特芙拉說。
剛把臉湊近特芙拉的奧利佛和沃金森兩人,聽到問題后,不約而同地坐回椅子上,雙手一攤說道:「艾維,你的本事就是這啊?就憑你,哪年哪月才查得出兇手?」奧利佛說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理查德。」特芙拉不太高興地責問道。
「因為你過分熱衷於控告別人,理查德。」
御手洗壓低身子,來到舞台邊上后單膝跪地。從御手洗的肩膀上方,洛杉磯警局的兩位警察可以看見明月照耀下的黑暗的舞台。
「那好,我就陪你們參觀參觀吧。我的腿不太好,要讓我爬樓梯我可不幹。」奧斯汀不大高興地說。
無論假的物品做得如何巧妙,它畢竟還是假的。似乎在嘲笑製造者貧乏的想象力似的,真的東西和製作的模型有許多無法比較的不同之處。比如漸漸呈現出醬紫色的上唇,腫脹後向兩邊裂開的嘴,脖子皮膚上開始隱約出現的屍斑。這些無論如何不可能製作得惟妙惟肖。還有,眼瞼上微妙的腫脹,下頜下面浮起的小小的紫色斑點,這些都是在假人頭上絕對看不到的,這就是真實所展現給我們的細膩技巧。
「但是,你們當時完全就沒發現?」沃金森目光嚴厲地盯著兩位道具管理。
「看來你們對這座幽靈鬼屋還挺感興趣的。這可不像迪斯尼樂園的鬼屋好玩噢。」
特芙拉俯身蹲在地上的玲王奈身旁。雙手雙腳被反綁在一起的玲王奈雖然已經不再出聲,但和死海王國布景上端的拉里·霍華德的屍體姿態相似,顯得十分痛苦。不,正因為她還沒死,實際上感覺更痛苦些。即便如此,由於她性格過於倔犟,不這麼被綁得結結實實,她是絕對不會安生的。
「奧利佛,快幫我把路易斯的槍下了!」特芙拉吼叫著。一旁的巴雷特臉上露出似乎想說點兒什麼的表情,但最終也沒說出口。他迅速地從路易斯的槍套里把左輪手槍拔了出來。
「史蒂夫·亨特和丹尼·傑克遜找到沒有?」巴特·奧斯汀拄著拐杖邊走邊問。
「下面的地下室是怎麼回事?」特芙拉問。
她一邊走,一邊輕輕地吸進兩三口氣。雖然比起剛進入走廊那一刻受到的強烈刺|激已經遲鈍多了,但她確實感覺到一股昨天沒有聞過的異味。到底是什麼氣味?該不會真是血腥味吧?或許只是像血的,別的什麼氣味吧?到底這是什麼呢?
「是這樣的,這就是線索。」御手洗說完,把地圖折起來放進口袋,又加了一句:「再給各位一點提示,我檢查過從暗室上頭經過的紅色通道,我發現,這一帶的地板不知為什麼比其他地方矮了五英寸。」
「那天晚上,也就是昨天夜裡。卡羅爾·達內爾被殺了。」奧利佛說。
「喬伊斯嗎?卡羅爾的樣子很奇怪,我們馬上看看去,到紅色通道去。你把大家叫起來,快去!」
「為什麼如此優秀的人才要干出這麼可怕的事來?我無法理解,實在無法理解。」
「簡直夢幻一般!尤其要感謝提議到死海來拍外景的巴特·奧斯汀先生。」
她撩起睡裙的下擺,看了看膝蓋和腿,到處都能見到瘀斑。尤其是大腿,簡直就像金錢豹的花紋似的。這讓她感覺十分震驚,玲王奈不由得流下了眼淚。作為演員自己身體的價值下降了,這讓玲王奈比什麼都難過。對在美國孤軍奮鬥的她而言,她知道只有身體才是自己生存的本錢。這些瘀斑要多長時間才會消退啊?看這副樣子,腿根本不能暴露在鏡頭前。有什麼辦法能處理嗎?如果不趁現在趕緊處理,會不會在皮膚上流下永久的疤痕?
「說得對,」住在黃棟的艾維·特芙拉接著說道,「所以你剛到的時候我才不由自主地把走廊叫做迷宮,但被玲王奈糾正了。原來是這樣,只在黃色通道里設計出一條岔道來。」
耶穌受到鞭打,並被迫背負著十字架,從彼拉多的官邸穿過鬧區,一直走到各各他山丘,途中受盡凌|辱。當他走到各各他之後,被赤|裸著身體釘死在十字架上。這個故事在《新約·聖經》中有詳細的記載。耶穌基督跌倒三次的地方,以及沿途與婦人交談之處,都已成為基督教中的聖地。

26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們的意思是,玲王奈是吸血鬼?這是真的嗎?」文森特·蒙哥馬利低聲說道。
船慢慢降低了速度繞過布景,往後面的碼頭開去。駕船的是羅德·法洛。他和奧利佛已經在認真地思考登上這座人工島以後該做的事情了,也就是說,到底該用什麼辦法才能把掛在高空中的拉里的屍體搬下來。這是件極難做到的事。如果這種事發生在平常的布景房裡倒也好辦,只要使用攝影棚里的吊車就可以把屍體吊下來。如果發生在市區內的外景地,那麼頂多讓消防隊來幫忙也能解決。可是這些條件這裏根本找不到,事件發生在以色列沙漠的正中間,更況且還是在海面上。不用說,這裏既找不到吊車,也找不到消防隊。外景隊里也沒備著能夠得到那種高度的梯子。建造這座塑料製成的懸崖時,還從未考慮有朝一日需要爬上去的事,兩邊的峭壁建造得光溜溜的,甚至想找個套繩索的地方也沒有。
「到底怎麼了?臉色全都這麼難看。」奧利佛也說。
「她抱著約翰頭顱的那一幕,演得太棒了,看來艾維非常高興。」
「那他們怎麼會死在二號上的天花板里?」
「御手洗先生!」眼前的這位真是朝思暮想的人物。
「奧利佛剛打過瞌睡呢。」沃金森說。
「該吃早餐了吧。」特芙拉說。
一行人走到紅棟房子的入口。他們先打開通向走廊的大門,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玲王奈和卡羅爾應該正待在左邊數起的第二間屋子裡,旁邊盡裡頭的屋子是文森特·蒙哥馬利的。
「潔,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我們。」
「玲王奈的樣子有點奇怪,卡羅爾陪她一起坐船先走了。據說她想好好洗個澡,再躺下休息一會兒。」
「艾維,半夜三更的,有什麼要緊事啊?現在幾點了?」
大家一時都沉默無語。
「等等,」奧利佛說,「這附近一到晚上就漆黑一團。我們昨天夜裡確實在這裏說了會兒話,如果那段期間里,有人偷偷潛入走廊躲起來的話……」
「可是那以後我的處境也沒有得到太大改變,只不過服務對象從中國人變成日本軍官而已。」
「然而,當時這位女影星的病情已經惡化到令人絕望的地步了,體內留出膿液、體液,頭髮掉落、皮膚變形,當今數一數二的美女容貌已經變得無法見人了。」
「到玄關前去,讓大家見見這些從沒見過的人,他們是你們還不熟悉的未來的人類。一會兒我要帶你們體驗一回《第三類接觸》了。」御手洗說。
「舞台搭得無可挑剔。既然過著平凡日子的我們不遠萬里來到上帝的身邊,我想或許這就是上帝又一次向我們顯露的奇迹吧。」御手洗說道。但他馬上接著又說:「不過,這種解釋等我們實在沒辦法了再拿出來吧。如果心臟被掏出來,血被吸得一滴不剩,這些事不是吸血鬼乾的,人被刺死在離地六十英尺高的劍尖上也不是上帝乾的,那麼這些現象一定會變成解開事件的謎團,尋找出出人意料的真相的關鍵。我所積累下的膚淺的經驗是這麼告訴我的。」
「你睜眼看看!」他一把扯住玲王奈的衣領。只聽嘶的一聲,衣服被撕碎了,接著他又抓住玲王奈的后脖頸。玲王奈痛得失聲尖叫起來。
「時間不是問題,艾維。人的思考速度可以超越時間。但是,總共十一個人被殺?加上拉里·霍華德就是十二個人了,簡直就像最後的晚餐。一名女演員居然身負這麼多條人命!這個案子從頭到尾都與眾不同,但比起把好萊塢著名影星當成世上罕見的殺人魔王,認為一個女人能在短時間內殺死這麼多人,倒是更為罕見。」
「套環啊。清真寺拴駱駝用的套環。這不是曾經用來與海面上那個死海王國的布景綁在一起嗎?」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搜尋著聲音從哪兒發出的,慢慢地往樁腳屋的下方集中了過去。特芙拉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因為他已經知道說這句話的是誰了。
「快過來幫下忙!」沃金森一邊喊叫,一邊用雙膝頂住使勁掙扎的玲王奈的腰。幾個男人也撲過來狠狠地把玲王奈壓倒在地上。她發出野獸般不情願的叫聲。
「這四個房間分別還有上下兩層,也就是上房和下房。因此,你們覺得把這叫做一號上、一號下、二號上、二號下好不好?比如說我們現在待著的房間就叫做綠棟的二號上。如果各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主意,我想就這麼決定了吧。之所以我想帶各位到綠棟的二號上這個房間來,不為別的,是因為這玩意兒。」
水池的一邊幾乎都是岩石裸|露的崖壁,前面豎著一尊吸引眾人眼光的石像,那是長著東方臉孔和身材的女性神像,她的掌中溫泉源源不斷地流了下來,噴向旁邊的水池。
「一定是她。」
「當時的羅馬帝國過著高度文明的生活,他們有上下水道、浴場、劇場和議會政治,也有喝葡萄糖漿和葡萄酒的習慣,生活方式和我們沒什麼兩樣。不,他們還可以買票欣賞角鬥士們互相格鬥,以及把基督教徒喂獅子的表演,尋找一些我們無法體會的無聊的刺|激。古羅馬帝國這個讓人覺得再過一千年都不會滅亡的超級強國,為何迅速滅亡了?有一種說法認為,這是因為鉛中毒造成的。」
玲王奈知道,只要回頭望去,從這裏應該可以看見身後的所多瑪城的街道。但大家都背對城市坐著,遵照羅德的吩咐,不去回頭看那座城市。與城市方向相反的是寬闊的死海,大家都只是默默看著死海。
「因此,我在幾位日本從事『潰久病』研究的朋友幫助下,打算在日本設立一家『潰久病』治療中心,此項計劃正在逐步實行中。我幾次考察過日本的溫泉區,發現並非所有的溫泉水對皮膚病都具有療效。即使具有一定療效的溫泉水,對於不同的皮膚病,其療效也不盡相同。在治療同一疾病時,考慮到早期和後期癥狀的不同,也應適當調整溫泉中的化學成分。目前我還一直在對日本各地溫泉的成分進行研究。」
「那麼,請大家聽我說。艾維·特芙拉導演下面要對各位宣布一項重要決定。」說這些話的也是理查德·沃金森。說完,他離開艾維兩三步,背對著床,裝腔作勢地攤開一隻手,請特芙拉講話。
「伊麗莎白·巴托麗……」艾維·特芙拉自言自語似的小聲嘟囔著。
「你說得對。這些依靠服用類固醇藥物而存活的重症患者,必須從體內把累積的類固醇排出去,簡單說,就是藉此停止從體外攝取類固醇。這麼一來,類固醇就會和體內所積攢的各種廢物,以及和各種致病毒素通過體液排出體外去。」
「行了,知道了!麥克,我清楚了。這麼說,一定是在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之間,桌子上的頭顱被人調換了,應該是這樣。」
read.99csw.com又是一陣響聲,是金屬刮擦的聲。沒錯,這是門裡抽|動門閂的聲音。門閂完全被打開了,藍色通道的大門慢慢向里打開,露出被月光照得蒼白的奧利佛的臉。他快步走了出來,後面跟著吉姆·貝茲、彼得·法布雷和佩里·波諾三位。
「當然不是。你不也看清了嗎?她並不是『潰久病』患者。」
「小心玲王奈!」大家齊聲大叫。
奧利佛臉色蒼白,氣急敗壞地匆忙登上布景台,檢查起埋設在牆壁上的燈具來。
「是嗎?」
聽到特芙拉導演的聲音,正埋頭喝著奶茶的玲王奈也抬頭回答道:「早安,特芙拉。今天是拍片的好日子。」她的表情已感覺不出任何異常,看來已經做好準備,隨時恭候導演的安排。這才是玲王奈一貫的風格。
「那對她該怎麼辦?」
「你的手腕上流血了,包紮一下吧。」奧利佛說。
「在哪兒吃都沒關係,艾維。但是這頓就著風的午飯並不是里卡多的主意。」
坦率地說,她的努力,確實多少帶著點兒為日本和日本人爭口氣的成分。來美國以前,她從沒意識到過自己是個日本人。然而,到了這裏后她才明白,洛杉磯對華人和韓國人的印象相當深,也有很多華裔和韓裔人在好萊塢謀生。比如巴特·奧斯汀就是個華人。但是日本人都到哪兒去了?給人留下的印象卻不深。好萊塢也幾乎見不到日本人。有線電視台播放中文和韓文節目,卻沒有用日語播放。她也到處打聽過,好像只是偶爾播過些日語唱片。
「米蘭德和誰同住?」
「這一點毋庸置疑。若想除掉處於恍惚狀態下的你,簡直比劫掠一名嬰兒還容易。但那時卡羅爾已經通過對講機和大家聯絡過了,病友們又在四處尋找自己,所以那天夜裡她只好放棄殺害玲王奈,回到地下去了。」
忽然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就像地球破裂成兩半似的。強烈的地震波排山倒海般撞擊著地面,從所多瑪的方向傳來,地面像水波似的被高高掀起,腳下的大地在劇烈地顫抖著。
「我已經聽到死亡天使拍打著翅膀的聲音了……天使,還沒來嗎……」夏隆沙啞的聲音自言自語地說著,她開始咳嗽起來,身體轉向旁邊吐了一口。
「真倒霉!」導演咒罵道,「真是禍不單行!先是米蘭德、霍華德兩人被殺,現在連卡羅爾都危險了。」
沃金森雙手一攤,說道:「問問諸位陪審員,這位精明強幹的導演,即使主角是個殺人兇手,還想繼續拍攝《莎樂美》。如果說是帶有色情狂傾向的女主角,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是現在的情況根本是兩回事,她可是靠殺人來取樂的兇手啊!」
「腎上腺素和各種荷爾蒙的分泌是由大腦里的下視丘控制的。」霍爾接著御手洗的話說道,「這個部位也負責自律神經的管理和控制。然而根據我的觀測,在現代社會工作和生活的巨大壓力下,往往引起下視丘的各種疾病,造成自律神經失調以及荷爾蒙分泌功能降低。我認為這也是『潰久病』的致病原因。」
「沒有。」
沃金森慢慢地搖了搖頭回答道:「他們被殺害了。而且殺人手段極為殘忍。你猜是怎麼被殺的?」
「你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了解多少?」
「是啊,我就是特地來這裏的。」
「想想看,艾維,這個令人髮指的殺人現場,無異於中世紀時殺人狂魔們拷打和屠殺受害者們的地方。在二十世紀末的今天,她竟然讓這種景象重現在我們眼前,這就證明了魔鬼們完全有能力超越時空,進入我們這個社會裡生存下來。要是在中世紀,我們還用得著在這裏羅嗦什麼?趕快下樓去,把她綁定在十字架上用火燒死吧。」
「也許是死了以後皮膚才變白了!」吉姆·貝茲也說,「甚至連頭髮也長出來了。」
「這座房子全都是用石頭和泥巴搭建的,怎麼可能會著火?」拉里反駁道。
「噢,真的嗎?」她說。
「是的,所以她已經不正常了。那天她的樣子很奇怪,這你發現了吧?」
「這還用問?艾維,這屋子住的是誰?清醒一點兒!你真糊塗!我們剛來這裏的時候,急急忙忙地宣布自己挑中了紅棟的二號房的是誰?老實的卡羅爾和文森特只能隨她擺布,住進別的屋子去。還有,又是誰故意放出風聲來,讓大家以為只有通向這座塔的鐵板是打不開的?」
他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又是一陣恐怖的慘叫和怒喝聲。頓時,屋子裡面儼然成了一個瘋狂的斗獸場。幾位男人死死地按住一個女人。
玲王奈發出微弱的尖叫,因為沃金森抓住她的右手,硬把她的手舉到臉旁邊。沃金森舉著手電筒照了照玲王奈的手,發現她手掌上也沾著黏糊糊的血。
這時,這堆半蹲半坐的人群中,一位擠在最前面的人慢慢站了起來,滿臉疑惑地扭頭看著導演。他就是理查德·沃金森,只見他的臉色比紙還要白。
外面還是空蕩蕩的一片遠離人煙的曠野。想起從這兒到機場去的路就讓人絕望,但無論如何必須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一回想起不久前被捆得無法動彈時的情景,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似的。她打開一條能讓身體通過的縫,出去后又把門重新關了起來。
「說實在的,對我們的傷害還不算大,因為被綁架的畢竟不是我們的親骨肉,而是傭人的孩子被綁架了。」理查德·沃金森說道,「但是,吉姆·貝茲、拉里·霍華德還有巴特·奧斯汀可就不同了,被綁架的是他們的親生兒子或者孫子。他們表面上看起來很開朗,其實內心受到的打擊應該是很大的。」
「什麼事?」特芙拉邊撕開麵包邊回答。
特芙拉沒有正面回答,慢慢點了點頭說道:「也許是這樣。我應該早就發現才對。我也沒想到她會嚴重到這種程度,所以沒有對她提醒過什麼。她在拍戲時經常渾身顫抖、流眼淚,也許就是迷幻劑所起的作用。對於女人來說,毒品也許會產生我們無法想象的效果和作用。聽說女性比男性使用毒品的效果更強烈,進入體內后比我們能得到更有效的吸收。」
「你可別恨我,」文森特摸著他的大肚皮笑著說,「我可是拚命勸阻過啊。但是那兩個女人要你的腦袋。」
特芙拉導演指著牆壁。大家扭頭一看,原來那裡有個固定在牆壁上的金屬梯子。梯子垂直地貼在牆上,一直通到上面的天花板。天花板上開了一個洞口,洞口裡能看見四角形的金屬板。
奧利佛露出一副驚呆了的樣子說道:「你胡說些什麼?這麼說到底什麼意思。」
「絕對不可能。」奧利佛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從這裏到上面只有一個木板釘成的井壁而已。而且途中的一舉一動站在這裏都能看得很清楚。你們過來看看!就是這樣,到處連個洞都沒有。再說如果有人想幹這種事,也會被人發現吧。」
「但是我還真不記得,這件事我不想說得太詳細。」
「你就像電影《阿拉伯的勞倫斯》里那位男主角的翻版。如果是的話,我想,昨天晚上把你捆起來也許倒讓你很開心。」
「算了吧,艾維。關於你以後怎麼辦,我們以後慢慢再商量吧。現在先說說《莎樂美》。各位已經都清楚了吧?《莎樂美》的拍攝先停下來,至少把現在這位女主角演的部分先停下吧。」
「好好想想看,奧利佛。把『莎樂美』這個題材發掘出來的人是誰?特別賣力,自己動手寫劇本的人是誰?雖然得到麥克·巴克雷的某些幫助,還經過專業編劇改寫過,但畢竟原稿還是玲王奈自己親手寫成的。夏隆·摩爾表示對扮演莎樂美這個角色有興趣,就歇斯底里大吵大鬧,最後讓夏隆演不成的人又是誰?」
助理導演 羅德·法洛
「那麼盥洗室呢?衣櫃呢?」
御手洗和奧利佛兩人回到岸上。御手洗快步向清真寺東側走去,帳篷就搭在那裡,裏面安放著三具屍體。
「老實說,此刻我的內心充滿不知如何說清的悲傷。到今天為止,我經受過無數挫折,甚至比剛才外頭天上的星星還多。我現在的心情甚至比我當年的處|女作被全美國的評論家們嘲笑得無處躲藏時還要難過。三天前起,我每天見到的凈是慘不忍睹的事情,可是剛才在上面見到的卻是最悲慘的景象。」
「你一個人忙著,我們大家慢慢吃飯,這不合適吧?」
這段通往地下的長長的石階,卻讓巴特·奧斯汀和雙手被反拷著的玲王奈走得非常辛苦。兩人分別由朋友和警察左右攙扶著,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下挪。不到幾分鐘時間,一行人終於走下了石階,一派令人不可思議的景象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霍爾笑了,他回答道:「不,那可能是這樣?這是基於我的『潰久病』治療計劃,為十年、二十年後的狀況所做的規劃。雖然目前我們還無法準確進行預測,但未來『潰久病』患者的數量一定會比目前增加兩三倍之多。只要現在的醫療制度繼續存在,對患者進行所謂特效藥治療,讓他們服用類固醇藥物這種短視行為就不可能消失。而付錢接受治療的患者一方,他們的認識也沒有提高的跡象。這樣一來,患者人數將來必定會急劇增加,這種病也一定會引起社會的注意。人屬於自私的動物,一旦自己的親人或自己有罹患這種病的可能,他們才不會再歧視這種病,並馬上會轉為持理解和寬容的態度。到了那時候,我們才可能讓患者回到地上。現在我的患者共有二十一名,將來可能會增加到幾百名。我是考慮到那時的需要才設計這座建築物的。」
「是的,奧利佛,這裏想要多少硫酸都行,多得用不完。這裏的北邊有一座鈾礦精鍊廠。煉鈾需要使用硫酸池,只要能把一小部分廢棄的硫酸輸送到這裏來就行了,也就是用那根埋在地底下的直徑十英寸的管子來輸送的。」
「東洋人里,現在還有吸食活人鮮血的人嗎?」丹尼·費舍爾問。
「你說什麼?這就是心臟?」特芙拉驚訝地反問道。
「我的想法很簡單。不用多說想必你也清楚,我不想跟殺人狂一起做事,問題就這麼簡單。」
「喂,路易斯,你也把手舉起來。沒看見我已經豁了出去了嗎?把手舉起來!聽到沒有?」特芙拉大聲命令道。路易斯只得慢慢把手舉起來。
「這和我設想的一樣。地震是在地下室的門關上后才發生的,完全可以理解為如果門沒關,就不會發生地震了。雖然還不能肯定,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例外。關閉這間地下室的鐵門與地震之間的關係,就像政治與貪污一樣是緊緊連在一起的,缺少其中一個,另一個絕對不會發生。同時,有一個存在,另一個就一定會出現。」
隨即人群中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死者是誰這個問題告一段落後,眾人又開始紛紛私下猜測起造成這場悲劇的令人費解的原因來。
「因此我又回這裏來了,午飯前我記錄下全體人員的房間分配表,我想這對你應該還有用,給你吧,就是這張。」特芙拉說完,把寫著房間分配情況的那張紙遞給了御手洗。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從黃棟的一號下到藍棟的四號上所有劇組人員的名單。
「如果接待我們的主人能露一面就好了。」霍華德大聲嚷道,「也免得我們在這裏擔驚受怕了。在門上貼一封信就把我們打發了,這種辦事作風跟衙門似的。」
郵差用流利的英語說道:「真對不起,請你出示證件,證明你就是特芙拉先生。」
「你在編造的故事里一方面搬出吸血鬼,另一方面又搬出被惡魔誘惑后迷戀殺人取樂。同時又說是癮君子乾的怪誕行為。顯然是先做出玲王奈是稀世罕見極惡之人的結論后,再去找理由證明的嘛!玲王奈是吸血鬼嗎?還是殺人取樂症患者?還是吸毒吸到腦子不正常的癮君子?我想請你先決定到底是哪一個。」
「那麼,他們呢?」
「什麼?理查德,你說的都是真的?」
第二攝影師 保羅·蓋伍德
「當時我並沒有進你的卧室,在你家我只見過許多被刀子劃得面目全非,臉被塗成紅色的人偶。」路易斯說道。
「卡羅爾嗎?是你拿著對講機嗎?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特芙拉大聲反問道。
「是啊,他在清真寺入口貼的信還在那兒呢,上面寫著請隨便使用這座清真寺。但他卻一次也沒露過面。」
「等等,這之前我們還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導演說。
「你知道萬聖節上出了不少強盜吧?他們也學會了腦袋上頂著個南瓜,一邊樂呵呵地跳舞,一邊殺人,聽說這種歹徒最近多起來了。」奧斯汀說。
「尤其是這會更累吧。」
「女人不也是兩條腿嗎?」
既然來的不是軍隊,大家總算鬆了口氣,但聽他這麼說又產生了另一種疑惑。加急電報?美國來的?還得立即送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被賣了幾個星期最終賣出去,買下我的是個美國男人,他也帶著個和我歲數差不多的孩子。於是我被帶到一座從沒見過的白色城堡里,後來才知道,那裡叫鴻元盛,是當時上海最大的妓院。」
特芙拉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慢慢再說了一遍:「玲王奈,打開門!」
「是的。」御手洗搶在霍爾前頭回答道。
「你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沃金森用諷刺的口吻說。
「難得到一回死海來,那我就到水裡浮著看看書吧。」巴特笑著說。
「艾維,你把話說清楚點!是不是玲王奈襲擊了卡羅爾?」
吉姆的話音剛落,舉座又陷入一陣沉默,即使是平常最愛高談闊論的理查德·沃金森和艾維·特芙拉好像也忘了話要怎麼說。
「上頭有個奇怪的東西。反正幾句話說不清,不如你們跟我過去看看。」
助理導演 約翰·特拉維斯
「然而,玲王奈卻一個字也沒告訴我們,還假裝自己不知道,若無其事地等待上台表演。你要說的是這樣吧?」
「她原來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人偶!」
沃金森和巴雷特聽了后沉默不語。確實,這種憂慮是存在的。發生了那麼離奇的事,周圍人的眼睛里確實除了我們自己人之外,不會懷疑到別人。
旁邊的桌子上,扮演約翰的傑洛姆·米蘭德正在和扮演希律王的文森特·蒙哥馬利談笑正歡。
「那是我自己住的屋子的門,哪有辦法從外面貼上?當然只能把綠色通道之外的其他三扇門都封上了。但我見到你們四個人在帕台農神廟裡以後,覺得貼了不起作用,感到十分掃興。」巴特說。
「是的。」
「她說什麼?」
御手洗冷笑著說道:「你們是摩西放牧的溫順的羔羊嗎?桌子和椅子不明不白地到一層來了,大家居然不追究。果然是每星期都看恐怖電影的美國人,對些許的怪事早已經習慣了。」
「如果門一關上,電池就能運行了嗎?」
拉里·霍華德也說:「要不,過會兒我們一起到死海去泡泡海水?」

13

一位好萊塢狂熱的崇拜者
道具管理 麥克·貝利
「裏面可有讓人迷路的迴廊。」玲王奈也說。
「拉里也驚呆了,完全亂了方寸,拚命朝著岸邊想游回去。他的身體向正在水面上的劍尖方向游去,我也拚命游近他,緊追過去,抓住他的雙肩。那傢伙的眼裡露出害怕的神色,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害怕的表情,但他害怕的當然並不是我。那座簡直像座小島一樣的巨大布景,不知怎麼居然翻倒下來,才是讓他害怕的真正原因。當然我也害怕,如果不是那股怒氣沖昏我的頭腦,大概早就嚇得游回陸地了。」
「沒問題,」奧利佛回答道,接著把船向碼頭開去。
「誰都沒帶。」巴特回答。
奧利佛·巴雷特彎下腰,回到尖頂的鋼架里,特芙拉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緊緊按了按后又拍了拍他的背。大家都滿身大汗,對同伴的辛勞心存感激,但沒有人臉上露出笑意,只是覺得太累了。從卸掉外皮的洞口往外看,天空已不再湛藍,太陽也已經快落下了。奧利佛原先說好只需半天的活兒,幾個人竟然足足忙活了一整天。
「奧利佛,你看從這裏到一樓的舞台之間,能有辦法在升降梯里對頭顱進行調換嗎?」導演問。
「聽到叫喊聲或者慘叫聲嗎?」
「好,那麼,傑克,你認為特芙拉必須向法庭提交他口袋裡那份重要證據嗎?」
「原來是這樣。」
「呵呵呵——」沃金森開始露出詭異的笑聲,「聽到了嗎?各位,他准靠得住。」
「能看到的部位上沒有其他傷口。」特芙拉回答。沃金森的表情還是那樣凝重,他也搖了搖頭。
「有關民族問題的長篇大論你就別說了!」沃金森語氣強硬地說道。
「我不知道艾維對他怎麼想。」
喬伊斯只好曖昧地點了點頭,露出滿臉困惑的表情。
眼看還不能把她手裡的刀子打下了,沃金森只好改變戰術,試著用椅子腿頂住她的右手。又是一陣尖叫聲、怒吼聲和野獸般的呻|吟聲,戰鬥又持續了近十分鐘,玲王奈開始上氣不接下氣了。
遠方呈紅褐色的山丘底下,看得見一堆灰白色石塊聳立在荒原上。也許這裏就是昆蘭的遺迹吧。除此以外,極目所至,只是一片灰濛濛的顏色,依然保持著《舊約·聖經》時代所描述過的樣子。
「那是個可怕的女人,別把她看得太簡單了,艾維。她從那麼遠的日本跑到洛杉磯來,不就是想佔領好萊塢嗎?五十年前,日本軍隊想做而做不到的事,現在她一個人想把它實現了。」
她下了床,把腳伸進拖鞋裡,披上外套后慢慢在屋裡踱起步來,走到採光玻璃下時她站住了。透過玻璃,隱約可以看到空中的月亮,她就這麼站著,沐浴在朦朧的月光里。她想起一句詩——月亮是女人的象徵。她經常聽人說過,女人的生理機能是受月光控制的,因此就像人們常做日光浴一樣,據說女人在晚上常做月光浴對身體有好處。
「知道。」他回答。
「你知道費爾干納盆地的的烏茲別克人和吉爾吉斯人的鬥爭嗎?」
「OK,能夠著了。」聽到下面的喊聲傳來,沃金森和特芙拉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情不自禁地互相對視了一眼,伸手拍了怕對方的肩膀,辛苦的勞作終於完成了。
「玲王奈嗎?」卡羅爾叫道。這裏除她之外,應該沒有別的女人。卡羅爾又朝玲王奈走進了幾步。
化妝師 巴特·奧斯汀
「我是伊麗莎白·巴托麗。」
這時,眾人已經把那個掛在高空中,身體完成圓弧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了。他的腹部被一把沾著血的利刃從下而上刺穿了,這正是那把原本用於承接上帝發怒后發出的雷電而準備的劍。掛在空中的死者被這把劍刺穿身體后,掛在湛藍的晴空中。
「好,那麼你在畫的簡圖旁註明日期,沒吃過葯的晚上畫個叉,吃過的畫個圈,再拿給我看。佩里,你呢?」
「我曾經對《莎樂美》充滿自信,在我漫長的導演生涯中,我自認為有把握把這個作品拍成最得意的一部。很多導演在事業的初期,頂多在中期就拿出了自己的代表作,而我在這樣的歲數才即將完成自己最棒的作品,我曾經覺得自己實在太幸運了,這全都是大家的功勞。」
「真是個好主意。」特芙拉導演說,「離拍攝群舞的場面還有一段時間。如果各位還有什麼創意,請早點兒告訴我。」
可是御手洗並不理會他的話,對圍在身邊的人說道:「這條走廊有點特色,一層雖勉強稱得上走廊,但二層只能稱之為迷宮了。因為二層有一段毫無意義的岔道,就在這裏。」他指著簡圖上的一個位置說道:「就在黃色通道的這個地方,只有這處地方是死路。」
「你說是丹尼吸幹了史蒂夫的血?」奧利佛·巴雷特大聲叫嚷著。
「這我知道,但即使你早就知道,也請你別承認。我們是好朋友,至少我和奧利佛都是,我們是站在一條戰壕的。」
「可是,如果讓她繼續演的話,她……」
特芙拉雙手一攤,說:「誰知道?也許是真主吧。」
「當然沒關係。你們就當休息一下吧。」
一條二十碼長,鋪著石板的小路一直通到清真寺的玄關前,站在路上,面對清真寺的話,順著左邊的那條碎石路往前走,可以看到清真寺的旁邊附著一座希臘神殿式的建築。這座石頭砌成的建築也很特別,毫不遜色于裏面建著幾條曲里拐彎的走廊、屋頂上還安裝著無數螺旋槳的那座與眾不同的清真寺,以及好萊塢製造的、浮在鹽湖上的那座獨一無二的布景。
「米蘭德那具可怕的屍體也許還在房間里,見到后食慾就全沒了。」
御手洗擺了擺手,似乎對此完全不以為然,他說:「凡是做過解剖的人都不會這麼說。要是兇手想吸最新鮮的血,應該會把骨頭折斷吧。如果不想這麼費勁的話,當然是心臟最好。」
「正是玲王奈的母親。」
特芙拉雙手抱胸說道:「看來我真中了邪了。以前拍攝《阿依達》時也是這樣。不是我就是玲王奈,我們一出外景就會有人遇難。真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攝影機被人踢過或者扔過嗎?」奧利佛低頭看著攝影機,嘴裏自言自語地問道。傑克·戴維斯和理查德·沃金森正蹲在攝影機前,專註地到處檢查。
「那就太多了……對了,這算不算不尋常,我可說不準……」特芙拉說道,「而且,是不是二十六日那天發生的,我也不敢肯定。」
「只有金剛才有那麼大的力氣。這個布景就像金字塔一樣,底部做得特別大,我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保證絕不可能顛覆過去。而且一般的風浪也不可能晃動它。即使有時候風颳得大,使用帶三腳架的攝影機完全也能拍攝,絕不會再有拍《大白鯊》時出現的麻煩。」奧利佛說。
「你要到哪兒去啊?想帶我們去見誰?」奧利佛問。
「但你後來不還是出來了?」沃金森說。
特芙拉雙手一攤,說道:「演戲總要等導演喊開拍才能開始演嘛。」
他下了土丘,這是玲王奈也抱著旅行包跑到了,兩人隔著數英尺面對面地站了下來。
「明明有那麼結實的門閂,我們卻沒有想過把它爬上用場。」
其實,本來她用不著如此小心,因為紅色通道入口處的大門已經閂上了,即使不把門頂上,能進入自己屋子的,在米蘭德遇害后,也只剩下文森特和玲王奈兩個。但她是在美國長大的,已經養成了不把門關好就睡不著的習慣。聽玲王奈說過,她也有這個習慣。
「啊——」御手洗髮出一聲怪叫,突然消失在人牆的後面。不知怎麼,他居然一個屁股蹲兒跌坐在地上,半天也站不起來。眾人嚇了一跳,紛紛圍上前去。只見御手洗獃獃坐在地上,靠在黃棟房子的牆上,大張著嘴巴,呼吸急促。
「來,各位請跟我上來吧。」
「其中的一具被她丟棄在路邊,其餘四具由保羅·多利斯德爾帶到玲王奈的家,把它們放在她的房間里。其目的自然是為了嫁禍於玲王奈。」
「我的問題很簡單,但也許回答起來卻很難。告訴我,殺害傑洛姆·米蘭德,你們認為是誰乾的?」
沃金森以激動的口吻咄咄逼人地說道,然後又對自己在玲王奈房間天花板上發現屍體這件事,滔滔不絕地發表自己的見解:
「這不是在開玩笑吧?」兩位洛杉磯的警察並沒有笑,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眼,小聲商量道,「快走吧,沒想到又是個瘋子。」
「你是說,得穿上涼鞋才保險嗎?」
「不過,聽說你染上毒癮,這可不是別人對你的中傷吧?」
「你看,從夏隆算起,我們家、吉姆·貝茲、拉里·霍華德,還有你、巴特·奧斯汀,再加上作家麥克·巴克雷,全都和《莎樂美》這部戲有關。而且麥克·巴克雷遇害的方式和劇本里的約翰很相像。」
「是的,不怕你笑話,我也覺得那種相機實在不可思議。日本生產的攝像機自動聚焦系統也很神奇。單眼式相機這類東西,取下鏡頭后只有一面鏡子,鏡子下就是膠捲了,根本沒有安裝微型馬達。」特芙拉說。
文森特·蒙哥馬利搖了搖頭。
「其實當時乾脆死了倒還好些,現在我還是這麼想。但不知是我命大還是不幸,最後我活過來了。我的屁股上還被刺上了魚鱗圖案的紋身,被做成了人魚的形狀。」
「雙層結構?」拉里·霍華德問,「指的是什麼意思?」
玲王奈終於知道了,現在自己要逃離的正是那座因為觸怒上帝而即將被毀滅的城市,而這個男子是亞伯拉罕的侄子羅德,自己是他的妻子。
奧利佛聽了使勁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那完全是用鹽塊壘成的城堡。根據劇情的需要,它得用岩鹽來搭建。如果大家不累的話,真想帶你們一起過去看看。不過太陽快下山了,真希望你這位舞蹈設計大師能近距離地欣賞我的傑作,親自用手摸一摸,站在上頭好好親眼看看。」
而特芙拉卻說:「奧利佛,請把鹽遞給我。」
「說得好,艾維,這個想法不錯。」
「就像女人的尖叫似的,聲音很大,好像整座樓里的空氣都在震動一樣。」
「卡羅爾沒告訴過你,誰在襲擊她?」
「總不能因為這樣就不報警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因為我認為也得讓奧利佛享有充分的發言機會。我是檢察官。女魔鬼的辯護人,不用說,理所當然地應該由我們演藝界的權威,偉大的艾維·特芙拉導演來擔任。其餘的各位都是陪審員,可以嗎?好,那麼我這個檢察官先提出個要求,請艾維·特芙拉導演把夾克口袋裡裝著的、洛杉磯警局發來的緊急電報拿出來,在本法庭公開宣讀!」
「以前是什麼時候?」
「與其說是走廊,不如說是迷宮,裡頭的結構太複雜了。而且,這裏面一間用來向真主祈禱的地方都沒有,我看這不像清真寺。」導演說。
御手洗聽了后臉色更加嚴峻起來,說道:「艾維,他剛才說的是真的?」
「你可別瞎說!」美術指導脫口否認道,接著他笑了笑說,「你的意思是,我們正和殺人魔鬼坐在一起吃飯?」
西邊暗紅色的天幕中央掛著燒紅了的鐵塊似的夕陽,但夕陽也像慢慢滾向斜面下方一樣,墜入白天呈現出鮮紅色的山的陰影背後去了。
「這人相當玩兒命啊。」沃金森小聲地對旁邊的玲王奈說,他們坐在里特芙拉不遠的地方,「做起事來廢寢忘食,真讓人感動。」
不知道何時起,夏隆的右手已握住了一把匕首,大家還未察覺,她已經揮起匕首用力刺向自己的胸膛。一聲慘叫傳遍死海的水面,似乎一直傳到了北方遙遠的加利利湖上。
右拐后再向左拐,卡羅爾在走廊里一直往前走。當她來到一處拐角的時候突然嚇了一跳,腳步也停住了。因為前方盡頭的牆邊上直挺挺地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看來像是女人的影子。卡羅爾舉著電筒朝那個人照了過去。只見對方低著頭,頭髮垂到胸前,身穿長到腳踝的白色筒形睡裙,那是玲王奈穿過的衣服。
大家都轉臉盯著玲王奈,但她只是低著頭坐在床邊,並沒有在哭的跡象。
「這是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午才決定採取的行動。理查德,閉上你的臭嘴,在旁邊老實坐著。」特芙拉怒氣沖沖地喊著。
「噢,那就是你們搭建的啊!果然很有氣派。雖然離這裏遠了點兒,但和這裏的景物太協調了,看上去就像天然存在的岩鹽小島!」拉里·霍華德不禁感慨地說道。
「沒帶夜光。不過昨天月亮很圓,我到採光玻璃底下一看,皎潔的月光照得十分清楚。」
「要說太陽能發電,玲王奈的國家擁有世界一流的技術。」拉里說。
檢查了一會兒后,他又把手電筒塞進口袋,用右手開始往上推,使勁想推開那塊明知推不開的鐵板。推了幾下后鐵板還是不動,於是他又上了一級梯子,用右肩使勁頂,兩隻腳踩在梯子上,拚命想往上扛。
「可是想撒尿可以隨便到外頭去啊。」
「這是因為安眠藥,理查德。這是服用安眠藥或者鎮靜劑后出現的癥狀。酣樂欣、布他比妥,還有甲丙氨酯這幾種葯都能出現這種副作用,也許還要加上大麻所起的迷幻作用,而且極可能是數種藥物合併使用后出現的。所以她在藥效發作后才那麼瘋瘋癲癲的。只要藥物作用一過,就會變回我們所熟知的玲王奈。」
「她很純真。」特芙拉導演說,「很久沒有遇見這種演員了。」
太陽快落下去了,風很冷,清真寺的東邊已經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他們決定在陰影處搭建帳篷,把拉里的遺體暫時安置在那裡。
無奈,特芙拉和喬伊斯只好小心翼翼地從兩邊把玲王奈的上身攙起來,把她拖到陽台扶手邊上。增強複合纖維製作的扶手看上去很像石頭做的,每隔幾塊豎著擺放的石頭就留有一個很寬的缺口。接近缺口處后,玲王奈把頭鑽過石頭中間,自己用力跳進了死海。
「還有,鑰匙呢?門總得鎖上吧?我知道上下兩層屋子之間沒有門,也許這是為夫婦倆或同性戀準備的。可是外頭的兩扇門總該有鎖吧?」拉里又抱怨道。
「要說最耐酸的金屬,應該就數鉛了。」奧利佛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上面的岩盤畫滿了星座。這裏就是巨大岩盤的下方。也就是說,我們是在一個巨大的天然洞窟里。我們不知道當年要蓋這座城市出於什麼考慮,但這個地方像是很早就蓋好的。從建築的樣式來看,應該和昆蘭洞窟幾乎是同一時代,因此我們決定原封不動地把它作為療養設施使用。」
「好了,大家走了那麼遠的路都辛苦了。門外頭陽光燦爛的世界正等著我們呢。」導演說著,伸手打開了門。然而大家的期待就像當頭被潑了桶涼水似的,完全破滅了。門外依然是一片漆黑的走廊,略顯弧形的走廊上四個門並排挨著,這裏的走廊上也貼著綠色瓷磚。
「奧利佛,上面有沒有什麼適當的地方可以扔東西的?」理查德問。
「不。這早就知道。我們到上頭的椅子上坐著說吧。」於是御手洗爬上樓梯。那裡已經站著奧利佛·巴雷特、巴特·奧斯汀、理查德·沃金森、玲王奈,還有幾位助理導演、馬也在那裡等他們。
「御手洗先生,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蒂莫西·萊恩說。
圍著走廊砌成的,貼滿馬賽克的彎彎曲曲的水泥牆散發著一股特殊的怪味,她每次走過這裏時都能聞到。無論從外面進來和從卧室出去時,感覺都很難聞。可是那究竟是什麼氣味卡羅爾並不清楚。她想,也許這就是水泥的氣味吧。這時聞到的水泥的氣味,讓她不知道為何突然回憶起學生時代的男朋友。他是個喜歡運動的小夥子,最大的興趣卻是獵捕鯊魚,常常和捕鯊能手們一起到澳大利亞潛水去。
第一助理導演 喬伊斯·伊茲那
「接著我向大家問了問米蘭德頭天晚上的行動,但收穫不大。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在下面吃過飯,米蘭德當時也在場。後來他和文森特一起上過廁所,又一起回紅棟屋子休息,他們倆在門前走廊上分的手。我知道的只有這些。」
「這裏的水資源很珍貴,淋浴太浪費了吧。」
「這個詞的原意是什麼?」
「這種怪病簡直就是現代的麻風病,患者會掉頭髮,臉上潰爛出血……」
「是這樣的,艾維。可是,敵人未必都來自外頭啊。」沃金森說。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個道理,真讓人聽了驚訝得合不攏嘴。」特芙拉也說。
出人意料的是,上空的風很大,眾人的頭髮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如果沒有抓緊,身子可能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即使看似風力不大的日子,高處也一樣有風,這就容易說明安在清真寺頂上的螺旋槳經常轉個不停的原因。
「不僅是相信他。」玲王奈慢慢地說,「而且是太了解了。所以就算他讓我用刀子殺死你,我也會照辦的,因為我相信,那一定是為了破案的需要。」
「也許我就這樣完了。」特芙拉說,「以前多虧你的照顧。要是你能出獄,我們一起開家漢堡店吧。」導演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我看她們幹不了吧?」錄音室彼得·法布雷正好走過來,插嘴說,「她們倆被嚇壞了,看上去臉色慘白,連動也動不了。」
但是這位來自東洋的黃種人,不肯充當配角,而是直接上來搶了白人女演員的美差,坐上女主角的寶座,這在幾年以前根本無法想象。
接著,他們幾個又到地下去拆卸裝置所需的工具,因為那些工具全都放在地下室里。到了那兒一看,發現那裡也被弄得一塌糊塗。作業用的桌子橫倒在地上,工具、道具、塗料、燃油、裝燃料的罐子等都散落在各處。連那張用來放置約翰頭顱的桃花心木桌子,也被整個翻過來后丟在遠處。
「為什麼要把血抽幹了……」
「我看風險太大了。而且玲王奈還算不上什麼大牌明星,無法和六十年代的伊麗莎白·泰勒相提並論。即使在那個年代,如果知道伊麗莎白·泰勒是殺人兇手,約瑟夫·曼凱維奇導演一定會把她換掉的。」
都市完全在眼前消失了,聳立在市中央的金字塔也已經熔化為灰燼,街頭廢墟中只留下幾處斷壁殘垣。以往的寬闊的道路成了熔岩淌過的紅色的河流。
「嗯,那就好。玲王奈,頭還暈嗎?」
「那麼,霍華德先生還有吉姆,那位謎一樣的主人提到的,為我們準備好的小小娛樂節目,指的大概就是這個吧。各位如有興趣,請過來鑒賞一番我的作品——那座漂浮在死海海面上,用鹽塊搭建的布景陽台吧?」奧利佛指著眼前浩瀚的死海,還有海中遠處那座隱約可見的白色冰山似的景物對大家說道。由於距離太遠,看起來並不十分清楚,但可以看出體積相當大,從這裏望去,簡直就像一座浮在水面上的小島。
「這個設計對於腿腳不便的人來說,真是太方便了……咦,我怎麼轉了個方向?」從升降梯上下來的巴特說道。
「但是涼鞋在水裡容易掉,而且會浮起來。我的經驗是穿跑鞋最好。」
「但是,我真的很難回答。」玲王奈說。
「她想殺的是我吧?」玲王奈說。
六人會合后,喬伊斯這才開始說明理由。從他說話的表情來看,似乎背後有種什麼難以說清的異常。不僅顯得有點垂頭喪氣,又像聽人開句無聊玩笑以後,似笑非笑的尷尬模樣。
「你怎麼了?」
「咦,這裏居然有個拴駱駝的套環。」只聽御手洗這麼說。然後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十分佩服地小聲說道,「是個好主意。沃金森先生,真是個好主意,我竟然沒有發現。大家請稍退後一點兒,這裏太危險了。現在我要把這座清真寺挪開了。」
「明白。待會兒見。」御手洗一邊匆忙把佩里和玲王奈畫的草圖摺疊起來,一邊回頭說道。
「跟這座布景一樣,製作時已經把中心放在頸部附近了,所以不容易倒。好好,這就行了。那麼,大家請過來,轉動這個圓盤看看。」
「但是當時的假肢比起現在的來差得遠,根本無法用它走路,頂多隻能拄著拐杖站會兒而已。而且,一條腿裝假肢倒還好點兒,我卻得裝兩條腿。因此我主要還是依靠輪椅生活。作為一個殘廢人想在洛杉磯找份工作根本不可能,只要是坐輪椅能幹的活,我什麼都肯做。回憶起那段經歷能讓我掉眼淚,因此我根本不想再提了。」
「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是個魔鬼。有一天,我躲在院子的角落裡,無意中聽到拉爾夫和他父親的一番話。拉爾夫說,如果把玉林的兩隻腳切斷,加工成人魚的話,一定很有趣。」
「這不關我的事。但她的頭腦已處於狂亂中,深信自己就是吸血鬼,這種可能也許還是有的。你想想她編寫的劇本,她讓劇中的莎樂美說的話和現實中的情形完全一樣——『約翰,我要在你的胸口開個大洞,用我的手把你的心挖出來,再用刀把它劈成兩半。』——這難道是偶然嗎?」
於是沃金森又開始了他最擅長的演說。從美國遠道而來的兩名警察默默地聽著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
奧利佛哈哈大笑,說道:「你真以為是超人啊?再說,警察的用處也不只是查兇手吧。」
背叛基督的最後一個信徒是猶太人,而且猶太民眾並不承認基督,在全體猶太人的共同願望下,最終才導致了耶穌被處死。《新約·聖經》里所記載的這件史實,也成了西歐社會長期迫害猶太人的依據,希特勒還多次親口說出過「要實現純粹的基督教社會」的言語。
特芙拉抬頭望了望天空。不知何時起,圓月已經悄悄地掛在天上,像是在期盼著黑夜的降臨。天還有點兒藍,月亮並不很顯眼,就像舞台邊上靜靜地等待出場的演員似的。御手洗說過,入夜前自己一定會回來的,可是夜晚眼看就將到來了。
「也許昨天巴特說得對,我們離開這座鬼屋要好些。」奧利佛說。
「看來巴特和兩位洛杉磯警官都不想聽,但是我想聽。奧利佛,你大概也想聽吧?」
「下面拴著錨呢,而且底下還拉了根繩子,把布景和那清真寺捆在一起了。黃棟屋子的牆上正好釘著個很合適的套環,也許是用來拴駱駝用的吧。我把繩子綁在套環上了。大致上風都是從清真寺方向刮過來的,布景總是往這邊,也就是往清真寺相反的方向漂。但是已經可以放心了,因為布景已經和清真寺綁在一起,一點也不會動了。高速公路是從清真寺的後頭經過的,所以拉根繩子並不影響車輛的通行。」
「準確的說法是,關上門后,才具備電池運行的條件。光把門關上還不行,這隻是說明,蓄電池已經處於封閉狀態而已。」
「說是附近,其實是在十英里以外,這裏只有一戶人家。我是問過當地人才知道的。」
沃金森的感情一下子爆發了,他在走廊里大聲喊叫,把屋子震得嗡嗡的。接著,他猛地站起身來,順著來的路大步往回走,把後面擋著道的約翰·特拉維斯和山姆·霍奇斯推得趔趄了幾步。
「我餓了。」文森特·蒙哥馬利突然說道。
「這可不得了!只剩下十個小時了。」御手洗說。
「玲王奈,是你乾的嗎?」御手洗問。
「是那些呀?原來如此。」人群中又響起了驚呼聲。
「這麼說來,你幹了件很可怕的事情。」御手洗說。
這時,外面起了一點風,此時大家只能清楚地感覺到遠處紅石山的陰影慢慢越拉越長,風吹過帕台農神廟裡的圓柱發出的微弱響聲,清真寺上方轉動著的螺旋槳發出的聲音,以及輕輕撩動著大家指尖的沙粒在眼前滾過。天空中的光亮漸漸消失了,就像攝影棚里的聚光燈熄滅后一樣,幽暗的夜色漸漸逼近了,只有西邊的天空被染得通紅。眼前的一座座紅石山慢慢沒入黑暗中。
玲王奈滿腔悲憤,不停地罵著。沃金森把手帕揉成一團,野蠻地撬開喊叫著的玲王奈的嘴,又讓幾個男人幫忙捏緊她的下巴,手腳麻利地把手帕塞進她的嘴裏,還有鋼筆在她口中捅了幾下,把手帕塞緊。玲王奈的喉嚨里還在發出聲響,但叫聲很快就變得模糊起來。屈辱的淚水流得到處都是。沃金森的做法冷酷而又周到,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拍電影就像打仗一樣。只要肯花錢,捨得投資,就能把勝利牢牢抓在我們手裡。噢,這就是升降梯吧?用它把約翰的頭顱送上來的吧。」巴特·奧斯汀說。他朝鹽塊的結晶之間露出的四方形洞口慢慢走了過去。
「噢,也許那就是鉛的氣味吧?聞到這種氣味,連湯喝起來都沒味道了。」奧利佛回答。
一個只穿泳褲,裸|露的雙腳上穿著一雙白色跑鞋的人,正仰面朝天躺在上頭。不,仰面躺著的說法不夠恰當,因為他只是肚子朝上掛著,梁端後仰,呈現大大的弓形。
「聽了你的話我真高興!」玲王奈勉強扭過身來,緊緊地摟住御手洗,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我的處境太痛苦了,實在太痛苦了,以為這次真要死定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幾回以為自己沒救了。但今天能加到你,我已經放心了。」
「你說你不知道?是在開玩笑吧?」
這隻是猶太人流浪的開始。失去了祖國的猶太人只能將自己的執著用在金錢上,他們的這種守財奴的特性和歷史上出賣耶穌基督的猶大的形象相迭加,因此在世界各國都被當地人所嫌棄。他們被迫佩戴代表猶太人身份的徽章,被強制住進專為猶太人建造的聚居區,後來甚至還遭受到希特勒的大規模屠殺。
「可惜,這種可能性已經被玲王奈剛才自己說的話否定了。」沃金森氣急敗壞地反駁道。他從椅子上欠起身子,嗓門越來越高:「玲王奈剛才說得很清楚,一層的門要打開的話很麻煩,除非聽到走廊里有人喊,否則自己是不會跑到房間外頭去的。既然如此,有人從外頭進入紅色通道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然而這種類固醇療法其實相當危險。一邊向人體提供類固醇藥物,一邊又希望副腎的分泌功能恢復,如果兩者可以順利交接,是完全可以治愈這種疾病的。但是很多人都沒有成功。人體一旦大量吸收類固醇后,就會產生依賴性。這樣一來,只會讓本來狀態不佳的腎上腺素荷爾蒙的分泌功能完全喪失,變得完全依賴體外供給。」
「麥克、佩里,你們都準備好了嗎?」奧利佛對著下面的舞台大聲喊叫道,因為事先已經安排好這兩位道具管理在下頭準備配合。從特芙拉和沃金森站著的位置看不見奧利佛的臉,只能看見他的腳。
「特芙拉先生,卡羅爾·達內爾的遺體怎麼辦?」
「你說什麼?」御手洗皺緊眉頭,表情相當可怕,問道,「誰關上的?」
「我怎麼總覺得有點兒怪怪的。」奧斯汀說道。
「也許是那樣吧。」御手洗說。
「你是說,這附近有人家?」
「就是說我記得不很清楚。我想,我一定是聽到了走廊里的尖叫聲,以為外頭髮生了什麼挺嚴重的事才起來的。我一直都醒著,因此我想我才會移開床到外面去。我要說的是,如果沒有發生什麼要緊的事,我是不會特地移開沉重的床到走廊去,不會因為只是想散散心就到外面去,因為床太沉了。」
「糟透了!你看,我都累得快成白髮老爺爺了。」
猶太教和基督教這兩大宗教之間也存在著根深蒂固的衝突,但基督教在成為世界第一大宗教后,教徒們就把猶太教《聖經》成為《舊約》,開始承認它是一本記載耶穌誕生前的歷史和預言將來的書籍,並對它的存在表示出極大的寬容。從西歐基督教社會一致協助以色列建國的事實看來,他們立場的變化表現得十分明顯。不過,這種選擇也許是在和伊斯蘭教的比較中做出的,大概是個必然的結果吧。因為對於基督教徒而言,猶太教要比伊斯蘭教共同性更多些。
「就像玲王奈剛才說的,我們得找個接替扮演約翰的角色。如果可能,最好得找個相貌和體型都跟米蘭德相似的。幸好在死海王國陽台那段鏡頭裡,約翰沒有和莎樂美、希律王、希羅底同台出場,拍攝過的只有他的腦袋而已。四天後就要安排群舞了,在大批群眾演員抵達之前,我們得把這段戲拍完。」
「要沒想清楚我敢這麼做嗎?你老老實實給我一邊待著去!」
「這條路的盡頭,有個日本溫泉學來的沙浴浴場。認為需要接受陽光照射的患者,可以沿著那條小路一直走到底,在洞窟的另一邊有個陽光可以直接照射進來的地方。那裡也有一條不必利用清真寺的秘道就能出入這裏的唯一通道。一旦外面的蓄電池不能使用,由於清真寺的入口打不開,我們會從這條通道出入。今天我們出去時也是走的這條通道。那天晚上為了把硫酸裝進外面的地下室,我們趁著深夜把你們的椅子、桌子搬上去時,也是通過這條通道進出。不過,我們正在考慮封閉這條通道。」
「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才不想說出來。」
導演率先登上樓梯,樓梯是木頭做的,和梯子沒有多大區別,是臨時安在這裏上樓用的。從樓梯爬上二樓一看,那裡也是一間和樓下一模一樣的屋子。房間里單調而寬敞,孤零零地擺放著一張床。不同的是,二樓的床頭旁還放著一張帶抽屜的小柜子。
「失眠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沃金森又不耐煩地大聲嚷了起來。
「快把那張桌子搬進升降梯里去,再把這個頭顱連銀盤臉朝後放在桌子上,然後轉動圓盤把它升上去。喂,巴特,你老在升降梯里待著幹嗎?別妨礙別人幹活了,趕緊出來吧,不然頭顱放不下了。」
玲王奈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回答道:「這……我也說不清……我怕!也許我真殺人了。我不知道!但我確實感覺像是被什麼附身過。萬一真是那樣,也許你也救不了我。我……你還記得吧?黑暗坡事件時他們說我的那些事?」
「多得夠寫一本書了吧。」
台上的玲王奈精神恍惚,臉上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她走進升降梯,戰戰兢兢地深處雙手端起銀盤,接著,她又舉著盤子轉了一圈后再把盤子放在地上。她雙手扯著頭顱的雙耳,緩緩地舉起頭顱,開始不停地旋轉著跳起舞來。
「如果你指的是黑暗坡那件案子,我比你知道的還多。」
「如果扔在上面的話,我們馬上就能發現。但是上面沒地方放啊。當然,他們也可能新搭了一個什麼架子,再把東西放在那裡。換成是我的話,還管這麼多幹什麼?我會往下一扔就算了。」
「你們搜出來了這點沒錯,但那時那位心理醫生保羅·多利斯德爾放的。」
「奧利佛、沃金森,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們,請你們痛快點回答。」
「選擇扮演約翰的替補演員時,請讓我也參与討論行嗎?」
接下來要拍的,是玲王奈戰戰兢兢地靠近約翰頭顱的鏡頭了。陽台上已經燃起了熊熊的火把。雖然時間還是上午,但通過濾光效果,完全可以表現出夜晚的場景。通常採用這樣的技法,可以達到比拍攝真實的夜晚更逼真、細部特徵更清楚的畫面。這正是理查德·沃金森引以為豪的攝影技巧。
「咦?那是什麼?」特芙拉終於開口問道。他緊緊盯著那邊看了一會兒,回頭再看著大家,像在徵求眾人的意見。大家已經來到水邊了,腳下就是濃濃的鹽水,無法往前再靠近一步,但是誰也無法給於肯定地回答。
「別說得那麼輕鬆,萬一有人再遇害怎麼辦?」
巴特默默地舉手表示贊同。
「你們覺得這是為什麼?」御手洗問道。他用目光環顧了一下眾人,接著說道:「這說明這座樓里的哪個地方還藏著一個像座孤島一樣獨立的暗室。藍、綠兩條走廊可能都繞過它了。據我猜測,這個無法找到的神秘區域一定就在一層。就像這裏的地下室一樣,這間暗室我們根本看不見,把它找出來的話一定很有價值。」
「我也有話要說。」玲王奈搶著說道,然後不知拚命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像是又打消主意似的說:「啊,不行!我不如艾維說得那麼好。但我現在,今天晚上要感謝世界所有的一切,包括感謝想把我拉下主角位置的人。只要有了現在這份心情,我想今後無論再苦再累的工作都能堅持做下去,無論再討厭的事也可以容忍,無論再不講理的人,我也能原諒他。」
「上次是更換希羅底的演員,這次又不得不再找個人來演約翰。換了人以後,以前拍過的鏡頭都要從頭再來。如果這種更換角色的事再來一兩回,就算把派拉蒙公司倉庫里的底片都用上也不夠啊。」
「她倒在走廊中間了。」奧利佛說道,「卡羅爾用對講機發出的求救聲,可以理解成是她臨死前最後的呼救吧?那麼她呼叫的地點應該就在走廊里。那麼,她為什麼半夜要到走廊去?」
「穆爾小姐在我們患者中一直是個麻煩人物。我們曾發現她偷偷避開眾人,在自己房間里把人體上的什麼部分貼在臉上,因此早就懷疑她在哪兒殺過人。我們都知道她是美國聞名的超級明星,只不過看她越來越不像話,覺得不能這樣放任不管,於是病友們互相約定,要嚴密地把他監視起來。」
「這是真的還是在夢中?你真的是御手洗先生嗎?」
馬爬到了山頂。這裏又連著別的山丘,一直通到遠方。御手洗控制著韁繩,讓馬再往前走。馬幾乎用倒立的姿勢下了斜坡,又爬上另一座土坡。
「OK,老實說,我覺得破解這個吸血鬼的謎團最棘手。對我來說,在某種意義上比探明拉里·霍華德慘死的真相更困難。但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應該說,總算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因為,在我們的腳下已經發現了一間充滿謎團的地下室。只要發現了它,我想吸血鬼的謎底應該可以解開了。不,我來解開讓你們看看。」
特芙拉和巴雷特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樣,趕緊跑過去。巴雷特從身後抱住激動得直喘氣的沃金森,特芙拉則從前面抓住他的兩隻手。
於是對話暫時到此結束了。倆人各自撕開一片法式麵包,在上頭抹上奶油送進嘴裏,然後默默地喝起湯來。
「我們嘗試過各種不同的方法。在美國做好之後運來的幾乎都是增強複合纖維,粘合部分的材料使用的是特殊橡膠,在這裏補充製造時使用的是石膏。而頂上聳立著的那根是金屬製成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艾維。也許誰得罪過什麼人,這我哪能知道呢?」
「是的,奧利佛回答。」
「明白。」
「能感覺到這次地震的人,對不起,能不能舉起右手來?」御手洗說。結果住綠棟和黃棟的人都舉手了。
於是眾人乘坐的小艇靜靜地往夢幻般的死海王國接近,他們看見一艘沒有引擎的陌生小艇停在碼頭上。
「啊,怎麼這麼巧?」玲王奈感到一陣激動,她呆立著不動,任憑旅行包掉在腳邊也沒發覺。但馬背上的騎手神色依然十分悠閑,並沒有從馬背上下來的意思。
御手洗聽了后眼裡直發亮,好像從這裏發現了什麼重大的靈感似的。他低頭沉思了好久后抬起頭來問道:「他們破壞的方式中能否發現什麼規律?比如說開槍胡亂射擊,或者用棍子到處亂砸等等。」
「你在說什麼?」但是特芙拉卻感覺很意外,彷彿受到很大的震驚似的。
玲王奈點了點頭說道:「即使到了十九世紀,室內的照明燈具也只有幾盞小小的瓦斯燈而已。如果不想讓人見到自己衰老不堪的面容,白天出門時只要把前面的面紗放下來就行了,她們考慮得還真周到。」
「對倒是對。」
閃光持續了很久很久,玲王奈的視野先是被塗成一片黑色,接著又什麼也看不見了。不知道這種狀態持續了多長,但覺得過了很久。
「朝後放?果真是朝後放的嗎?就算這樣,真假頭顱重量該不一樣吧?」
「這裏簡直就像是監獄!」拉里·霍華德又罵開了,「窗子在哪兒?」
然而能把一行人的眼球緊緊吸引到建築物上的,不光是那些經過長期歲月洗禮的伊斯蘭文化色彩,還有金色圓形拱頂和它周圍屋頂上在風中不停轉動的無數的螺旋槳。正是有這些螺旋槳,讓人不得不懷疑起這座伊斯蘭教的大聖堂莫非是艘迫降在死海之濱的巨大飛船。沙漠里經常遇到大風,就是那種刮在皮膚上就像感覺被火烤過似的乾燥的熱風。大風起處,清真寺的周邊瞬間揚起大片沙塵,無數螺旋槳的轉動更加造成一股聲勢。這時,這座雄偉壯觀的清真寺看來就像加足馬力,即將騰地而起一樣。
「沃金森先生,你已經對玲王奈屋子天花板上發現的屍體做過詳細說明了。」御手洗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地邊走邊說,「製片史蒂夫·亨特的胸部被挖出一個大洞,心臟也被掏出來,然後用刀劈成兩半,裏面的血被吸幹了。聽起來這的確像是吸血鬼的行徑,正常的殺人犯是不會那麼乾的。然而,屍體不僅只有亨特一具。你編的故事太牽強也太俗氣了點兒,因而破綻百出。你之所以發現他們三人的屍體,大概是因為天花板上滴下來的血吧?如果兇手是吸血鬼的話,他為什麼不想吸米蘭德的血?居然任由米蘭德的血不斷流出,一點也沒有吸,對於如此寶貴的血,那不是顯得太浪費了嗎?」
「御手洗先生。」一直保持沉默的安東尼·路易斯居然改稱御手洗為先生了。御手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這位洛杉磯警察。他的手還緊緊地抓住雙手被反拷著的玲王奈。
「我們已經修好了,也都整理過了。」奧利佛回答。
「不是里卡多的主意?那是誰提議的?」
「我看不至於吧?這裏完全感覺不到有人的跡象。只不過是一個巨大的石頭屋子而已。」特芙拉語氣輕鬆地說。
「就在鴻元盛地下的秘密劇場里啊。有個很大的水槽。」
「傑克、保羅、艾維、約翰、羅德、巴特、山姆、阿道夫,全都住在綠棟和黃棟,住在紅棟和藍棟的人都沒感覺到。雖然住在黃棟和綠棟的人中,有個別人沒感覺到地震,但住紅棟和藍棟的人卻完全感覺不到有地震。好了,謝謝大家,請把手放下。那麼,玲王奈,你這天晚上吃過葯嗎?」
「後生可畏啊!」玲王奈說。
「這件事我反對。」特芙拉乾脆地回絕道,「前天我在死海上已經見過真正的莎樂美了,哪可能再拍一回別人扭捏作態跳的舞?莎樂美的事情徹底完結了,她已經和玲王奈一起葬身在死海里了。如果派拉蒙公司那些頭頭提出要找個演員繼續拍,那就另請高明算了。」
玲王奈不滿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后說道:「說了你們也許不相信,我每天睡覺時會把一層的床頂到門前,讓門從外面無法推開后才睡。所以我處於意識模糊不清時,不可能移開沉重的床把門打開……」
這時有人追了幾步趕上特芙拉,他神色慌張,稀疏的頭髮在風中舞動著,他一把抓住玲王奈騎著的馬的嚼口。當然,他就是那位理查德·沃金森。
「理查德,怎麼了?別這麼嚴肅嘛。我們的女主角表演得太投入了,難免變得有點古怪。剛才的鏡頭都拍進去了吧?下面還有好多戲要拍呢。」
「喂,艾維,你得把實話告訴我們!」
「到布景去的船里並沒有他……」
拉里的生命已經從他的肉體上消失了,不管採取什麼姿勢,應該不會增加他的痛苦。但是,他死時待著的這個古怪場所,死後擺成的這種古怪姿勢,似乎都在無聲對催促大家,急切地讓人早點把他解救到一個得以安息的地方去。
「艾維,我不是性格固執的那種人,同樣的話我也不想重複幾遍。可是話說回來,昨天要是報告了警察,米蘭德的死亡時間起碼就能推算。那樣一來,只要查查那段時間里每個人的不在現場證明,不就全都清楚了?」沃金森說。
「看來哪一棟都差不多。黃棟的門也一樣,我沒鎖上。」特芙拉說。
「看起來像座冰山,其實不是。上頭到處都是稜角,很像水晶砌成的巨大晶體。」吉姆·貝茲說。
「你們還怕什麼?別當她是女影星!把她看成野獸就行了!使勁!呸!佩里!拿住這把椅子!喬伊斯,把椅子遞給我!」接著,沃金森把按住玲王奈的自己手裡的椅子讓給佩里,再接走喬伊斯手中的椅子,用那把椅子按住玲王奈揮舞刀子的右手上。
特芙拉把手搭在巴特肩膀上,輕聲說道:「都怪我,把你們帶到這種鬼地方來。」
「我一直在想,如果殺掉拉里,就得讓那傢伙事先知道自己為何被殺,否則沒有意義。要是單純為了殺人我才不幹,為此,我想出一個辦法,在水裡殺死他是最合適的。所以我早就拿定主意,就在水裡殺死他。因為他為了把我改造成人魚,把我的雙腿和陰|莖都切掉了。世界雖大,但沒有雙腿也能游泳的地方,只有這個死海。所以我才向玲王奈建議選在這裏拍攝電影。很好笑吧?曾經當過人魚的我,在死海以外的任何地方游泳都會淹死。」
光是把那點外皮拆下來就足足幹了四個多鐘頭。如果施工位置再靠下一點的話,也許人手就容易擺得開。但布景頂端過於狹窄,而且裡頭的機械設備又礙手礙腳的,因此效率總也上不來。當大家停下手裡的活,從機械和外皮之間的洞口露出腦袋往外瞧時,可以見到上方拉里的腳和頭的影子了。
「但是,我們千萬別被她蠱惑人心的驚訝表情和不斷滴落的眼淚給騙了,我們對表演也是內行人。那位倒霉的女演員遇到的橫禍,正是這位美麗的殺人魔鬼造成的。令人驚訝的瘋狂!而且還不僅如此,昨天晚上我們還發現了失蹤的史蒂夫·亨特和丹尼·傑克遜的屍體。史蒂夫的胸部被挖了個大洞,心臟被掏了出來,而且還被切成兩半,裏面的血被吸得一滴也不剩。」
馬迅速跑進了清真寺,在御手洗的駕馭下減慢速度,慢慢地走在玄關前的石板小路上,馬蹄聲越來越響。
「到底怎麼了?」沃金森問道。
「喬伊斯,喂,喬伊斯。」特芙拉小聲地呼叫著助手的名字。隔了一會兒,他又再叫了幾聲,但還是沒有回答。他側耳聽了聽,聽到了喬伊斯熟睡了的呼吸聲。特芙拉暗自驚訝,這些傢伙怎麼個個都這麼遲鈍!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又爬上樓梯去了。看樣子,別說樓上有什麼動靜,連睡在自己身邊的人被殺了,他都能毫無知覺地照睡不誤。回頭一想,早知道他睡得這麼香,剛才下樓來時根本就沒必要小心。於是他乾脆大步走回床邊。脫了鞋子后躺上床,他還想再接著睡會兒。
「嘴裏一直喊著不知道是伊莎貝拉還是伊利莎白,反正像是個人的名字。」
「什麼?這是哪部片子里的劇情?誰的新作品?」玲王奈輕聲笑了起來,「你說的事我完全不記得,也許是別人發生的事吧。」
「是啊,再這麼下去,所有的成員都得換,搞不好下回就得換導演了。」
「先說你六月二十七日的事情。那天下午快四點時,你駕駛戴姆勒的雙排六缸車離開家裡,在洛杉磯的高速公路一零一和十號公路上開飛車蛇行,把一群善良的司機們嚇了個半死。然後你又在好萊塢大道的一條小巷裡差點被一個高個子黑人強|暴了,對吧?」
「近代科學的可怕和危險之處也表現在,我們幾乎能從自然界中單獨提取出各種荷爾蒙,並運用化學合成方式人工生產出來。這些發明並沒有考慮倫理道德方面的因素,只一味追求商業利用價值。這樣,人們在短時間里就能讓牛和豬等動物迅速生長,以降低肉類生產中的成本和費用。如果再同時對動物進行DNA改造,理論上完全可能培育出六條腿的雞,並能讓它們在很短的時間里快速生長,以滿足炸雞業者的原料供應。不管他們的主觀動機如何,目前的狀況正被引導到朝這個方向發展,這種現象尤其在日本和美國等發達國家表現得更為嚴重。」
導演攤開一隻手,向跟在他後面的人展示了一下二樓的全景:「各位,大家都見到了,這裏也沒發現任何異常。」
「雖然沒有冷氣,但是陰涼地方還是相當涼爽。」玲王奈說。
御手洗先走近沃金森牽著韁繩的馬,一邊向沃金森致謝,一邊接過韁繩,把繩子拴在帕台農神廟的圓柱上,然後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玲王奈,你聽好了!」奧利佛開始說,「這是為你好才問的。」
「不可思議的是,拉里並不知道我就是當年那個玉林。他一點兒都沒有認出,我就是那個被他切斷雙腿、割掉生殖器,嘗遍世上最大痛苦和屈辱的那位中國少年。」
屋裡十分明亮,因此,一切盡都一目了然。米蘭德的行李箱擺放在地上,床頭還放著一本小阿瑟·施萊辛格的名作《美國的分裂》。床的旁邊有兩把椅子,此外並沒有其他物品。屋裡找不到任何打鬥過的痕迹,連一絲血跡也沒發現,給人的印象似乎相當整潔。經歷過極度的緊張后,眾人都覺得一下子鬆了口氣。
因此,這座湖裡連一條魚也沒有。匯入死海的河流在尚未流入這裏之前,水裡都還能找到魚的蹤影,可是一旦河水流入死海后,水中所有的生物都會立即死去。
「真希望你能這麼做。」特芙拉說。
傑克和保羅兩位攝影師已經把自己管轄範圍的物品逐個檢查完畢,也看過照明裝置和攝影機都沒問題。道具方面,實際毀損的程度也比一開始猛一看到時的感覺輕得多,機械設備也完全沒問題。
玲王奈惺忪的眼神還在漂浮不定地四處張望。
「結果我們的上帝還是允許毆打絕不抵抗的佛教徒,那又該怎麼辦?」
這時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吃過早飯的演員和其他劇組人員也都覺得事情蹊蹺,紛紛聚攏過來。
「我想你該相信我們,特芙拉先生。」蒙克·貝利說道,「我們只是完全依照巴雷特先生吩咐的去做,不過是把放在那裡的桃花心木桌子抬進升降梯的轎廂,再把原先連盤一起放在作業台上用布蓋著的假頭顱端過來,臉朝後擺在桌子上,然後把布拿掉,轉動這裏的圓盤升上去。僅此而已。」
說到這裏,御手洗稍微停了停,等大家反應過來后,他又接著說道:「在忍受了長達數周的強烈饑渴后,史蒂夫·亨特先死了。倖存的丹尼·傑克遜發現了一個可以稍微止渴的方法,那就是史蒂夫心臟里的血。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那裡剛好發現了合適的工具。傑克遜不顧一切地把這位好友的胸部挖開了一個大洞,把心臟掏出來後用刀子劈成兩半,吸幹了裏面的血……這就是事實的真相,是在那種人間地獄里被逼出來的。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沃金森聽了,露出一副難以形容的表情。很快,他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都聽到了吧?各位,這位福爾摩斯老弟今天晚上以前就要解開那個謎團了!」
「如果廚師能替我拍片子,還能拍得好的話,那我就沒話說。」
「看來我做了個荒唐的決定。怎麼想這麼做都太勉強,拉里·霍華德慘死之謎、血被吸光的史蒂夫·亨特的屍體,這麼多不可思議的謎團能在幾小時內解開。應該沒人可以做到吧。這是稍經考慮就能知道的事,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特芙拉不斷發出咬牙切齒的呻|吟。因為他已無法為她再辯解些什麼了,過了許久,他才說道:「那你直說吧,打算怎麼處理玲王奈?」
咔嚓,她似乎聽到什麼金屬摩擦的聲音,玲王奈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她想,也許是有人回來了。啊,一定是來救我的。我不會再掙扎的,請幫我把繩子解開吧。如果不能幫我解開繩子,至少希望把我的手和腳分開綁,那就不那麼痛了。再這麼綁下去,我連呼吸都困難了,背部特別疼,但哭也沒用。
「這簡直太棒了,完全沒有人的痕迹,是個死亡的世界。」貝茲輕聲說道。
「大家各有不同構想固然很好,但我是個現實主義者,只要聽到這些想法,首先就得想到資金籌措問題,腦袋馬上就大了。光是這個布景,購買材料加上運到這裏來,足足花了一百萬美元還不止。拍完戲后,就算就地處理,光是拆解費用就要花掉三十萬。聽說現場還得從美國請來那麼多人當觀眾,實在不知道最終要花多少錢。這些群眾演員一人得要多少報酬,現在還不得而知。如果你們要提出那種計劃,我是頭一個要提反對意見的。」美術指導邊說邊走下樓梯。
「套環原來就是扣在這個圓洞上的,尺寸剛好和我釘在王國布景後面的套環差不多,所以我想都沒想就用它來拴繩子了。」
又是一陣沉默。
「不會是昨晚一大幫人衝進來破壞過吧?」奧利佛一邊趴在地上把工具箱拉出來,一邊說道,「可能那些傢伙把拉里殺害了,還幹了那麼多可惡的事情。」
「那你當然就感覺不到了。感覺不到而依然熟睡了的只有喬伊斯·伊茲那和沃金森先生,其餘住紅棟和藍棟的人都感覺不到有地震?」
「她在喊伊麗莎白?用不用找個醫生看看?」
「我想,知道的不會比你們多。」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這是,月光下傳來了御手洗的說話聲,這才把大家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驚醒過來,意識到沙漠中的月光下呈現在眼前的這一切是真實的。
「你好好聽我解釋,你到這裏坐下。奧利佛,給他們搬兩把椅子。大家離遠一點兒,請圍城一圈坐下。對了,就這樣。」
「艾維已經詳細告訴我了,也把到這裏的草圖、清真寺和死海王國布景的示意圖發傳真給我看了。」
「到底什麼事?理查德。」
「連老夥計也不知道他去哪兒?算了,我想他應該沒事。」奧利佛輕聲嘟囔道。
「她這麼說很難讓人信服。」坐著的沃金森又站了起來說道。御手洗坐回椅子上。
奧利佛幾位什麼都沒說,但不反駁就相當於肯定了。他們算是所謂的親玲王奈派。艾維·特芙拉常說自己就是玲王奈的崇拜者,但這回他也只是獃獃地站著,一動也不想動。沃金森並沒有停止追究,他終於伸出右手,毫不客氣地揪住玲王奈的脖子。
「玲王奈嗎?你在說什麼?這些事先別說……」
羅德和約翰也停下手裡的活,一起朝那邊看。御手洗率先跑了過去,特芙拉等幾位也踢開椅子站了起來,跟在後頭跑過去。只見地面上露出了細長的大洞。大約不過往下挖了五英尺深吧,碰到了一根灰色的像是水泥做的管子,直徑大約有十英寸。
艾維卻連一句話也沒回答。
「我已經有些想法了,請再給我點時間。」
「比你的房間還平靜呢。沒事。你也上來吧。」艾維大聲吼叫道。
「就在那時,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六十多英尺高的聳立在死海夜空的王國布景發出奇怪的嘎吱聲,居然往我們放心翻倒下來了!」
「反正,我們先進去看看裡頭的情況再說吧?現在就說怎麼辦還為時過早。看了以後還不放心,就在外面睡好了。」理查德·沃金森一旁插嘴道。於是,導演終於帶著幾位進到走廊里看看去了。
但卡羅爾目前還未成為夏隆那樣的明星,缺了夏隆,估計票房收入還是會大受影響。而且,在洛杉磯已經拍攝完畢的夏隆的鏡頭,都得再讓卡羅爾重拍一次。因此拍攝進度也將大大放慢。
「哪兒?」大家回過頭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異口同聲地問道。因為那裡只能見到帕台農神廟,根本就沒有蓄電池。大家都瞪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哪兒?哪有什麼蓄電池?」
「那有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慚愧,比起你,我可差遠了。」御手洗滿臉鄙夷地反駁道,一邊站起身來,又開始踱著步低頭思考起來。
「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又是誰?」
「所以,現在檢測從羅馬遺址挖掘出來的遺骸時,骨骼中居然檢測出含量超乎尋常的鉛來,據說甚至是我們普通人的一百倍。所向無敵的羅馬帝國,居然在他們想象不到的地方隱藏著這麼一個致命的強敵啊。」
喬伊斯出去了。在他回來之前,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房間里只能聽見玲王奈嘴裏不停發出的含混不清的哭泣聲。
每拆掉一片眼前的外皮,吹過死海的風就更多地撲在臉上。今天早上海面上風平浪靜,可是現在稍微起了點風了。當外皮拆到一個可以看到外面的缺口時,眾人恰好看到載著兩位女演員的摩托艇駛過下方的海面。喬伊斯和羅德依照特芙拉的指示,開船送她們回去。今天看來是無法拍攝了,可是將來影片《莎樂美》又該何去何從呢?
「那好,如果在米蘭德的房間里發現他的屍體、血跡,或是任何異常的話,我們就搬出去算了。」導演做出了結論。
「當時繩索綁在這座浮島上的什麼位置上?」
「不是!」
巴特抬頭看著特芙拉說:「真不敢相信,我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裏,而拉里這傢伙卻默默地躺在這裏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拉里,在海岸邊腳下可要小心點兒,因為水裡的石頭全是尖的,一不小心就會劃破腳底。據說是因為這裏幾乎不起浪,所以石頭都是尖的。」
「無論如何,這裏看到的真是不可思議的風景。在以色列還能看到這樣的風景,真是出乎意料。也許正是因為這裏就是上帝的國度。原來如此,覺得似乎完全理解了。」吉姆·貝茲平靜地說。
「只有單方面的不抵抗不能解決問題。必須讓所有的神們一起開會,達成互不對抗的共識才行。」
「也不能這麼說,凡事小心點兒好。」沃金森說。
「那封貼在清真寺入口的信是誰寫的?」特芙拉問。
「也許是這麼回事吧。」
玲王奈赫然發現,自己也混在逃亡的人群中趕路。一個似曾面熟,感覺已經很久沒見過了的男子正看著她,牽著她往前走,還告誡她,得走快點兒,千萬別回頭看。
「丹尼的嘴上不是沾著血跡嗎?」御手洗說得極其理所當然似的,好像在說,這麼簡單的道理,根本用不著大驚小怪。
御手洗急忙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在椅子上等特芙拉過來。巴特、吉姆、奧利佛、文森特等都端著把椅子過來,圍在特芙拉身後坐好。
「只要用蓄電池來儲存電力,就不存在任何問題。」御手洗搶先回答道,「那就抓緊點兒吧,不要讓各位患者等得太久了,快點帶我們參觀地下室吧,其他的到了現場后再說明。只有我們這些人都親眼看到的東西才能成為證據,不管多麼難以置信,只要眾人親眼目睹到了,那才承認是事實。為了證明霍爾先生不是在我懇求下才配合演的戲,趕快請霍爾先生帶我們參觀地下室吧,這也是霍爾先生和患者們誠心誠意的邀請。」
說到這裏,他稍微聽了聽,雙手交叉在身後,低頭在沙地上開始渡起步來。這時誰也沒有搭話,只能聽見遠處的山風拂過紅石山發出的呻|吟聲。
「因為死海的含鹽量高達百分之三十五,因此水裡沒有生物,也不會有危及人類生命的魚了。」
「我為她的身世感到悲哀,」巴特·奧斯汀接著說道,「我們都深愛她的才華,也欣賞她活潑外向的容貌。因為我和她同是亞洲人,所以我一認識她就對她很感興趣。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已經忘了她的種族和出身。在我心目中,她只是一個十年難得一遇的表演天才,她從東方來到這裏,憑藉著自己的能歌善舞和精湛演技,在好萊塢這個世界一流的演藝圈裡硬是闖出了一片天地。這樣的一代天才,居然涉入這種醜聞中,面臨著身敗名裂的下場。即使她有幸能回到洛杉磯,等待她的不僅是被送進聖昆廷監獄毒氣室的恐怖,這位好萊塢巨星也許還會因捲入這樁曠世醜聞而被判死刑。這種事實在太聳人聽聞了,也是好萊塢有史以來第一次,甚至比肯尼迪總統遇刺還要令人震驚。她和許多明星一樣,都代表了好萊塢電影的一個時代,如此享有聲譽的天才女演員遇到麻煩,難道我們只能默默地袖手旁觀嗎?我們不能為她做點什麼嗎?」
山姆·霍奇斯和奧利佛·巴雷特過來蹲在旁邊,六隻手托在玲王奈的身下,慢慢把她抬起來。玲王奈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也許挪動使她捆緊的地方被磨得生疼了吧。
但奧利佛緩慢堅定地搖了搖頭,似乎完全沒有聽見特芙拉在說些什麼。特芙拉默默地站了十秒鐘,才在床邊坐下,雙手抱住玲王奈的頭髮說道:
「別這樣,艾維,請冷靜點。你不覺得《莎樂美》從一開始就怪事不斷嗎?先是女主角失蹤,在海上又發現了疑為她的屍體,劇組人員的兒子和孫子接連遭到綁架,協助編寫劇本的暢銷作家離奇死亡。接著,今天扮演約翰的演員又被人殺了。也許你的忍受力比我強,甚至可以把這些挫折當做影片最好的宣傳,可是我覺得,這都是莎樂美的陰魂在作祟啊!」
強烈的搖晃一直持續了很久,捲起的灼|熱的塵埃遮天蔽日,蒙住了整個視野。好不容易一個衝擊波剛剛過去,但下一個衝擊波緊接著又來了。然而,玲王奈的視野卻漸漸從塵埃中慢慢往上升,一直往天空升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裡看到的卻是巨大的雲塊下的每條街道和每處斷壁殘垣。看到的是被地獄之火燒焦的痛苦萬狀的所多瑪的百姓。
特芙拉站在床邊,又開始做起自己最得意的演說來:
「你對死海印象如何?」
「艾維,你去過艾因蓋迪的警局了吧?」沃金森追問著。
在艱苦的旅途中,一行人終於到了可以看見岩山山頂的地方。這裡有塊突出的岩石下有一小塊陰涼的地方,也有風。當羅德招呼眾人休息一下時,人們才鬆了一口氣,紛紛找地方坐下來。
「當時使用繩索固定住的嗎?」
「玲王奈,你什麼時候發現人頭是真的?」御手洗毫不客氣地問道。
遠古時代,當人們傳過身後這片毫無生命氣息的土地,好不容易才來到水邊,卻發現這裏的水不能喝時,心情會變得如何呢?上帝究竟在水裡投放進了什麼教誨?想用此給我們帶來何種啟示?這些都成了世上最難解的謎團。
特芙拉和喬伊斯兩人還沒回來。也許大家都在等待導演回來,因此吃完飯後也都各自要了杯咖啡慢慢喝,沒有人打算離開。平時飯後的時間是最輕鬆的,不過,只要從聊天屢屢陷入停頓便可以得知,其實大家心裏都是很痛苦。
「請看看這堵牆吧,各位。看來還相當新,就像為我們拍電影專門搭建的布景。」奧利佛·巴雷特也說道。
「是啊……」特芙拉仔細回憶著。
「知道了。那麼,結果怎麼樣?」
這時,有人慢慢笑出聲來,原來此人就是沃金森。笑完后他說:「門沒開啊,各位,這下玲王奈更沒法解釋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特芙拉雙手抱胸沉思了起來。
「這真是他的心臟?」特芙拉又重複問了一次。
她把信封放回手袋裡,沒有想躺下,只是無精打采地倚靠在床上。
因服食藥品而導致的幻覺已經消失了,但他還在繼續做夢,意識並不完全清楚。忽然,她猛地醒了過來,這才知道剛才是在夢中,卻又想不出做的什麼夢。只留下一點做過夢的感覺,但似乎隱隱約約覺得剛才做的是好夢。
「就在這裏。」御手洗指著在藍棟屋子前的某個位置說道,「兩條走廊,就像這樣都繞開這裏過去了。」
「表演實在精彩。」御手洗說,「女士們、先生們。現在我終於可以榮幸地把死海殺人事件的主角介紹給大家了,她就是好萊塢的著名女影星——夏隆·穆爾小姐!」
「那是你的猜想。」
「但是在弗雷德·阿斯坦和金·凱利他們活躍的年代時,誰也沒想到過要在死海里上演一場群舞啊。」
「這正是狂人有別我們的地方,而且觀眾根本看不出來,用真人頭拍攝的只有第一百四十場戲,其他場景里的人頭全用假的就行了。導演還是那個艾維。」
「我說得對吧?因為下面的地基就是岩盤。」
「那是自然。」
「不過,在這裏一定要喝足水,萬一出現了脫水癥狀,那是會丟掉性命的。」
「噢,對。」奧利佛這才明白御手洗的用意。
「不行了,」他搖了搖頭說,「準確地刺中了心臟。」
「這問題目前還缺乏進行推理的依據。目前我所能做的,只能是根據你們的調查結果來進行猜測而已。既然屍體上穿著夏隆的衣服,我想那位倒霉的死者或許和夏隆之間私下有所接觸。身上的衣服極可能就是夏隆替她穿上的,這是可以確定的條件之一。」
「喂喂,今晚還讓我們睡在那座鬼屋裡啊?」
「綠色通道的門沒有貼上膠帶嗎?」特芙拉問。
「不。我是說,從空間位置上來說我們四個小組其實離得非常近,卻隔著很遠的距離才能見到,就像分別住在相距兩百碼的建築物里一樣。」
「保羅……」
「艾維!」
聽到奧利佛在外面大聲喊叫的聲音,大家從鋼架上緩緩站了起來,讓身體靠在其他鋼架上固定住。站穩身子后,用力拉緊手裡的繩子。
「我知道了,被螺絲固定住的東西都沒壞。另外還發現過什麼奇怪的事嗎?」御手洗問道。大家又紛紛開始回憶起來。
「為、為什麼?這份電報和案子又沒關係,請別混為一談。」面對突如其來的猛烈攻擊,他開始有點兒結巴。
「喂,警察的車子呢?」沃金森問。兩人面面相覷。
「什麼也沒有。」特芙拉聳了聳肩回答道,「我們向後續抵達人員介紹了這塊地方和清真寺的情況,還帶他們參觀了浮在死海上的布景。奧利佛還對死去的拉里·霍華德以及巴特·奧斯汀、吉姆·貝茲和在那幾位道具管理們詳細介紹了死海王國布景的內部布置和升降梯的用法。還對照明燈具的功能、發電裝置的用法和吊在鋼索上的小型攝影機的操作方法也作了說明。當天晚上,地下室的門是開著的,所以我們把桌子和椅子搬了進去,在下面用餐。當晚風很大,沙子到處飛,所以我們想在有屋頂遮蔽的地方用餐。有屋頂而且離里卡多的拖車不太遠的就只有那間地下室了。吃完飯我們就休息了,那天的經過就是這樣。」
「地下室?那就是蓄電池嗎?」特芙拉驚呼起來。
而且,只要和上了年紀的人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總會常常聊到「國恥之日,珍珠港偷襲」的話題。她也知道美國人還在恨著日本,因為日軍偷襲珍珠港時,美國還未正式加入二戰,日本是在非戰爭情況下偷襲對方的。他們認為這和強盜沒什麼兩樣。
玲王奈忍不住大聲喊叫起來,接著她又失神地呆立了一會兒,好久才問道:「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反正不是玲王奈,就是莎樂美。其他還能有誰?」沃金森接著又說,「其他人我們都很了解,讓我們捉摸不透個性的,只有她一個人。」
「現在還下著錨嗎?」
「喂!玲王奈!玲王奈!你沒事吧?」特芙拉說著走了過去,把她臉朝上翻轉過來。只見玲王奈緊緊咬住牙根,悶聲不停地低聲抽泣。
「真的?」
「我可不這麼認為。」沃金森把嗓子壓得更低,他往前拉了拉椅子,湊近奧利佛說道,「直覺告訴我,兇手一定是我們認識的人。」
從陽台這邊的洞口,已經能看見拉里·霍華德的屍體了。特芙拉、沃金森看著緩緩往下垂落的拉里的遺體,內心都揪緊了。他的身子居然還是彎曲著,完全沒有伸直。也許這就是死後出現的屍僵吧?特芙拉在悲痛中這麼想著。雖然他早就具備這些知識,但是親眼目睹的感覺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原以為造成身體不自然彎曲的原因已經清除了,而且他的身體已經放下來了,懸在半空,卻還是無法讓他的身體變直。
他掏出國際駕駛證,翻到有照片的一頁遞給郵差。郵差把身體側向副駕駛席,從儀錶盤下的盒子里取出手電筒,照了照駕駛證,仔細比對了照片和下面的名字,說了聲謝謝后把一個大信封交到特芙拉手上。
「剛才我開玩笑說要推清真寺時,其實是迅速打開了這個開關。否則我怎麼可能一開始推,清真寺就馬上開始旋轉?你們知道開關是什麼嗎?想想我當時的動作就知道了。是的,就是拴駱駝的那個套環,那就是開關。地上的開關就是那個手柄,所以我假裝摔個四腳朝天,很快把它拉了一下。」
「你下的賭注將來賠不起。無論無何,你已經完蛋了。」
「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突然,我眼前出現了一群形狀怪異的人,他們排成長隊默默地在沙灘上走著。現在回想起來我才知道,那些人就是從地下療養所里出來的『潰久病』患者們。又過了一會兒,我又聽到了像是發生地震的聲音,還聽到一聲刺耳的響聲。」
「那究竟是什麼?」特芙拉問。
「我看,她說的那些紅腫潰爛、臉上沾滿血的人,是中了現代法術的咒語才變成那樣的,這種解釋怎麼樣?」文森特又說。
「你也聽我說,理查德,你把女演員這種藝術創作者和餐廳的女招待混為一談了。」
「這裡有一位女明星,她紅透了半邊天,是好萊塢頂尖的名演員。然而有一天,她突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患上了『潰久病』。因為她是大明星,為了事業和體面,她只能毫無選擇地使用了類固醇藥物為自己治療,這樣才能繼續風風光光地站在媒體和鏡頭面前。這使得她在這個泥潭中越陷越深,一次次地加大類固醇藥物的使用量,很自然地逐步變成依賴類固醇才能生存下去,從此她的精神也開始出現了障礙。」
「聽你這麼說,一定有人可以放下心來了。」御手洗說,「歸根到底,任何宗教的最終教義都是強調寬容。」
「這位神秘人物給我們的留言里,已經對此做過說明了。」吉姆·貝茲在一旁說道。
「那還用說。我已經不想在這裏白白浪費任何一秒鐘了,給我閃開!」
說到這裏,安德魯·霍爾稍稍停頓了一下,每個人屏住呼吸靜靜地等他說下去。蒼白的月光下,只聽見周圍傳來的螺旋槳的轉動聲和微風輕輕吹過的聲音。
「卡羅爾真的只是大叫救命?」
「你可以擁有的權利知道吧?松崎小姐,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真奇怪,我也不太清楚。我看到的奇怪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呢?腦袋一片糊塗,總覺得不像是真的。但是昨天晚上,我覺得好像又有一個人死了或者受了重傷,這裏屍體都是存放在清真寺東側的帳篷里的,待會兒一檢查就清楚了。喂,等等!我們這是要回清真寺?」
「真是奇怪……」喬伊斯預言又止。
「我們倆就在下面盯著吧。」拉里說。他很清楚,一旦到了不需要電筒的地方,他也就沒什麼大用了。
「米蘭德和那兩位失蹤的製片人屍體都在那裡,想看的話,等山姆下來后再上去吧。」特芙拉回答。
「眼下確實如此。」霍爾回答道,「這座清真寺的一層是固定的,但二層可以做最大為三十七度的旋轉。如果旋轉十五度的話,紅色蔓草道路的地板上會出現一個通往地下療養設施的樓梯口,四個突出部分幾乎是等距離的,當二樓轉回正常位置時,通往地下的入口就會隱藏起來。」
「三號房是扮演劊子手的兩位,三號上是山姆·霍奇斯,三號下是丹尼·費舍爾。四號房是兩位扮演衛兵的住著,四號上是阿道夫·梅亞,四號下是法蘭克·克雷。」
「玲王奈房間一層的床確實被移動過,卡羅爾房間里也一樣。」奧利佛說。
「沒有別的。只有被劍刺穿的一處傷口而已。」特芙拉說。
眾人向他投去不解的眼光,似乎在問,現在打開它能有什麼用?特芙拉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茫然地坐著,把下巴抵在前面的椅背上。
發現車子到了,兩位助理導演也從暗處陸續跑了出來,手忙腳亂地把行李搬到玄關,放在門前的石頭上。
「升降梯還能使吧?」特芙拉問。他握住圓盤的把手,試著轉動了一下,升降的轎廂居然上下移動了,看來好像沒毛病。
這時候突然被提出這種要求,說起來有點強人所難,而且還得繞過那麼長的走廊回房間去取,就更加不近情理了。多虧特芙拉匆忙在身上披了件夾克才出來,他趕緊把手伸進夾克的內側口袋裡一摸,指尖碰到了裡頭的一本加州政府發放的國際駕駛證,上面貼著他的照片。
算了,就把群舞往後拖一拖吧!特芙拉下了決心。只要今晚找個地方能打電話,或者拍份電報出去,一切還都來得及。幸好是這種地方,不必擔心取消大批訂房還得支付費用。
「那天出入口是什麼時候關上的?」特芙拉說。
「你角色分配不公!」
這裏提到的拍攝《大白鯊》時出現的麻煩,是指大導演史蒂芬·斯皮爾伯格拍攝從船上追逐大白鯊的鏡頭時發生過的小插曲。他原打算把攝影機的三腳架固定在船上,但攝影師卻堅持自己用手抓住攝影機拍攝。他的理由是,用固定三腳架的方式拍攝的話,觀眾看到的效果容易產生暈船的感覺,結果斯皮爾伯格採納了攝影師的主張,把這個重要鏡頭用手持攝影的方式來拍攝。最後手持拍攝拍出來的畫面反而很穩定,電影也因此大獲成功。
「這事到底是誰乾的?簡直太瘋狂了。」
玲王奈還是抬頭看著御手洗。
在門裡的應該只有玲王奈一個人,想拉開這扇沉重的大門是挺費力氣,但大家卻都沒有幫忙推一推。因為誰也不知道門後頭看見的會是什麼,一種深深的恐懼讓大家不知該怎麼辦。剛才的情況又將如何解釋?見到玲王奈又該如何面對?眾人都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門馬上要被打開了。
莎樂美松 崎玲王奈
「已經不再需要馬了。」他的說話聲顯得有些沙啞。他現在的模樣,和大家早上見到的樣子已經截然不同,「也不再需要玲王奈這名嫌疑犯了,需要的只有水。這裡有水嗎?渴死我了。」
身後的奧利佛解釋道。御手洗轉過臉來對著他。
「他給橫濱打的電話?」
船靠近了,越來越近了。坐在前排的兩位女演員突然失聲驚叫起來,她們身後坐著的希律王、劊子手和兩名衛兵全是一身戲服打扮,真是不可思議的一幫人。如果船頭裝著一台攝影機,拍下他們接近布景時的形象,應該可以拍到比他們演出《莎樂美》時更加精彩的生動表情。
「是玲王奈?她說玲王奈對她幹了些什麼?」
「啊?」
站起來后,玲王奈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她忍不住雙膝跪在地上。像是腦部缺血,她把雙手捂在額頭上。
「埋得這麼淺?」御手洗驚訝地說道,「噢,對了,因為地勢高低和那邊不一樣吧。」聽起來聲音像是很高興。「OK,各位辛苦了。這就行了。有你們的幫忙,我的推理又往前足足推進了一大步。可以把土填回去了。艾維,你見沒見過地下室北邊的牆上有個直徑十英寸的圓洞?」
「這我不知道,聽卡羅爾說,也許不是太要緊吧。她吐完后就回房間去了。」
「同時,史蒂夫他們未必清楚這座建築物能轉動,這我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把門打開后眼前卻是一堵石牆,他們該多絕望啊……」特芙拉痛心地說,「也許當時急得頭髮都白了吧。」
建築物的入口處有扇很大的門,沖裏面整個打開著,門緊貼著裡頭的牆壁。門的旁邊,也就是稍微再往裡走一點兒的牆壁上貼著一張白紙。導演剛才的動作像是要他們去看看紙上寫著什麼字。幾個人走到白紙前,看了看上面寫著的幾行英語:
「玲王奈,你六月二十七日的行動確實就像我剛才說過的,絲毫不差。因為你被人跟蹤了,兩位洛杉磯警局的警察一直跟著你。」
特芙拉抬起頭,發現喬伊斯·伊茲那正悄悄站在旁邊問他。
她俯卧著的身體慢慢被放在床上,也許因為疼痛,玲王奈嘴裏又開始發出嗚咽聲。特芙拉把她露出的腿蓋了起來,三人站在床邊,低頭一直注視著玲王奈。
特芙拉站起身來。不知是不是還在聽著沃金森說的話。
「真令人難以置信。」神色茫然的奧利佛也說道。一陣短暫的沉默。
「紅棟的門剛打開時,誰都見到玲王奈身上的睡裙還有許多新鮮的血沾在上面,她的兩隻手掌和臉上也都沾著不少血,就這樣還敢說你不知道卡羅爾被殺死了?哼!」
「獵物追捕完畢。我們成功活捉了一隻可怕的怪物,大家都累慘了吧。在合眾國警察抵達這裏之前,大家先好好睡上一覺。」說完,他快步就往樓梯方向走去。
「這種鬼地方你們還真能忍耐得了?」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之間?」沃金森問道。
「OK,讓我自己來說吧。」這時,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一個聲音。可想而知大家全驚呆了。
「傑克·戴維斯先生。」御手洗開始按名單問道。
「地下也使用電嗎?」奧利佛問。
「那就是玲王奈了。」
導演的聲音終於傳來了。只見這時的玲王奈已經完全變身為劇中的莎樂美,她慢慢站起身來,向升降梯裏面色蒼白、雙唇微張、兩眼緊閉的約翰的頭顱走去。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雖然還算是試拍,但空中的小型攝影機慢慢地在鋼絲上移動,隨時跟拍她的動作。陽台上的攝影機也不停地捕捉著玲王奈臉上的表情。
「我們現在才知道。可是,剛才哪能知道啊!」
霍爾一邊走在眾人前面帶路,一邊用手指著。這裏那裡,到處都能見到讓人聯想起古代羅馬浴場的廣闊水池,伴隨著隱約可聞的硫磺味,白色的水汽蒸騰繚繞。池裡已經有人幾乎泡到下巴了。
攝影指導和美術指導正在聊被綁架后遇害了的孩子的事。
「喬伊斯,快開車。太陽快落山了,要來幾個強盜怎麼辦?」
「她父親後來怎麼了?還在精神病院里嗎?」奧利佛·巴雷特問。
「針對這份證據是否應該公開的,要徵求陪審團的意見嗎?」巴特說。
「你是說,這幾座建築也是搭建的布景嗎?」理查德·沃金森問道。
「是的。」說著,他揮動韁繩,縱馬掉過頭來往遠方的紅石山飛馳而去。
「喂,巴特,巴特!」奧利佛大聲呼叫坐在卡羅爾旁邊的巴特·奧斯汀,他有點耳背。老人扭頭正朝這邊張望。
「奧利佛,這座浮島以前是和岸上固定在一起的嗎?」
「在哪兒?喂,各位,你們見到過蓄電池嗎?」奧利佛回頭問大家,眾人都紛紛搖了搖頭。
「奧利佛、山姆,過來幫幫我,至少把她挪到床上去吧。」
「如果你不再揚揚得意地說三道四,趕緊幫我畫出一張清真寺的草圖來,也許還能在提早一點兒,那樣我還能趕上今晚的飛機飛回去。但我得一個人從頭開始調查,很遺憾,看來無論如何得到晚上才行。」
「什麼?你說什麼?你是玲王奈嗎?告訴我,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已經不是女主角了。」沃金森鄙夷地說道,「她已經完了。不但是莎樂美,以後什麼電影都別想演了。如果卡羅爾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這次她再也無法狡辯了。」
「酸味?沒聞錯吧?」
「佩里,到你屋找根繩子來!」沃金森吩咐道。
「也許就是這樣吧。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地下室,但旁邊的清真寺並沒有地下室,從這張照片里就可以看得很清楚。我看他們連根樁腳都沒埋,只是把房子壘在岩層上就算了。」導演說道,「也就是說,它名副其實地是用《舊約·聖經》時代的技術建造的。」
「你看,這是心臟。」沃金森冷靜地說。
「有沒有關係得由法庭來判斷。」沃金森不容分說地頂了他一句,「這種時候送來的緊急電報一定非常重要,而你只是代表這支外景隊接受這份電報而已。內容總不會有關你艾維·特芙拉的個人隱私吧?因此我們當然擁有知情的權利。」
「可是昨晚確實發生過地震啊。」特芙拉還不死心。
「那我想問,這裏哪來的電?這種窮鄉僻壤是不可能通電的。要知道有電,我們就不必那麼受罪了。」
這個新發現的出乎意料的事實讓大家沉默了下來。
「一天早上,我在鴻元盛院子的草坪上,看到東方的天空突然閃過一道亮光。我想,英國的巴拉德在書中也寫到過,就像一群天使升上了天空,景象壯觀得讓人不可思議。那天的情景我卻是在妓院里的空地上親眼見到的。」
「每棟各有四個房間,因此我想用順時針方向給房間編個號:一號室、二號室、三號室,和四號室。
「但是,這些事只要小心點兒完全就能對付過去。總之待在這裏對皮膚還是有好處,只要游幾天泳,再沖沖淋浴,皮膚就變得光滑多了。」
「即使我們淪為罪犯,你也要我們把她留下嗎?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繩子只能穿在最上面那根鋼架上了。我鬆開螺絲時,拉里的屍體會往下掉一段距離才停得住。抱歉,沒有比這個位置更高的鋼架量。我現在繞到對面去,把劍上接著的電線和螺絲拆掉,這樣拉里和劍應該會順著這邊,也就是舞台旁邊的斜坡降下來。剩下的就和剛才拆卸機械時一樣,我們已經練習過好多遍了。注意掌握和剛才一樣的要領,慢慢鬆開繩子。這麼干就沒問題了。另外,在拆掉螺絲的一瞬間,因為擔心讓彈開的劍的底座扎破頂端的幾張增強纖維板,所以舞台背後一邊頂端的外皮必須全部先拆掉,稍微還得花費一點時間。你們在裡頭等著我。」
五十年過去了,他們對日本人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本質上情況並沒有什麼改變,因為日本人在美國太不突出。玲王奈覺得這樣可不行,自己必須更努力,為日本人爭光。
「這個問題就不是我能回答的了,這得看洛杉磯警局對多利斯德爾的審訊結果了。」
死海很美,它的美麗異於世上任何湖海,是一種美感獨特的風景。四周沒有一絲綠意,讓人覺得自己彷彿淪落到哪個不知名的其他星球上,極目所至,儘是一片灰白乾燥的土地。
「理查德,如果你的猜測是對的話,不也很奇怪嗎?瞞著我們,這對她到底有什麼好處?」
「嗯,脖子後面的肉缺了一塊。瘋子乾的,要不然只能用惡魔來形容。」說到這裏,沃金森壓低嗓子說道:「奧利佛,你考慮過沒有,為什麼被害人全都是我們這個外景隊的?」
「開什麼玩笑!」特芙拉憤憤地罵道。他撥開人群走到最前面,用力蹲在滾落在銀盤邊的人頭前。
特芙拉壓低嗓子,向前探了探身子。奧利佛和沃金森也往前湊了湊,三個腦袋在餐桌上緊挨在一起。
「奧利佛,我們乾脆打破下面的門,進去會會她。」
第二個人下了梯read•99csw•com子時,上面又露出第三個人的涼鞋。就這樣,一群不可思議的人接連不斷地從上面爬下來。
沃金森一把奪過佩里·波諾手裡的繩子,在吉姆的幫忙下,把玲王奈的雙手反扭到背後,用力把她不斷掙扎的雙手交叉起來,用繩子結結實實地捆了好幾道,再狠狠地打了幾個死結。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捆得這麼緊,其實完全有點兒大可不必。
「剛才你說,只有玄關的門有門閂,這到底是什麼目的呢?」巴特·奧斯汀問道。
「艾維。」沃金森的眼神越來越嚴厲。
「火山會爆發嗎?」
「原來是這樣,我看懂了。這條迷宮似的走廊,其主要的作用就是想把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隔得遠些。」
「確實如此。」
「她怎麼了?」奧利佛反問道,他沒有停下手裡的活。
「他會回來的。」玲王奈平靜地說。
「傷口有幾處?」奧利佛問道。大家都把視線集中到拉里的屍體上。但是從下面的角度看去,能看到的只有他的後背,頂多勉強可以看到側腹的位置。
「哼,」沃金森大聲地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三位男子在她後面慢慢走來,站在中間的那位就是導演艾維·特芙拉。他戴著一副寬邊太陽眼鏡,一頭留得挺長的頭髮在風中不停飄舞。年老體衰加上腿腳不好的巴特·奧斯汀正要下車,看起來從車身較高的越野車上下來還挺費勁,特芙拉趕緊上前扶住老人,助他一臂之力。
這時,帕台農神廟裡一下子亮了起來。原來奧利佛站起身來啟動了發電機。所以御手洗從馬背上下來,馬蹄聲停歇了后,接踵而來的並不是寂靜,卻是發電機嗡嗡的轟鳴聲。
「艾維、理查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些鹽的結晶是怎麼製作出來的?」
「完全正確。」
「當然不會是她,因為她完全沒必要這麼做。」御手洗笑著回答。
「原來不是軍隊從水裡上來搞破壞啊。」
「也就是說,今天早上誰也沒見過他,可是為什麼誰都沒注意到呢?」奧利佛說。
「雖然還無法接通電源打開試試看,但表面看起來好像沒太大問題!」他衝著幾位攝影師們喊叫著,接著又不安地抬頭檢查起掛在空中鋼絲上的小型攝影機來。
夏隆低垂下雙手,只見她露出的皮膚上到處都是結痂和新撓破的傷口,雖然皮膚已經變成褐色,但看得出病情已經漸漸開始好轉。那張上過各種雜誌封面,早已被人廣為熟知的臉就在眼前。高高的鼻樑、五官分明的面孔、略顯寬厚的嘴唇、大而熱情的眼睛,而她的頭髮也已經長得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特芙拉伸出左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頰,他的臉冷冰冰的,就像特芙拉右手抓住的鋼架一樣。拉里的皮膚還有點軟,用力擠壓還會出現微微的凹痕,額頭和露出一點的頭皮已經出現紫色的斑點。
「這裏就是外面能見到的圓形屋頂的正下方了。」和玲王奈一起,站在一行人最前頭的特芙拉說道。
「也就是運用這種力量來轉動建築物的嗎?」
「其實我是受艾維的委託,到洛杉磯來調查五名嬰兒被搶走的案件。也許他早就預感到這裏要發生什麼事件吧。昨天早上他又打電話到洛杉磯的飯店找我,他說我們兩位倒霉蛋一開始拍新片,又有人死了。再這麼下去,電影拍攝怕是要被迫中斷了。他問我,能不能像以前拍《阿依達》時一樣,想辦法讓片子繼續拍下去?」
「好吧,討論到此結束。我們來分配一下房間吧。」看到巴特·奧斯汀和拉里·霍華德都默不作聲,特芙拉導演說道,「第二棟房子幾位演員已經在用了,第一棟是我和沃金森幾位編導人員,第三棟嘛……」
在玲王奈看來,莎樂美並不是一個在《聖經》里留名的令人厭惡的壞女人。正因為她的愛過於極端,才想到要砍下那個男人的腦袋,這種歇斯底里無疑是東洋人才具有的性格,玲王奈是這樣理解的。她被莎樂美所擁有的這種東方式思維,以及無以言喻的,永遠難以平復的傷感所吸引,併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加上,她自己身上也留著東洋人的血,因此對莎樂美的遭遇就理解地更深。她堅信,要演好這部劃時代的影片,讓擁有亞洲血統的自己來扮演,要比任何白人女影星都更合適。
「是的。」
太陽並沒有動,只是我們所在的這顆叫做地球的巨大球體在慢慢地自傳,在少有人造物體的死海之濱,大家對這個事實感受得更為深刻。
「各位,你們仔細聽著,再好好記住這張日本人的臉。猜一猜他今天晚上又會露出何種表情呢?這倒真值得一看。這張令人作嘔的臉,在月光照耀下會起什麼變化?用我們這些目光短淺的眼睛好好做個比較吧。」
剛才揮手的是位穿著長褲的女性,她下了兩級台階,在強烈的陽光下往這邊快步走來。先向最早打開車門下車的吉姆·貝茲「嗨」地一聲打過招呼,握了握手,然後扭頭又朝著車裡正在慢慢準備下車的拉里·霍華德和巴特·奧斯汀笑了笑。她戴著一頂白色帽子,臉上掛著一副雷朋太陽鏡。美得比起那些藍色瓷磚上精雕細刻的伊斯蘭圖案毫不遜色。她就是松崎玲王奈。
「這間暗室只可能在一層,二層的黃色、紅色這兩條走廊都從這間暗室上面通過。走過這裏的人,誰都不會注意到它,每天還好幾遍地從它上面走來走去,就像我們現在每天就在這底下那間可怕的地堡上悠閑地吃著飯一樣。那麼,到底是那條通道從它上頭經過呢?只要把兩張圖重疊在一起看的話,像這樣,馬上就清楚了,這就是紅色通道。」
「從現場情況來判斷,兇手在殺害了亨特后,還殘忍地把他的胸口挖開,從裡頭掏出心臟劈成兩半,再把裡頭的血一滴也不剩地吸得乾乾淨淨。」
五個人終於爬上塔頂后,只覺得一陣陣風呼呼地在耳邊響起,遠處不知從哪兒傳來低沉的嗡嗡聲。聲音慢慢地越來越大。甚至能感覺到塔頂在風中輕輕地搖晃著。四周的空間越來越狹窄了。這是因為越往上爬,塔尖也變得越細了。
「嗨,潔!沒想到你居然騎著馬,英姿颯爽地出現在這裏!」艾維從沃金森身後閃了出來,向御手洗走近了。
把自己喜愛的緊身衣套在濕淋淋的身上實在有點兒捨不得,但也沒辦法。她趕緊脫下睡裙,穿上衣服,再往身上噴了一點迪奧香水,果然,一下子心情好多了。為了防晒,她又穿上一件套頭的長袖上衣,把所有的錢裝進錢包里,再把錢包放進旅行包。接著她又取出鏡子和化妝用品,稍微整了整臉和頭髮。
奧利佛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理查德,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是誰?」
「當時沒發現亨特先生和傑克遜先生的屍體吧?」
「過來,艾維。」沃金森壓低火氣叫道。特芙拉也走進了亨特的屍體。
「而且這一帶也不會有人路過。」山姆·霍奇斯說。
玲王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精疲力竭地倒在傑克·戴維斯的手臂里,昏昏沉沉地閉著眼睛。從她微微張開的嘴角里,滲出一些摻雜著唾液的紅紅的血絲,慢慢往脖子下流去。
「今天早晨我們沒吃早餐就到布景那裡去了,每人只拿了塊三明治,所以才沒有發現。其實昨天夜裡地下室里的椅子和桌子就全被搬到地上來了。」
「昨晚吃過飯後,他是不是立即回自己的房間去了?是否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里睡覺?這些你知道嗎?」
特芙拉、理查德·沃金森、巴特·奧斯汀、彼得·法布雷、艾迪·托馬森、喬伊斯·伊茲那幾位把拉里的遺體運上船,運回岸邊時,羅德·法洛、吉姆·貝茲和馬隆·瓦伊達等人馬上飛奔過來幫忙搬運。
「缺了一個玲王奈,我們就拍不出一部傑作嗎?」
特芙拉眼神茫然,帶著哽咽聲回答道:「玲王奈的。」
「胡說八道!難道你還想恢復中世紀的火刑嗎?」
「據傳還存在一種把人的胎盤直接貼在臉上的美容術,夏隆也許也聽說了這種事。她的美容知識應該算是很豐富的。」
「不,我記得不太清楚了,當時我正睡著。」
「謝謝你,艾維。」玲王奈停下正在畫圖的筆說道。她的眼眶濕了。「對於這種處境中的我來說,沒有比這句話更讓我感到安慰的。」
「你說什麼傻話!簡直胡說八道!」
巴特說:「正因為她是位有才華的女主角,所以我們過去都極為敬重她。可是現在一下子反過來,把她當動物一般對待,我覺得這麼做多少有失情理。無論如何,她已經累了,這是無疑的,她的精神已經耗盡了。如果我們還是紳士的話……」
「也就是地下室的門關上后。」御手洗解釋道。
「這麼一來,他就得先上去把劍拔下來,而為了把他的屍體掛在劍尖上,就要先拆掉布景上的外皮,再卸下裡頭的放電用的機器才行,但事實上我們找不到任何拆卸過的跡象。因此可以說這真不是凡人能辦到的。真讓人吃驚,這是真正的不解之謎啊,御手洗先生。」
「手段如此兇殘,已經無話形容了。丹尼、史蒂夫和傑洛姆不但和我,和在座的各位也都是無可替代的好朋友。」
「噢,對,也許就是那時候吧。斷斷續續晃了好久,而且震得還很厲害。周圍實在太暗了,看不清手錶。理查德,你的手錶帶著夜光塗料嗎?」
「我當時完全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只覺得世界末日到了。轟的一聲,水面發出巨響,隨著水花四濺,王國鹽山製成的尖頂倒在我們背後,就在拉里的正後方。」
車子在碎石路上停了下來,但發動機並沒有熄火的跡象,月光下只見駕駛座的車窗慢慢搖了下來。眾人心裏又緊張起來,擔心車窗里是否會露出一隻黑洞洞的槍管來,萬一真是那樣可就完了,因為這裏想藏都沒處藏。
「說胡話?她說了些什麼?」一旁沉默不語的理查德·沃金森問。
一行人來到上了粗大的門閂的走廊入口的大門前,喬伊斯趕上幾步靠近門閂,慢慢抽開,羅德也跑過來幫忙。接著,厚重的大門被兩位助理導演用力往裡拉開了。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條一百多英尺長的鋪著石板的小路以及小路右邊白色石頭砌成的帕台農神殿,還有周圍蒼茫遼闊的荒漠一起展現在眾人面前。冷冽的夜風向一行人迎面吹來,冷得很難想象白天曾如此炎熱。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
兩位道具管理的臉色甚至比沃金森和導演還要蒼白,因為他們心裏十分清楚,這回無論如何很難擺脫殺人嫌疑了。這很自然,因為把頭顱放進升降梯,又送到上面的就是他們。地下和舞台之間相隔不過數英尺,根本不可能在途中被人調換。
四台汽油發動機開始啟動,舞台照明打開了,兩台電鋸也接通了電源。馬上,嘈雜的馬達聲在這片死海上響了起來。親自在板子上畫上切割位置的線后,奧利佛對每個人逐一做了必要的加工說明,把任務安排好。然後,他又獨自離開水邊,目光久久地落在兩張親自設計出來的形狀特殊的棺材製作圖上。
說完后,特芙拉露出一絲苦笑說道:「別誤會,這不是我的心情,我有摯愛著的妻子和孩子。」
說到這裏,御手洗的目光掃過人群,像是在詢問每個人是否聽懂了。但由於時間緊迫,他只能接著往下說:「現在我們先假設下面的圓環是固定住的,而它上面的圓環是可以自由轉動的。這麼一來,上面的套環如果開始朝上死點做橫向搖晃的話,結果會如何?這就是振動馬達的原理。想要轉動像鏡頭那樣的圓筒型物體,這是最理想的馬達。因為馬達根本不存在,鏡頭本身就是馬達。只是,研究出這個原理的是你們美國人,把它實際運用在相機上的卻是日本人。」
「地震跟這事沒關係吧?無論地面怎麼晃,總不可能把拉里晃到那麼高的地方去。」
「咦?」
然而眾人毫無心情享受爽人的涼風,特芙拉匆忙走上玄關前的石台,雙手撐在緊挨著的那扇大門上,使盡全身力氣往裡推。
「混蛋,這裏幾乎就是座恐怖的地獄。」特芙拉從齒縫裡擠出聲音似的說道,「保羅,別用手碰,先拿塊手帕包住再撿起來。」
屋裡傳來一點動靜,特芙拉回頭一看,原來是約翰、傑克、保羅和麥克正在收拾從紅棟帶來的椅子和煤油燈。艾維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們收拾,似乎一切完全和他無關。他雙手緊緊抱住頭,獃獃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萬一無法再接著拍片子的話,對我來說和死了沒什麼兩樣。我自己也覺得是在干傻事,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幹下去。如果你們同情我,那麼接下來的兩小時,就這麼老老實實坐著吧。兩小時后,我會乖乖地把槍還給你們,如果你們想給我戴手銬,我也甘願,所以請你們無論如何再等一會兒。」
說起劇組人員上一次聚餐,那已經是將近一年前的事了。那回還是在派拉蒙電影公司攝影基地的一家餐廳里,當時在座的還有夏隆·穆爾、製片史蒂夫·亨特和丹尼·傑克遜。可是那之後接連發生了幾起不幸的事件,直到今天晚上,才有機會正式地把替代夏隆·摩爾的卡羅爾·達內爾介紹給大家。導演介紹完后,卡羅爾低頭向大家鞠了個躬,謙虛地表示了自己的決心。她說:「長時間來,我一直是演話劇的,這次才第一次拍電影,希望能在各位前輩的指導下努力把角色扮演好。」
「據說玲王奈是個吸血鬼。如果真是這樣,順便再說她背上長了翅膀,她是拍動翅膀把他帶到天空,再把他摔到布景的劍尖上,這個故事如何?如此一來,吸血鬼的故事就得和這個脫離一般常識的說法,好好爭一個孰是孰非了。」
「當然可以。不過你得早點兒恢復身體。我們打算現在去吃午飯,要不要讓人把你們倆的送過來?」
「沒有動我一下,不過我也記得不太清楚,因為我昏過去了。清醒以後,發現身上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了。」
聽到他的話,大家全都默不作聲了。
「OK,我們來學理查德的做法好不好?想知道真相的人,請舉起右手來。」
「御手洗先生,我們已經認真傾聽過你的意見了。你認為綁架比佛利山五名嬰兒並加以殺害的人不是松崎玲王奈,是吧?」蒂莫西·萊恩也問。
「我來幫你記錄吧。」
「現實就是這樣!」特芙拉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沒有伊麗莎白·泰勒就拍不出《埃及艷后》,沒有史蒂夫·邁納就沒有《極速狂飆》,沒有金凱利就不可能留下《一個美國人在巴黎》這種著名影片。可以流芳百世的經典名片都是這樣,就算遇到這種特殊情況,導演也應該心存感激並且繼續拍完作品,因為這種影片將能流傳千古。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缺了玲王奈,怎麼來拍攝《莎樂美》?」
「你老嚇唬別人,說是害怕什麼老天發怒,自己居然可以呼呼大睡,你也睡得著?」
「如果放在其他湖裡,早就該沉下去了。」
「哇——」吉姆·貝茲不由得發出由衷的感嘆聲。這裡有一個開口,位於塔的最頂層。從這個開口望去,荒涼的沙漠、紅褐色的岩石、堆滿瓦礫似的山丘,還有一望無際的蕩漾著湛藍色水波的死海,全都一覽無餘地呈三百六十度地展現在大家的眼前。從開口處灌進來的強風呼呼地響著,裡頭聽到的風聲原來就是從這裏傳進去的。沙漠里吹來的風雖然帶著一股熱氣,但由於空氣較為乾燥,所以刮在身上感覺還挺舒服的。
吃早飯時,輪到今天要上鏡的演員即使還未化妝,也已經都把戲服穿戴完畢。這種情況在攝影棚里倒屬於正常,但在無人管束的外景場地就很少見了。因為這裏通常不會圍著一堆閑雜人員。
「真可憐,不知道他是怎麼被殺死的,太殘忍了。他的屍體已經乾枯了,血也被吸光了。要是仔細查看一下屍體,也許在他身上能找到一個破口,血一定是從破口被吸走的。」沃金森說。
特芙拉無言以對。
「沒有解開他不會回來。」玲王奈回答。
那位發笑的人原來正是艾維·特芙拉。「約翰和希羅底已經被人殺死了,舞蹈設計師也沒了,最後連莎樂美都被逮捕了。現在只剩下希律王和衛兵們了。有幸承受過如此徹底打擊的電影導演,在好萊塢漫長的歷史上能有幾個?這麼一來,你們讓我該怎麼拍電影啊?」
從大家坐的位置看去,根本無法看出天花板上的高塔入口有何可疑之處,因此大家很難理解沃金森為何表現得如此興奮。只見他把電筒塞進上衣口袋裡,在眾人的目光下爬上了梯子。不久,他的腦袋就伸進了上頭陰暗的凹洞裡。他從口袋裡掏出手電筒,打開開關,向凹洞裡照去,似乎在仔細進行檢查。他伸出手指,用指尖到處亂摸。
「你說什麼?」
御手洗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一直望著天空。
艾維·特芙拉、沃金森和奧利弗·巴雷特乘坐的小艇靠岸了,在岸邊迎接他們的是面色蒼白的拉里·霍華德。
玲王奈的打算是這樣的,首先必須先逃出這裏,然後離開以色列。美國看來也不安全,還是回日本去吧。過一段時間,再請律師給特芙拉打電話。
帕台農神廟裡響起沃金森孤獨的掌聲。
「你看,艾維,地上掉著一塊肉,雖然已經幹了,但還看得出這是史蒂夫胸部的肉,皮還連著,還帶著一點骨頭。我想是從史蒂夫屍體上割下來后丟在這裏的。」
大家都愣住了,只能目不轉睛地看著地上的女演員在臨死前最後的掙扎,這也是她人生的最後一次謝幕演出了。大家完全被震撼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許這個場面比玲王奈抱著米蘭德的人頭跳舞更為精彩。任何天才的演技,若比起一位演員以終結自己的性命為代價進行的最後演出,無疑都將黯然失色。
大家都點了點頭。
他往回走了幾步,到了能看見樓下入口的地方,朝著下面屋子大聲叫道:「佩里,你馬上上來。」
「是的,站在各位面前的這些人都是『潰久病』的重症病人,對我來說也是最重要的病人。『潰久病』是目前讓全世界很多人深受其害的一種新發現的疾病。你們大概可以想象得到,當他們以這副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會引起大家如何的厭惡與不安。很多患者和他們周圍的人都認為,人一旦患上了這種『潰久病』,直到他的生命結束,這一輩子就將永遠在不幸和痛苦中度過了。這種觀點是完全不正確的,這是一種無知產生的偏見。我們人類必須勇敢地面對各種必然出現的新的疾病。」
「光找不行。你得開門,得走進去,得把這裏發生的事告訴他們。明白了嗎?艾維,回答我!」
御手洗微微笑了笑,繼續說道:「別忘了,還有麥克·巴克雷的命案。」
「既然我們已經爬到這裏來了,就沒有理由不繼續爬到頂上去。各位,這裏只是稍微比下面熱點兒而已,如果能加把勁爬到頂上去的話,就可以看見天堂了。」
事後他們回憶起這段事情時,彼此都爭相坦承,當時很怕有人嘴裏冒出那句話來。他們心裏也都明白,光在水邊站著畢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是大家還是一動不動地獃獃站著。
「什麼事?」
「這我不知道。可是我想,幾位演員大概都是上下兩個房間分開住的吧。待會兒再問問看。」
「然而事情突然有了轉機,亞洲來了一位明星,而且音樂電影好像又重新受歡迎了。在家裡無所事事的兩位老兵,再度被人召喚,參加這次死海邊上的拍戲。」
奧斯汀也鬆開一直安在額頭上的食指說道:「還真是這樣。我們剛才走了那麼遠,卻離開原來的位置只有那麼點兒距離。」
「嗯,確實每見他們進行過地基施工,直接就在岩石上蓋起清真寺了。」
這對於禁止崇拜偶像的猶太教來說,是尤其難以容忍的。他被當地的以色列羅馬總督彼拉多逮捕后,在位於耶路撒冷的總督官邸里被判有罪。距認為,當時羅馬政權之所以同意逮捕耶穌並判處他死刑,是完全屈從於猶太民眾的壓力。事實也許果真如此,對羅馬而言,基督教的存在也使他們終日如芒在背。
紅棟屋子裡四個房間的椅子都被搬過來了,所有的人都坐在椅子上或者床上,四盞煤油燈也被拿進來,把整個二號上的房間照得通明。
特芙拉枕邊的對講機響了,已經開始迷迷糊糊的他又被吵醒了,他慢慢地伸出手,把對講機拿近耳邊,按下了通話鍵。
第一攝影師 傑克·戴維斯
「那是因為你是個大明星啊,他們見到了也覺得稀奇。」
「你不會認為我是那種人吧?連這也不知道?我聽說你在威爾榭飯店的雞尾酒會上,把酒潑在魯西爾·班克羅夫特身上,還聽說你在黛安·馬尼洛從藝五十年紀念酒會上當眾給了加內特·布恩一腳,這些也許都是對你的惡意誹謗。」
「好像一直在嘔吐,還有點兒發燒,說胡話。」
奧利佛指著轎廂子旁邊的鋼骨圓盤,握住一個附在把手上的凸起,開始轉動。圓盤像是卓別林時代汽車上的大型方向盤。
宗教的本質究竟是什麼?人們能夠因宗教而得到救贖,這究竟說明了什麼?在兩千年時光流逝的長河中,基督教教規不知何時開始,竟然容許殺生以獲得肉食,竟然容許了戰爭、容許了奴隸制。耶穌基督曾教諭教徒,別人打了你的右臉,就把左臉也伸到面前讓他打吧。你的褲子被人拿走了,就把上衣也給了他吧。不但愛你的鄰居,也愛你的敵人吧。如果從這些教諭來推測耶穌基督的性格,上述基督教教規的變化只能用妥協和墮落來解釋。世界上最大的宗教最具諷刺意味的是,戰爭雙方居然向同一個上帝來祈求勝利,而居於該國最高神職地位的主教,還向民眾信誓旦旦地保證,上帝始終站在我們一邊。宗教本身也會藉助人們膚淺的保身本能,來維護自己一直擁有的權力。
「嗯,然後呢?」霍華德點了點頭,催他接著往下說。
奧利佛回頭一看,那幾位手藝不凡的同事已經放下手裡的活兒,正扭頭往自己這邊看。
「那你說,這間暗室到底會在哪兒?」特芙拉把身子往桌子又挨近了點兒,好奇地問道。
「那你聽說過『卡里卡克家族悲劇』的故事嗎?」
玲王奈毫不示弱地緊緊對視著他,說道:「我知道,不少人背後說我變態。也許你認為這隻是變態的人說的話……」
「就在下面。」
卡羅爾屬於理智型人物,和玲王奈完全不同,擁有所謂美國式的良心,對人充滿敬意。她對別人都很誠實,遵守禮儀。她尊重強者,也不忘同情弱者,所以無論如何無法和玲王奈從內心感到融洽。帶有這種想法之後,在玲王奈面前她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大家一直以為這是出於她性格內向的緣故。
「艾維,剛才你不是說過,正是由於我們的偏見才造成史蒂夫和丹尼的死亡嗎?其實殺害了拉里的兇手或許也是我們自己。當然,還有面前這個奇妙的死海。」

18

「原來如此。兩個大塊頭男人只往下降,要升上去的只有約翰的頭顱,這樣的話,用圓盤來提升就足夠了。」
「集中到這裏接受治療的人,每天都要入浴十幾二十次,所以正如大家所見,他們都穿易穿易脫的服裝。水池因為源源不斷地有新的溫泉補充,一直都很乾凈。不過,即將治愈的病人和病情嚴重的患者使用的浴場還是必須分開。」
「實在沒想到。」艾維·特芙拉老實說道,「他的意思是,這些人是一種新疾病的患者?」
「哦,我的布景比起這座清真寺,氣勢還是差了點兒,當然花錢多少也不一樣。但不會相差太遠。」
「也許有一座樓房那麼大吧?死海的管理當局對環保的要求很嚴格,連一艘船下水也很難得到許可。我們原想在岸邊搭建這座布景,但是根本批不下來。不得已,後來只好改為搭建在海面上,好容易才得到他們的准許。布景的材料絕大部分都是從美國運來的,只是在海上組裝成的而已。」
「『不願讓你想起以前我們分手,
「那邊的角落裡不是還坐著一個人嗎?就像死人一樣一直在那裡不說話。我想,那位死者生前就住在這位著名攝影指導的家裡。她的名字叫做瑪麗婭·迭戈。」
「馬上就去嗎?不想吃了飯再走?」特芙拉問。
「原來這樣,上帝發怒了啊!難道導演真想把爆破組再叫到這裏來?」
「艾維,也許你認為人的本性都是好的,可是我看人可不像你這麼樂觀。」
「從旁邊的碼頭也可以直接走進地下來,不過從這邊走要近得多。」奧利佛一邊往裡走去,一邊解釋著。跟在他身後的是拉里·霍華德、吉姆·貝茲、麥克·貝利和佩里·波諾四個人。負責錄音的幾位技術人員沒什麼必要了解升降梯的功能,他們繼續呆在陽台上做進一步的檢查。
「你說得對。」奧利佛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圓筒型的清真寺,在一層和二層之間就安裝了這種裝置。利用這個原理,只能讓二層轉動。因此,只有二層的黃棟和綠棟能夠移動,而一層部分的紅棟和綠棟就不能移動,所以……」
「等等,潔,請再聽我說一句!」奧利佛大聲說道,御手洗在馬背上回過頭來。
玲王奈作為演員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可是,這又好像是以她性格上的缺陷為代價交換來的。總不能我們一方面要求她作為好演員的能力,另一方面又無法容忍她性格上的缺陷,這怎麼說都讓人覺得有失公平。
「我說的不是這個,奧利佛!」
「玲王奈,沒這個必要,沒時間再啰里啰嗦做記錄了。如果你被逮捕后帶回洛杉磯去,要救你就更麻煩了。請你到那張桌子旁邊去,找人幫你一起把走廊的示意圖畫下來。再畫出一層和二層的簡圖,四棟屋子的房間配置圖也畫出來,因為你對那條走廊的路已經很熟了吧。這會兒洛杉磯警局的警員已經出發來逮捕你了。乘他們慢慢吃早點的工夫,我想抓緊處理一些事情。艾維,我要你請幾位助理導演們在這座帕台農神廟北側的荒灘上挖出條溝狀的洞。」
約翰傑 洛姆·米蘭德
「這讓我想起《魔鬼的發明》那部片子,還有卓別林的《摩登時代》。」玲王奈也說。
「還有,你在過了閉館時間后,還硬讓管理員同意你進了好萊塢蠟像館,然後在伊麗莎白·巴托麗折磨處|女的展台前站了很久,看得十分入神。對吧?」
「這麼說來,他們先得把外皮一片片拆下來,再卸下機械之類的東西,這才能騰出裡頭的空間再往上爬,一大幫人再爬到上面,冒著摔死的危險,千辛萬苦地把拉里的屍體搬到外面,再抬到最頂端,然後再由其中一個人給刺穿拉里的劍擰緊螺絲。」
「正因為不可能,所以只能找以色列的警察啊。」沃金森說。
「這頂上可夠高的吧?從底下到山頂的劍尖足有六十英尺高。」巴雷特解釋道。
「她當然懇求醫生繼續讓她使用類固醇,但是醫生堅決不肯答應。於是女影星不惜通過任何可能的渠道,不擇手段地想方設法弄到類固醇,而死心塌地甘願為她去做任何事的,就是那位心理醫生保羅·多利斯德爾。他和女影星關係匪淺,這自然不在話下。女影星不但是她診所的出資人,也是源源不斷地把比佛利山有著各種各樣煩惱的有錢人介紹給他看病的大恩人。可以說,女影星簡直就是他有力的庇護人,所以保羅當然有義務出面維護她的利益。」
「這麼說來,那座清真寺是蓋在石頭上,噢不,是蓋在岩層上的?只是壘在上面而已?」巴特·奧斯汀說。
玲王奈一動也不能動,痛苦地趴在床上,腦子已經開始迷糊。兩隻朦朧的眼睛看著前方,別的一點也看不見。偶爾只能讓身體往旁邊側著躺一會兒,然後再回到趴著的姿勢,她的全部活動能力僅此而已。反綁在身後的手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她開始擔心起長時間被綁得過緊,手部的功能是否會難以恢復。
「也就是說,史蒂夫和丹尼倆人一直這麼被關在紅棟屋子裡了?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啊!」特芙拉小聲嘟囔道。
「是啊,他還誇獎說那是神來之技。導演能這麼欣賞她,實在不簡單。對於導演來說,最高興的莫過於演員演得好了。」
「各位,做好準備了嗎?」導演問道。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如果兇手從裏面衝出來,兩位歲數大的就先閃到一邊。另外,不管見到裡頭有如何血腥的場面,千萬不要驚慌。這可不是在拍恐怖片。以導演的身份我再交代一句,光會尖聲大叫是不管用的。我們已經見過人頭了,即使房間里再有被分解的肢體,也不要再受驚嚇了,OK?」
「確實如此。」兩個女人都點頭稱是。
「床怎麼搬得動?那條走廊那麼長。每間屋裡擺一張床,每家飯店的規矩也都是這樣的吧?我看就這麼算了。」特芙拉說。可是巴特·奧斯汀還是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很尊敬玲王奈。她那令人難以置信的肢體動作、彷彿騰在空中的輕盈步伐、任何男人都做不出的完美姿勢……不,不止這些,她絕不低頭的個性、讓人感到無比親切的微笑、她的理性和野性美,這些我都喜歡。」
玲王奈仍然一言不發,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臉朝下趴在床上。她是否睡著了?她何時爬倒在床上?這一切,眾人已經完全不想知道了。
「你帶跑鞋來了嗎?」
「雖然『潰久病』患者的癥狀多少因人而異,但此病的一般癥狀表現為,最早是眉毛附近發癢,全身出現皰疹。一旦發病程度超過人體免疫功能的防禦能力,就會越來越重。而沒有超過人體防禦能力的話,它就會自然痊癒。它呈現出的早期癥狀就像單純的皮炎,因此長期以來容易造成誤診而延誤了治療。」
他又把目光轉回玲王奈接著說道:「只要我和玲王奈一起工作,就特別樂意到拍攝現場去。到那裡去不只是熱衷於坐在寫著我名字的椅子上,傲慢地對演員們吆喝幾句,而是希望能在拍攝現場見到玲王奈,和她道聲早安,隨便寒暄幾句。看見她的笑容,我就身份滿足了。當我情緒低落,甚至懷疑自己時,只要聽到玲王奈說聲『放心交給我吧』,我就覺得一切都會順利,我們一定能拍出好作品。她總是幫助我,而好萊塢也得到她不少幫助啊。」
大家都點了點頭。
「可是這裡有張床啊,還有一盞煤油燈呢。如果先設想咱們是來露營的,那就算是天堂了。」
艾維·特芙拉頓時愣住了,半天也說不出話,只能緊緊握著梯子最下面的一層踏板,呆若木雞般失魂落魄地站著。
「OK,繩子綁成這樣應該可以了。」奧利佛說。他的頭髮在風中飄舞。風比剛才更大了。
「那是一把劍嗎?」拉里·霍華德向這位設計者問道。
於是大家就這麼裹著防水布,分別按住拉里屍體的各個部位,在特芙拉的指揮下,把拉里彎曲的屍體往相反的方向壓,試圖把它按直。這個努力足足持續了十分鐘,雖然並沒有誰下令不許說話,但所有的人就像存在默契似的,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古人做過的事,自然都有其合理之處。如果再讓她留下後代,一定後患無窮。她身上遺留著的瘋狂的遺傳基因必須徹底毀滅掉,要燒死她,讓這些害人的遺傳物質完全滅絕!還有,你過來看看這個!」沃金森往前走了兩三步,掀開落在腳邊的一塊防水布。
「玲王奈……」夏隆微微顫抖著嘴唇,用幾乎辨認不清的聲音呼叫著自己的對手,「你在嗎?」
因此,玲王奈要出演莎樂美的願望太強烈了,無論有任何障礙,都要繼續演下去,也絕不肯原諒任何阻礙拍攝的人。
「你們馬上就會知道。事實遠遠超過你們一時的想象。從現在開始的一小時內,你可能錯過飛往洛杉磯的航班,但是你們可以欣賞到我的表演,我敢保證,你會深深感謝誕生在這裏的上帝。」
「當我回過神來時,就聽到拉里發出一聲慘叫。他胸骨下,靠近心窩的位置上,一把劍血淋淋地穿透了他的身體。在慘叫聲中,他的身體被高高地抬向了天空,同時,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隆聲中,只見水花四處翻騰。我害怕極了,不敢回頭看一眼,便拚命往岸邊游去。我感覺眼睛里火辣辣地疼。我濕淋淋地回到岸上,偷偷沖了個淋浴,又用水清洗過眼睛,可是睜開眼后仍然不敢往死海的方向看。我實在無法理解,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快看,他的頭髮是白的啊!」說話的是玲王奈。大家聽到后紛紛點頭。緊接著,所有的人有的回頭,有的轉向旁邊,目光齊刷刷地都集中到巴特·奧斯汀身上,因為被害人很可能就是他那位最親密的老夥伴。巴特把太陽眼鏡摘了下來,滿是皺紋的眼瞼上看起來更是堆滿了皺紋,他久久地凝視著天空。這很像按照劇本演戲時遇到的情況——下面這句台詞該輪到奧斯汀說了。他被賦予對眼前這個難以解釋的狀況做出說明的職責。參与演戲的演員們心裏都明白,靜靜地等待著他把這句台詞說出來。
這可不是白人優越主義者的偏見之言。卡羅爾早就聽過一位為人正派的、有見識的女演員對人聲淚俱下地哭訴玲王奈飛揚跋扈欺負人的情形。
「那是個被曲解的故事,只不過想說明生活環境對於教育環境的影響,而且會強烈影響到將來從事的職業這種社會結構而已。教師和律師不見得個個都很優秀,而且流氓也不見得都是低能兒。除了擁有壓倒性能力的個別人之外,大多數孩子都能在父母的悉心照料和周圍的鼓勵下獲得成功。這個故事只是單純調查了形成職業和社會地位差異的原因,並不能證明弱智女子所繁衍的子孫就會出現較多弱智者。」
「那麼,到底誰有必要這麼做?」萊恩問。
「難道她把從人身上挖下的肉,直接貼在臉上?!」
「怪不得!」巴雷特說。大家紛紛發出感慨的聲音。
巴特·奧斯汀和拉里·霍華德聽了這句話,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但是一樓這裏看不出有任何吸引人之處,而且黑洞洞的。玲王奈舉起手裡的電筒往上照了照,這是大家才發現,天花板相當高,和熱鍋似的外頭比起來,這裏還有幾分涼颼颼的感覺,也許正是由於天花板高的緣故。
沃金森頓時語塞,隨即露出尷尬的笑容說道:「雖然沒人親眼看見,可是世上發生的殺人案件中,又有幾件能找到現場目擊者的?」
「巴雷特先生!巴雷特先生!」聽到佩里·波諾的喊聲,奧利佛才回過神來。
「有哪些可能性?」特芙拉問。
剛才不知從哪兒傳來的嗡嗡聲也知道來源了。開口處的正下方就是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金色圓頂,圓頂上安著許多密密麻麻的螺旋槳,在沙漠吹來的強風中不停地轉動著,發出那種沉悶的嗡嗡聲。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地搖頭答道。
「那幾具屍體和死海的布景要先看看嗎?」
「後來對講機就不出聲了。再後來我怎麼喊都沒回答。」
「喂,艾維、玲王奈,你們就不能動動腦?當然是帕台農神廟的地下室了!」
攝影指導 理查德·沃金森
「這個主意不錯!可是最怕演唱會一旦結束,這裏垃圾就該堆成山了。」奧利佛一邊小心翼翼地從鋼筋上鋪塊木板搭成的樓梯下來,一邊說了幾句掃興話。這座布景內部連個窗戶也沒開,但周圍卻很明亮。因為使用增強複合纖維製作的鹽塊結晶框架,隱約可以透進外頭強烈的陽光。
「帶上繩子不是方便些嗎?」特芙拉在下面問。
「可以重新開拍?你的話真令人高興。」特芙拉說。
「別動手,她是女人。」特芙拉說。
「那麼,清真寺里的走廊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住她,喬伊斯!羅德!」沃金森倒在地上大聲喊道,一邊順手操起手邊的幾把椅子朝玲王奈砸了過去。其中一把正好砸中玲王奈的身子,但是她站住后還是叫喊著,揮舞著刀子向他撲來。
「待會兒再爭論吧,你先看看這顆腦袋。」
「我想此人可能是直接找夏隆交涉什麼事,結果被她殺害了,也許她也是好萊塢電影圈的人。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此人完全和電影圈無關,而是因為感情問題或金錢問題與夏隆產生了糾葛而被殺的。但如果屬於這類人的話,失蹤后家人或配偶應該會報案,而且遺體被找到后應該會站出來認領的。關於這件事,新聞界一致認為,那就是夏隆·摩爾的屍體,而且這個看法至今也沒有人提出異議。也就是說,此人可能在美國是孤身一人,也沒有親戚和朋友。這麼一來,最先可能想到的線索就是此人是否來自墨西哥等外國的移民。一個外國人,在美國沒有配偶,而且還拚命想襲擊夏隆·摩爾,結果自己反而被殺了,具備這些條件的女性,在這樁案子里我想只有一個。」
「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只是忘乎所以地儘力想把拉里推出去,我拚命把他往前推,一直推個不停。」
她雙手被反拷在背後,眼睛卻緊緊盯著西邊的方向。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火紅的太陽已經挨到了山頂,眼看著漸漸向山背後落了下去。很快,山頂上只留下小半個太陽了。
「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到底發生了什麼?王八蛋!算了,先開始幹活吧!這可是大工程,先得把外皮拆掉。」奧利佛站在機械正下方的鐵架上說道,「如果不把外皮拆掉,就無法判斷能不能用把機械卸下來就能上去。先照我說的干,把尖頂那部分外面的東西都拆掉,只剩下鐵架就行,這樣我們就能爬到外面去。」
空蕩蕩的屋子裡只站著奧利佛一個人,他正叫著導演的名字。
「那麼,對面那座貼著紅色瓷磚的塔里,就是玲王奈她們住的屋子?」吉姆問道。
但是沒有回答。對講機像是想證明自己還沒壞,裡頭不斷傳來的低沉的嗚咽聲漸漸越來越小,幾乎快聽不見了。
「當時的狀況沒有被保留下來吧?」
這時,奧利佛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設想,莫非就是站在死海陽台上,自己眼前的這幾個人,趁自己睡熟后偷偷溜下床,全都跑到這裏來,把布景台破壞得亂七八糟?這種可怕的想象清晰地浮現在他腦海里。
「那樣能做到嗎?裡頭可是布滿了放電用的電器設備啊。」
御手洗也把雙手一攤,說道:「我剛到這裏,還沒聽說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於這樁案子的說明,只有昨天艾維給我打的電話,以及剛聽你提到的內容而已。」
「很快就會知道的,只要門能打開。」
「胡說!我們親手從她家裡搜出四具裝進瓶子里的嬰兒屍體。」
御手洗低頭看著玲王奈的頭髮,回答道:「是的。」
「艾維!」御手洗站起身來,「幹得不錯!你才是大明星嘛!」他又走了過來,不由分說就從艾維手上把槍取走,放在警察的膝蓋上,路易斯的槍也還給本人。
「她說,特芙拉,你角色分配不公。」
導演搖了搖頭回答道:「那可不行。因為沒有蓄電池,要讓那麼大的一座房子全都有照明,恐怕得需要好幾台發電機。而且必須二十四小時不斷運轉,這恐怕不合算,要是我的話,就會充分利用這裏的陽光,把太陽能機組和蓄電池合併使用。或者以太陽能發電為主,再以汽油發電機為輔來運行。」
「我是洛杉磯警局的安東尼·路易斯,從這裏把你們的女主角帶走,十分抱歉。不過這也是工作。」
「這個玲王奈也一樣。如果她繼續這樣幹下去,不會只是當個讓觀眾換換口味的東洋女人,而是會成為壓倒白人女演員的真正超級巨星。但是,她也因此受了許多挫折。好萊塢是為白人而開設的嗎?我們的內心就那麼排斥有色人種成為超級巨星嗎?」
「原來如此……這樁案子讓我感觸極深。不過,整個過程中只有一件事是最難忘的。夏隆·摩爾在臨死之際,給我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在死海上明亮的燈光下,我們見證了她人生中最精彩的表演。好了,我們還是回岸上去吧,這齣戲已經收場了。我想,她也是這次事件的最後一具屍體了吧。」特芙拉說道。
「大家好。我是霍爾。在這種地方能和來自美國華麗世界的同胞們會面,實在感到愧疚。非常愧疚……」
「這座陽台實在太大,看起來太壯觀了!有了它,影片的檔次馬上就不同了。」
「喬伊斯,你對馬很熟悉吧?麻煩你和里卡多商量一下,拜託把馬餵了。OK,潔,接下來要做的呢?」
「我知道了。各位,課已經上夠了。怎麼樣,巴特?待會兒一起下水游會兒泳好嗎?我還沒見過你游泳呢。」
沃金森接著說道:「警方已經對松崎玲王奈發出了拘捕令。要能把這些證據公布在法庭上,我想再袒護她的陪審員也會無話可說。那四具血被吸干,頸后的肉被挖掉的可憐的嬰兒屍體被裝進瓶子里,並排放在玲王奈家的地上。嬰兒里有一位就是這位吉姆·貝茲的兒子,你們想,他會有多悲痛?連我也心痛得不知說什麼好。」
特芙拉終於扭過頭來看了看右邊最靠邊的那一間。拉里也把手電筒的光對準了那兒。靠右手的那扇門,應該就是傑洛姆·米蘭德的房間了。一行人默不作聲地來到米蘭德的房門前,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為大家都非常緊張。特芙拉伸出右手,握住米蘭德房門上的把手。
「她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名聲和祖國,而不是為了我們。」
「好的。」
「沒關係,我也沒必要再問你。其實我已經對你做過一些調查了。」
「可是劇本上好像沒提到那把劍啊?」奧斯汀問道。
此刻,帕台農神廟的樁腳屋裡只剩下玲王奈和沃金森兩個人坐在椅子上。沃金森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御手洗策馬離開,過了一會兒才回頭看著玲王奈說道:「你那位騎士已經回東京去了。你被拋棄了。」
「這裏的風景的確動人心扉,尤其是這片數不清的螺旋槳,還有空中遙相呼應的四座塔尖,連我這樣的無神論者也會想起上帝。」
「也許她已經無法再重新站起來了,但即使這樣,我們還是應該感謝她。因為她寧願傷害自己,也想對我們的作品有所貢獻。我們也因為她的付出,多少能在電影界佔有一席之地。」
建築物的外面,夜已經慢慢開始離去,那是因為地球的自傳,比任何手錶的指針更慢、比任何精密的齒輪更準確。為了審判一個人而齊聚一堂的人們,彷彿都能聽到地球這個巨大的球體在悄悄完成自轉的腳步聲。這是讓人覺得能夠永遠持續下去的真空時間。但是,真空突然被什麼打破了,大家急忙豎起耳朵傾聽,卻發現那是有人偷偷哭泣的聲音。
「要得出她就是殺人兇手的結論,也要讓法院來判決吧。我們這樁案子里還不能證明她就是兇手,因此外界還一無所知。」
「『人魚,』我告訴他『以前你在上海曾經養過一條人魚,你還記得嗎?』」
「外皮並不全是用螺絲固定的,有些是用膠粘上的,拆完之後必須重新粘上,所以請特別注意用膠粘上的部分,盡量別弄破了。如果弄破了,事後要恢複原狀就麻煩了,根本沒有備用的。」
「在我房間的床頭櫃里。這些照片中也許就有款待我們的主人,可是看起來照片中留下的全都是阿拉伯人啊。」
「巴雷特先生,算了。這可以理解,那天她可能什麼也記不住,那是她吸毒過量造成的。」御手洗說,「她之所以即將被逮捕,那也全都是毒品害的。毒品已經把她逼到目前的窘境上了。」
沃金森的聲音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恐怖,微微顫抖著。他說:「血都被吸幹了,而且胸口還被剖開,心臟像甜瓜似的被劈成兩半,連心臟里的血也被吸幹了。你上來自己看看吧。」
「是的。那是劇情進入高潮時,用來承接上帝發怒后發出的雷電的道具。因此,我還在劍底下安裝了一台很大的變壓器,還有蓄電池和放電裝置,從劍尖放出電流來。」
「你是想問誰在襲擊她?」
「她屬於異常的人種,她和我們不一樣。」隔了好久,沃金森又開口說話了。她現在儼然以這個法庭首屈一指的獲勝者自居。
再說了,他又想,今天拆下來外皮后才知道,那些外皮和兩個星期前貼上去時一模一樣,也就是沒有被拆卸后重新貼上過的痕迹,機械也是這樣。親手把機械安裝上去的人只要一看螺絲周圍的情況,就知道最近有沒有被拆下來過。況且,外皮中有一部分是用黏膠粘貼上的,如果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把它揭開又重新粘上的話,內行的一看就知道了。這些外皮的確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換句話說,如果有人想布置出那種效果,唯一的辦法就是先讓拉里飄在空中,冷不防地把他扔在劍尖上。
特芙拉說完,走向梯子徑自爬了上去。眾目睽睽中,身軀高大的他很快把腦袋伸進天花板上的洞里去,用手抓住洞裡頭的金屬板。
「是真的啊!這顆人頭。」
「是的,兇手是個罕見的殺人魔鬼,正在那裡安靜地睡著覺。艾維,關於《莎樂美》以後怎麼辦,我看還是由你親口向大家說明一下如何?遲早都必須向大家說的。」沃金森站在特芙拉旁邊,左手搭在他肩膀上說道。
「沒有。」所有人都輕輕搖了搖頭。
「我還是不喜歡就這樣。很顯然,這裏一定有什麼蹊蹺。我覺得,如果我們這麼分開住,肯定要落入別人的圈套。」
「大概有吧。看那個樣子也許錯不了。這個巧合你不覺得奇怪嗎?鈾礦提煉廠、無數螺旋槳、深夜自己排隊爬上樓的許多餐桌。」
「喂喂,轎廂裏面還要搭乘兩個大塊頭的劊子手呢,這麼簡陋的傢伙能載得動嗎?」拉里·霍華德挖苦似的問道。
「繩子可以套在劍上吧?」
御手洗雙手交叉在胸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想,肯定不是夏隆·穆爾乾的。」
轟——在熱風的呼嘯聲中,奇怪雲層下慢慢出現了一隊從熔化的街道里逃出的人群,朝羅德率領的眾人離去的山頂走去。他們的頭上沒有一根頭髮,臉部潰爛紅腫,被血染得通紅。
「不知道,我睡得很熟。」奧利佛·巴雷特一邊把麵包送進嘴裏,一邊回答。
「因為天太黑了,看不清手錶。」文森特·蒙哥馬利回答道。
「噢,文森特,謝謝你,你一直幫了我很大忙。——剛才跟你們開了個玩笑,你們都當真了吧?快,現在都趕緊睡一覺去,明天繼續拍第一百四十場戲吧!——我真希望能那樣說。但是也許大家都知道了吧?我們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囚徒,周圍還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屍體呢。我的意志不夠堅強,搬開那幾具冰冷的屍體後繼續領著大家拍片子,我還做不到。現在我們能做的,只能是等候洛杉磯警察的到來了。」
「還有一點,」導演打斷奧利佛的話,搶著說道,「我們面對的案子是什麼?是一個人被帶到遙遠的高空,在哪裡被劍刺穿而死。這種案件,你以前曾經聽說過嗎?」
「不過,奧斯汀先生,我們可是見到過他留給我們的信啊。」卡羅爾·達內爾說道。
扮演國王的文森特·蒙哥馬利挺著他肥胖的肚子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跟在他後頭的羅德·法洛也坐在他身邊。
「是的,但我不能發表什麼意見。至於兇手是誰,現在談論還為時過早,所以請不要問我。我這個無能的導演只能向上帝祈禱了。」
「就像各位知道的那樣,那是我們住綠棟屋子的人是最後才到外面來的。」
「那好,理查德,我問你一個問題,這支外景隊到底聽誰的?」
「你也別這麼說,這叫做背靠背式服務,雙方可以不照面,對我們來說這也是最安全的。而且這裏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有一處一流飯店也比不上的娛樂設施。來,我帶你們看看去。各位,請這邊來。」導演邊帶頭往外走去,邊回頭說道,「真對不起,巴特也許很難上得去。請在這裏稍等一會兒,好嗎?」
「不,他想說的是,到洛杉磯警局再說。」
「這麼解釋不知道是不是能聽懂。相對面的兩棟屋子為一組,你們被分成兩組。住在紅棟和對面藍棟的是感覺不出地震的一組,而黃棟和它對面的綠棟里的人則能感覺到有地震。但這又說明了什麼呢?」御手洗雙手抱在胸前說道,「不過,現在又發現地下有管子連在一起。清真寺屋頂上轉動著的無數螺旋槳,裝著許多鉛板的地下室,地下室的門在二十四日夜裡被關上,地下室北邊地底有管子,掌握了這麼多線索還不能判斷出什麼的話,那我就太無能了。等等,感覺到發生過地震的人,只不過佔一半。而且這裏還有另一個條件,這次地震是在地下室的門關上后才發生的!對了!艾維,你從二十日開始就住在清真寺里,二十日到二十四日之間發生過地震嗎?」
「但是只我知道,他騎馬上那座紅石山,一定想從那裡找回事情的真相。」
「這種奇特的案件,你覺得警察有能力處理嗎?」
「玲王奈給了我很多指導才能演下來,學到不少東西。」卡羅爾說。
「是的,是件怪事。」
這個地方能夠同時成為各種宗教的聖地,原因何在?而且,上帝從未要求教徒殺生的主張,在二十世紀末的今天是否依然正確?對於這樣的上帝,人們還應堅信下去嗎?外景隊一行人中最年長的巴特·奧斯汀和拉里·霍華德,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個問題。
「這隻是我個人的猜測。」
兩人這才終於弄清,原來特芙拉他們實在太餓了,來不及在帕台農神殿的桌子上老老實實等著,直接跑到里卡多的拖車裡自己取東西吃了。
特芙拉的手指從拉里臉上鬆開的那一瞬間,大家的心中重新湧起一絲絕望。其中之一出自拉里已經氣絕身亡這個不可否認的事實,其二出自布景頂端的這具屍體已經確定無疑就是拉里本人。由於事情太過離奇古怪,大家心裏都還有個共同期待,那就是,掛在布景上方那個看似拉里屍體的東西,也許就和演戲用的道具頭顱一樣,並非真正的拉里。此前雖然沒人把話說出口,事實上眾人的想法完全相同,還是不敢完全相信。然而,擺在眼前的事實卻無情地粉碎了眾人的幻想。
「文森特不是還在裏面嗎?」沃金森說道。
特芙拉站起身來,一把抓起膝蓋上鋪的餐巾,狠狠地摔在餐桌上。沃金森跟著站了起來。巴雷特也神色凝重地跟著起身。三個人跟著約翰·特拉維斯,從帕台農神殿的陰影里慢慢走進中東上午灼人的烈日下。
大家都搖了搖頭。
「卡羅爾·達內爾死了,這可憐。這下子主要演員幾乎都遇害了。」特芙拉回答。
接著是一陣沉默。奧利佛的表情似乎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但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想,這個問題不是我這個美術指導該管的。但在艾維喊停之前,很難設想她會完全沒有發覺。」
「我想大約是十點左右吧,因為我們在下面結束晚餐時是九點四十分。」特芙拉說。
「正是那個可怕的女人,身上流著她祖先可怕的血液。」
理查德的視線在空中游移了一會兒,曖昧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奧利佛,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有一種說法認為,羅馬帝國是由於鉛而滅亡的。」
「怎麼會是這樣!」從上頭傳來山姆的聲音。在這個聲音的催促下,下面的人紛紛往梯子的方向擁去。可是他們聽到的卻是沃金森怒氣沖沖的聲音:「你們給我看緊玲王奈!別讓她跑了!」
「那就謝謝了。打開一樓的行李箱,就能見到一個半透明的急救箱。」
「他的意思是,每人自己也都想想看吧。」特芙拉說,「給我點兒提示怎麼樣?再多得到點線索也許就能找出答案來了。」
「喂,你真想現在就開始對女魔鬼進行審判嗎?」特芙拉問。
「當天晚上四條通道入口處的門閂拉上了嗎?」
「一直都是開著的。」
「我再慎重地確認一遍,是今天晚上以前?」
「因為我沒有腿無法走路,要挪動時只能坐在帶輪子的椅子上。當我得到一輛可以自己操控車輪的輪椅時,心裏真高興,可是坐輪椅還是無法上下樓梯。」
她很清楚許多圈裡人在想什麼。他們認為,一個外國人想當女主角,何必非來好萊塢不可?在日本或者香港演電影不就行了?確實,自己的目標也許定得太高了。美國這種地方出人意料地保守。有些地方,女人如果喝杯啤酒,甚至就會被人以為是從事皮肉生意的。美國男人都覺得女人只要乖乖待著就行,何況自己又是個亞洲女子。因此,到這裏之後,玲王奈才深深認識到,自己愛的還是自己的母親和祖國,聽到有人說日本的壞話時會很不高興,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這個問題很多人早就想問,尤其是你後頭的沃金森。」奧利佛·巴雷特說。
「陽台那部分看起來像是石頭造的,裡頭使用鋼筋了吧?」
「啊!你說什麼?」
接著他又補充道:「我已經通知他們,讓群舞演員們把從美國出發的日期讓后延期了,我想應該來得及。我讓他們在接到我的通知前一直在洛杉磯待命。」
特芙拉一邊大聲嚷著,一邊打開通往走廊的門。他用對講機呼叫奧利佛:「奧利佛嗎?把你們藍棟的人都叫起來,馬上趕到清真寺玄關這兒來。卡羅爾的樣子很奇怪。具體情形見面再說!」接著,導演同樣聯繫上了綠棟里的巴特·奧斯汀。
「我家不可能有那些東西!你不是都看過了嗎?」雙手被銬在身後的玲王奈大聲叫嚷著。
拉里·霍華德和巴特·奧斯汀都已經年過七十了。三十八年前,他們在米高梅公司的攝影棚里認識,後來一直都是好友。兩人共同經歷過好萊塢最鼎盛的時期。在好萊塢音樂電影全省時代的後期,一個擔任舞蹈動作設計師,一個以其獨創性的化妝技術,相互配合,多年合作下來。
晚餐已經在帕台農的樁腳屋裡準備好了。這一帶遠離人類聚居的村落,太陽一落山,到處都融入讓都市人望而生畏的黑暗裡。雖然月光可以用來照明,但月亮要是縮進雲里,四周還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就這樣而已。所以後來大家就改在一層用餐了。」
這次御手洗很精明,他們有直接回答。
「你估計要花多長時間?」沃金森問。
「這天早上因為預訂要進行拍攝,所以我和助理導演們起了個大早,比演員們早一步先到布景台去做準備,沒有在這裏吃早餐。」
「我可不想去轉圓盤,你請他們幾位幫忙吧。可是把你弄上去以前,我要先把順序跟大家說明一下,快點出來吧。各位,我們先來練一遍吧。先把桌子放進去,對了!然後再把頭顱放上去。盤子沒法固定,小心別打翻了。」
「先找個箱子裝起來,再放進拖車的冰箱里。」
「清真寺屋頂上無數的螺旋槳發出來的電,被輸送到那座地下室里儲存了起來。因此,可以說那個房間才是製造出所有這些超自然現象的魔術箱。」
聽到這裏,御手洗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看來他已經從美術指導的話里發現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我知道了,」說話的是玲王奈,「我現在全都知道了,她一定就在死海王國的布景上。」
「誰去找?是你找還是我找?大家都很忙啊。」沃金森追問道。
「那麼,艾維,如果我說得不對,就請你指正。這下面的房間里好像是用金屬板隔成幾處空間,支撐板子的柱子也用金屬包起來了,而這種金屬是鉛。」
「等等!」玲王奈說著,急忙打開旅行包取出手帕,擦了擦眼淚,接著又匆忙拿出化妝盒,打開蓋子,照了照裏面的鏡子。
傳說中的城市所多瑪位於死海之濱,準確的地點已無從考證了。玲王奈和羅德在漫長而艱辛的山路上跋涉,走在人群的最前頭。陽光很強烈,汗水已經濕透了全身。
「實際上,我們互相之間真離得那麼遠嗎?」發自內心的不安使霍華德開口問道。
「現場綵排都結束了嗎?」舞蹈設計師拉里·霍華德問道。
「怎麼會是這樣,理查德,我們片里拍的居然是顆真的人頭!」特芙拉導演回頭對攝影指導說道。
來到旁邊的艾維·特芙拉也贊同地點了點頭。正要向樓梯走去的麥克·貝利一聽,又返回這裏走回來。
「也許就是玲王奈把她叫出來的。」說這話的人當然又是沃金森。
「謝謝你,文森特,幫了我大忙了。」
「玲王奈,」御手洗朝向玲王奈問道,「那天晚上十點過後你吸毒了嗎?」
「一定不會錯的。這是一切問題的關鍵,我已經漸漸了解了是怎麼回事了。清真寺屋頂上轉動的無數螺旋槳,以及那天晚上希臘神殿的地下室被關上,嗯,這傢伙很聰明。」聽得出,御手洗在玲王奈身後偷偷笑出聲來,笑聲漸漸越來越大,終於大聲喊道:「原來竟是這樣的!」
奧利佛大大地鬆了口氣,接著開始製作應急用的棺材。由於三個人忙不過來,於是他用無線對講機把羅德·法洛、約翰·特拉維斯、艾迪·托馬森和馬隆·瓦伊達也從岸上叫來。奧利佛讓大家把剩餘的木板和木材一股腦兒都搬到舞台上,又粗略估算了一下,在盡量節約使用的條件下,這些夠不夠製作出兩口棺材來。結果馬上出來了,還是不夠。這麼一來,只能把米蘭德用的棺材製作得稍微小一點。沒有辦法,他畫出兩張不算太正規的棺材設計草圖后,交給了佩里·波諾。
「你說什麼?」
緊接著她彈跳起來,從地上猛地站了起來,把人體抱在胸前,在台上轉起圈來。她抬起一條腿,單手交換著舉起,動作漸漸緩和下來后,又把嘴貼了上去吻起人頭。吻完后她又開始翩翩起舞,在死海的陽台上,孤獨的繼續展示著她的演技。
「等等!」一旁的巴特·奧斯汀已經無法忍耐了,說道,「這些事早晚都來得及,我看還是先把拉里的屍體搬下來吧。」
「我和卡羅爾還有文森特,在這裏請吉姆和巴特幫我們化妝作頭髮,但我們五個人完全都沒發現異常,只是在想,到底是誰把椅子和桌子搬上來的。」玲王奈說。
「還有一種所謂的胎盤美容法。」御手洗補充道,「如果有人皮膚被燙傷,他們就會取下牛在分娩時排出的胎盤,直接敷在患部上,據說這樣做傷口能很快得到愈合。從胎盤裡還能提取出胎盤素,美容界人士認為這種成分具有讓肌膚更細膩、更柔白的作用。而且,據說人的胎盤功效最顯著,因此幾乎在所有化妝品中,廠家都偷偷添加了從人的胎盤裡提取出的胎盤素,這也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到那邊的山頂。」說著,他解開拴在附近岩石上的韁繩,慢慢跨上馬背。
特芙拉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也許因為你不希望再見到又一場悲劇發生吧……」
「有了又怎麼樣,這裏根本就沒有電。」奧斯汀說。
「不,是躲在這座清真寺的底下。」
「發生什麼事了?」巴特·奧斯汀拄著拐杖,從後面緩緩走到前頭,一邊大聲問道。
「就拿我來說,我只是聽艾維說過死海發生的這樁詭異的事件,和比佛利山幾名嬰兒被臉部潰爛除血的怪物搶走的案子,我自己又聽到過安德魯·霍爾先生的一些傳聞而已。光靠這三個條件,就在兩天之間找到你這兒來了,可見想找到你們並不難。這裏的秘密依然能保持得住,可以說算是很幸運的了,但我無法保證在我之後不會有大批人跟到這裏來,我看那條通道還是早點封閉為好。」
「我們還不知道裡頭是不是被人設下什麼套,你別忘了,我們劇組的兩個製片人至今還下落不明呢。艾維,你能不能謹慎點兒?富有冒險精神是個好事情,可是我們還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提供房子給我們住,也不知道對方以後會對我們怎麼樣。」奧斯汀的臉色顯得有點蒼白。
「招待你們的神秘主人?」
「夏隆,我懂了。」特芙拉說道,「你在對講機里對我說的話。你說我角色分配不公……確實,我不該把你從《莎樂美》上換下來,是我錯了。」
「患者相當多,艾維。而且不算什麼新病種,自古以來就有了,不過一直隱瞞著不讓別人知道,只是近年來患者數量增加較多。」
「怎麼樣?各位還好吧?」奧利佛以輕鬆的口吻說道,「歡迎來到火爐。有人出現脫水癥狀沒有?到了這裏最好盡量喝水。來,請到陰涼地方來。」
一陣短暫的沉默。像要打破沉默的氣氛似的,文森特·蒙哥馬利說話了:「從現在了解到的情況看來,雖然玲王奈自己不承認,但這種可能性還是有的。也就是說,她吃過葯后在精神恍惚的情況下,很可能在無意識中搖搖晃晃地來到門前,親手把門打開后出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紅棟以及通往紅棟屋子的紅色通道就不是處於密室狀態下。因此,完全有可能是玲王奈之外的人進入到這裏,並把卡羅爾殺害了。從卡羅爾來說,如果她認為走廊處於密室狀態下,如果半夜裡在走廊里見到站著一個人,而且那個人要殺她,只要她認出那個人顯然不是我,當然就會誤認為是玲王奈了。」
「是我。」
一行人登上了死海王國的布景台後,見到的情景更讓他們目瞪口呆。除了頭頂上還懸挂這拉里·霍華德的屍體外,原本雖雜亂無章倒也還顯得擺放有序的布景台上,竟然像遭受到以色列軍一支突擊隊襲擊和破壞過似的,變得完全面目全非了。劇中希羅底和希律王所坐的沙發被翻倒在很遠的位置上,而其中一張沙發居然還倒豎著被人擱在盡裡頭的牆角上。
一位打扮得像是古羅馬人,身上裹著黑布,腰上綁著腰帶的男子從紅色通道中慢慢走了出來。他走到石頭舞台的右角邊站住后,又有一個人從紅色通道里走出來,他身上也穿著同樣的黑衣服,他也走到第一個人的旁邊站住了。接著又有另一個人從門裡的陰暗中出現了,後面又跟著另一個,再後面又跟著另一個,再後面又有一個。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從裏面走了出來,接著又是第六個、第七個,從黑暗中擁出來的這群奇怪的人陸續在石舞台上站好,和排列在石板小路上的外景隊形成面對面的兩支整齊的隊伍。
咯噔一聲,這次發出的聲音已經聽得非常清楚了。通往高塔入口的鐵蓋被完全打開了!有個人下來了!強烈的恐怖幾乎讓玲王奈幾乎要昏過去了。她看到了腳,死人的腳。那人正在背對著自己爬下梯子來。玲王奈的喉嚨深處忍不住發出呻|吟般的恐怖的哭聲。還是真的,死人正慢慢爬下梯子來。
「OK,那麼我們會岸上去吧。」御手洗說。
「不知道。她只說了這句話,後來就沒聲了。」
一台台大型機械被吊起在空中,大家小心翼翼地不讓機械和外皮碰撞受損,慢慢把這些東西吊了下來。幹完后,大家收回繩子,又來到空中。先用繩子把拉里的身體捆上好幾圈,打了幾個結。因為裝卸這種活大家都是外行,幹活難免失手。不管拉里在空中處於什麼姿勢,先得保證繩子不會中途鬆開,拉里不會突然掉下來。
「喂,艾維,上面怎麼樣?」拉里在下面大聲問道。
「艾維!」
「歡迎蒞臨我們的城市,」霍爾回頭看著眾人,攤開雙手,臉上露出穩重的微笑說道,「這裏就是古代城市的一部分,因為曾經完全被砂掩埋,所以原封不動地保留下了當年的風貌。之所以一直沒有被發現,可能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要不然哪兒還有地方?」
「現在去?吃飯前就去嗎?」文森特·蒙哥馬利不情願地問道。
「等什麼?」萊恩的聲音頗為強硬,「到底讓我們等什麼?」
接著,他繼續往洞里爬了上去,先是頭,接著是上身和腰部,慢慢看不見了。大家有點兒猶豫,紛紛往後躲了幾步。這種時候表現得最勇敢的一般就算是玲王奈了,只見她迅速抓住梯子,手腳麻利地爬了上去。於是,大家也就不再猶豫,一個個跟著往上爬了起來。
「原來如此。」艾維說,「正是因為這樣,布景內部才會弄得亂七八糟。」
「不!」吉姆·貝茲馬上說道,「我的孩子們都說他們也看到了,真的有啊。據說就是那些怪物把我的小兒子抓走的。」
「這些我可完全不知道。」玲王奈說。但她的解釋對所有人來說並沒有太強的說服力。
這時他們正在帕台農神殿的樁腳屋裡。安德魯·霍爾已經回地下去了。御手洗睜大雙眼看著兩名警察,等待萊恩繼續說下去。
「找哪兒的警察?難道找以色列的?我們是美國人,是美國的外景隊!」
要實現這些目的,就必須搭誰的車到特拉維夫去。反正不可能一直走到機場,而且外景隊的車鑰匙都在幾位助理導演的手上。也就是說,她必須搭便車離開這裏。而想搭便車的話外表就不能太邋遢,那種女人,路過的男司機是不肯捎上一程的。但和陌生男子共乘一輛車子也會有危險,所以雖然熱點兒,還是穿上長筒襪安全些。
「也許會接著演吧。但我看還是算了。這麼個打不起精神的莎樂美拍下來也沒用,而且和前頭的表演反差也太大了。不管怎麼說,今天拍到的鏡頭太成功了,那演技,真能稱得上是出神入化啊。難道這麼好的鏡頭我們就不要了嗎,理查德。」
「好一個油嘴滑舌的傢伙!」
「心情就像遇到了世界末日似的吧。」奧利佛說。所有人又陷入了沉默。
「吃飯時你們坐在一張桌子上,而且挨著坐,是嗎?」
「確實沒有。」山姆·霍奇斯和阿道夫·梅亞也說。
第二錄音助理 馬隆·瓦伊達
「這我知道。我和夏隆兩人都對伊利莎白·巴托麗的故事很感興趣,以前我們倆曾經一起對她的那段歷史進行過研究。就像伊利莎白一樣,夏隆一定以為嬰兒的血對美容有特效。」玲王奈說。
「噢,倒也是,知道你累了。把你叫起來真對不起。剛才你沒覺得發生過地震了嗎?」
「兇手已經被帶走了,怎麼可能還會有人遇害?」
「是餓死的?原來是這樣!」眾人異口同聲地表示贊同。
「因為你不是兇手,他們知道得很清楚。喂,兩位洛杉磯警局的警官,可以為她打開手銬了吧。」御手洗說。
「那麼,只要我能查出兇手來,不就得了嗎?」
「我們有理由到這裏來,你們當然也有理由到這裏,我完全明白了。」特芙拉說。想了想后,他又問道:「不過,這棟建築物的用途是什麼?不,首先請告訴我,你們到底住在哪兒?」
「為什麼她不肯告訴我們?不,在這之前,為什麼她全知道?」
御手洗偷偷笑了出來,說:「好精彩的演說!簡直就像你親眼目睹的一樣。」
「你在說什麼?到底是誰搬的?」
「說得對!還有十個小時。這段時間里,怎麼能讓這個殺人魔鬼老老實實待著,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噢,那原來是樓梯啊!」奧斯汀說,「眼睛還沒適應黑暗,看不清楚。」
「我看,咱們還是遠離那座礦渣山吧,據說那些石頭具有很強的輻射性,接近它的人容易患癌症。」
「這還不太清楚,可是他們兩人也是在這裏音信全無的。而玲王奈這回和我們一起出外景前,就曾幾次單獨來過以色列。」
「我們兩個老兵因為答應做完這份最後的工作,來到這個上帝的國度。但是一個多月以前,我們的兩位製片人來到這片《聖經》提到的土地后,卻完全杳無音信,他們都是猶太人。你不覺得其中暗含什麼奇怪的象徵嗎?」
「自己發電如何?就像我們這樣,使用汽油發電機發電。」卡羅爾說。
「求求你,把我扔進死海里去吧……」玲王奈一邊大哭,一邊用顫抖的聲音說出這些話來。
眾人的目光都往清真寺的方向看。這點毫無疑問,為了不讓布景飄走,本來應該綁在黃棟屋子牆上,拉在海上的那根繩子已經不見了。也許正是由於繩子鬆開,才讓布景浮在海上移動了吧。
夏隆·穆爾聲音高亢地笑了起來,她把雙臂伸開,讓全身沐浴在明亮的燈光里,大聲的說道:「約翰,你的頭髮是黝黑的,黑得多麼耀眼。就像暗夜中裹著的黑色面紗,就像所多瑪葡萄架上垂下的葡萄串。就像白天獅子和盜賊們可以藏身其間的黎巴嫩巨大的杉樹林。星星見了你也要躲閃,月亮見了你也要避之不及。你的頭髮比漫漫長夜還要黑,比夜晚深邃森林的靜寂還要黑。我的靈魂已經被它吸引了,在那裡已經迷失了方向。世界上沒有什麼能比你的頭髮更黑。我求求你,一次也好,讓我的手摸摸你那黑亮的頭髮。」
「不,艾維,那是誤解,麻風病不至於那麼厲害。但治療方法這裏早就有了,從這個意義上說,《聖經》里的描述是正確的。不過,準確的說,掉頭髮和滿臉潰爛出血,渾身流膿並不是這種『潰久病』的癥狀。就像剛才霍爾先生說到的那樣,近代科學反而害了他們,近代科學的強力療法,反而讓這種『潰久病』的癥狀更加嚴重。」
「我一點沒發覺。」
據《馬可福音》上的記載,耶穌基督當年曾在死海北邊的加利利湖畔的塔不哈村,拿著當地兒童奉獻給他的五個餅和兩條魚,望天祝福后掰開分給眾人吃,居然使五千多位飢餓的民眾吃飽了。《馬可福音》還記載了耶穌履海的故事,有一天耶穌基督的弟子們在加利利湖上頂風划船,十分辛苦,於是耶穌就在水面上行走,一直「走」到船上,而且使湖面霎時風平浪靜。
特芙拉最先爬下梯子回到二號上的屋子裡。樓下的劇組人員們和剛才一樣,還在已經亮起來的屋子裡坐在椅子上等著。特芙拉看了一眼玲王奈,她還趴在床上睡著,隱約還聽得到她睡熟的呼吸聲。
防水布下面露出一具沒有腦袋的俯卧著的屍體。屍體上穿著睡衣,但是上身的衣服全浸透了血,好像賽璐珞似的凝固成一團。
「艾維,你也回去睡會兒吧。」他平靜地說道。奧利佛滿臉倦色,聲音里已經找不到平常那種快活的語氣了。
「你知道這幾天發生過的事嗎?」
「這麼重的傢伙居然還能浮起來,實在讓人不可思議。」
「正義在哪兒?真實又在哪兒?接下來要逼我交出手銬的鑰匙吧?我死都不會給你。想要鑰匙,除非開槍打死我。」
舞蹈設計 拉里·霍華德
接過彼得的手電筒,沃金森馬上打開照向牆角的地板。雖然天已經開始亮了,但外面照進來的光還照不到那裡。沃金森蹲在地上,用指尖在地上摸了摸。眾人雖已經十分疲勞了,但都轉過身子朝他那裡看。
在這風聲呼嘯的黑夜裡,雙方都默默對視著,一言不發。這到底又是為什麼呢?眼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大家都懷疑著,不會是夜晚的死海呈現出的幻境吧?
「不但是毒品,理查德。最近她患上嚴重的失眠症。她的性格就是那樣,一定不會讓周圍的人知道的,其實她因為失眠而十分痛苦。我知道這件事。」
外景隊一行人私下曾探討過好多回,這座建築的設計者或者擁有者為何要把房子蓋成這種樣子?但是,起碼從建築意圖不明確這點來說,這座希臘式神殿和旁邊的主建築清真寺沒什麼兩樣。清真寺只有幾張床鋪和幾條莫名其妙的走廊,連浴室、廁所和廚房都沒有。這可比洛杉磯最差勁的汽車旅館還差得遠。
「說得對。」奧利佛回答道,「可是,自己人串串門總可以吧?」
「哇!」山姆也發出一樣的叫聲。
沃金森笑了出來,說道:「清真寺下面就是岩盤,根本沒有地下室。你沒見過那些照片嗎?岩盤上連個凹進去的地方都沒有。難道他們新挖了洞躲在裏面?如果真是這樣,現在請你挪開這座建築物,把他們叫出來向我們介紹一下好嗎?」
御手洗低著頭,雙手插|進口袋裡,開始沉思起來。
「什麼意思?你究竟在說什麼?」
「啊!實在太巧了。理查德,你最信任的洛杉磯警局寄來的。」特芙拉說完,就看了起來。可是看著看著,臉色起了變化。
「哈哈哈!」御手洗終於放聲大笑起來,然後兩腿用力夾了夾馬鞍,馬開始向斜坡下跑去。玲王奈嚇得尖叫起來,緊緊抓住馬的脖子。
「哎呀,難怪是個天才,說的話真讓人聽不明白。」
「不只是午飯,今後我們還得接著品嘗就著風吃的晚飯,就著風吃的早餐,和就著沙子吃的午飯,就著天上的星星吃的晚飯,永遠就個沒完,看來我們命該如此啊。」
車子過了鈾礦提煉廠,又往前開了不久,前方的路旁突然出現了一座樣子獨特的建築物,遠處看去雖然很不起眼,但是因為車速很快,轉眼間就靠近了。
「要是患上『潰久病』,我想只要是女演員都會……」
「我們根本沒有看到臉,因為臉是朝後放的。」佩里·波諾說。
大家聽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你早飯不吃了?」
「嗯,一號房是文森特,二號是玲王奈,三號是卡羅爾,四號就是出事了的傑洛姆·米蘭德。行了,我知道了。還有,你知道米蘭德昨天晚上的情況嗎?」
「而且,這種做法讓許多人體不必要的荷爾蒙或抗生素進入女性體內,成為形成子宮內膜異位症和子宮肌瘤症迅速增多的原因。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濫用腎上腺素和荷爾蒙也是其中的因素之一。」
拉里搶先答道:「一號上和一號下都是巴特一人使用,二號上和二號下也只住我一個。就算老年人的特權吧。」
「噢,你說哪件事啊。黃棟和綠棟的人能感覺到,而紅棟和藍棟的感覺不到。」聽御手洗的口氣,似乎覺得這種愚蠢的問題根本不值得回答似的。
「推不開。喂,山姆,麻煩你幫我一把。有點兒鬆了,像是快打開了。」
「艾維,從昨天起,我們面前就不斷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昨天是米蘭德,今天又是拉里·霍華德。明天該輪到誰?也許就該是你或者我了!」
「我沒見到,沒有人見到過。但即使有人親眼見到,她也能出來否認,硬說這是撒謊,那就誰也說不清。所謂目擊證人就是這樣,如果沒有絕對可靠的目擊者作證,就不能證明有罪的話,那每次都得請上帝上台作證才行。」
「後頸部的肉被挖掉的五具嬰兒屍體這件不可理喻的殺人案的來龍去脈,以及帕台農神廟地下室突然被關上的原因我也能告訴你。」
「御手洗先生……」雙手被反拷著的玲王奈也驚呆了,她含著眼淚說道,「別鬧了,快點說正經事吧。難道你也有點不正常了?」
「但是,這回我可真完了,那些人也許要彈冠相慶了。洛杉磯警局的警員已經要來這裏抓我了,詳情我不是很清楚,但也許今天會到的。」
「玲王奈,情況怎麼樣?」特芙拉先開口問道。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因為從採光玻璃透下來的一絲朦朧的光線,屋子裡開始有了黎明的感覺。煤油燈微弱的亮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黑暗,但是就算沒有燈光,也能看清整個房間的情形了。屋前荒涼的大地上太陽已經升起了,但這群默默地聚集在房間里的人,卻只能感受到自己內心沙漠般的荒涼和空曠。
「還想把我綁起來嗎?」玲王奈問。
這種場景實在令人毛骨悚然。這已是好幾年前聽到過的事了,至今為止從來沒再記起過他說的這些話。可是今晚剛剛踏進走廊,她居然想起了這段多年前早就被遺忘了的往事。
她想往公路方向走。如果想搭便車,當然是沿公路走遇上順路車的可能性大些。但這個時間段里真有車經過嗎?這條路平時路過的車本來就不多。
「那你不擅長的是什麼?」
「那麼,你指的是演員?」
「我並不願意懷疑夥伴,但我們不能不考慮各種可能性吧?如果以後我們還繼續住在這裏,我看從今晚開始就得把每條通道入口的門閂上。」沃金森說。
「好的。一號上是髮型化妝師吉姆·貝茲,一號下是錄音師彼得·法布雷。二號上是錄音助理艾迪·托馬森,二號下是第二錄音助理馬隆·瓦伊達。三號房是兩位道具管理,三號上是麥克·貝利,三號下是佩里·波諾。四號歸我一個人使用。」
這時,一旁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玲王奈渾身就像電流通過似的痙攣起來,她的腿不住地發抖,接著,莎樂美一下子撲倒在地上。啊!太感人了!特芙拉不禁發出由衷的驚嘆,她的表演實在太逼真了。
這時,又是一陣金屬的刮擦聲,不知道哪道門的門閂被拉開了。難道玲王奈就躲在門后?大家都這麼以為。其實不是,那是從綠色通道大門內側傳來的聲音。
「是的,趕快!」
「這件事也許多少有點不同……不過,我再說清楚點兒也沒關係,我不認為所有的秘密都要毫無保留地揭露出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經挨個問過所有的人了。沒有人告訴我是他乾的,不僅如此,也沒有任何人見到過誰幹了這件事。只能認為,昨晚那些桌子椅子自己長出兩條腿,爬上樓梯后,又好好排成幾行了。」
「就算這位女演員長得漂亮,至於讓你拔槍妨礙公務嗎?你以為從警察那裡把犯人搶回來,就能繼續拍片了嗎?以後看你該怎麼收場!你可給我想清楚了!」
接著,眾人都陷入了沉默,那是一種讓人感到可怕的沉默。特芙拉的話並非誇張。
「要安排直升機得等很長時間。」特芙拉說。
「米蘭德的頭顱怎麼辦?」沃金森問。
「啊,真的?從美國一直騎馬到這裏?」
「封閉狀態?你是說還必須再裝上什麼嗎?」
「說得對。」
畢竟這是一塊上帝誕生過的土地,讓人感覺一種特別的氣氛。雖然沒有說出口,但特芙拉是這麼想的。他也儘力想象下周或者明年的自己會是什麼樣,但不管他怎麼想,眼前都無法浮現自己穿著燕尾服,出席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或在其他拍片現場,對著麥克風發號施令的場面。
「當天早晨我們聚在這裏吃早餐,突然發現拉里不見了。我就問大家拉里去哪兒了,正在那邊挖洞的喬伊斯就過來叫我,說他發現了奇怪的東西。大家就到海邊去了,看到布景頂端的確有個怪東西。我們便坐船過去看,發現那原來是拉里·霍華德的屍體,他的身體被刺穿在六十英尺高的劍尖上方。」
「其次,我們不能只憑表面現象就為事情得出結論。沒有人親眼目擊到玲王奈殺害卡羅爾的現場,掉在走廊上的刀子也無法認定就是用來殺害卡羅爾的兇器。」
「看來我們的話越說越投機了。」
「我很同情你,但也只能另找莎樂美吧。好萊塢不乏優秀的女演員,只要肯找人來試試鏡頭,馬上會有幾十個人報名的。那麼,再見了。」萊恩邊說,邊用下巴向搭檔示意。
「現在就斷定是玲王奈乾的,還為時過早吧?」奧利佛說。
一照鏡子,她不免嚇了一跳,從嘴角到臉頰還留著繩子勒過的痕迹。嘴角也有些痛,原來是破了一小塊皮出了點兒血。她又趕緊做了些防晒準備,在臉上塗了點油,稍稍塗了點口紅。她把化妝盒、鏡子、內衣和幾件換洗衣物還有一些水收放進旅行包里,夾在左腋下,右手拿著一盞小電筒。考慮到發生狀況時必須跑,因此她把帶來的大行李箱丟下了。
「這個……」沃金森面露難色回到道,「這也許太危險了,可能發生火災。」
「一進了左邊那兩條走廊,就只能爬上那座樓梯了,沒有別的路。上去后,二樓又是一條彎彎曲曲的迷宮,噢不,又是一條走廊的起點。我們得順著走廊繞半天,才能走到出口處。」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奧利佛,船上還有槳嗎?好,把它遞給坐在外側的人,大家一起划,把船划向碼頭。」
極度的屈辱引發了玲王奈的歇斯底里,只見她拚命在地上扭動被捆得無法動彈的身子,掙扎個不停,樣子極像一隻被捕獲的野獸,但是她的手腳已經完全無法使上勁,掙扎了半天連一點兒也無法移動。
「不,該感謝的是我。」特芙拉馬上說道。他擔心這種話再往下說,又該引起不必要的傷感了,於是急忙把話題又轉了回來,接著說道:「但是,在場的人發現那個首級居然是真的人頭,馬上便騷動了起來。」
「問口供、做筆錄。」
一陣沉默過後,奧利佛說道:「可是即便如此,你也不會認為就這麼算了吧?下面你打算怎麼辦?」
「那倒有可能。不知道事情到底在哪兒發生的,剛才我和卡羅爾幾乎沒說上一句話,我想當時她未必是在屋子裡。當時我問,你是卡羅爾嗎?她並沒有回答。如果她在屋子裡,文森特應該能聽得見,如果是在走廊里,而且又靠近這扇門的話,他也許根本就聽不到聲音。」
御手洗和奧利佛倆人坐在關掉引擎的摩托艇上,在布景旁的死海上漂著。御手洗仰頭望著那座鹽的結晶堆成的山,陡峭的山頂附近鋼筋完全外露著,因為外皮已被揭掉了,可以看見裏面的黑色機械。
對於沃金森話里的諷刺,特芙拉只能無言以對。正在這時,隱約聽到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是車子駛離柏油路后開進沙地里的聲音。四處如此寂靜,何況又是這種時間,足夠讓人感到意外了。只見一輛車體塗成深色,外型像是卡車的越野車,正從沙地朝清真寺這裏開了過來。
「這是上帝創造出的最糟糕的地方。但是,只有這裏才能誕生上帝。」導演邊說,邊動手搬起了一行人的行李。
「為什麼?難道你們連現場也不看,也不想檢驗一下屍體嗎?」
特芙拉朝奧利佛·巴雷特、理查德·沃金森吃飯的餐桌走去。幾天來,外景隊這幫人連就餐時的座位似乎也十分自然地固定下來,通常是助手和助手同桌,而女演員也和女演員坐在一起,靠邊坐著的是髮型師和化妝師。大家顯然心有靈犀,不必多說,就能各自找到適合自己的固定位置。
她瘋狂地哭叫著,舉著刀子的手還在不停地舞動著,披頭散髮,嘴唇因憤怒而扭曲著,樣子就像原形畢露的殺人魔鬼。
「為什麼?你說到的是我的事。我是在否認自己沒做過的事情啊!」玲王奈語氣激動地強調道。
「霍奇斯先生,」御手洗把身子轉向肌肉男,問道,「你也知道發生過地震吧?」
「夏隆腦袋一發熱,就想為了早點兒讓自己的皮膚恢復健康,因此她不惜搶奪和殺害自認為比牛的肌肉有效成分還高的嬰兒,並用從牛身上提取膠原蛋白的相同辦法處理嬰兒。有人認為嬰兒身上的膠原蛋白含量最多,嬰兒的皮膚之所以光滑細膩,就是因為處於這個年齡的孩子體內的膠原蛋白含量最高。當然,還有比這更高的,那就是接近預產期,還在子宮內的胎兒了。夏隆沒有把孕婦作為目標,這點也許該讓我們感到暗暗慶幸。」
「什麼事?」
「玲王奈,到底怎麼了?你冷靜點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了?」奧利佛大聲喊道。
「是的。」特芙拉贊成地點了點頭,「可是日本離這裏太遠了。據我的觀察,這座房子並沒有安裝太陽能系統。拉里說得對,雖然這裏設計方面想得挺周到,但技術還停留在公元前的水平。」
「因為那裡能通往高塔,只有站在高塔上才能看見外面的世界。如果站在高處,萬一見到有人路過的話,或許他們還能大聲呼救而保住性命。」
「我下面說的事當然和玲王奈有關。據我的了解,她父親是位蘇格蘭人。我有一個朋友對日本演藝圈的情況很熟悉,我請他幫我做過一個調查,結果發現了驚人的事實。玲王奈的父親精神不正常,而且還是個殺人狂。她父親當年在蘇格蘭的時候就曾參与綁架年幼的女童,把她們殺害后還進行分屍,並把屍塊用水泥砌在自己家的牆裡。」
「那太好了。麥克,對不起,請你到底下去吧發電機的開關打開,我想確認一下燈具和那台小型攝影機有沒有被損壞。」奧利佛剛對他們吩咐完。
賓士在死海邊上的兩輛越野車上,搭乘著幾位稍晚才到的劇組人員。其中一輛搭乘的是剛才提到的舞蹈設計師拉里·霍華德、化妝師巴特·奧斯汀、道具管理麥克·貝利,開車的則是年輕的髮型師吉姆·貝茲。另一輛車裡坐著三位錄音組的成員,他們是錄音室彼得·法布雷、他的助理艾迪·托馬森和馬隆·瓦伊達,還有管理道具的佩里·波諾等四人。
「連拉里·霍華德奇怪的死法是怎麼回事,我也都清楚了。我還聽說,你明明知道米蘭德已經被人殺死了,卻還裝著不知道,繼續表演下去。」
剛一打開車窗,一股像是烤箱中釋放出的熱氣,夾雜著滾燙的沙子和石子的氣味迎面撲來,空氣中還能隱隱聞到海水特有的鹹味。車子很快便過了昆蘭附近,繼續往南駛去。這是個以發現過古希伯來文寫成的早期基督教《聖經》——死海古卷而名聞天下的小小的村莊。進入以色列后,只在死海以北的某些地方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綠色,但從死海往南,就只能見到滿眼的戈壁和荒漠,一點兒也看不到綠色了。
「照這麼說,一定還有一個我們不知道的空間存在,或許房主就躲在那裡。」沃金森說。
「你說什麼?」特芙拉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一個月前失蹤的兩位製片人居然能躲在這種地方——?
特芙拉拿起對講機,又撥通了紅棟那台對講機的號碼。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但仍然無人回答。雖然根本沒人接,但他還是持續不停地呼叫著卡羅爾和玲王奈兩個女演員的名字,然而這台小小的機械里還是沒有聽見回聲。
「為什麼?」
「我沒聽到。也許睡得太熟了,昨天太累了。」
「巴特的孫女好像死得也很慘。」
「不管怎麼說,重要的是得拍完片子,我說得對吧?」
「當然要找。」
光線已經變得昏黃起來了,不知剛才消失在哪兒的劇組人員們,也三五成群地回到樁腳屋來了。玲王奈和沃金森喝著礦泉水,一直坐在那裡沒動。對玲王奈來說,那並不是一段愉快的時光。但她知道,不管她逃到哪裡,沃金森一定會緊緊地跟住她。
「現在我得趕快搜集些推理線索。艾維,需要幾位對我不抱反感態度的人協助我們,只要辛苦三十分鐘左右就行。」御手洗說。
「我也感覺來過地震了,大概是在快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吧?」沃金森說。
「哇,好像坐迪斯尼的太空過山車一樣,你的騎術可真棒。」
玲王奈選擇住在紅棟,還指定要住二號房,這是因為只有二號房裡才能通往高塔。選擇最好的走廊,再選擇帶有展望台的最好房間——充分說明此人性格任性。但是光拿這點攻擊她也並不合適,因為玲王奈和特芙拉、奧利佛他們幾位確實比自己更早來到這裏,而且來過好幾次。想必她也曾經單獨來過這裏。當時,是她發現了這座清真寺,走近裏面來。那是其他劇組人員還沒到,所以她給自己選擇最好的房間倒也無可挑剔。而且這間房間她從那時起一直住到現在。卡羅爾冷靜地這麼想著。
「和保齡球的重量差不多,這是根據實物的重量做出來的。莎樂美跳舞的時候,總不能舉這個氣球跳吧?重點兒才顯得真實。」
「好,我就從我知道的黃棟開始說吧。一號上住的是助理導演羅德·法洛,一號下是約翰·特拉維斯。二號上是我——艾維·特芙拉,二號下是第一助理導演喬伊斯·伊茲那。三號上和三號下都歸攝影指導理查德·沃金森一人使用。四號上是第一攝影傑克·戴維斯,四號下是第二攝影保羅·蓋伍德。我們黃棟就是這樣。那麼,巴特、拉里,請把綠棟的房間分配情況說一說。」
御手洗把兩張地圖重疊起來,舉到眼睛附近的高度上,用它遮擋著中東的強烈陽光。
「沒有。」
事實如果是這樣,有些事情又變得無法解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腦子裡首先出現的問題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的目的難道僅僅是為了阻止拍攝這部片子嗎?要不然就是想在布景台上尋找什麼物品吧?
「這真是丹尼嗎?」特芙拉嘆了口氣問。
「我早就已經沒有食慾了。那你就留在這裏好了。」特芙拉說。結果跟著導演去的只有奧利弗·巴雷特、理查德·沃金森、羅德·法洛、巴特·奧斯汀和拉里·霍華德五位。
「但是我倒覺得這樣也還不錯。」玲王奈說,「因為沒必要化妝了。」
「這無所謂,巴特,紅色通道的門呢?」
霍爾又停了停,目光把所有碎石路上站著的健康的人們掃了一遍。這位社會醫學院副院長的聲音冷淡得像要融入淡淡的月光中似的。他接著說道:
「放心吧,肯定會碰到東西的。我想看看碰到的到底是什麼,這是讓真相大白不可或缺的行動。那麼,先這樣分工吧。剩下的人,除了攝影指導和他的下屬之外,請你們都圍到我身邊來好嗎?我想請你們詳細告訴我這幾樁事件的所有的細節。」
「開關在那邊。但開燈前要先啟動發電機才行。」
「看著我。」夏隆說。
「雖然大家都很支持我,但我自己心裏很清楚,我當導演沒什麼出色的才華,只是動動嘴指揮大家一起干而已。能取得今天的成功,多虧了各位演職員的幫忙。我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投入到《莎樂美》上了。在得知無法再拍攝《莎樂美》后,哪可能再想拍別的片子了?」
聽到背後有人叫喊,特芙拉趕緊回過頭來,看見約翰·特拉維斯正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裡。離約翰十碼遠的地方是羅德·法洛,再過去十碼,則站著喬伊斯·伊茲那。他的幾位助理導演就像等候接力棒一樣,依次排開站著,站得最近的約翰正在喊叫自己。這種排列方式讓人覺得十分滑稽,特芙拉不禁笑了出來。三人站成一條直線,而這條直線延長線的位置上,恰好就是浮在死海上的布景陽台。
「但這些已經無所謂了。我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玲王奈。以前我那麼尊重她,卻遭到她的徹底背叛,我對她已經厭惡至極。如果現在進行表決是否用火燒死她的話,我一定投票贊成。不用說,這是為了我兒子。我多麼喜愛自己剛出生的兒子啊,我妻子也多麼疼這個心肝寶貝!我知道,她天天把他摟在懷裡,唯恐有個閃失。但玲王奈卻殺了他,還吸干他的血。她居然忍心干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這種人,不,如果她也算是人的話,五馬分屍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這間地下室又成了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整個地下室里豎立著很多圓形柱子,這和一樓是出於共同的構思理念設計出來的,對此不必大驚小怪。然而和一樓的柱子是石頭建成的不同,地下室里的柱子全是金屬製作的,是一種灰色的什麼金屬,而且數量非常多。
「什麼怪事?」
「奧斯汀,我雖然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誰會想做這種事?其目的又是為了什麼?」特芙拉說。
「那麼,明天開始使用發電機吧。」特芙拉說。
這樁案子真是人製造出的嗎?奧利佛、沃金森、喬伊斯·伊茲那、羅德·法洛以及約翰·特拉維斯等人心裏不約而同地這麼想。光是思考如何把屍體搬下來,就已經夠讓人傷透腦筋的了。如果這樁案子是人做的,也就是說,是人把拉里搬到那麼高的地方,再用那把劍刺死他。如果兇手和自己一樣,是個人的話,那他到底用的是什麼手段?圍觀的眾人個個目瞪口呆,雖然誰都沒有說出口,但心中卻都產生了一股想頂禮膜拜的衝動。
「艾維,我們可以回屋稍微睡會兒嗎?」聽到這個聲音,導演把頭抬了起來。只見文森特站在樓梯和床之間,背對著艾維,扭過那張肉滾滾的圓臉向他問道。他左手拿著急救箱,右手拎著一把自己屋子拿來的椅子。艾維一看,除他以外,吉姆·貝茲、阿道夫·梅亞和拄著拐杖的巴特·奧斯汀也在那裡站著,靜靜等他的指示。
「你說什麼?真的?」
萊恩好像還想說點兒什麼,但他還是從上衣內袋裡掏出鑰匙,繞到玲王奈的背後,老老實實地替她打開了手銬。玲王奈連忙把雙手挪到面前,揉搓了一會兒手腕。
「理查德,請保持點紳士風度。」特芙拉說。他們兩人感覺沃金森的身體已經比較放鬆了。
「你是問脖子後頭的?這……」
在這棟開始被大夥叫做帕台農的石砌建築的樁腳屋裡,特芙拉一邊把壹式沙拉送進嘴裏,一邊開口說話。據廚師說,能吃到蔬菜沙拉的日子頂多隻能維持兩天了。
「等等,振動馬達的原理算是理解了,還有呢?」奧利佛問。
理查德·沃金森兩眼直盯盯地瞧著害怕得說不出話的奧利佛,一邊深深吸了口氣。接著,他把頭從奧利佛面前移開,將椅子推回原位,像是突然記起來什麼似的說道:「依我看,我們這支外景隊一定受了什麼詛咒。也許我們選擇莎樂美作題材是犯了個錯誤。」
「為什麼她半夜要出來?艾維,卡羅爾第一句話是怎麼說的?」沃金森問。
「身體還沒找到,你說怎麼查法?」特芙拉說。
可怕的沉默籠罩著這個奇怪的法庭,時間好像回到比《舊read.99csw.com約》時代更早、人類還沒創造語言的年代,大家都啞口無言。這是一段極其漫長的時間的空白。
「噢,對了!」特芙拉拍了拍膝蓋,「需要的話,過會兒拿給你看。是在我房間的床頭櫃里發現的。照片是按照建造清真寺過程的順序拍攝的,因為根本沒有打地基,所以我很感興趣。而且我想,照片中拍到的人里也許就有招待我們的那位神秘主人,所以才在吃飯時拿給大家看。」
御手洗沒有特別做筆記,只是認真聽著。
「不,我們手裡握有無線對講機這種文明的利器,大可不必擔心。」導演回答到。
「什麼問題?」
「你還是沒變,聽了你的話我放心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呢。」說完,玲王奈為了不讓御手洗髮覺,稍稍背過身去,讓眼裡的淚水悄然流了下來。馱著兩人的馬朝坡下的清真寺走去。
「嗨,艾維!你最近怎麼樣?」御手洗在馬背上大聲打招呼。
「嗨,裏面有人嗎?如果有人請回答!」特芙拉大聲喊道。他咚咚地敲了半天門,但裡頭沒有任何反應。無奈,他只好又從樓梯爬上來,走進神殿樁腳屋裡找了把椅子坐下,問道:「拉里,玲王奈的情況怎麼樣?」
裏面除了擺著孤零零的一張床外,沒有其他任何傢具,屋裡卻顯得很寬敞。雖然只在靠牆的一個小洞里透出來一絲亮光,但是在黑暗中待了好久的一行人眼裡,卻產生了光線十分充足的錯覺。而在光線落下的地方,就像上帝向他的子民指引通往天國的道路似的,豎著一把木製的梯子。
「啊,不,這真是個人隱私,是我在洛杉磯警局工作的大學時的朋友發來的。」
「三天後,我被幾個人按倒在地,他們把我的雙腿從中間位置上切斷了。不但如此,他們還用中國傳統方法強行把我閹割了。」
次日早晨八點,外景隊一行再度集合在帕台農神殿里。玲王奈也來了,而且看來精神還不錯,至少瞧她的舉動已經並無大礙了。連日的天氣也好的出奇,晴朗的天空上一片雲彩也見不到。
「是的。只有頭一頓是在地下室里吃的,後來都在上面的樁腳屋裡,我們都到齊后的第二天起,地下室的門就被關上了。」
「好,我來說明一下。」特芙拉開始說道,「剛才我在朦朧中被這台對講機吵醒了,時間大約是在凌晨兩點半左右。我接通一聽,原來是卡羅爾·達內爾打來的。她向我大叫救命。我以為對講機還在文森特手裡,所以大吃一驚,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叫她無論如何先把大門打開,但是她顯得十分慌亂,只是尖叫個不停。」
「儘是賣淫|女和罪犯,有正當職業的人屈指可數。」
「艾維,究竟怎麼回事?」
特芙拉無言以對,答不上來。
「她說不是她乾的。」
「你們都在各忙各的,哪有工夫注意我們呢,而且裏面連扇窗戶也沒有,黑糊糊的也看不見。」
「這問題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要把脖子後頭的肉挖掉了?四名嬰兒和傑洛姆·米蘭德身上都是這樣,脖子後頭的肉?這到底是為什麼?艾維,他們的脊骨被砍斷了嗎?」
「真正想說的話?什麼話?」
外景隊一行人驚得目瞪口呆,失魂落魄,完全說不出話來。這群人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簡直就像變魔術一樣。清真寺里本應空無一人,紅色通道里也沒有任何藏身之處,那麼,這群人究竟是躲在哪兒的。
御手洗聽了,彷彿僵住了似的呆立著不動,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眾人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驚訝地一直注視著他。
「發電機安裝在哪兒?」奧利佛大聲嚷道。
只聽咔嚓一聲,對方把對講機掛斷了。
那是一具歷時很久,已經發黑了的屍體,但還沒有腐爛。灰塵無情地沾滿死者的白髮,他的雙目緊閉,嘴唇微張,連露出的牙也蒙上一層黑黑的塵埃。眼眶、臉和皮膚下的頭蓋骨已經完全塌陷,讓人慘不忍睹,而只有鼻樑還顯得異常挺拔。
「這畢竟是傳聞,準確的事實誰也不知道。總之他被殺了。」
「你的要求侵犯了隱私權。」特芙拉明顯陷入了窘境。
「我不知道。也完全不記得聽到什麼像是女人尖叫的怪聲。」奧利佛說。
又翻過了幾條山谷,當他們站在山丘的頂上時,御手洗說:「你看,那座岩石山的山頂像是火山口,中間有個大洞呢。」
「大約幾點分手的呢?」
「我不是玲王奈。」依然是那個沙啞低沉的女人聲音。
「好。」
特芙拉抬頭說:「天已經不早了,我們把拉里運回岸上前,先把他的身體伸直點兒好嗎?」
「可是它翻譯成英語就叫『潰久病』。意思是『長期潰爛不愈』。」
他已經開始熱得滿頭大汗了,一邊摸出手絹在額頭上擦個不停,一邊說道:「起碼每間房能開個窗戶就好了。唉,說這些有什麼用?倒不如先把行李拿進來算了。」
但是,比真實更可怕的恐怖場面又出現了。因為那具心臟已經被挖出的屍體現在正站在天花板上。
「我們裝的是振動馬達。動能類似於日本新近推出的一款單眼式自動聚焦相機。一旦按下按鈕,相機的鏡頭便會自動旋轉,以便自動對準焦距。那種相機里也沒有裝動力裝置。」霍爾說。
「也有人認為,他們之所以患上鉛中毒完全是一種報應。羅馬長期濫用職權,逐漸變得狂妄自大,濫用武力壓迫和屠殺其他民族。所以現在的義大利才會如此墮落,淪為黑手黨的發源地。雖然那裡也是孕育出文藝復興運動的國家,但其後卻無法繼續保持世界文化中心的地位。現在那個國家裡正醞釀著想讓持有毒品合法化,並對吸毒行為解禁,把毒品視為煙和酒一樣的東西。這是因為他們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犯罪就太多了。據說每三個義大利人中就有一個與某種形式的犯罪活動有牽連。這個國家之所以沒落到這種地步,也許是兩千年來世界各國對羅馬帝國的怨恨,一股腦兒全讓帝國的後代子孫們來償還了。」
說到這裏,吉姆停了下來,考慮了一會兒他才接著說道:
「她用同樣的手段殺了兩個人。把麥克·巴克雷和傑洛姆·米蘭德兩人都砍了腦袋。她無法區分劇中的莎樂美和現實中的自己,完全被莎樂美的陰魂附了身。這裏沒有電燈,到了晚上只能依靠煤油燈照明,白天也只有一塊狹窄的採光玻璃能透過一點光亮而已,簡直就像個中世紀的監牢。這裏一天到晚都黑沉沉的,所以無人能想到,在自己住處的床頭附近居然隱藏著如此可怕的地獄。那位令人毛骨悚然的殺人魔當然也仔細考慮過這些條件,之所以選擇這裏作為離奇殺人的現場。是因為即使天花板上灑落一些血跡,即使滴了些血在地上,都不會有人能發現。所以她的罪行才能一直隱瞞到現在。」
奧利佛的兩眼瞪得血紅,氣哼哼地把工具插|進牛仔褲的腰帶里,雙拳緊握抱在胸前,因為他聽到的這種說法自己根本就沒考慮過。如果不好好想明白,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
「對啊,今天早晨就沒見到他。」奧利佛·巴雷特也說,轉頭又在用餐的外景隊員中四處張望。
「噢,是這樣的。今天沒有他的戲份,所以才沒有人注意。如果平常的話,經紀人早就到處找他了。為了不刺|激以色列人,我們把經紀人全都留在美國了。文森特,你今天去過他房間,就是那件四號房看過嗎?」特芙拉問。
沃金森這幾句令人震驚的結論,把大家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
劊子手B 丹尼·費舍爾
聽特芙拉一說,兩人竟覺得無言以對。三人陷入了沉默。
以耶路撒冷為聖地的宗教還不止這兩個,連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基督教也把耶路撒冷視作無可替代的聖地。據說基督教所信奉的耶穌基督,就在猶太教聖典《舊約·聖經》時代后不久誕生於這裏的伯利恆。成年之後他又前往傑里科的荒野,在這裏歷盡惡魔般的考驗后得到諸多感悟,然後又到死海北邊的加利利湖畔,在迦百農開始了他的傳教生涯,他給病人看病、孜孜不倦地教誨信徒,漸漸獲得民眾的愛戴。他被上天告知自己是上帝的兒子,而且他也毫不避諱地親口承認自己就是救世主。
「等等,別急!難道你們口不渴嗎?喝點兒水,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待會兒我讓廚師給你們燒幾個好菜,請你們賞光在這裏吃頓晚飯。」
從開口處可以近距離地看到其他三座塔。其餘三座塔頂的瞭望台也都設計得一模一樣。頂上的小空間里有道縱向的開口,塔尖和圓頂一樣,全都塗成黃色。在尖尖的屋頂上也各安裝著一個螺旋槳,在風中不停地轉動。按道理來推測,這座塔上大概也安著一個同樣的螺旋槳吧。
「還不到公開的時候。」御手洗冷淡地說,一邊收起桌上的地圖,摺疊起來,「總之,今天晚上以前我會給出個答案的。」
走廊里悄無聲息,玲王奈掏出小電筒照明,躡著腳往走廊踏出一步后,回身輕輕把門帶上。她壓低身子,靠著牆一步步往前挪,順著走廊一點點往前走,唯恐會碰上誰。真要是被人遇見了,也就只能和他拼了。可是萬一打起來時,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又是孤身一個女人,根本就打不贏。反正抵抗也沒有,只能像昨天晚上一樣,被人五花大綁起來吧。
「你說當時是什麼意思?」
拉里的頭旁邊,巴特·奧斯汀孤獨地坐在一把木頭板凳上。他把防水布掀開一角,往裡頭看了一眼。防水布是藍色的,能看到的縫隙也是藍色的。特芙拉從巴特手裡接過防水布的角,然後再用力掀開一點。防水布下露出了拉里仰面躺著的臉。特芙拉是個基督徒,很自然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理查德·沃金森和奧利佛·巴雷特也來到導演身邊,兩人都一言不發地默默站著。
「不過去看看嗎?」
「逃走啊!他們都說我殺了幾個人。」
「人頭可不是假的。」
這上面只有一座塔,塔上面當然就是天空了,難道他們是從天而降的?或者這上面是通往另一個時空的走廊,能和古代的所多瑪城連在一起?
說完,沃金森急忙轉過身子,打著電筒在屋裡到處照,特芙拉只能默默跟在他後頭。只見兩人的身後還躺著另一具形態相似的屍體,那一定是丹尼·傑克遜了。就在緊鄰入口的地方,他的身體已經成為一具木乃伊了,乾巴巴的只剩下皮包骨。
「這些螺旋槳真不簡單,很壯觀啊!」
艾維·特芙拉把處理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就帶上喬伊斯坐上越野車。為了通知美國方面,讓參加群舞和吹奏樂演出的群眾演員延期到以色列來的,他得找個能打國際電話或者拍發電報的地方。正當喬伊斯駕駛的車輛四輪同時捲起一股沙塵飛奔而去的時候,沃金森一邊大叫大喊,一邊跑了過來。
「唉,真拿你們女人沒辦法。」艾維雙手一攤,感嘆道。
「那好,艾維。等會兒把拉里弄下來后,先數數他身上有幾處傷口。來吧,大家從工具箱里挑選自己合適的工具,選好後跟我上腳手架幹活去。這裏沒有梯子或者樓梯那些安全點兒的工具,所以得特別小心,別踩空了。」奧利佛說完,自己先從樓梯上到一樓,大家魚貫跟在他後面。到一樓后,奧利佛抓住腳手架,開始往上爬。
「文森特,你呢?」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才這麼說。對於這個惡魔,我知道很多你們不知道的事。」他指著玲王奈大叫。
「昨天晚上又出了什麼新案子?」御手洗嚮導演問道。
玲王奈把紙交給御手洗。
「那太好了。噢,這個不錯,舞台上還鋪了層塑膠呢。」
「各位,亞洲有句俗話,叫做『百聞不如一見』,各位腳邊的洞穴都已親眼看見了,這不是任何人的幻想,是親眼見到的事實。殺死卡羅爾的人,就是從這裏爬上石階,出現在紅色通道里的,而大家都以為這條通道是外人無法進入的。以剛才的速度轉動清真寺的話,只能讓住在黃棟和綠棟的人躺在床上時有些輕微的感覺,偶爾能聽到一陣很大的嘎吱聲,那是因為轉動速度太快了點兒。艾維能感覺到的所謂的地震,正是這個地下入口被打開時發生的輕微震動。那麼,各位,已經做好進入地下城的思想準備了嗎?」說完這些話后,御手洗就像常住在地下的人似的,輕車熟路地率先走下了石階。
「我們也累啊。她是罪犯,必須這樣對待。即使考慮到她的各種特殊情況,她也得被判死刑。無論如何她已經犯下這麼大的罪行,不可能把她無罪釋放了。」沃金森說著站了起來,在一排椅子前的狹窄空間里踱起步來。「不管殺人狂多有名,就算他是歐洲王室的後裔,只要他殺了人就不該被原諒。不應讓他逃脫絞索、毒氣或者針劑注射的下場。因為被害人家屬所受到的創傷,不會因為兇手的地位高低而不一樣。咦?」
「地下?難道下面有地下室?」
「他錢包里的錢沒有丟,當然,這裏也不是小偷強盜出沒的地方,這裏不是洛杉磯。在這沙漠的正中央,除了《莎樂美》劇組外景隊外沒有別人,難道你不認為殺害米蘭德的就是我們自家人嗎?」
「她怎麼了?噢對,挪到床上去嗎?你們幫著挪就行了。我再也不想碰那個女人一下。」
「昨天晚上發生地震了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特芙拉導演開口問道。
「有人說過,這是為了便於從那裡吸血。」特芙拉插嘴道。
「大概也是保羅·多利斯德爾的主意吧。」
接下來的十幾秒鐘時間里,大夥因極度緊張而鴉雀無聲。只能聽見奧利佛正在拆卸最後一根螺絲的金屬刮擦聲,以及風吹動塑料片產生震動后所發出的聲音。
「真人和假人的臉,應該能分得出來吧?」沃金森問。
「有人帶槍來了嗎?」特芙拉問。
「不是我,是公司。」
手電筒的燈光中,長發突然甩動起來。因為她抬起了頭。卡羅爾發出一聲尖叫。玲王奈的臉被鮮血完全染紅,醜陋不堪,看似已經變形。卡羅爾拚命尖叫個不停,聲音越來越大。那張沾滿鮮血的臉正朝卡羅爾逼近過來,右手舉得高高的,手上抓著什麼閃著白光的東西。
「是的,沒錯!」沃金森舉起手,不耐煩地打斷奧利佛的話說道,「我通常是不會把鏡頭對準那些幕後人員的。」
「那天晚上,夏隆又偷偷跑到地面上來,幾位男性病友得知后,馬上從紅色通道出來追捕她。但是她殺死了卡羅爾後,大概是躲到米蘭德的房間里了,巧妙地躲過了他們的追蹤,回到地下后,她又關上了出入口。這麼一來,建築物里就無法找到開關,旋轉開出入口回來了。正好追兵們見到玲王奈迷迷糊糊地從前頭走了過去,不得已只好躲進了他們認為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二號上房間的天花板里,從哪裡爬上了高塔。然而,作為在地下等候追兵們回去的患者,在住在上面的各位還未睡下的時間段里以及天還沒黑以前,都無法旋轉建築物打開出入口。因此躲起來的追兵們沒有辦法,只能靜待樓下完全安靜下來,大家各自回房睡覺后,才敢從高塔上下來,離開建築物,繞到紅石山上的緊急入口回到地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御手洗向大家解釋道。
「各位,快看,這裡有血,嘴唇和臉這邊。」沃金森一手抓住玲王奈的脖子,一手粗魯地抬起她的下巴。他已經毫不隱瞞對玲王奈的敵意。

22

走在特芙拉導演的右邊,腳步有點慢的那位有點謝頂,看來不是太好相處的中年男子就是攝影指導理查德·沃金森。左邊那位有點肥胖的中年男子,則是美術指導奧利佛·巴雷特。
麥克·貝利握住圓盤的凸起,戰戰兢兢地轉了幾圈。升降梯開始緩緩地往上升。奧利佛不滿地搖了搖頭說道:「這可不行,得轉得快點兒。對了,這種速度還差不多。待會兒再問導演行不行。好了,我的說明到此結束。把頭顱再放下來好嗎?等升降梯下來后,把桌子連同頭顱一起搬出來就行,再用布把它蓋起來。最後再把咱們這位老先生給弄上去。我想,總比人頭得重多了吧?」
「把手放在桌子上。」
御手洗點點頭說:「看來,從二十四日晚上到二十五日早上這段時間,在布景台地上的作業台上,假首級被調換成真人頭了。而且,假首級至今為止還沒找到,對吧?」
「這麼說,我們沒帶任何武器。」導演無力地說道。
「也就是細胞中提取出的蛋白質,不少人相信它具有提高皮膚細胞組織的活性,讓瀕死的組織恢復功能的作用。」御手洗哼了哼鼻子說道,「美容科學最發達的國家是美國。許多女人不是嫌自己太胖,就是嫌自己太瘦,爭著想掏錢付給大夫,出這種人最多的也是美國。在美國,很多女人往往被人連蒙帶騙地在各種美容手術上花了不少冤枉錢,所以從死牛和死豬身上提取的所謂膠原蛋白化妝品也很暢銷。」
風已經停了,海面又恢復了平靜。在萬籟俱寂的靜夜裡,她慢慢停止了掙扎,生命像潮水般從她身上漸漸退去。夏隆的靈魂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回歸上帝的身邊,一切都結束了。她人生最後的演出也已終結。
「拿來了。」
接著,他把視線轉向與死者年紀相仿的他的好友,說道:「我真不敢相信。」
「由於整體建築物的平衡關係,在四個凸出部分中目前只有黃棟和綠棟房間可以移動。現在對清真寺進行旋轉,只是為控制通往地下通路的開關。」
「真的?」沃金森瞪大眼睛問道,「真的嗎?喬伊斯。」
一陣長久的沉默。耳邊能聽到的只有周圍的人忙著幹活的聲音,以及從他們拆開的洞口不停地吹進來的呼呼的海風聲。
「我們時間很緊,請說得簡單點兒。」那位自稱蒂莫西·萊恩的警察說道。
特芙拉輕輕摸了摸玲王奈的頭髮,慢慢站起身來,向等著他的奧利佛走去。奧利佛看他過來后,也轉過身子,雙手把玩著手電筒,一言不發地走開了。特芙拉和奧利佛並肩走下了樓梯。
衛兵B 法蘭克·克雷
「夏隆!」導演大聲喊叫起來。這時,只見夏隆的身體慢慢滑倒在約翰的首級旁。大家紛紛往她身邊跑去。
「哈!」沃金森高舉雙手說道,「吹牛也得適可而止才不會太丟臉。你是說,在剩下的短短几個小時里,你要解開死海邊超乎常理的謎團,以及現在轟動全美的凶殺案的謎底?」
也許因為幹了一整天活,奧利佛覺得有些昏昏欲睡。正當這時,馬路那邊傳來了不同於發電機的馬達聲。兩人同時從椅子上跳起來。越野車回來了,剛好里卡多經過這裏,所以車子就停在他身邊。車窗打開了,車裡的人好像和他說了幾句什麼。不久,車子有開動了,穿過玄關前的石板小路,往拖車方向開了過去,然後停在老地方。奧利佛倆人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又坐回椅子上等了起來。然而等了很長時間,也沒見到特芙拉過來找他們。奧利佛和沃金森的眼睛不停地一會兒看看車子的方向,一會兒又看看馬路的方向,可是看來沒有別的車跟在特芙拉的車子後頭一起回來。也就是說,只有一輛車出去,又只有一輛車回來。
干過杯以後,大家就開始進餐。理查德·沃金森和坐在旁邊的奧利佛·巴雷特也聊了起來。雖然他們倆挨著坐,但由於玲王奈他們幾位演員以及特芙拉導演都在隔板的那一邊,因此從奧利佛的位置上根本看不到他們的臉。
「是的,好像你還挺受人歡迎的。」
「希臘語中就是『原因不明』的意思。」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咔嚓,又是一聲金屬摩擦聲。那是什麼聲音呢?玲王奈拚命思索著,但大腦已經模模糊糊了,什麼也想不起來。啊!她在心裏尖叫,拚命扭動著無法動彈的身體,把自己側著躺下來。
頓時,房間里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特芙拉導演身上。導演明顯地表現得不安起來,在煤油燈的燈光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
「這也就是說,誰也無法從外面進到這個石頭箱子里來。只要把門閂上,這裏幾乎就成了一座要塞了。連採光口和透氣孔都開在天花板上。說到小孔,總共也就是這幾個了,螞蟻也許還能爬得進來,根本就進不來人。只要不用大炮來轟,我們在裏面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嗨,寶貝!」身後傳來招呼聲。原來是萊恩的搭檔在和誰說話。只見他把右手舉到眼前,手上拿著一副閃閃發亮的手銬。當然,他是在和玲王奈打招呼,玲王奈有氣無力地答應了一聲。
「你已經撿了幾回命了。」
「是的。」
「我是據實回答的。」玲王奈說,「我真的不記得了,所以我只能說不知道。」
巴特垂下眼睛,眼中冒著淚花,說道:「人一旦活到我們這把年紀,自然會想到死亡。我幾乎每天都會想到。我也曾開玩笑問過拉里,喂,拉里,你希望自己最後怎麼個死法?這傢伙告訴我,最好是坐在自己家的沙發上,一邊觀賞著費勁畢生心血創作出的自己最得意的歌舞劇作品,一邊喝著最鍾愛的葡萄酒時,突然心梗發作,兩眼一閉就走了。」
「卡羅爾死了?」玲王奈邊說,邊踢開椅子站了起來。沃金森迅速上前抓住她的胳膊。
沃金森的身子迅速往上爬,下面的人只能從他的腳步上感覺他此時心情的急切。當他的上身消失在洞里后,大家知道他正打著電筒照著天花板上的空間。
「因為它是匹母馬啊。」御手洗回答道。玲王奈沒有接著說下去。
「什麼?要把我們留在這裏一兩個小時?到底你想幹什麼?這麼做的後果你可想好了,免得將來後悔。」
「謝謝誇獎,拉里。喂,巴特,小心你腳底下。」
特芙拉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誰都沒有說話,靜靜地低頭看著已經停止呼吸的夏隆的遺體。在這座好萊塢製造出的死海上的奇妙舞台上,這已經是第三次上演的死亡的悲劇了。
「米蘭德的腦袋在眾人面前由升降梯送出場,這段話已經詳細對你說過了。」特芙拉說。
或者,這是真實的事情?究竟哪個才是正確的?她已經無法作出判斷了。迷幻劑所引起的幻覺、幻聽,以及用手能觸摸到的真實,其中的差別已經完全無法分辨了。然而,這一定是幻覺,是死人復活的幻覺,這是絕不可能出現的情景,所以這還是幻覺。
「你說怎麼報警?這裏沒有電話。就算開車上了高速走上半天,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夏隆的嘴裏發出低沉的呻|吟聲,在舞台中明亮的燈光下,她的身體慢慢向一旁扭曲,蜷縮成一團,一直沒有動靜。不久,她渾身開始痙攣起來,一開始還在急劇掙扎,後來慢慢不再動彈了。
「真的嗎?」奧利佛問。
他又回頭看著特芙拉說道:「沒想到他們的遭遇和那五個嬰兒一樣,雖然頸部后的肉沒有被挖掉,但都是先被殺死後再吸幹了血,最慘的是史蒂夫,連心臟都被他們挖出來了。」
「奧利佛,你的兩個問題,其實只要一個答案就能回答。」
「可是那能不能不擇手段啊!艾維,我們會因此送命的。」
這裡是一片開闊地,到處都是硬邦邦的石頭,有的地方是沙地。玲王奈死命地往騎手的方向跑去。而騎在馬上的人似乎也正朝她的方向,慢慢地從紅土丘上走下來。
「艾維,別凈想些鬼主意,別以為自己也姓肯尼迪了。」
「別這樣,艾維。」奧利佛最先出面挽留他,接著,眾人也紛紛呼叫著艾維的名字。
「下午一點。」
「這麼說,如果沒有出現重大的情況,卡羅爾也不會半夜想到外面去的吧?為什麼她要離開房間呢?」
一排紅褐色的石山聳立在清真寺的背後。那些山有的看起來像是幾乎要崩塌的瓦礫堆,有的帶著緩緩的坡,也有好幾個小山峰連在一起的。在這些山的一處山頂上,她遠遠地看見一匹白馬出現了。真是稀罕,這種地方居然還能見到馬。正當她想到這裏,突然見到跨在馬背上的騎手瀟洒地揚起一隻手。
「大家都知道,這種凸出的部分有四處。也就是說,我們可以休息的房間和塔的數量一樣,也是四個。剛才大家已經知道了,走廊的入口也有四個,選擇其中一個入口進去后,沿著走廊一直走到底,就可以到達四個房間中的一個。等會兒我會把奧利佛畫的草圖讓你們看。來吧,我先帶你們參觀一下。」特芙拉輕鬆地說完后,提起奧斯汀的行李就像出發。
「是真的嗎,玲王奈?」奧利佛又問。玲王奈慢慢點了點頭。
「我們怎麼能發現?我昨天才第一次見到假人頭,而且又沒拿在手裡仔細看。今天我們只是把蓋著布的頭顱連盤一起端進升降梯里,把布掀開,再轉動圓盤而已。」
「那瓶礦泉水給你!」雙手已經失去自由的玲王奈大聲叫道。山姆·霍奇斯遞過一小瓶礦泉水,御手洗癱倒在椅子上,一口氣把整瓶水喝得精光。他的身子只要一動,白色的塵土就揚了起來。
特芙拉笑出聲來說道:「難道裏面有個老巫婆抱著水晶球施魔法?」
「照明也很完美,從各個角度都能打出光線來。兩台噴霧機分別安裝在舞台的兩側,還備有四台大型發電機組,已經安放在船底位置上了。」
特芙拉掏出自己的手帕。
「奧利佛,這種事不是我們的特長,交給警察去辦就行了。但是你好好想想,米蘭德是個好人,跟人無冤無仇,誰會想殺他?」
「各位,你們見過我最得意的攝影布景了嗎?浮在死海上的用鹽建造的宮殿。」奧利佛·巴雷特說。
「不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這麼下去我會發瘋的。求求你了,我走不動路。」玲王奈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變得斷斷續續起來。「別把我抱起了,就這麼拖過去,求求你了。」玲王奈說。
御手洗毫不客氣地說道:「是的,很遺憾,現在你們什麼也沒弄清。最近三天發生在死海邊的這些事件,加起來分量也不過占這樁事件的一半,而你們更是僅知道一點皮毛而已。這沒辦法,就這次事件來說,上帝是不會把所有的線索都告訴你們的。現在幾點了?」
「接受脫毒治療的患者,或者單純患『潰久病』的患者中,他們的體質強弱有很大的不同。曬太陽對於有些人有利,而另一些人卻必須避免陽光直射。這座類似清真寺的未來『潰久病』治療中心一旦能夠充分發揮功能的話,它的四座凸出部分里的房間,經過安裝窗戶后可以全部用來做病房。現在走廊部分里的水泥牆也可以打掉後作為病房和治療設施來使用。如果把整個二層旋轉三十七度,也可以將二層分隔成可以曬到太陽和曬不到太陽的兩類病房。」
「你到底是誰?」山姆·霍奇斯問道,「是赫拉克勒斯嗎?你剛才在幹什麼?」
「別想得太天真了!」御手洗沉下臉,厲聲說道,「你有幾條命都不夠賠上的!真這麼做的話,我們的皮膚全會潰爛,變得渾身是血。如果是我,這麼可怕的事絕對不會去做。如果可能,我永遠都不像站在這麼個危險的地堡上面,過一會兒你們就知道我的意思了。玲王奈,地圖畫好了就給我吧。」
「不,我不想再進去,我害怕。也許他們又會殘酷地對待我。不!我不想去!你帶我上機場去吧!」
「當然可以了。我們再看看玲王奈的情況就去。」特芙拉回答。
「艾維,那你說,是誰把地下室的門鎖起來的?你不覺得,房主對我們的無禮感到不高興了,所以才把門鎖上的嗎?」奧利佛·巴雷特說。
「那座清真寺裏面有四條通道,這四條通道分為上下層,分別通往清真寺的四棟屋子。對吧?」
「我實在花了太長的時間磨蹭了。我想這樣不行,就算是聖人君子,一旦知道自己就要被殺,也絕不會乖乖在那裡等著。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撲過來和我擰成一團,最後拉里奪過那把手槍,包著塑料袋拿在手裡好久,但卻默默把它丟到很遠。帶著我五十多年怨恨的那把手槍,最後一聲不響地沉進死海海底。」
「你知道居住在土耳其境內的亞美尼亞人的來歷嗎?他們當年是乘坐諾亞方舟漂流到阿拉拉特山下,並定居在這裏。他們相信自己就是諾亞的子孫後代。然而他們卻一直受到土耳其人、俄羅斯人、伊朗人和亞塞拜然人的迫害。」
「嘿,理查德,你這話什麼意思?」
「讓我難忘的是,一九五五年春天,我在米高梅公司的攝影棚里居然碰見了鴻元盛的拉爾夫。那天我正在音樂劇《上流社會》的室外布景地忙著,當時還很流行舞蹈電影,當年那位上海第一舞蹈高手的少年拉爾夫,現在已經成了好萊塢頂尖的舞蹈設計師了。見到他前,我最後和他見面是在一九四一年,已經是十四年前的事了。當年他剛滿二十歲,那時金髮的瘦削的青年如今已經變成肥胖的中年男子了。」
「有時間也無所謂,你是幹什麼的,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對你不感興趣,就沒必要自我介紹了。我也不想和你握手。」沃金森冷冷地大聲嚷道。
「如果沒碰到東西,要一直挖到地球的背面去?」
「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被叫到的兩個人也想沃金森一樣舉著把椅子,把椅子腿對準玲王奈,提心弔膽地慢慢走近她。但他們還是猶豫著不敢靠近她,因為他們只是劇組的普通成員,而對方卻是女影星。
「諸位,我們已經獲得無法更令人滿意的結果了。看了這封電報,不管是多麼偏袒日本的陪審員,也會不得不承認我的主張是完美而正確。如果由我來讀的話,也許有人懷疑其公正性。為了公平起見,我想請審判長讀一讀。」於是他裝腔作勢而彬彬有禮地把電報交給巴特·奧斯汀。
「一個半月以前我來這裏的時候,也就是六月初。」
據傳耶路撒冷也是伊斯蘭先知穆罕默德跟隨天使升天之處,因此伊斯蘭教信徒們也把那塊升天的岩石成為「世界的基石」,還在上面修築了稱為「聖岩金頂清真寺」的神殿,成了伊斯蘭教的一處聖地。
「我報上姓名你也不知道,而且我不像玲王奈那麼有名。只要記住我從日本千里迢迢來到這裏,給你們送來好運就夠了。你們兩人即將知道好萊塢史上最大事件的真相。告訴大家這個真相完全是由你們兩人調查清楚的,也不會有人發對。了解這樁驚人內幕的,除了幾位在座的電影人,只有死海而已。」
特芙拉一把抓過奧利佛手中的對講機,把它緊貼在耳朵上,他的臉被綠色的小燈映出一片淡綠色。
「也許是夏隆吧?」
「他是個好人。」特芙拉也說,「他很適合演約翰,要找人替代他大概很難。不過,吃完飯後你們不是還在一起嗎?」
他一動也不動得獃獃望著前方,說:「我怎麼覺得以前好像見過這個風景似的。人要是死了以後,我想靈魂也許就會到這種地方來。我那個死了的兒子,沒準靈魂也在這裏呢。」
「不過,美國的醫療技術發展十分驚人,八十年代後期,我的兩條假肢上安裝上了微型計算機后,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有了它,隔了五十年後我終於在這個歲數時又能和人交往了。可是從五十年代直到八十年代初,我一直都在輪椅上度過的。」
「不,那以前發生過地震。」特芙拉說,「剛才我說過,當時的事我記得很清楚。我從床上跳起來,不只是因為劇烈的搖晃,我還聽到像是女人尖叫的聲音,所以我才會爬起來,跑到採光玻璃底下看手錶,那時剛好是兩點整。然後我下了梯子想和下面的喬伊斯說話。喂,喬伊斯,喬伊斯,我用這樣的聲音叫他,但是他呼呼地打著鼾,睡得正沉,所以我只好打消了主意,又回到床上。」
當時他又接著說道:「因此,如果在水泥的氣味中再混進大量的血腥,結果會怎麼樣呢?我想海里的鯊魚會全游到這裏來了。」
「在周圍的人看來,我和拉里都算是成功人士了。在那個年代,只要能和好萊塢電影扯上點關係,就能混得不錯了。我們倆都在比佛利山買了房子。我是中國人,想在比佛利山買房很困難,幸虧拉里多方幫忙才買到手。當時我也曾暗暗懷疑過,難道拉里知道我是誰,而想對我贖罪嗎?其實不然,他已經徹底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也許在他的記憶中,在我身上干下的壞事只算是小菜一碟,就和折斷蚱蜢的幾隻腿,揪掉知了的翅膀差不多而已吧。」
御手洗從口袋取出房間分配表。
「好了,再爭論下去也沒用。你想怎麼辦?以後該幹些什麼?」
「美國的醫生們對於使用類固醇藥物問題的是非曲直也廣泛地進行了爭論,在這場爭論中,一位與宗教問題關係密切的人也積极參与了進來,他就是宗教學家戈登·巴克雷,也就是作家麥克·巴克雷的父親。」
「還有一件事得注意,在海里小心別讓風給刮到約旦去,那樣就別想活著回來了。」
「真太不像話!我看,你在電影公映前乾脆躲到死海海底算了!難道就沒人肯幫我一點忙?」
卡羅爾規規矩矩地從老人開始依序和他們握過手,嘴裏連話都很少。
「不知道。」玲王奈的聲音顯然有些無力。
「血從他嘴裏流出來的。」山姆說。
「我那裡有急救箱。」文森特·蒙哥馬利說道。
「噢……」文森特·蒙哥馬利不禁發出悲嘆,「這,這到底怎麼回事……」他的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一樣,只能漏出一點沙啞的響聲。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世上從來沒人見過,不,是有史以來人類誰也沒有見過的奇怪景象。
「那他怎麼了?」
「女人?開什麼玩笑,揍她一拳算什麼。你看她乾的事!你看看卡羅爾的臉,被她毀得血肉模糊。這女人根本不是人,是東洋魔鬼!」
「她的這種狀態是以殺人來取樂的兇手所獨特的表現,她之所以走上殺人這條路,是因為她迷戀于這種極不道德的行為帶來的狂喜,殺了人之後,兇手才變得像幽靈出竅似的虛脫了。」
「怎麼樣,福爾摩斯老弟?牆壁上發現暗門或者暗窗之類的東西了嗎?」隔著老遠沃金森就問道。
「夏隆!」特芙拉大聲喊道。
「沒去過。」蒙哥馬利回答。「好,那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特芙拉說完,站了起來。
「如果我是兇手,就不想開門了。只要把門鎖住,你們就束手無策。這裏像是要塞,加上警察又沒前來幫忙。」
「喂,艾維,你想說什麼?」奧利佛笑著說道。剛從梯子上下來的山姆·霍奇斯也趕緊坐回椅子上。
奧利佛·巴雷特關掉小艇的引擎,四周一下子充滿似乎摧毀一切的絕對寂靜,這份寂靜大家都能體會得到。自從耶穌基督誕生,奔走在這個湖畔的時代開始,這份寂靜一直延續到現在,一點兒也沒改變。
「他的軀體就不找了嗎?」
從走廊入口往裡走了沒多久,前頭便無路可走了,只能順著牆往右拐。擋住去路的這堵牆上貼著綠色的瓷磚,一副優美的阿拉伯風情圖案展現在眾人面前。走在前頭的玲王奈點亮手電筒,伸手摘下了太陽鏡,牆上的綠色瓷磚似乎看不到盡頭。
「這我知道。這跟我們發生的事有什麼關係?」
布景台里剩餘的木材已經不多,因為大部分剛才都被搬到上頭搭建臨時腳手架,用來存放拆下來的外皮了,因此傑洛姆·米蘭德的棺材小得只能放進一個頭顱。以前還得擔心,那位愛管閑事的可能問起,萬一發現身子又該如何解決?然而現在剩餘的其他木材,已經都在為他本人製作另一口棺材了。
「電報?」
「艾維!」她低沉著聲音回應道,她的聲音顯然和銀幕上觀眾熟悉的不同。
「不僅如此。有人砍斷三萬名拒絕紡紗的印度人的手腕,上帝也沒有給他任何懲罰。耶穌基督本人應該不是白人,但卻成為維護白人利益的守護神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急忙奔向拖車的方向。她想上回廁所,拖車的廁所附近沒有人,也許大家都睡著了,這太好了。
「可能還得吃些苦頭。艾維,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女影星為何不僅殺了巴克雷,還要砍下他的腦袋放在銀盤上?」御手洗一邊繞到裝著升降梯的鹽山背面,一邊小聲說道,「如果玲王奈的猜測是正確的話,今天這裏應該找到解答。」
「你說我使用了雙重標準?」沃金森瞪大眼睛看著對方,接著笑了起來,「各位,玲王奈的這位白馬王子從日本騎著馬救她來了。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似乎很受艾維的信任。不過,即使你有歇洛克·福爾摩斯般的精明,這次也無法搭救她了。玲王奈已經深陷在嫌疑的泥潭裡,已經沒到下巴了。她的犯罪嫌疑已經無可置疑,不管是誰也無法把她從泥潭裡拖上來。你來得太晚了。你說我使用了雙重標準?那好,你就具體說說吧,我洗耳恭聽。」
「棺材做好了。完全是照你的設計圖做的。」
不僅美國人當時這麼認為,當英國的主力軍艦威爾士王子號和無敵號被日軍飛機炸沉后,英國艦隊發電報報告英國政府時,英國人誰也沒料到日本人居然能開飛機。
仰望萬里無雲,一碧如洗的湛藍色的天空,眾人的大腦中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從遙遠的天空中,拉里·霍華德就像一個白點似的仰面往下掉,乍看起來是慢慢下落的,但其實速度驚人,他落在下面的死海陽台山頂的劍上,劍尖猛地刺穿了他的肚子。
「你是說,這位不肯露面的房主把自己關在下面陰暗的地下室里?」奧利佛說,「那間充滿怪味的地下室?而且那裡黑洞洞的,連扇透光的小窗戶都沒有。」
通往紅棟房子的走廊入口在面對清真寺玄關左邊數起的第二個,這幾天大家已經習慣把它稱為紅色走廊了。紅色走廊是白天經過時唯一一條不需用電筒照明的通道。這是因為只有這條通道經過二樓時正好穿過主建築正下方的圓筒形屋子,從圓頂透下的光線十分充足,而這裏的光線還可以滲透到整條走廊。因此,住在紅棟里的演員們雖然也分到了手電筒,但大家使用的機會並不多。特芙拉曾經聽玲王奈說過,最近因為眾人的恐怖感已逐漸消失了,所以,住在紅棟里的人晚上也敢摸著黑在這裏行走。
特芙拉頓時皺緊眉頭說道:「玲王奈,沒工夫和你開玩笑!快告訴我,你們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趕快把入口的門閂……」
「我看還是在走廊上每隔幾英尺放盞煤油燈吧?」巴特·奧斯汀提議道。
想到這裏,希望到外面去的念頭就更強烈了。從卡羅爾心底湧起一股衝動,心口就像揪住了似的難受,迫切的願望使她再也忍耐不住,幾乎要大聲尖叫起來。這間連窗戶也沒有的屋子已經讓她再也收不了,在這個石頭砌成的黑屋子裡憋了好幾天了,許多人都已經開始變得煩躁起來。卡羅爾甚至覺得,現在不到外面透透氣的話,自己一天就能衰老得不成樣子了。
在死海之濱強烈的陽光下,見慣了一座座紅褐色的山丘和漫長而又單調的荒漠以後,撲進眼帘的竟是這些圖案精巧、色彩鮮艷的藍色瓷磚和金色圓形拱頂形成的強烈對比,一行人不由得感到深深的震撼。它的美麗,或許能夠成為吸引人們產生伊斯蘭信仰的契機。沙漠中突然呈現在人們面前的,伊斯蘭文化創造出的極具吸引力的這種美麗,可以說基督教教堂和猶太教會,甚至連佛教的寺廟都難以望其項背。伊斯蘭教在沙漠環境中能把自己的美麗發揮得淋漓盡致,堪稱充滿魔力的宗教。
「這是特芙拉導演出的主意。我們在安裝這座布景時,他突然心血來潮,提出在劇情達到高潮時,要加進一個鏡頭,讓雷電從那支劍上劈下來,整個布景要在電光雷閃中垮塌掉,所以我才急忙安上去的。」
「把她翻過來側躺著。使勁抓緊她的下巴,小心點兒,手指別讓她咬著了。艾維,把你的筆借我用一下。」
「光靠宣傳好消息,電影是很難賣座的。」
每當導演說:「該輪到你上了。」她總是微笑著回答:「你就放心吧。」這種回答不知給周圍的人多大的幫助和鼓勵。實際上輪到她上場時,往往她也確實能發揮出令人讚歎的演技。尤其是和其他名演員合作過的人,相互比較后就更清楚地了解玲王奈的優點,更覺得她值得信賴。
「死海邊上都能發生地震,看來世界末日很快就到。」奧利佛說。
玲王奈把視線轉回到沃金森身上,緊緊盯住他好久,然後說:「那個時期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我,是的,你說得對,我絕對相信他。就像你相信完美的燈光下拍出的膠捲一樣,我相信他,從不曾懷疑過。」
「然而她卻完全沒有想過要停止表演。」
「我本來還不想說出來,但既然這樣,我還是說了吧。是的,你說得對,一開始拿在手上時,她應該馬上就知道是真的了,不像我們跟人頭還隔著六十英尺的距離。人頭就在她眼前,還用手摸過,但是她並沒有中途停演。如果原因像你說的那樣,因為她是個好演員的話,倒也沒關係,但真是那樣嗎?難道就沒有別的原因?」
「別那麼大驚小怪的行嗎?用從胎兒和嬰兒的身體組織里提取的膠原蛋白製造的化妝品,在美國和法國都特別好賣呢。」
眾人紛紛發出恐懼的呻|吟聲,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大家又陷入沉默。聽到這麼意想不到的解釋,大家既感到佩服,又感到震驚。眾人默默地設想起史蒂夫和丹尼倆人當時遭遇到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孤苦無援的困境。御手洗坐回椅子上。
「哪位是艾維·特芙拉先生?」其中較年長的那位問道。特芙拉面無表情地舉起右手。那人走到特芙拉坐的椅子旁,伸出右手:「我是洛杉磯警局的蒂莫西·萊恩。我理解你的心情。」說完,他握了握導演的手。
然而,特芙拉坐在副駕駛席上沒有回答。沃金森雙手搭在駕駛座的窗沿,眼睛看著車裡,準確的說,是看著副駕駛席,然後低聲囑咐道:「艾維,不用說你也該知道吧,記得去報警!」
「沒有啊。什麼動靜?」
這真是一個可怕的情景,他的嘴咧著,但已發不出聲音。如果這算是對他的處罰,那就是說,拉里即使已經從那麼難受的位置上被解救下來,上帝還是不讓他伸直身子得以安息。他究竟犯下了什麼罪?
這時候,玲王奈心中突然又湧起一股強烈的願望,想繼續扮演莎樂美。這正是身體恢復正常的一個證明。精神一恢復,鬥志也就出現了。

14

「那我就照實說了。請相信我,其實我不知道。」
沃金森只是呆立著。御手洗攤開雙手掌心說道:「你看,你還是什麼也不知道吧?你只會編些大家聽著像那麼回事,卻破綻百出的故事而已。浮在海面上的冰山誰都看得見,而只讓人摸到大象的鼻子,誰都以為是蛇。確實,說玲王奈是兇手最容易讓人相信,她太好強,還老是幹些不明智的事。」
「OK,這裏我們可以再次確定一個規律,住在黃、綠兩棟的能感覺到地震,而住在藍、紅兩棟的則感覺不到。我們再往前探討吧。艾維,然後呢?」
說到這裏巴特停了下來,他說的故事很長,讓人覺得簡直不敢相信。
她打算盡量在忍耐一會兒,但還是不行。卡羅爾終於不再努力了,強忍著反而使自己越來越睡不著。剛剛聽到的聲音是什麼?那個帶著劇烈震動的奇怪的響聲到底是哪兒來的?她雙手按住太陽穴,她預感到自己的頭很快要痛起來了。不好,這麼下去頭真的會痛的。啊,真想能打開窗!她知道,如果能打開窗戶呼吸幾口新鮮空氣的話,胸悶和頭痛的徵兆一定會消失的。
「艾維,艾維,快過來,你看看這個。」沃金森急切地叫道,同時努了努下巴。
「地震?」
「還早呢。還要再做些實地調查。但是我在洛杉磯也掌握了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實,只要充分利用好這些資料,應該可以最終解開那些謎團。」
「是的。不是上帝乾的。」御手洗回答道,「OK,咱們再往前推進吧。那以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那是誰的心情?」
他閉上眼想接著睡會兒覺,卻一點困意也沒有。他努力試了試,希望自己能睡著,可是好久還是無法入睡,於是特芙拉乾脆爬起來,穿上鞋子來到小小的採光玻璃窗下。
「沒聽說。」奧利佛回答。
安德魯·霍爾解釋道。
玲王奈這時已經完全沒有趾高氣揚的明星架子了,眼睛哭得紅腫起來,半邊臉也腫了,嘴角淌滿口水。眼淚也流到鼻子里,所以鼻子里滿是鼻涕,但她也無法騰出手擦掉。
巴特從口袋裡掏出眼鏡,把紙片和身體都斜對著煤油燈的燈火,默默看了一遍后,他也突然臉色大變,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說道:「看來我們正面對著一個可怕的局面。」巴特用悲痛的聲音說道:「此時此刻我們已經完全明白了,我們面前這位擁有世界獨一無二表演天賦的演員,是個瘋狂的天才。大家都在場見證了這個結論。但是知道這個事實后,我們只能下決定把她埋葬在她所該去的黑暗裡。」
「沒問題。」理查德·沃金森回答道。
於是,這些活又幹了一個小時。除了奧利佛一人外,大家都回到布景內,坐在鋼架上靜靜地等候著。這時,太陽已經慢慢偏西了,漸漸向海面落下去。大家都很少說話。
「這種可能我們當然也考慮過,但還是不行。套環的位置看起來很高,其實離這裏頂多隻有二十英尺,而劍尖卻有六十多英尺高,因此根本派不上用場。」
「好,我知道了,那封信我待會兒再看。那天晚上門沒有上門閂,四個門都沒上吧?」御手洗又重複了一句。「二十四日晚上,有沒有人把通路入口的門閂上了?」
「選配角也得找合適的人啊。」
「這種解釋行不通。」特芙拉不耐煩地說道,「我們受恐怖電影的毒害太深了,所以連汽車製造業都輸給日本了。」接著他又補充道:「不過,在電影製造業方面,我們還是比他們強。」
「的確,我們還不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連他們兩人都是玲王奈殺的?」
「你該說,我把整個死海王國都送給你,我讓出王位吧?這樣才有吸引力。」
「明天你要走?」
「那好。就照你說的辦。那麼一來得花上半天工夫吧,因為必須非常小心地拆卸才行。」奧利佛說。
亨特的胸口之所以看起來像個黑洞,是因為胸口裡的器官已經不見了。特芙拉的視線接著往下一看,也不寒而慄了起來。只見亨特的肚子上,放著一個平平的物體,看起來就像是塊壞了的比薩餅。
髮型師 吉姆·貝茲
掛斷對講機,關掉通話鍵,把對講機放回床頭后,特芙拉又獨自坐了一會兒,又把奧利佛說過的話重新想了想,慢慢又開始覺得他說的還是有道理。接著,他又躺回床上。他把雙手枕在頭下,望著漆黑的天花板,想等會兒看看會不會再次聽到剛剛的聲音,可是等了好久沒有再聽到,身體也感覺不到剛才那種輕微的晃動了。
尤其是沃金森的表情最值得一看,原本從容不迫的笑容瞬間已經消失,換成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
「你知道鯊魚最喜歡血腥的氣味吧?」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男友曾對卡羅爾說過,「但是鯊魚也喜歡另一種氣味,你知道是什麼嗎?」
沃金森站起來,又把手電筒照向天花板,看來,眾人都已疲憊不堪,唯獨只有他一個還精力充沛。他舉起手電筒照向天花板上的一個角落,那裡的牆上固定著一部梯子,也是通往屋頂的高塔的入口處。只要打開那個方形洞口,裏面就可以露出一塊灰色的鐵板,但那裡應該是打不開的。
「而且,當時拉里身上應該插著一把劍吧?奧利佛,換句話說,事先得用上頭那把劍把拉里刺死。也就是說,在殺人之前還先爬上去,把劍拆下來再殺人。如果從準備階段算起,一直到完成所有的過程,那些人到底得用多少個小時才能做到?奧利佛,那種劍還有一把備用的嗎?」
她慢慢走下樓梯。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已經被人鬆綁了。但可以自由走來走去的事,要是讓大家知道了,尤其是理查德·沃金森,一定不肯善罷甘休。總之,最好別讓人看見了。到了樓下,走進放在一樓床邊的行李箱。她小心地把行李箱放平,打開箱子,取出一件黑色緊身衣,為了防身,她還拿出了一雙長筒襪。
但玲王奈根本沒有心情去仔細端詳每個人,只是一邊大聲哭叫,一邊可憐地扭動被綁得緊緊的身體,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口中不停地哭叫掙扎著,為了讓這些可怕的怪物離她遠點兒,她只能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掙扎著。
「血大概是從這裏被吸走的,和被搶走後殺害的五個嬰兒一樣殘忍的手段也被用在米蘭德身上了。能幹出這種事的傢伙,哪需要什麼正當的理由!只有魔鬼才下得了這種手,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她相比較,那個為了把意中人吻個夠而砍下約翰腦袋的莎樂美,還算是挺可愛的了。」
「嗯,我明白了。看來只能是在十個小時內被人調換的。奧利佛,大家情緒如何?」
「我以為拉里會向我道歉,起碼說聲讓你受了那麼大罪,對不起之類的話。這麼一來,我想我會把一切扔到腦後,永遠不再提起,因為他真的很照顧我。但是,拉里那傢伙什麼也沒說,五十年不見的那種殘忍眼神又回到他的眼裡,那雙眼睛一直緊緊盯著我。」
「再好好睡一覺,也許今晚就沒事了。」
「走廊?走廊怎麼了?」
「下面什麼?」
「『只有你知道,我是多麼哀傷。
「你還很有自知之明嘛。」
「知道了。」
「那是美國警察。算了,這種無聊事別再說了。我有事請教一下,你們過來點兒。」
「玲王奈,我是特芙拉,有話待會兒說。先把門閂拉開,快拉開,聽到沒有?」
這時,美術指導奧利佛·巴雷特和道具管理麥克·貝利、佩里·波諾,以及攝影師傑克·戴維斯、保羅·蓋伍德一起留在死海布景的浮島上。因為弄得亂七八糟的布景內,尤其是機械部分必須逐一進行檢查。而且損壞、破損的地方,也要儘力加以修復。
「我懇求當時認識的一位美軍軍官,讓他把我帶到了洛杉磯。然後又在他的幫助下,我安裝上了最好的假肢。」
「下在布景的左右兩邊。從高空俯瞰這座浮島的話,是呈橢圓形的,因為上面有個莎樂美跳舞用的長方形舞台。上面聳立著這座用鹽的結晶壘成的山,就像從左右和背後抱住舞台似的。燈光和照明都布置在鹽山的空洞里,為了拍攝整體畫面時顯得美觀,表面又用這些塑料外皮把它貼上了。錨就下在這座舞台左右兩方突出的部位,順著山後面的那條走道投進海水裡。」
「那我問你,玲王奈,這問題很重要,我要請所有在場的人都聽你回答,請大家判斷你證詞的可信度。你別想裝傻充愣想出什麼話來詭辯,要迅速回答,而且要放自然點兒,OK?」
「是的,但是只有那座紅色塔頂不能上去。」奧利佛回答。
沃金森用力敲了一下門說道:「你好好看看,看看這!還有誰能進得去?這裏面只住了三個人。難道文森特會去襲擊卡羅爾嗎?你說,剩下的還有誰?」
「可是我們每次回到家一定能聞得到抽鴉片的氣味。我們弟兄幾個總是餓得要命,而鄰居們也都餓得要死,不是撿路上的爛東西吃,就是餓死街頭。我十歲時中國的貧窮狀態,是你們根本無法想象得到的。」
「那還用問,當然是玲王奈幻想出來的。」
「嗯,那你自己呢?」沃金森側對著玲王奈問道。
「我想知道別人還有什麼不同看法,這問題很重要。無疑,這些是頭等重要的線索。」
「OK。那麼下船后,請你先把布景里的開關打開。喬伊斯、羅德,你們倆聽到我的口哨聲,立刻啟動發電機。」
「那你怎麼回答的?」
「艾維,喂,艾維。」沃金森不耐煩地說道。
「骨頭好像沒太大的事啊。」
「可是你們早就見到過了,幾乎每天都能看得見。」
「是的,高度明顯不同。其他三條通道並沒有這種地方,整條紅色通道也只有這一處是這樣的。能告訴大家的就是這些了。我們已經掌握很多線索了。只有住在黃棟和綠棟里的人才感覺得到地震,這也是一個線索。我們腳下這間讓人捉摸不透的地堡無疑也是重要線索之一。而拉里·霍華德奇怪的死法也是一個極明顯的線索。不過,我看以後我們還能獲得更多的破案依據。巴雷特先生,我想看看死海王國的布景,可以帶我去嗎?」
「艾維,你讓我來的目的是讓《莎樂美》的拍攝能重新開始,對吧?」御手洗問。
「啊!」特芙拉和貝茲大聲驚叫起來。
「聽到卡羅爾的尖叫聲后,對講機就掛斷了嗎?」
錄音助理 艾迪·托馬森
「她確實有表演才華。可是如果兇手的瘋狂也算一種才華的話。」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理解錯了,奧利佛,你聽我說!」
「太危險了,得準備得充分些再去。」
「喂,喂,有人嗎?請回答。」
「奧利佛,我們正拍攝《莎樂美》,對吧?」
「嗨!諸位先生們!」首先傳來的是玲王奈那含混不清的招呼聲。一身白衣的女子出現在黑暗裡。她穿著拖地長裙,面上露著笑容。
好萊塢來的外景隊和他們雙手被反拷著的女主角,已經兩位洛杉磯警察,在御手洗的帶領下,整齊地排列在玄關前的石板小路上。在他們中已經再也沒有誰對御手洗的說法表示懷疑了,因為他們心裏很清楚,下面他們要看到的事,將遠遠超出自己所能想象到的範圍,因此大家只能聽憑這位不可思議的亞洲人吩咐了。
「呵呵,大家都很神經質嘛,不單是我一個。早知道問你們就好了。」特芙拉說。
御手洗從心底蔑視她似的,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既然這樣,以後的事她當然就記不清了。躲進自己那間洞窟里,吸完毒後腦子又迷迷糊糊的,誰都想到去外面的夜色里走走,而且當天晚上大門的門閂又沒上。好了,艾維,先別管這位癮君子,咱們還繼續往下說吧。」
「巴特?你在開玩笑吧?這玩笑可開得不高明。」特芙拉說。
「不僅如此,昨天晚上我們吃晚飯的地下室被人關起來了,也就是說上了鎖,不管怎麼使勁推或者拉,噢不,沒有門把手,哪能拉呢?不管怎麼推都紋絲不動。咱們的餐廳打烊了。」
「這回是玲王奈自己乾的事,和我們的想法毫無關係。艾維,你能把她現在這副樣子都歸結到吸食毒品的原因上去嗎?你說,到底是哪種毒品能把她變成這樣?我還從來沒聽說有這麼厲害的毒品呢?」
「很遺憾,確實是真的。」
門閂終於拉開了。她雙手握住門內粗大的把手,站穩身子後用盡全力把門拉開了。門慢慢向里動,早晨清涼的空氣迫不及待地從門縫涌了進來。
「事實不僅如此,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他來到日本。但是他到日本后,依然不斷綁架站后孤兒,殺害后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剝下他們的皮製成標本,並以此為樂。」
要是一直盯著夕陽,確實讓人覺得紅彤彤的太陽一點也不動,反而是紅石山和山前乾燥的土地正緩緩地、無休無止地像時鐘一樣冷靜地移動著。
「蓄電池正常運作……」
「不過也許相反,一個優秀的演員在導演喊開拍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完全融入劇情中去,即使明知會受傷也一樣。據說達斯汀·霍夫曼在拍攝《午夜牛郎》時,拍攝中差點在十字路口被計程車撞倒,可是他那時並沒有從角色中出來,還以劇中人的身份對司機大吼大罵。」
「那你說,該送什麼才對?」
把手帕塞緊后,他又掰開玲王奈的嘴,用繩子在嘴上捆了一道又一道,再結結實實地打了個死結。
不僅是劍,就連布景本身,就像一座中間突起一個槍尖似的銳角的山。兩邊斜坡很陡,根本無處落腳,要想攀爬上去幾乎完全不可能。那個尖尖的山頂上,掛著一個看來像圓環的東西,而且還是向下垂著。由於有點距離,所以岸上很難看清那是什麼,不過,既然岸邊就能看到,上面那個東西體積肯定不小。
有太陽的時候,如果離開車子到外面走動,除非是體力特別出眾的人,不然不到三十分鐘就會出現脫水的癥狀。然而,正為此心情沉悶的旅客,當看見一望無際的死海終於展示在自己眼前時,也不得不承認,這裏又是上帝創造出的世上最美的地方。突然出現的這片浩瀚的湖水,似乎可以撫慰口乾舌燥的旅客們的心靈。然而,這片看似魅力清澈的水卻根本不能用來解渴,因為其中鹽分的含量極高。
「啊……」玲王奈聽了竟然叫出聲來。
回憶起這些往事的時候,玲王奈的心裏很難受,她記得自己曾經也和很多男人玩樂過。剛想到這裏,突然眼看什麼都看不清了。一輪太陽出現在眼前,視線中一片白色,接著,眼前又重歸黑暗之中。
「你說『我想』?『我想』是什麼意思?」
「我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我常常聽說過膠原蛋白化妝品這個名字。」
「快,快,求求你,快把我扔進死海里去!」玲王奈聲音尖細但輕輕地哀求。
「是的。就在這裏挖就行,寬大約四英尺就夠了,長度和帕台農神廟東西方向的寬度相同。」御手洗站起身來,指了指位置。
「地下。」霍爾回答道。
負責道具的兩個人把桌子搬進升降梯的轎廂后,小心翼翼地端起頭顱,說道:「噢,還挺沉的。」

5

特芙拉怒氣沖沖地說完,沃金森馬上接著說道:「看到了嗎,各位?她今天的精彩演技,真不愧是女明星,我聽艾維·特芙拉導演給她鼓掌,實在太精彩了!」
「奧利佛,你得罪過誰嗎?理查德,你呢?玲王奈呢?噢,你的可能性挺大。吉姆,你怎麼樣?你倒不像有仇家。巴特,那一定是你了,快說!你到底干過什麼得罪人的事?」
「理查德,可別拿這開玩笑!」
「然而我沒辦法殺他,憑我這種身體,殺人之後也沒辦法能夠順利逃走。就這樣,我和既是朋友,又是該殺的這位仇敵在相距不到百米的地方一起生活,轉眼幾十年就過去了。」
「這片土地,終究讓我們這些弱者學到了很多東西。」艾維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可沒興趣拍什麼恐怖電影。」導演低聲回答道。一進入這個屋子,他的臉就扭曲著,是讓裡頭的臭氣把他熏成這樣的。
「那可不是為了我。」玲王奈說,「為了能讓艾維繼續把電影拍下去。他很喜歡艾維。那個人對我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玲王奈滿臉怒氣地朝沃金森瞪了一眼,漲紅著臉說:「別想得太下流。」她的肩膀因氣氛而不停地抖動著。她又說道:「你完全不了解女人。也許你認為每個女人都希望被強|暴,或多或少希望自己被虐待。確實,我屬於那種被強迫也不會僅僅感到不愉快的女人,這我承認。但是女人並不希望被人虐待時被某些男人見到,就像不希望自己被所有的男人強|暴一樣。你以為女人有被強|暴的願望?這是強|奸犯們的胡言亂語。即使有些女人潛在意識有這種願望,可以告訴你,那也絕不是我!女人對男人是有選擇的,男人自己應該清楚才對。分析到這裏,你應該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我希望受虐的對象,別故意裝糊塗,把責任推給女人自己好色。老實告訴你,被你綁成那樣,我一點兒也不開心。」玲王奈說罷,憤然轉過臉去。
「你們聽著。」這位好萊塢大導演一點也不沮喪,接著說道,「以我們現在的位置為中心,至少半徑十英里範圍內找不到其他人。而且前面是死海,後面又是光禿禿的石山。在這種地方有人被殺了,那麼兇手肯定出自這幫奇怪的外景隊,肯定是哪位墮落的美國佬。警察一定會這麼想的,我說得沒錯吧?」
扮演約翰和希羅底的兩位演員已經被人殺害了,而扮演主角莎樂美的也被判有罪,那麼主角的演員只剩下蒙哥馬利一個人了。
有些話題碰不得,可是別的能碰的話題卻又一時找不到。大家對影片拍攝的前途都充滿了不安,但是又不得不找點話題繼續聊下去,因此,大家不得不鼓足勇氣尷尬地繼續留在座位上。堅持了一個小時后,眾人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了,兩位女演員先站起來,於是,眾人就想得到特赦似的,紛紛跟著離開了。這家露天餐廳轉眼間變得安靜了下來。一旦沒了人的說話聲,發電機的雜訊便顯得格外刺耳。這一帶極少有生命存在,連蟲鳴聲也聽不到。
「對我來說也一樣。」特芙拉說著,低頭陷入沉思。
難道又是幻覺——玲王奈開始懷疑起自己來。這也是幻覺嗎?要不,我還身在夢中。
「『我深愛的人啊!
「好,頭三棟就這樣了,只剩下紅棟了。噢,來得正是時候,文森特!玲王奈目前情況如何?」
「可是那位在走廊里沒能發現任何問題,也根本沒摸清地下室被關上的原因的人,居然知道你能獲得的好處,這豈非咄咄怪事?」御手洗似乎高興地說道,「不存在的東西能找出來,擺在面前的反而見不到,目光短淺的人都有這毛病啊。」
「特芙拉先生,特芙拉先生!」
「你是說,拉里這件事屬於這種情況?」
「據說連香港腳也能治好。」
「有好幾個目擊證人都說見到過那些臉被血染得鮮紅,沒有頭髮的人。我本身也親眼見到這個人從玲王奈家走出來。那個人就是她吧?」
「好吧,我告訴你。不是我的,是涉及玲王奈的隱私。」特芙拉停止踱步,明明白白地回答道,「但是被告也有權利,雖然對她本人不利的證據,沒有公開的義務。」
「這真是座讓人不可思議的建築物。我不是穆斯林,也從沒進過清真寺,可是我總覺得別的清真寺好像不該蓋成這樣似的。裏面帶圓筒型拱頂的部分,全都建著一條旋渦式的走廊。」玲王奈說。
「喂。」對講機里傳來奧利佛睡眼惺忪的聲音。
「是的!我敢和你打賭。玲王奈的能力當然很強,現在正是她最賣座的時期。而且她也很勤奮,常常拿得出讓人拍案叫絕的精湛作品來,這一點我承認。她真算是個女的李小龍。不過她為人太自傲了,過度的自信才讓她變成這樣。」
「光線就在這四扇門的那邊。這裏可以簡稱為綠棟,因為每座走廊塗成不同的顏色。剛才在入口處看到的,最左邊的是通向黃棟的黃色走廊,第二條通路是紅的,第三條通路就是這條綠的,而最右邊的是藍的。連接走廊的這扇門沒有上鎖。」導演說完,打開最近的一扇門。門打開后,出現一間牆壁塗成奶油色的空蕩蕩的房間。但是這間看似普通的房間卻讓大家猛地精神一振,因為房間里見到了亮光。
御手洗站在清真寺東側的帳篷旁邊,這裡有點兒風,荒漠上的沙粒被風吹動,發出緩緩移動的聲響。
御手洗貓一樣敏捷地躡手躡腳上了岸,玲王奈也在兩位警官的攙扶下上了岸。
「就因為她是個魔鬼,再不就是魔鬼在她的腦子裡棲身,除此之外完全無法解釋。魔鬼並不只是存在於傳說中,艾維!把對抗上帝作為自己終身使命的魔鬼真能在這個世界上找到。這不需要任何理由,對魔鬼來說,那就是自己的任務。他們唯一的使命就是殺人,製造出血淋淋的兇殺現場,以此向上帝挑戰。這裏不用說什麼道理。她的腦子命令她這麼干,棲身於她腦內的魔鬼對她下達了這樣的指令。」
「那麼,我在這裏的任務應該結束了。今天一天我什麼都沒吃,艾維,如果你沒忘了答應過我的話,總得好好請我吃頓飯吧……」
「真是位奇怪的人。」巴特·奧斯汀拄著拐杖說道。他年紀最大,腿腳似乎變得越來越不方便。
佩里·波諾
「太好了!」沃金森終於發出了勝利的歡呼聲,他用椅子腿死死地按住了玲王奈的右手腕,把她頂在牆壁上。
「奧利佛,你能知道吧,我多喜歡玲王奈的演技。如果沒有遇到她,我在好萊塢終身只不過是個跑腿的。噢,你知道,奧利佛!你什麼都別說。別對我說那些敷衍的安慰話,我自己也很清楚,當一個導演,我並沒有過多的才華,只是能說會道,懂得討當頭的歡心而已。」
「然而,我也從其他各地研究者的報告中得知,有個地方的溫泉尤其適合治療『潰久病』,其功效和日本的溫泉差不多,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就是死海邊上的這個地方。此地的水簡直就像專門為治療皮膚病配置的一樣,尤其對於治療『潰久病』十分理想。於是我才在這裏修建了這座兼具『潰久病』護理和治療的設施。尤其重要的是這裏遠離人煙,對患者的集中治療特別有利。在這裏,患者被人見到,或被人背後議論的可能性比美國低多了,也比在日本進行溫泉治療,隱蔽性要更好些。」
在餐桌前坐定后,大家點上許多蠟燭,又往杯子里斟滿葡萄酒,特芙拉導演就開始致辭了。為了能看見分成三列的在座的各位,他還必須不停地在隔板之間走來走去。他首先說道,如果清真寺的主人今晚能夠露上一面,再對大家講上幾句話,一定可以極大地打消大家心裏的不安。
「難道堂堂的好萊塢要向日本人投降?向一個如此可怕的女人屈服?」
「過來一下。讓你看件奇怪的東西。」約翰·特拉維斯說道,聲音似乎有點顫抖。
「不過……」特芙拉欲言又止,找不出適當的話語來表達,「這麼說,不僅是米蘭德,連洛杉磯那五個被搶走的嬰兒也是被她殺害的?還把脖子后的肉挖出來貼在臉上,把血榨乾了,這些都是她一個人乾的?」
「絕對沒有。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她得知這位松崎小姐住進紅棟后,就已經打算要殺她了。她幾次瞞著我們擅自打開出入口,想尋機進入松崎的房間下手。」
「現在我要向各位介紹一些人,要是我再這麼啰嗦下去,只會讓兩位洛杉磯的警員感到更加無聊了。」
在她看來,莎樂美其實是個可悲的女人,她願意為自己所喜愛的男人奉獻出一切,但她居然連一個吻也不肯給予她。她的嘴唇一挨近他,就被他一把給推開了,頂多就是跌坐在地后抱著他的腿而已。就是這麼個可悲的女人。正因為想吻他的慾望太強烈,才把他的頭砍下來,她其實是那種純情的女人。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玲王奈的視線慢慢恢復了,已經開始看得見所有東西了,而且看得比以前更清楚。所多瑪所在的位置,竟然令人難以置信地出現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一開始它是橘黃色的,一直保持了很久,但突然從它的根部起變成一片白色。
「不,我幾乎已經準備放棄《莎樂美》了。只希望你設法救救玲王奈。」特芙拉小聲回答道。
奧利佛愕然注視著沃金森。沃金森接著說道:「從一開始玲王奈就知道自己手上拿著的是真的人頭,並不是中途才知道的。正因為她一開始就知道,所以中途才不肯停下來。」
扮演希律王的文森特·蒙哥馬利和扮演希羅底的卡羅爾·達內爾正手拿孔雀羽毛的團扇端坐在沙發上。由於劇中他們倆見到約翰頭顱時的面部表情要分開來拍攝,所以還沒輪到他們。
「先這樣吧。」沃金森站起身來,慢慢把袖口放了下來,袖子上也滲著不少血跡。他合上放在椅子上的急救箱蓋子后,把箱子還給了文森特。
「我們在這裏沒有檢查權。這些只能讓當地警察來做了,事後我們再看報告。」
「好吧,我們只好就這樣把拉里放上船,運回岸上去吧。」特芙拉像是做出最終結論似的大聲說道。把防水布照原樣又蓋了回去。
「因為體積太大了吧?我看大小趕得上小型豪華客輪了。而且,除了那把劍的放電裝置外,重心全都在下面,在水裡頭。就算電影里那頭『金剛』使勁在上頭翻跟頭,只要它停下來,布景馬上就會恢複原狀。」
當他聽到御手洗委託奧利佛轉告自己的話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真會這麼做。
「什麼?我得從那條讓人腳發麻的走廊出去撒尿?走到半道上肯定就憋不住了!這裏沒有浴室,沒有水,沒有電,也沒有餐廳。甚至連扇窗戶都沒有!」拉里激動地攤開雙手,終於忍不住大聲嚷了起來。
「對。要說套倒是能套上,但如果那樣的話,就必須先有人爬到上面去,而這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須有個像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一樣的人從下面把繩子甩上去才行。不過,這麼一來就沒有掛住繩子的地方了。就算繩子順利纏在劍上,下面一使勁也會往下掉,因為整座布景山就像一把槍尖一樣。哪怕用魔法把繩子捆在劍上,也無法把拉里的屍體弄上去。退一步說,就算有人千辛萬苦把屍體弄上去,也必須先用劍把拉里的身體刺穿了后才能擺成那樣子。」
大家從桌上抬起頭,無奈地攤開雙手。
「似乎像是這樣。」霍爾說。
「等等!」艾維站了起來,繞到兩位警察前面,伸開雙手攔在他們胸前,制止他們離開。他說道:「有什麼必要這麼急忙離開?難道想讓我們再陪屍體睡一晚嗎?」
「等等,難道你們真的想睡在這座建築里?」奧斯汀問。
從二十世紀初開始,他們提出了「重返聖殿山」的口號,並先後獲得英軍和美軍的支持,大批猶太人開始在巴勒斯坦地區集結。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他們終於建立了獨立的國家,即現在的以色列國。現在,他們還經常聚集在耶路撒冷神殿中,見證他們民族兩千多年苦難歷史的哭牆前祈禱。哭牆和神殿都曾多次遭受過各國侵略者的破壞,又多次被他們修復,現已成為了猶太人受苦受難的歷史的象徵。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從哭牆可以望得到伊斯蘭清真寺的圓頂,而哭牆的後面就是伊斯蘭教的聖地阿克薩清真寺。
「所以她被魔鬼附身了,她砍掉巴克雷的頭,已經無法區分虛構的劇情與真實的行為,她想在攝影機前干出和莎樂美一樣的事,於是,連米蘭德的腦袋都真被她砍掉了。如果她的罪行沒被發現,下一個犧牲者很可能就是你和我。也許你覺得我妨礙了你的拍攝,但你得想到,正因為有了我,你才撿回了一條命啊。」
「不然還有誰?」
喬伊斯站了起來,往拖車方向走去。
「快開車,喬伊斯,別磨磨蹭蹭的。沃金森,有話咱們回來再說。如果我們回來晚了,那就是因為被那幫鄉巴佬警察一個接一個問的。」扔下這句話后,特芙拉的車子在沙地上搖搖晃晃地離開車,拐進柏油馬路后,向南疾馳而去。
「對啊,就是兇手到底是誰。」沃金森幾乎失去耐心,問道。
「這座建築物到底是什麼?看來好像不是飯店。」巴特·奧斯汀問道。
「這麼簡單的事,我們這些人怎麼一個也沒想到呢?看來我們全是一群飯桶!」
玲王奈聽了,不安地抬頭看著御手洗。不知不覺中,馬已經慢慢地回到清真寺。
用力按下去后,拉里的屍體雖然一時可以變直,但鬆手后又會慢慢彎曲起來,自動恢複原狀。大家心裏都很難受,覺得使勁把他壓直的話,屍體一定也會感到疼的。既然為了使拉里從彎曲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反而因此弄痛了他的話,根據就是得不償失。
「是的。把它和那邊的清真寺固定在一起過,但現在已經不把它們固定在一起了。」
特芙拉忍不住拿起放在身旁的無線對講機,按下通話鍵。綠色的小燈亮了起來,照亮了他的指尖。住在籃棟屋子裡的奧利佛手頭應該也有一台。四台對講機四棟房子已經給配發了一台。紅棟由文森特·蒙哥馬利保管,綠棟的對講機原本在拉裏手里,昨天起已經改由巴特·奧斯汀來管理。而且每棟都有各自的號碼,只要按下號碼,每部對講機之間都可以自由通話。也就是說,這些對講機使用起來其實也和電話差不多。
「再這麼下去我們一定會餓死,於是母親帶著我們幾個兄弟,混在逃荒的人潮中,輾轉來到上海郊外的楊樹浦。我差一點兒死於營養不良,即使和母親一起坐在路邊要飯,我的背也老是挺不直。母親的精神已經失常了,不知道是鴉片害的,還是貧窮害的。她在我們每個兄弟的脖子上掛上一塊標牌,開始賣起兒子來。但是背挺不直的就賣不出去,所以我的背上一直查著根棍子,這樣至少看起來能直一點。大家聽了一定都很驚訝吧?六十年前的中國真的處於那種時代。」
「真令人吃驚。」路易斯說,他把臉轉向玲王奈說道,「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狠,看來還真是個令人髮指的惡魔的化身。」
創始時期的基督教因其缺乏所謂的正當性而受到迫害,但在他們手中握有權力以後,也轉而開始迫害敢於在學術上堅持真理的人,甚至把他們強加上女巫的罪名燒死。同樣,伊斯蘭教則會根據兩千多年前流傳下來的教規,在百姓面前公開把犯有通姦罪和殺人罪的人用石塊砸死。
大家聽了呆若木雞,大張著嘴巴久久也合不攏。
「一個女人,如果有人要殺她的時候打電話向人求救,第一句話就大喊救命,這是很自然的。接著她會對你說什麼呢?一定會提到兇手的名字!這不也很正常嗎?難道她會不緊不慢地說一堆廢話,我叫卡羅爾·達內爾,職業是演員,年齡多大,住在比佛利山,社會安全號碼是……」
奧斯汀伸出一隻手擺了擺,說道:「看來我也得多努力了。」
「當然去過了。」導演回答道,「但不巧警察局關著門,我想他們也許是在放暑假吧。」
御手洗尷尬地回答道:「噢,是的,不過,要是算動物的話,還得算是四肢啊。」
沃金森沉默了一會兒,但是馬上接著說道:「正常人不會因為藥物而自我迷失到這種程度。你看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正常人!」
導演 艾維·特芙拉
「如果不怕危險,應該是可以做到的吧?不過,至少得有十來個訓練有素的壯漢才行。」
「可是,什麼都告訴我們了,偏偏這件事不肯說,這也太說不過去吧?」
「雖然沒有出現死人,但我見到所多瑪城的百姓了。」玲王奈說。
「有那麼多確鑿的罪證,難道你認為還不夠?」
當沃金森還想再辯解幾句什麼時,特芙拉舉起右手攔住他,說道:「算了,理查德,不必再說了。美國人對好萊塢抱著什麼樣的感情,這點我很清楚。再怎麼說我也是美國人。以前有個叫做李小龍的天才,如果他還活著,不會僅僅只當個外籍配角,他可以成為好萊塢第一個真正的亞洲超級巨星。但是他死了,他的死可能會讓同樣吃這碗飯的美國人放心不少。」
不過御手洗只是用右手食指抵住自己的太陽穴默默地思考起來,顯得心不在焉地問:「嗯?你說什麼?艾維。」
「那種痛苦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因為失血過多,當時我就昏了過去,我還記得好幾個醫生在我床邊不停地照顧我。我在鬼門關前整整徘徊了一個月,咽不下任何東西,一直嘔吐。我甚至被他們埋在院子的角落裡,我以為也許我要死了,其實不是,這是讓被閹割的人康復過來的辦法之一,我被土埋得只露出腦袋了。」
知道自己是亞洲人後,很多業界里的人經常會問「你是中國人還是韓國人」,從來沒人問「你是人本人嗎」。英語里有個慣用的句子「你是中國人還是韓國人?」也許是讀起來音調比較好聽吧,卻沒有聽過「你是日本人嗎?」這種問法。

8

儘管玲王奈又哭又叫地死命掙扎,但雙腿還是被硬擰到背後,交叉著捆在離手腕很近的地方,一樣被捆得緊緊的。沃金森這種幾近殘忍的捆法,與其說是捆人,不如說完全是在捆一頭兇惡的野獸。玲王奈雙手雙腳被緊緊捆在一起,相距不過數英寸。
「總之,我們只能先回岸上再說了,趕緊想法報警吧。」沃金森提了個符合常理的建議。
美術指導奧利佛·巴雷特剛從樓梯上下來,正朝升降梯走過來。
「特芙拉,請別告訴我要停拍《莎樂美》之類的話。」玲王奈說。
安德魯·霍爾的演講結束了,但眾人還是啞口無言。僅憑社會醫學專家的一席話根本無法解開眾人心中的謎團。大家對於眼前發生的事還是半信半疑,站在石頭舞台上下兩邊互相對視著的兩群人還存在巨大的隔閡。因此站在碎石路上仰望著石頭舞台的這些觀眾們依然繼續保持沉默,連霍爾已經說完了話也沒反應過來。
御手洗兩眼緊盯著玲王奈問道:「你真殺人了嗎?」
哦!眾人同時發出驚叫聲。
「就在這裏吃嗎?」蒙哥馬利問。
「還沒最後決定,還在考慮。」
兩人聽了呆立不動,至少,趕緊拔腿逃離這裏的念頭已經消失了。
「啊——」
「為什麼?」沃金森反問道,「我們已經做好棺材,把米蘭德和霍華德的遺體放進去了。現在正擺在清真寺東邊的帳篷里。可是總不能一直放在那裡啊,明天天氣也很熱。得儘早把遺體送到警局或者醫院的停屍房去。」
「只往下降?……噢,對了。」拉里說。
「這對我每天都是折磨,我常常怨天尤人,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讓我受這種罪!老天爺為何如此不公正啊!我真想親手殺掉拉里。歲數越大,日子也過得越痛苦,那種痛苦每天都像在提醒我別忘了對他的仇恨。」
「那天在餐桌上,艾維還拿出些照片給大家看。不過這算不上什麼大事。」玲王奈和佩里·波諾正在畫圖,她在一旁插話道。
「我在。」他回答道。
「不知道,我想沒有吧。」
御手洗沒有回答,這正是他默許了對方意見的表示。
「他們直到九十年代還在持續衝突,很多人因此死亡,失蹤的人也很多。家屬每次都請警察幫忙尋找,但是一點都沒有用。因為警察也無能為力。這就是戰爭,不是警察能管得了的,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處理能力。」
「到底你想說什麼?說話別再拐彎抹角了。現在問題一大堆,我的腦袋都快炸了。」
「她弄錯對象了,殺的正是原本打算周末請她吃飯的人,只是這個約會已經永遠無法實現了。她的眼睛已經看得不太清楚,精神也不太正常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又砍下了麥克·巴克雷的腦袋……奧利佛,請把引擎關上好嗎?」御手洗說。
「沒見過。我們來這裏勘察外景時,就已經發現這棟建築物,還有這張紙貼在這兒了。這一帶是個絕佳的拍攝地點,是以色列文化部所指定的開放地點之一,周圍也沒住著那些讓人頭疼的愛圍觀的老百姓,所以我打算接受這份好意,把我們的據點設在這裏。這上頭的話說得對,睡在屋裡總比在野外睡帳篷舒服多了。」特芙拉說。
「當然是真的。我告訴他,等再過四五天辦完事情后再說,但是他說等不及,叫我馬上趕來以色列,他還挺不高興地對我說:『不用擔心費用,哪怕是包架美軍飛機也要給我飛來!』」
「卡羅爾……」沃金森顫抖著聲音低聲呼喚著。他眼睛不敢正視她的臉,用指背輕輕碰了碰她的脖子,已經感覺不到脈搏,生命的跡象已經消失了。卡羅爾的脖子像橡膠做成似的軟軟的,但是冰涼而僵硬的感覺已經開始出現了。
史蒂夫·亨特和丹尼·傑克遜兩人都是《莎樂美》的製片人,一個月前先來這裏勘察外景,以後竟然音信皆無。不過這事目前媒體還不知道。
「等等,你說用蓄電池?拿見有這種東西?要儲存如此大量的電力,那蓄電池起碼小不了,至少我是沒見過。」奧利佛說。
「下面我要說的更重要。我們先假設這個答案是正確的,那他們兩人之間為什麼會發生那麼可怕的事?為什麼他們會陷入饑渴交加的困境里?這裏只能得出一種唯一的解釋,那就是紅棟到走廊的這段路突然消失了。」
船慢慢靠近碼頭。
「到機場去,你想幹什麼?」
大門當然紋絲不動,因為從裏面上了門閂。自從米蘭德遇害之來,外景隊一行人就共同決定,晚上睡覺時各條通道的入口大門都閂上門閂。更何況紅色通道里住著幾位演員,還包括玲王奈和卡羅爾兩名女性,不可能不拴上門閂。特芙拉明知敲了也白搭,但還是咚咚地使勁敲了一會兒門。
「不過,剛才我們進來時走過的玄關的門,倒可以從裏面關上。」特芙拉說。
「把第一百四十場戲的底片衝出來看看你就知道了。那天她身子在顫抖,腿在痙攣,陶醉在我們正常人無法體會的、精神異常的人所特有的恍惚神情里。興奮得幾乎要暈過去,處於無法形容的愉悅中。」
「那是由於某些化妝品廠家欺騙消費者,說他們是從牛脖子後面或背部的肌肉塊中提取出膠原蛋白的。夏隆盲目相信了這一點,所以就跟著如法炮製了。」
然而,被弄壞的東西雖然不少,被偷走的東西卻一個也沒有。當然了,這座布景台上本來就沒有藏著什麼貴重的東西,值得他們半夜起來偷竊。要不就是這裏藏著什麼值錢東西,可是連我們自己也不知道?奧利佛猜想了半天,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噢,待會兒再說吧。」沃金森說道,「很想抽根煙,但我已經戒了,真遺憾。」
「太大了,反而看不出來了吧,你們還在蓄電池裡吃過飯呢。」
當她想到這裏時,感覺胸口更加憋悶了,她渴望能置身於死海刮來的涼風中,讓身體直接沐浴在月光下。她想到,最近自己身體的狀況不太好,好多地方感覺不舒服。在新鮮的空氣和月光中散散步,也許能有助於恢復健康。不,一定是這樣的。
「羅德、喬伊斯,拿把椅子來!但是得小心點兒,別因她是女人就放鬆警惕!她是個殺人魔鬼!」
「我記得,感覺有點搖晃。」他回答。

20

「玲王奈殺死拉里·霍華德時,你親眼見到過了?」
「我哪兒知道?難道我不能住一號房嗎?」
眾人聽到這裏,不禁發出一陣騷動。
「原來,那是原子彈在長崎爆炸了,這也是戰爭即將結束的前兆。後來日軍投降了,日本人也離開了鴻元盛。那以後的上海非常混亂,以往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通通不見了,只剩下各種勢力互相打打殺殺后造成的混亂和貧困。這次鴻元盛又被美軍接管了,但是這裏已經沒有妓|女了,拉爾夫父子也再沒來過這裏。」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都沒發現,和我們剛來時一模一樣。但是各位,現在放心還太早了點兒,也許屍體就在二樓呢。」導演說完,徑自往房間里走去。他站在透過採光玻璃照下來的光線下方,戰戰兢兢地抬頭看著樓梯的上方,說道,「我先上去,理查德、奧利佛和羅德跟我上來。巴特和拉里……」
「也不是什麼龍捲風。」奧利佛也說。
「也就是說,你認定……」奧利佛再三思考後才說道,「你想說的是,那天早上開拍之前,也就是前一天夜裡,玲王奈就已經知道了?知道米蘭德被殺,脖子被砍斷,而且那顆頭顱還放在布景台地下室的作業台上?」
「你沒聞到有一種什麼怪味?」沃金森問道。
「很好!再慢慢放鬆點!對,對,就這樣,好的!」奧利佛不停地喊叫著指揮大家的行動。接著,他又挪動腳下,繞到陽台這邊來。
「居然是這樣啊……」
「我知道。」他回答。
「如果那件衣服是夏隆在電影里穿過,而大家都熟悉的話,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可是,我認為另一種可能性或許更大些。」御手洗說,「法醫學上很難判斷經過海水長期浸泡的腐屍是誰,何況連骨頭都沒撈到一根,想辨別就更難了。夏隆因為患上『潰久病』而陷入絕望,在自己家裡歇斯底里,亂打亂砸,還把腦子裡想到的話胡亂寫在鏡子上。事後想想,這些事情也可以讓人解讀成夏隆已經遭到怪物的綁架,再加上海面又發現了屍體,這樣一個故事就編出來了。夏隆先被怪物綁架,後來被殺害了,又被拋屍海上,這些情節看起來也很合理。但是我並不這麼認為,因為夏隆還想把自己的『潰久病』治好,還抱著早點兒回到銀幕上去的希望。所以弄出個屍體來,讓人誤以為是自己的主意應該不是她想出來的。」
沃金森立刻把遞過來的信封一把搶在手裡,迫不及待地把手伸進信封,抽出裏面的紙來,他往前傾斜著身體,對著燈光看了起來。看完后,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副大獲全勝后的滿足,動作也變得從容多了。看來他已經考慮起對於這次令人振奮的勝利,該用什麼言語來表述的問題了。這種煩惱一定使他非常樂意。
「我能把手放下來嗎?」
「不,這也正是我們要問的問題。對我們來說,我們也完全弄不懂,你們為什麼不待在好萊塢,卻跑到這裏來?」
「是的。劇組成員大家都是好人,互相都很了解。可是就連玲王奈,我們也不陌生啊。」
「那是什麼?」
「哦,那個卡羅爾啊!我不知道。」
「但是,這種病有一種極戲劇性的治療葯,那就是剛才提到過的類固醇。所謂的類固醇療法,就是把原本由副腎在體內合成的皮質荷爾蒙,用人工方法製造出來,並且把它送入人體體內的醫學療法。它可以製成藥片、軟膏和注射針劑。使用這些藥物可以暫時控制病情,患者也會變得舒服些了,高興地以為自己的病已經治好了。」
「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奧利佛。」沃金森憤憤地說道,「魔鬼又現出原形來了。」
「只能讓她徹底消失了,這也是對人類來說最有利的處理方式。」
不知道莎樂美這個角色為什麼如此吸引人。玲王奈心中對扮演莎樂美有著獨特的理解,至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這種理解絕不是一個男人所能達到的,尤其是每周要做禮拜的虔誠基督徒,一定就更無法理解了。
歷史上為了拯救民眾,各個民族都出現了不少聖人,而他們為了拯救民眾,也都曾留下過許多教誨。但是當我們面對以上事實時就能發現,這些教誨本身已經成為導致兩大民族互相爭鬥不休的堅定的民族信仰;正是這種堅定的民族信仰才演化成對於敵對民族的殺意。如果沒有如此虔誠的信仰,如果他們的聖地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話,我想就不會出現目前的這出悲劇了。
御手洗點了點頭回答道:「這我知道。但是要做成一件流芳百世的大事,不都是這樣困難重重嗎?」
從特拉維夫機場到死海的這段路程,往往使初到此地的遊客們感觸良多。車子剛離開市區不久,展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大片人工開墾出來的農田,可是往前走了不遠,這片田地就像無力繼續開墾下去似的不見了。不僅如此,甚至連人類生活以及生命存在的跡象也完全看不見。很多人一定認為,即使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似乎從《舊約·聖經》時代起就無力改變這片土地。這是塊上帝所創造出的,最不適宜人類居住的土地。
「而且,那全為了我而表演的。無論你想說什麼,我都必須感激她為我做了這一切。」
「是的。而且我們也沒注意到地下室的鐵門已經關起來了。不知何時椅子和桌子已經被搬上一層來了,大家頂多只是猜測是誰把它搬上來而已。」
御手洗笑了。「你真這麼認為?」他攤開右手說道,「艾維,你從來沒想過要殺人。可是你想過沒有,當一個人動了殺機要殺一個人時,他得積攢下多大的怨氣才會下這種決心啊!我想,只有經歷過同樣處境的人才能理解這個道理。世界上所有幹壞事的人都受到了懲罰了嗎?很遺憾,對於處在有權懲罰別人,或者實施對別人懲罰的位置上的人,我實在不相信他們自身的道德是否端正。」
「這種不自然的狀態一旦長久持續下去,終究會陷入難以挽回的境地。體內平衡失調、內臟出現疾病、精神發生障礙,最終導致失明,以致死亡。」
「可是我一眼就認出了他。現在他因為上了年紀的原因,已經看不出年輕時候的兇殘樣子了,可是剛碰見他時,他的眼裡偶爾還會露出少年時代的殘忍的眼光。我想周圍的人打聽過他以前的經歷,確定他就是鴻元盛的拉爾夫。是的,就是他。當然,他已經改名為拉里·霍華德了。」
「很遺憾,沒有發現這類東西,只是些普通的水泥牆。」
他們站在背後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先到的六個人明明聽到他們議論紛紛,仍然一言不發。
「就是她乾的!」沃金森高聲喊叫起來。
「真讓人難以置信!」吉姆·貝茲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叫喊了起來,「那麼脖子後面缺塊肉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也弄不太清楚。可是總覺得這些建築是不是也和我們搭建在死海上的布景似的?」特芙拉導演說,「那座人工島是我們攝製組為了取景而趕製出來的。根本就沒想過在哪兒住,也沒打算讓玲王奈的影迷們來參觀。我想,建造這些建築物的目的是否並不是為了居住?這是我這個老電影人的知覺,猛一看外觀是否宏偉而豪華,但仔細看過後就能發現,其實內部細處的結構非常粗糙。當然了,這些難看的細節是絕對不會拍到電影里去的。」
「噓!」御手洗說,「請豎起耳朵仔細聽聽,聽到沒有?有無數台發電機在悄悄地轉動呢。」說著,御手洗把右手食指朝天上一指。
「你也這麼認為嗎?」
「建築本身也許燒不著,但萬一煤油燈倒了,火燒起來就麻煩了。如果地板燒成火海,走廊就不能通行,那麻煩可就大了。何況每個房間既沒有窗戶也沒有門,逃都沒地方逃。」
「下面,我為各位介紹一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社會醫學院副院長安德魯·霍爾先生。」
「你們可以看到,這裏豎著三面牆,這樣就把空間分隔成四條走廊。無論選擇四條走廊中的哪一個口走進去,一直到出口為止,絕不會串到別的走廊上去,所以這四條路是把我們帶到四個不同的地方而設置的,中間絕不會交叉。」
「哦,是嗎?」
「至此,你們應該知道我剛才引用『卡里卡克家族悲劇』這個例子的意義了。她身上流著蘇格蘭殺人狂的血,他不是美國獨立戰爭時的人,而是不久前還活得好好的她的親生父親。」
「停!」特芙拉大聲喊道,「太棒了!玲王奈,十分精彩。這段鏡頭完全可以使用,一次通過!」導演滿意地宣佈道。在場的工作人員紛紛向玲王奈身邊跑去。可是她還不站起身來。於是,大家圍站在地上的玲王奈周圍。
「胡說!瞎猜什麼!這全是你一手胡編的。」
阿道夫·梅亞也點了點頭。御手洗霍地站起來,把紙照原樣折好,放回口袋裡,又在地上踏了二三個舞步,接著雙手交叉在臉前擺了擺,又開始來回踱起步來。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裡,但我現在尤其思考的是關於復讎之心的問題。各種宗教全都認同人類的復讎之心,也許正是這點成了所有錯誤的根源。尤其伊斯蘭教對復讎心理的認同更為強烈。如果不是這樣,也許今天的流血衝突就不會出現了。」
「很遺憾,不過今天晚上以前我能把答案告訴你。」
「當然沒有!怎麼連你也這麼問?」玲王奈急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各位,別以為這就完了,她已經完全瘋了,如果自己把舌頭咬斷就麻煩了。誰帶著手帕?」
「那後來呢?」
「那張從布景取回的,包過拉里的防水布還在吧?就用那張防水布把卡羅爾包起來,和拉里他們一起先安放在外面的帳篷里吧。」說完他又低下頭。接著傳來喬伊斯和羅德·法洛倆人快步走下樓梯的腳步聲。
當然,她也沒有忘記注意身後,先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所有的劇組成員沒人肯站在自己一邊。對玲王奈這個亞洲人來說,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了。
路易斯說道:「剛才你不是提到過臉部潰爛出血的人嗎?」
「她的癥狀居然不到一年之內就發展到這麼嚴重,惡化速度之快,可以說是個特例。」霍爾在旁邊補充道。御手洗也點頭表示贊成。
「你會成為全美國的笑柄,你們的照片會連續三周在電視新聞上播放,你們的孩子也會無法繼續上學,被人譏笑得抬不起頭,不得不換一所學校。」
過了好久,特芙拉和喬伊斯的黑色影子才從拖車方向走了過來,出現在樁腳屋裡的燈光下。他們右手拿著刀叉和湯杯,左手端著盤子。
「我馬上就動手拆掉啦!」奧利佛又大聲喊叫。沃金森、特芙拉和約翰趕緊使勁抓緊手裡的繩子,繃緊了胳膊,掌心都冒出汗來。
男人們聽到回答后又是一陣沉默。
御手洗沒有下馬,馬蹄https://read.99csw.com聲朝玲王奈的方向接近了,他從馬背上向她伸出手來。
「你的朋友真是個責任心強的人啊。」御手洗十分佩服似的說道。
「卡羅爾身上倒沒發現肉和骨頭怎麼樣了。」沃金森回答道。
「想殺死玲王奈已經不是頭一回了。還在比佛利山時,夏隆就已經不正常了。她從獲悉外景地正好與自己的療養地在同一地點,而自己極想參与的拍攝又即將在自己的眼皮下進行時起,就一直十分嫉妒,原打算要在玲王奈出發去以色列前就除掉她。於是,那天晚上她潛入玲王奈的家準備下手,但找不到玲王奈,不得已,她只能打消主意返回家裡,當她離開玲王奈家的玄關時,正巧被安東尼·路易斯見到了。」
「艾維!」這位攝影指導心事重重地嚮導演喊道。
「什麼?」玲王奈說不下去了。
「你說是真的?這什麼意思?」
「沒有。」導演搖了搖頭。
特芙拉輕輕搖了搖頭,輕得讓人很難看到。
但仔細一看,他們中的每個人還是多少有些不同。有些一點頭髮也沒有,有的還剩下一些,有的臉部變形,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而有的卻沒那麼厲害。蓋在臉上的血,有的一片皮膚都濕漉漉的,有的只滲出薄薄的一層。但是其中絕大多數的皮膚上都密密麻麻地粘連著一層帶血的黃色固形物。
爬上固定在牆上的梯子后,再穿過那個正方形的洞口一看,上面原來是個直徑十幾英尺的圓形平台。跟下面寬敞的房間不同,也許是因為地方狹窄,或者是外牆直接被太陽曬透了的緣故,空氣中顯得有些悶熱。不過,由於這裏空氣的濕度比較低,感覺還不算太難受。
「那條走廊是不是像骨灰堂一樣密閉,在沒有查清之前無法斷定。」
「你怎麼不問我啊?」玲王奈說。
「那卡羅爾的屍體呢?她身上的肉和骨頭呢?」
「真對不起。」玲王奈把化妝盒和手帕放回旅行包里,合上蓋子,握住了御手洗的手。她把腳踏在鞍上,御手洗又拉了她一把,玲王奈坐在御手洗前面的馬背上。她想,多虧穿了件緊身衣來,接著又把旅行包緊緊地抱在懷裡。
「噢!」
吉姆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和臉。
「潔,你快說吧。再不肯說,我們都會換上失眠症的。」
「奧利佛,你說,要是她一開始就知道人頭是真的……」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特芙拉這時的臉上還帶著笑意。
「女主角昏倒了,和她一起配戲的男演員也死了,我可不像這位國王,還有胃口吃飯。」導演說。
車子在樁腳屋邊上停了下來,大家原以為會有許多警察跳下車,但只從兩邊車門各下來一名警察。站在碎石路上的兩個人打著領帶,穿著夏裝,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美國人。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難道你真想毀掉一部眼看就能在美國音樂劇史上千古留名的傑作嗎?」
「我不覺得你說的話是認真的。難道龍捲風只刮在拉里身上和布景台這麼狹小的地方嗎?」沃金森用輕蔑的口氣說道,「如果真是那樣,布景的外側應該多少會出現損壞,而且布景內部的損壞反應應該比外頭更小才對。風力大到能把拉里刮到那麼高的龍捲風,我們總應該能聽到什麼動靜吧。」
後面跟上來的幾位都嚇得挪不動腳步,沃金森和傑克·戴維斯正對著仰面朝天的卡羅爾的臉時因驚嚇過度,居然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卡羅爾的屍體實在令人慘不忍睹。
「這很可能。」御手洗立即介面道,「我想沒有哪位女演員不會這麼做。不信你就問問玲王奈。」
「地板矮了五英寸?」
「很好,艾維。發生在死海邊上的事情就是這些了?」御手洗似乎並不關心玲王奈說的話。
特芙拉回過頭來問道:「什麼事?」
「卡羅爾!玲王奈!」他一邊呼叫著她們的名字,可是完全聽不到回答。門裡頭也察覺不出有人的動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正當特芙拉握住通往走廊大門的門把手時。
人群中籠罩著漫長的沉默,像是還沉浸在巴特的故事里。首先打破沉默的還是御手洗,他說道:「你坐在沙漠上時,患者們剛好把繩子解開,讓清真寺可以旋轉,並轉回原來的位置。王國的布景一度因清真寺旋轉時被拉緊而失去了平衡,所以才突然橫倒了下來,但它的底部馬上就被繩子牽著往清真寺方向移動,因為布景的重心位置低,所以馬上自動恢復了平衡,自己重新又立起來了。」
御手洗的話音剛落,四扇關著的門中有一扇慢慢打開了。在風聲和螺旋槳轉動聲中,隱隱傳來了大門打開的嘎吱聲。大家見到門后的情景后,一個個竟然驚訝得合不攏嘴。
「剛才提到的兇手,是指這位女演員嗎?」
「你親眼見到玲王奈殺了丹尼·傑克遜?」
這時幾乎沒有起風,清真寺上的無數支螺旋槳只能緩慢地旋轉著。站在岸邊,微風不時夾著一股熱砂的氣味,輕輕撫摸著大家的臉頰。
「也就是說,潔。」他彷彿終於理解了似的轉身直視御手洗說道,「你根本沒有移動過清真寺,你把我們都給騙了!你做的那些惡作劇般的表演,讓我們這群善良的人中差點犯了心臟病。」
過了一會兒,沒人接聽。奧利佛自言自語地說:「看來有點怪,一點聲音都沒有。不對啊,文森特應該在裏面。」
「你親眼看見了?」
「咦?我就會因此而獲得好處嗎?」玲王奈說,「我還真沒想到,《莎樂美》拍不成居然對我有好處!」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喬伊斯加快腳步,朝岸邊走去,一行人也快步跟上。到達水邊還用不了一分鐘時間,一路沒人說話,也沒必要說話。離鹽海越近,就越靠近浮在水上的布景,越靠近布景,看上去它就顯得越大。喬伊斯一直用手指著海中的布景,所以大家也都邊走邊盯著它看。
奧利佛·巴雷特拚命把頭貼近開口往外瞧。開后雖不算太窄,但無論從哪個角度,人的腦袋都無法從開口處伸過去。
玲王奈躡手躡腳的走進拖車,上完了廁所。如果現在還被捆著,也許已經尿褲子了吧。當時自己的嘴被堵得緊緊的,連話也說不出來,想起來真令人不寒而慄。男人們大概不會考慮到我也是要上廁所的吧。悄悄地洗過手后,玲王奈又躡手躡腳地走到外面。她看了看表,還不到七點,如不趕緊離開,幾位助理導演們就該起床了。
艾維·特芙拉和理查德·沃金森一起來到死海王國的陽台布景的地下升降梯前。麥克·貝利和佩里·波諾兩位剛才把傑洛姆·米蘭德的頭顱送到舞台上的道具管理站在他們面前。
「美容具有多大的效果,其實誰也弄不清。在獲得科學的效果證明以前,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實際意義,只要她本人自己相信有效果,這就夠了。」御手洗說。
御手洗滿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攤了攤右手。
床上略顯凌亂。從凌亂的程度超過一樓來看,傑洛姆應該睡的是二樓的這張床。床邊搭著一件襯衫,外套好端端地掛在衣架上,但屋裡沒有發現血跡和不正常的物品。
「可以和你打賭,決不是裝飾,一定另有什麼意義?」
「喂,艾維,你打算到哪兒去?」沃金森大聲問道。
於是御手洗把雙手交叉在臉前擺了擺,坐著用腳踏了幾下舞步。
「是個魔術箱。」御手洗回答道,「這個地下室可以讓所有的不可能成為可能。」
「但是,我們在亞洲發現了進行脫毒治療的有效方法。不,也許發現這個說法並不准確。因為在亞洲,特別是日本,這是古代流傳下來的方法,並非什麼新發明,那就是利用溫泉進行脫毒。」
確實,稱這條路為迷宮倒也十分貼切,雖然看不到把人引入迷途的岔道,但不斷地拐來拐去,讓人一會兒左轉,一會兒右轉。有些地方還要繞一個大圈,一路上還見不到燈光。不過這也難怪,因為在這個人跡罕見的沙漠里,根本就不可能通電。
大家一陣沉默。導演和助理導演倆人默默地嚼著雞肉,美術指導和攝影指導只能靜靜地看著他們。這時,大廚里卡多滿臉堆著笑,拿著沙拉和麵包也過來了,他把鹽罐和胡椒罐放在桌子上。特芙拉笑眯眯地向他道過謝。
「謝謝你的好意,奧利佛,我並不是心血來潮才這麼說的。」
「史蒂夫·亨特身體肥胖,對吧?但他卻成了皮包骨的木乃伊。丹尼·傑克遜也一樣,這是聽你說的,對吧,艾維?」御手洗說,「從屍體的狀態來看,不用說也知道,那是典型的餓死的癥狀。」
奧利佛手頭正閑著沒事,他突然想起沃金森剛才對他說起過的話來,當時,沃金森提到了玲王奈精神異常的種種表現。但是,對於這種說法,奧利佛根本就不屑一顧。理由當然有很多,但對於這些理由,他也從來沒有認真地考慮過。在他的意識里有個根深蒂固的觀念,這就是,他認為凡是演員,尤其是女演員,性格上或多或少總會有那麼點兒缺陷。可是在導演和奧利佛這些電影人看來,只要她們能拍出好電影,就算有的缺陷又何妨?一個好演員的標準就是能拍好電影。對她們再多的苛求是毫無意義的。他們心裏很清楚,電影故事里那些十全十美的女性,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存在的。
不,決不會是他們乾的!奧利佛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測。就算他們有天大的本領,可是在漆黑的夜裡,只用了一個晚上就把現場破壞成那樣,說到底還是不可能。把拉里弄下來就花了一整天,而他的身體除了劍刺穿的傷口外,並沒有發現其他傷痕。也就是說,先要仔細地把頂上的外皮拆掉,再把機械挨個吊下來,把頂端那把劍卸下來,找到拉里,再用劍刺死他,再把他的屍體搬上布景頂端去安放好,然後再把機械吊上去,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再把外皮一片片貼回去——開什麼玩笑!這得花兩天時間,一個晚上根本做不完。就算他們對這座布景台的構造了如指掌,起碼也要花上兩晝夜。稍微耽誤點兒的話,甚至可能得花上三天。
「那好吧。」御手洗攤開雙手回答道。天空灑下的月光,和遠方帕台農神廟射來的燈光,一起照亮了他的笑臉。
「你親眼見到了玲王奈殺了傑洛姆·米蘭德嗎?」
「別忘了,她曾經還給夏隆寄過好幾十封恐嚇信呢。」沃金森說。特芙拉並沒有回答。
「好久沒見了。不會把我忘了吧?」他大步走到玲王奈身邊,抓住她的手臂命令道,「快站起來。」玲王奈只好站起身來。
臨時搭建在空中的腳手架上,拆卸下來的外皮堆積如山。眾人從口袋裡各自掏出螺絲、螺帽,七手八腳地丟進箱子里,奧利佛把箱子放在這堆外皮的旁邊。一切都安放妥當后,大家陸續從腳手架上下來。雖然幾乎一天沒有進食了,卻誰都不覺得餓。
「那好,知道了。那麼天亮以後,也就是到了二十五日早上,當天發生過什麼事?」
「就像拍電影要找導演和演員一樣簡單。有人被殺了,當然要找警察出面啊。」沃金森說。
「玲王奈!」沃金森大喝一聲,「看你乾的好事!」他指著身後渾身是血的卡羅爾罵道。
「人是誰殺的?我們外景隊里找不出這個人吧?除開一個人外……」
咬斷舌頭自殺?她突然又想起嘴裏被塞進手帕,還有被繩子捆起來的事。下巴和嘴角的疼痛都是因此造成的,現在嘴裏還在痛。自己怎麼會被如此殘忍地對待?真是有生以來受過的最大的屈辱。
「潔,你就說出來吧。」不管玲王奈態度如何,特芙拉只是一味追問道。
御手洗笑了,說:「不會的。」說完拉起韁繩,讓馬向後轉。
「好像的確是這樣吧。」
後面有一個樓梯。
「我想,她在拍攝中間應該發現有點不對才是。」
「今晚再慢慢享受可口的晚餐吧。」御手洗說完,就往死海方向走去了。
玲王奈沉默了一會兒,緊盯著沃金森,露出些許詫異的表情。
「你這句話也太誇張了吧。」御手洗說,「我從沒料到過你會說這種話,艾維。你是在對誰說這番話?豈有此理!你作為一個導演,竟然還抱怨我演技太好了嗎?」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身上除了被劍刺穿的傷口外,連快擦傷也沒有。拉里微微隆起的腹部因長時間暴露在乾燥的海風吹襲下,已經開始發乾。但仔細一看,他全身蓋著一層細小的鹽粒,這說明他在死亡之前曾在死海游過泳。
由於車體呈現深色,眾人以為來的是軍車,頓時心裏緊張起來。這種威嚴莊重的顏色讓人預感即將發生什麼壞事,已經死了幾個人了,而且看來不會就此結束——
御手洗笑著搖頭回答道:「夏隆原來並不打算除掉卡羅爾,只是那天夜裡湊巧在通道上遇見了而已。自己原先扮演的角色居然被這位毫不起眼的演員搶走後引起的怨氣,以及嫉妒卡羅爾沒有患上『潰久病』而感到的不平,才讓夏隆一時起意殺了她並毀了她的容。這麼說來卡羅爾只是運氣不好罷了,夏隆的目的是要殺死別人。」
「噢,累死我了。」御手洗說道。他的身子倚靠在黃棟屋子的牆上。這座清真寺少說也從原來的位置上移動了五英尺。所有在場的人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只是不知所措地看著御手洗拍打著雙手,把手心裏的灰塵拍落下來。
玲王奈動也不動地站著,不久,她的嘴唇開始微微顫抖起來,臉慢慢向外扭著,一下子哭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以前聽說過的一種說法。陽光有益於人的身體,是因為陽光能在人體內合成維生素D,這種維生素可以增強骨質的健康。可是陽光一旦從玻璃透過後,合成維生素D的功能便會大大地減弱,也就是說,不能直接曬到陽光就不能發揮作用。也許月光也一樣吧?卡羅爾想道。這麼說來,由於採光的小窗上鑲著一層厚厚的玻璃,可以調節女性生理機能的寶貴的月光,也許透過玻璃后就不起作用了。
「我想再向你確認一下這件事。剛才你說,在今天晚上之前不僅能解開拉里被刺穿在死海布景頂端上的難解謎團,而且還能破解胸部被挖開個大洞、心臟被掏出來劈成兩半,裡頭的血又被吸乾的史蒂夫·亨特,以及只剩下皮包骨的丹尼·傑克遜的死亡之謎?」
經過短暫的沉默后,萊恩才說:「原來是這樣。」
他們在耶路撒冷修築神殿,在那裡把感謝的祈禱奉獻給引導自己脫離苦難的上帝。但他們的苦難並沒有到此結束,接下來又要迎接一次次真正的苦難。歷史上沒有任何民族像猶太人那樣遭受過諸多來自各方的迫害、歧視和苦難。其後不久,耶路撒冷就被巴比倫帝國所征服,大批猶太民眾被作為巴比倫帝國的俘虜被強行帶走。而巴比倫帝國後來又被波斯帝國打敗,猶太人被允許重新回到了耶路撒冷。他們回國后重新修復了一度被徹底毀壞了的神殿。
「這麼說來,只要晚上偷偷坐船來到這裏,誰都可以進來?」
「那麼,你知道這個地下室關起來的原因嗎?」
「那我幫你拿來。」喬伊斯說。
「啊,這下完了!」玲王奈低聲哀嘆道。
「走廊是修成兩層的。要不我帶你們看看去,跟我來吧。」
拉里滿口白沫,倒栽蔥般地往下垂著的臉,正好掛在理查德·沃金森探頭出來的位置。由於拉里的身體呈大大的弓形,他的腦袋抵在離劍有點遠的下方,被拆剩的幾塊增強複合纖維板上。
「表面上看起來那位少年對我非常好。我那年剛十四歲。少年叫做拉爾夫,當時十七歲。在那裡我每天都能吃飽飯,而且營養還很不錯。我原以為自己是被這家買來陪拉爾夫玩的。」
當她回過神來時,玲王奈的身體又化為一根白色的鹽柱,因為身體里的水分完全蒸發乾了。她抬起右手遮在臉的前方,想遮擋住一點兒刺眼的陽光和強烈的熱氣,但她保持這個姿勢化為一根形狀怪異的鹽柱。
「屍體的慘狀我大致聽說了。亨特先生和傑克遜先生的屍體幹得像具木乃伊,米蘭德的腦袋不見了,背部的肉被挖掉。而亨特的胸部則被挖了一個大洞,心臟被掏出來,還被剖成兩半,裏面的血被吸幹了,非常悲慘的現場,玲王奈?」
「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一切責任由我負責。」特芙拉說。
「這裏還有能進行這些野蠻加工的工具,真是些惡魔才使用的工具,斧子、鐵鎚、大刀、鋸子等散落在地上。」
「一層正如各位見到的一樣,是一點不見光亮的。但如果選擇第二條通路走,就會到達這裏的上方。在那裡光線能透過圓頂透下來,比這裏漂亮多了。」玲王奈說。
怪物們圍著她直挺挺地站著,好像在低頭看著奉獻給他們的供品似的,靜靜地觀察著一個因極端恐懼而快要昏過去的女人。其中的一個人從穿著的古代式樣的棉衣下露出手臂,他的手臂也像被燙傷一樣地潰爛發紅,到處可以看到白白的、發乾的皮膚和黃色的膿包。他舉起手臂時,一縷耀眼的金屬反光在早晨的光線中一閃而過,他手裡拿著一把大刀子。
「我現在還不想知道。要說我是兇手,大家全都相信了,沒有一個人懷疑。一個人難道就這麼不值得別人相信嗎?我不認為任何人有權懲罰別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就更沒有什麼理由告發玲王奈了吧。她是個好演員,她扮演莎樂美太投入了。能幹女演員這份工作的多少都有點兒怪癖,這本來就不是神經正常的人能幹的事。」
奧利佛沒有說話,默默地繼續幹活。
短暫沉默過後,沃金森雙手一攤說道:「反正不是我。」
「為什麼?就這麼穿著衣服?」
「但是,她那段表演也太逼真了吧?怎麼能演得那麼出色呢?」奧利佛瞄了理查德一眼,那副眼神似乎表達了他心中明白無誤的揣測,但又沒有說出來。
「斑點?咦,哪兒有?」玲王奈回答。
「我倒是想早點睡,可是想等你回來。」
「是的,帶來了。」
「艾維。」玲王奈從導演的背後叫住他。
玲王奈停下和佩里·波諾正畫著地圖的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看著御手洗,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我記不清了。」
巴特默默按著特芙拉的手,慢慢搖了搖頭說:「這不怪你。」
御手洗十分驚訝地攤開雙手,說:「喂,喂,你們不會白長了雙眼珠子吧!就在哪兒呀。」說著,他指了指眾人的身後。
他們又試著發動被稱為布景心髒的幾台日本生產的發電機后,發現每台也都能正常運轉。這樣看來,即使今天馬上重新開拍也完全可以應付。
她拿出一片放進嘴裏,用旁邊半透明的白色塑料板里的水把葯吞了下去,接著,她又把手指伸進信封,這次掏出的是個白色的紙袋,她把紙袋平放著抖了抖,一片白色的藥片從袋裡落入她的掌中,玲王奈把這片葯就著水也吞了下去。
於是剛站起來的羅德和約翰·特拉維斯只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去,回到趴在床上的玲王奈旁邊站住了。
「哪位是艾維·特芙拉先生?」只聽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問道。
「噢,除了米蘭德以外,也許目前還是猜想。但據我所知,沒有人會想殺掉史蒂夫、丹尼和拉里他們,這點你該也很明白。」
「好,知道了。」特芙拉說著,慢慢關上了房門。
「別擔心,沃金森先生,我不會逃走的。」玲王奈說著,也慢慢跳下馬來。
「是這樣,但到底在哪兒還不知道。上下兩個房間都歸他一個人使用,行動完全無法掌握。」
「還發燒嗎?」
特芙拉的思考還未得出結論之前,拉里那受盡折磨的屍體已經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了,因為他被繩子吊到地面去了。奧利佛自己一人在外面孤軍奮鬥,大汗淋漓地使盡渾身力氣調節著手裡繩子的長度,把拉里的屍體順利地從增強纖維板的斜面慢慢滑落下去。特芙拉和沃金森也繃緊手臂,小心翼翼地慢慢放手裡的繩子。
「你們住手!」玲王奈說。但是聲音幾乎沒有力氣,這不像是平常的玲王奈。「你們幹什麼?這麼晚了。」
「不,這無所謂。」
一行人走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到達了這間圓形的房屋裡。
「我叫了幾個人一起到米蘭德的房間去,我以為他的軀體也許還在他屋子裡,所以害怕得提心弔膽。但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壞,房間里沒找到軀體。這也當然,因為米蘭德的軀體當時已經在玲王奈房間的天花板上了。」
「啊!嗯……那麼,瑪麗婭的死也是多利斯德爾下的毒手?」特芙拉覺得這麼說很有道理,又繼續問道。
「那麼,這位自稱的什麼狂熱崇拜者你們見過了嗎?玲王奈,他沒找你要個簽名?」
「但是女影星發瘋了,她盲目臆斷齊默曼醫生之所以不再讓她服用類固醇,都是戈登·麥克雷的強硬幹涉造成的,於是女影星便到位於格里菲斯的戈登·巴克雷家進行報復。我們無法知道她到那裡去時出於什麼考慮,如果沒帶武器去,說明也許當初並非故意殺人。但是她在院子里的雜物間里碰巧發現了一把斧子,不巧,麥克雷家的吧台上又擺著一把冰錐。而更為不幸的是,剛好這時戈登·麥克雷的家人正好回來。她以為自己已經殺了他,達到復讎目的了,然而死的並不是戈登·麥克雷,而是他的兒子麥克·麥克雷。」
等待巴特·奧斯汀說出口的台詞其實就是下面這句話。他鼓足勇氣終於艱難地說出來了:「上頭掛著的人就是拉里·霍華德。」
「我也希望事實僅止於此,因為我本身比誰都想忘掉對拉里的仇恨。他真的對我很好,不僅只是外人看來感情很好,實際上也確實關係很親近。我也願意從心裏信任他、依靠他,多希望我們倆之間沒有過當年那段事啊……」
「這麼,這麼說……」奧利佛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你是說,莫非……」
丹尼·傑克遜
「等等,那天我被捆住時,從高塔下來的那些人是誰?」
「那你見到她殺了史蒂夫·亨特,還吸幹了他的血?」
「這裏光線太暗,又沒有白板,把這裏當教室向大家說明是不可能的,但我還是試試看吧。假設我手中有兩個圓環,請各位設想這兩個圓環是重疊在一起的,接下來設想一下,下面的套環開始發生振動,是非常細微的縱向搖晃和上下之間的振動,由於這個振動,使兩個套環之間產生了極其微小的縫隙。明白嗎?」
「搭乘兩個大塊頭那算什麼?就算一頭大象也不費勁,因為只往下降。」
舉座鴉雀無聲,因為都感到了不尋常的氣氛。
沃金森站起身來,垂下頭,雙手插|進口袋裡,在樁腳屋裡開始大步走來走去。於是御手洗又坐回椅子上。
導演驚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又吩咐奧利佛關掉燈光。奧利佛向喬伊斯和羅德使了個眼色,兩人往發電機的方向跑去。
「你不過只是隨口胡說的吧?」
每個人都幾乎累得精疲力竭,一段時間里幾乎無人想開口說點什麼。理查德·沃金森似乎是唯一有權說上幾句的人。
玲王奈還是沒有馬上回答,過了會兒她說道:「自己怎麼想,就更不知道了。」
「人要是閑極了,便會想出許多無聊的主意,萬聖節的假面具不就是這樣產生的嗎?」
於是喬伊斯大聲回答:「噢對,繩子已經鬆了。」
沃金森嚷道:「在紅棟屋子那就像墳場的骨灰堂似的密閉的走廊里,你想證明卡羅爾是被玲王奈之外的人殺死的嗎?」
「喂喂,總不能連個夢想都沒有吧。」拉里·霍華德說。
(演員名單)
理查德停下手上的活兒,兩眼一直緊緊盯住奧利佛,說道:「我也這麼認為。」
面對玲王奈站著的沃金森再次把手一攤,斜了大家一眼,微笑著說:「各位,剛才她說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吧?玲王奈,你好像理解錯了。你認為如果承認我說的是真的,會對自己不利,其實並非如此。因為我剛才說的完全是事實。」
「在上帝的國度里,居然還能見到這些令人厭惡的東西!」
「或者,兇手會不會先用其他兇器,使用別的辦法殺死他以後,把屍體弄上去,再用劍穿過屍體?可是這樣一來,屍體上的傷口應該有兩處。如果傷口只有上面的劍刺穿的那一處,事情就太匪夷所思了。那說明兇手是把活著的拉里弄到上面,再從上面把他按到劍上刺死?這可是普通人辦不到的啊。」
「玲王奈,這次我時間很緊迫。這件案子看來很複雜,我不認為能輕易解決。但我會想辦法儘快辦完它,早點兒回洛杉磯去,那裡還有不少事等著我。所以只能對不起你了,萬一兇手真是你的話,我也會毫不客氣地告訴你的。當然,我真希望事情並不是那樣。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是我們現在可以改變的。」
「說得也對。」特芙拉說,他又陷入沉思。
摩西率領一行人逃到西奈半島,上帝在那裡授予摩西著名的「十誡」。一行人歷盡千辛萬苦回到巴勒斯坦。在以後的兩百年裡,他們一直過著安定的生活。《舊約·聖經》上記載的這段故事,也宣告了「猶太教」的誕生。
「魔術之水,是指硫酸嗎?」奧利佛高聲問道。
「卡羅爾!」特芙拉高聲大叫起來,「我馬上過去!你把玄關的門閂打開,把門打開。」
「有那麼重要嗎?」
「導演,別再推三阻四了,要真是明顯和本案無關的私人郵件,現在更應當向大家公開以便證明,難道不是這樣嗎?」
他們的嘴巴逐漸張開,眼睛也是一樣,睜到無法再大的程度,那是人類見到世上最難以置信的情景時,因驚嚇過度才能露出的那種腦子一片空白的表情。當然,腦子空白的程度每人還不一樣。雖然各有差異,但慢慢總會變成滿臉恐怖的表情。女演員們不斷發出尖叫聲,卡羅爾還嚇得彎下了腰,她只敢看自己腳下,實在不願再抬起頭來。
「好了,手臂捆成這樣沒問題了。把她的腳彎過來,也捆到背後去。」
但是帕台農的樁腳屋裡可不黑,因為有了發電機,所以這裏顯得燈火通明。玲王奈和卡羅爾倆雖然說不上顯得神采奕奕,但看上去樣子還算很開朗。沒有人願意提起傑洛姆和拉里遇害的話題,因為這顯然不適合用於餐桌上的討論。
御手洗還想再問別人時,玲王奈插嘴道:「我不知道二十五日晚上的地震,那天晚上我沒吃藥,一直睡不著,所以記得很清楚。我沒感覺到發生過地震。」
「那是膠原蛋白。」御手洗說道。
「聽說死海的海水對治療關節炎很有效。」卡羅爾·達內爾說。玲王奈點了點頭。
「我已經想好對策了。」特芙拉回答。
「我不會向你要拿東西的,我只需要你們跟我一起在這裏呆到太陽落山就行了。如果不是你們乘今晚的飛機把她帶走,而是讓她在耶路撒冷警局的拘留所里過一夜的話,我也就不必採取這麼強硬的手段了。要是讓你們把玲王奈帶回洛杉磯,那些媒體會像餓狼一樣聞訊圍上來,那樣就一切無法挽回了。」
「艾維,發生了一件怪事。」
「從現場還能找出特徵來?」
「你說什麼?!」在場的每個人都大喊起來。反而把御手洗嚇了一跳。
沃金森快步走到玲王奈面前,彎下腰用手指蘸了蘸沾在她衣服上的黑色斑點。特芙拉在一旁用手電筒照著。沃金森縮回手指,湊近鼻子聞了聞。
「你跟艾維看來對他都很信任,對於你們來說,他到底是誰呀?是上帝嗎?」
「那當然,這把劍就是為了落雷才安裝的,我看還是小心點兒拆卸下來好。至於以後拍攝是不是恢復的問題,我還正在考慮,但是現在還不想做結論,明白了嗎?」
這時,一位男性患者跑到霍爾身邊,小聲對霍爾說了幾句話。霍爾身材很高,他往前彎下身子,把耳朵貼近。他聽了后,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天已經黑了,一輪圓月高掛在天空。一行人的身後就是死海,遠方隱約可以見到好萊塢製造的死海王國的布景漂浮在海上。
死海王國的布景貼著水面的位置上有個寬闊的舞台,上面有座冰山似的金字塔一樣的造型。在白色的尖尖的山峰上,掛著一把設計用來承接上帝發怒后的雷擊的劍。那把劍在強烈的陽光照耀下,泛著閃閃白光。不過,那已經是昨天以前的樣子了——
這麼說,這個傢伙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件后,居然還想繼續拍電影?奧利佛心裏想著。他對特芙拉的決定,一半表示佩服,而另一半則感到失望。
終於把這一大片外皮拆完了。沃金森、巴雷特、特拉維斯、特芙拉等人從洞口探出身子往上一看,被頂端的劍刺穿身體而一命嗚呼的,無疑正是拉里·霍華德。
「不,下面有座所謂的地下城。它被深埋在岩層和砂土下,正如古代的所多瑪城一般,街道的遺迹都被掩埋了,這是我們在此進行考察時偶然發現的。只要稍加修整,其保留的原址幾乎可以原封不動的用作居住設施來使用。岩層下甚至連蓄積溫泉,開辦公共浴場的地方都有,於是我們決定發掘后加以利用。不論多麼遠離人群,只要我們聚集在一起生活,遲早會被外界所知悉,因此,在地下安靜地進行療養,倒是個很不錯的想法。目前這種病還未得到社會的廣泛理解,患者往往會被誤認為是遭到天譴的怪物。在這種世俗的偏見消除以前,我是不想讓我的患者們暴露在人們面前的,要是不發生這次事件的話。」
死海超乎絕倫的美,是死亡所特有的美。這裏拒絕一切動植物、水中微生物,以及所有有生命的物體生存,它美得就像一片由水構成的沙漠。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在這片狹小的獨特的土地上,竟集中誕生出世界上絕大多數占統治地位的宗教。
「噢,我看還是先休息會兒再去好些。今天休息,攝影明天開始。在這座不可思議的建築物里,已經為各位準備好了休息的房間。」導演說。
「艾維,艾維!」
「你說得有道理。真不好意思。」奧利佛簡單地表示了歉意。
玲王奈被砸中后尖叫一聲,一個趔趄站不穩腳跟。沃金森迅速轉入反攻,他用椅子的四條腿對準她往前推,把玲王奈的身子死死卡在椅子腿中,向牆壁推了過去。玲王奈嘴裏惡狠狠地不停咒罵著,但身子被卡在椅子和牆壁之間動彈不得。沃金森使勁按住椅背,把她緊緊地卡在牆壁上。
希羅底卡 羅爾·達內爾
「哪兒有點怪?」
「對我來說,這才是給我最沉重的打擊。難道我連相貌都變得讓人認不出了?部分原因也許在於這些年我經歷了數倍于常人的人生苦難,但我知道,最重要的原因並不在這裏。那是因為我被他們強行閹割后,已經變得不男不女了,我少年時的長相已經完全改變了,這才使他即使近在眼前也認不出來。短短十四年裡,我已經變得像另一個人了。」
「我就是看了那部片子后才產生這個創意的。我想,我們一定能拍出在音樂電影史上留名的畫面來。如果還能重新攝製一次《娛樂世界》那部片子的話,我們這回拍的死海的場面一定能用上。謝謝你,巴特。」
「夏隆·摩爾剛才還活著,這我們已經親眼見過了。那麼,那位美聯社攝影記者在太平洋上拍到的那具穿著夏隆衣服的腐屍究竟是誰的?」
「是我們的船,本來藏在前面的。」霍爾回答。
「這時候你們還在外面,那太好了。這裡有你一封從美國來的加急電報。」
長長的石板路一直往前延伸,每塊石板因為長期被人踩踏,稜角都已磨平了,顯得光滑而發亮,那是因為石板面上看上去像是灑了一層水。而讓石頭髮亮的,卻是並排在沿路兩旁的石砌房屋牆上點著的黃色的燈光。這真是一座地下城市,這裏沒有風,也沒有任何聲音。每走一步,踩在石板路上的腳步聲就會在密閉的地下空間里回蕩,帶著點涼意的空氣彷彿靜止不動了似的。
「那就先這樣吧。關於飾演約翰的替補演員問題以後再說了。」
「噢,那當然,如果找得著警察局的話。」導演因為想趕時間,用敷衍的口氣回答道。不過這個回答並不能讓沃金森滿意。
御手洗還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淡淡地說道:「你還是一點兒也沒變,腦子像是還沒治好吧。過來,我讓你看一樣東西。」
於是他用肩膀和雙手盯住黃棟屋子的一角,使盡全身力氣往前推。
特芙拉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像寵物般可憐地躺著的玲王奈,激動地說:「奧利佛,看看玲王奈這樣子,總不能這樣對待她吧……」
「怎麼把機械運下去?」特芙拉問。
玲王奈沒有回答,雖然自尊心受了傷害,但有了昨晚的經歷,已經具備相當的免疫力了。
「明白了吧?你用繩子把開關和死海王國的布景綁在一起了。在沒有風的狀態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一旦風把浮島吹走,就會形成打開開關的效果。而且這麼一來,因為開關一直開著,清真寺不僅會旋轉十五度,甚至會旋轉到最大的三十七度。因為浮島左右兩邊有錨固定,加上背部上方又被拉扯,才會失去平衡,布景終於翻倒下來。頂端的劍恰好倒在拉里和巴特漂浮在死海的地方。但它畢竟是漂浮物,就算有錨會牽住它,底部也會迅速移動,因此馬上恢復平衡,布景又豎了起來,翻倒的時間頂多不過幾秒而已。」
「那完全可以打破採光的小窗戶逃生啊!上頭裝的是玻璃。」
搜救隊站在狹窄的腳手架上,用手緊緊抱住鋼架,背對外面小心翼翼地站著。一走神朝後面多跨一步,或者不小心腳底一滑,都可能直挺挺地跌進下面的死海,要不就會順著布景上方這座陡峭的斜坡倒栽蔥地往舞台上滑下去,下場肯定不會比拉里好多少。
「喂,潔,你在幹什麼?」
「來到這裏,無論誰都會有所自我反思。」奧斯汀面向前方回答道。
御手洗慢慢下了馬。特芙拉伸出右手,御手洗也伸出右手緊緊握住他。但御手洗就這麼一直拉著他的手朝帕台農神廟走去,特芙拉只好跟他一起走。
「怎麼還有啊?」特芙拉尖叫著失聲喊道。
「如果換成我的話,絕對不會這麼做,我會把拆下的機械設備往下扔。可是如果這麼做,它們應該會掉在這附近。不過,奇怪的是,地上並沒有發現他們扔下來的東西啊。」
「不,你得聽我說,理查德。冷戰結束后,國家間的爆發戰爭的危險已經減弱了,全世界目前已經進入一個局部地區民族鬥爭的時代。民族是什麼?劃分民族的因素是語言和宗教。」
「說得也是。算了,我只是說說而已。真讓人摸不著頭腦,總得找個理由自我解釋一番吧。」特芙拉說。
「奧利佛,也許你說得對。可是,我們現在正處於『舊約聖經時代』以來一直持續不斷的宗教戰爭中啊。在這片土地上,警察很可能就是那個教派的士兵呢。」
「這就像你們大老遠找個廚師來,既要求他做出世上最罕見的菜肴,卻連鍋碗瓢盆也不給他準備。如果我閑著沒事幹也就算了,但我這個廚師可是個大忙人,明天就要趕回洛杉磯去,還有別的菜等我做呢。」
「不知道。」卡羅爾回答。
沃金森慢慢登上最後的三級樓梯,這時他的整個身子都已消失在天花板上的黑洞里,他已經進入上面的那塊天地里去了。
另外,猶太教和伊斯蘭教還看不到可以攜手合作的前景。耶路撒冷市區目前還分隔成回教徒區、基督教徒區、亞美尼亞人區和猶太人區。但是,從以色列這個國家的總體情況來看,目前仍處於以色列人(猶太人)和巴勒斯坦人(阿拉伯人)相互內戰的狀態中。而且這場爭鬥還牽扯到兩大民族的後代,連他們的孩子們也互相殘殺,爭鬥不休。
「你們全都猜錯了。這裏為什麼會有這種建築,真讓人滿頭霧水。」導演說。
「是的。」

6

如果想當女主角,何不回到日本影界或者香港去謀求發展?如果玲王奈真的成為美國電影界的代表明星,整個好萊塢目前為止千辛萬苦付出的努力,豈不成了為了捧紅一個東洋女星而打下的基礎嗎?這麼一來,對於以往為好萊塢默默奉獻的那些有名、無名的人們,實在說不過去。正義之神應當無法容忍這種不當行為存在吧?卡羅爾憤憤不平地想道。
但是反過來一想,如果搭不上便車的話,一直沿著公路走,也很容易被人發現的。他們要是想追她,也一定會沿著公路找人。那究竟怎麼辦才好?就在她打定主意要往公路上走的時候,眼裡突然出現了一幕奇怪的情景。
「真嚇人。聽你這麼一說,原本以為絕不可能發生的事,看來還是依靠人的智慧可以得出解釋,實在佩服至極。」特芙拉說。
「因為已經下過錨了,而且現在攝影又暫時中斷了,繩索解開了之後就沒有重新綁起來。」
「這座布景可太棒了!奧利佛,絕對不比那座清真寺差。」拉里說。
奧利佛終於緩緩開口說道:「直說了吧,你想說的是,這個人就是玲王奈。」
「這是假髮吧。」玲王奈說。
「你一個人?」
「布景上面好像掛著什麼東西。」
「那好,我們進去吧。」特芙拉擰動把手,推開了門。
「可以讓我們下結論的最主要的事實是,我們從洛杉磯國際機場出發以前,就有比佛利山嬰兒失蹤事件的消息被傳出。那些嬰兒頸部後面的肉都被挖掉了,血也被吸干,屍體慘不忍睹地裝在瓶子里。可這些最後都在玲王奈家裡發現了!」沃金森高舉著一隻手指指向玲王奈,他甚至保持著這個姿勢停了一會兒。
飯後的甜點端上來的時候,特芙拉導演從腳邊的一摞厚厚的封皮已經變了形的文件拿到桌子上,打開讓大家看。打開封皮后,和大家預料的相反,裏面竟然一行字也沒有,全都是照片。那是一本相冊,裏面滿滿地裝的都是他們所住的這座清真寺興建過程中拍下來的照片,照片是按照時間順序拍攝的,其中既有遠景也有近景。可是照片上的建築工人好像全是滿臉絡腮鬍子、皮膚棕黃色的阿拉伯人。雖然滿滿好幾頁都貼著這座清真寺從開工到完工全過程的照片,可是上面完全沒有附帶文字說明,見不到一個阿拉伯文、希伯來文或英文文字。
「OK,我就不再拐彎抹角地和你爭論了。我把我的想法明說了吧。我覺得第一百四十場戲之所以讓艾維驚喜,是因為玲王奈的表現並非演技。」
「這句話又怎麼解釋?」
「那不就對了嗎?這個話題就此結束。我還沒做任何決定,如果我打算這麼做,希望你能照我的辦。」
「我的天!」玲王奈邊哭邊喊,「我以為終於逃出來了,原來又是一場夢!我準是還得被綁得緊緊地扔在床上!」
於是,幹完這個活又花了將近一小時。午飯時間早就過了,助理導演羅德也從岸上回來了。他問大家,是否要讓里卡多·蘭扎把飯送過來,但大家馬上異口同聲地謝絕了。誰都覺得,在自己同伴冷冰冰的屍體下,根本無法把飯咽下去。
「好久不見了。」御手洗說。
「你們那還算是最淳樸的了,怎麼能跟他們相比呢?只是我們平常人不知道而已,在女性美容業里,哪有什麼道德好講的。」御手洗說道。
「卡羅爾,你覺得她狀況怎麼樣?」
「噢,也許是這樣吧。但你們大概有所不知,乾電影導演這一行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也是幹得好才能混口飯吃。要是能拍出一部賣座的電影,多少能掙出幾個錢的話,除了供養老婆小孩,再還上一點兒購買遊艇的分期付款后,剩餘的全都用來投資拍下一部片子。運氣好的話,可以再賺錢,留下生活費后又再投資拍下一部片子。我們也像過危橋一樣戰戰兢兢地過日子。這種事不是現在才開始的,我早就習慣不安定的日子里。」
「所謂的家庭構成,是指有沒有嬰兒。為什麼單是指嬰兒呢?不用說這是為了挖取脖子後頭的肉。對照這個目的,嬰兒是最適合的。為什麼?因為孩子小,容易搶走。不,要不就是兇手特別想要嬰兒脖子後頭的肉。那麼,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剩下的事只能讓當地檢察官和法醫來處理了。」
「套環安在那麼高的地方啊?利用那個套環,能把拉里的屍體弄上去嗎?」
「哦!」玲王奈大聲叫了出來,「好萊塢多嘴多舌的人可真多!他們是不是也說過,那個女人沒被關進拘留所,算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退一步說,奧利佛,不,或許其他劇組人員也同樣這麼認為,他們平時其實都很喜歡松崎玲王奈。也許她的性格是有缺陷,但作為一起工作的女演員來說,她顯然是個容易相處的人。她不但守時,從來不遲到,而且就算偶爾會發脾氣,但比起那些動不動就耍大牌的名演員來好多了。她一次也沒故意刁難過劇組的後勤人員,「我要吃這個!我要那種車接」這類不講理的要求一次也沒見她提出過。拍片現場見到的她,總是渾身充滿鬥志,默默地等候導演開拍的命令。
「噢?有嗎?我不知道啊。」
「這不太可能,奧利佛。」特芙拉說,「首先,出問題的是紅色通道,對吧?其他通道或許還有可能,但是住在紅棟的人早就進去了,最後進去的會把門閂上。後來我們一直都在這裏,如果門口出現什麼動靜,我們一定會發現,因為離得這麼近。加上巴特已經貼了封條。」
這回他終於全身都放鬆了。幾位男人站了起來,那位可怕的殺人魔鬼被綁得結結實實地躺在他們的腳下。
筆記本拿來后,他翻倒一頁白紙上,從胸前掏出萬寶龍牌鋼筆,擰下筆帽。
「那你說,建造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
「也許她會對我們這麼說吧,自己本來就是莎樂美。所以她對扮演莎樂美才能那麼執著,她打從心底想變成莎樂美,因為她和莎樂美的邪惡念頭有著強烈的共鳴。」
生前的亨特十分注意打扮,看來他遇害時穿著潔凈的白襯衫,因為屍體上露出的衣領是白色的,但衣領下面的身上卻沾滿灰塵和血塊,好像乾燥的污泥一樣發黑髮硬。襯衫的前面被撕開一個大洞,在電筒的光圈映照下,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恐怖情景出現在眼前。他的胸口上露出一個黑洞,兩邊的肋骨被砍斷了,肉被挖開,一個寬約十英寸的大洞張開黑色的大口。
「沒有比他們更可靠的證人了。從四點到九點四十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眼裡。你的行動過程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各位,我想大家都聽清楚了。玲王奈確實進行了剛才我說過的活動,但就像各位聽到的一樣,她本人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因為當時她正處於意識喪失狀態。從這點我們可以看出,玲王奈自己的所作所為過了一段時間后就全忘了,這種狀況和卡羅爾·達內爾的遇害很吻合。」
「哇!」只聽他大叫一聲。二號上這間屋子裡的人只能看得到他的腳,但他的眼睛卻看著頂上的另外一片天地。叫聲讓大家不由得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玲王奈扮演的並不是精神正常的女人,是莎樂美。她演的是歷史上最不正常的女人。如果演員已經融入角色,看起來像是個人格異常的人也說得過去。如果因此而被指責的話,那當演員也太可悲了。」
「對了,玲王奈他們幾個演員就選擇走那條道。」導演解釋說。
「你說的是什麼?」巴特·奧斯汀問道。
特芙拉停下腳步,回頭說道:「昨天晚上我們已經睡過一夜了,你們也都看見了,不是都好好的嗎?我們還接你們了呢!」
「正是這樣,不會錯的。我們正和世紀的狂人一起工作。」
除了特芙拉,帕台農神廟裡所有的人聽到這個聲音后,目光全都轉向西邊,其中包括兩位警察。飛馳的馬很快衝下斜坡,在眾人的注視下到達山腳下的荒漠,一路揚起塵埃,朝帕台農神廟的方向奔來。不久,嗒嗒的馬蹄聲敲擊著眾人的耳膜,馬在帕台農神廟的石階旁停了下來。
「當天發生過什麼事嗎?」
兩位原本想要匆忙離開的警察突然僵住不動。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激動得氣喘吁吁的聲音,原來是玲王奈,她呆若木雞似的站了起來。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可是沃金森卻有不同的看法。他還說,我和什麼卡里卡克家族有關係,看來也許我真的有問題。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但是我害怕,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要是你最後告訴我,說我就是兇手,我真會活不下去的,也許我和四年前比已經完全不同了。」
特芙拉滿臉疑惑地從外衣胸前口袋裡掏出鋼筆,遞給沃金森。三個男人一起用力把五花大綁的玲王奈轉過來,讓她側躺在地上。
「如果因為我是亞裔出身就擔心我會同情玲王奈的話,你就過慮了。我已經是擁有國籍的地地道道的美國人了。」巴特說。
「看來拉里下水游過泳。」特芙拉說。大家都已發現這件事,只是同時點了點頭。雖然發現了這個事實,但對解開這個令人費解的謎團還是沒有任何幫助。看來,也許拉里真是毫髮無損地被人弄到上面,然後活生生地被劍猛地刺穿身子后一命嗚呼的。看來大家只能相信,這是上帝犯下的罪行了。
「往下降的話,只要轉動圓盤就行,不必用力。乘客本身的重量就會使它自然下降。可是相反,如果搭乘兩個大塊頭向上提升到舞台上,那可就費大勁了。這種活我可幹不了。但是這場戲里往上提升的只有約翰的頭顱和一張桌子而已。」
「特芙拉先生!」喬伊斯大聲叫道。大家都往他那邊看。他拿著鐵鍬的手停了下來,說道:「我好像挖到管子似的東西……」
一陣沉默過後,特芙拉點了點頭。
「只能用同樣的辦法了。雖然多少有點危險,但我可以綁上安全帶,在這裏把固定的螺絲先擰開,然後用繩子把機械綁緊,再把繩子從鋼架上穿過去,一點一點往下放就行了。你們在裏面先抓緊繩子一頭做好準備,聽到我的命令后,就把繩子拉緊,把機械吊到這邊的空中,然後再慢慢鬆開繩子就行了。其他人先下到地面,在舞台上等著接收。」
「你們請看左邊的兩條走廊,進去后沒走幾步就能看見樓梯,從那裡可以爬上去。」
「啊,我們剛從車上見過像是這類東西,但是離得太遠了,注意力全被吸引到這裏的清真寺來了。」吉姆·貝茲邊抬頭望著清真寺邊回答。被風轉動的無數螺旋槳的聲音,只要人們不說話,就會嗡嗡地悄然傳來,就像一台氣勢磅礴的大合奏。
「好了,弄得大家都心神不寧的,沒辦法,我們先把玲王奈送回床上躺著。理查德,你先冷靜一會兒。卡羅爾的事已經這樣了,只好暫時不去動她。」特芙拉導演說。
「那是來追尋夏隆的病友們。」
「怎麼回事!難道死海邊上時間過得比別的地方快?不能再這樣浪費時間了,傍晚前我乾脆再來一遍吧。太陽下山後你們就在帕台農神廟的樁腳屋裡等我,現在天太亮很難弄得清。」御手洗語氣肯定地說道,「還有,請你轉告艾維。洛杉磯警局的警員來了后,即使給玲王奈戴上了手銬,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把她帶走。如果她被帶走,《莎樂美》就完了,以後再也無法重見天日了。不管採用什麼手段,決不能讓玲王奈離開這裏一步。這一點關係到《莎樂美》的生死存亡。如果能做得到,就算事後被告上法庭,洛杉磯也有很多優秀的律師能替她辯護。那麼,奧利佛,太陽下山時再見了。」
「喂,潔,總該說明一下吧,你是怎麼知道的?」特芙拉說。
卡羅爾的臉上一片鮮紅,這是因為她的臉和額頭被刀子劃破了無數的傷口。兇手的變態舉動連在座的男人們也戰慄不已,說不出話來。
沃金森站了起來,高聲說道:「要讓我說的話,現在最要緊的,是別讓玲王奈逃走了,應當穩穩噹噹地把她交到洛杉磯警局手裡。今天傍晚洛杉磯警局的警員就該到了。」
隨著電視技術的問世,只要拍攝音樂片,不管花費多少錢都有人出資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兩人全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所以寧願待在比佛利山自己的家裡,安靜地安度晚年。直到松崎玲王奈這位新型影星出現,才把兩個兩人叫來幫忙,因為她十分希望和他們兩人一起合作。
「我是來查個案子的。」御手洗淡淡地回答道。
「把嬰兒的血用於美容,真有效果嗎?」特芙拉滿臉厭惡地問道。
清真寺變得越來越近,車子慢慢、慢慢地靠近了它。放眼望去,尖塔似乎無邊無際地向上延伸,形狀變得非常巨大。一座希臘式神殿模樣的白色建築物出現在旁邊。那裡看來像是玄關,因為一條石板鋪成的筆直小路一直通到像是清真寺的圍欄方向。這座希臘風格的附屬建築,就在玄關小路的左邊。
「是的,艾維,就像你見到的一樣,我們倆一起說了會兒閑話。他說,他演過很多角色,但就是不想演約翰。他還真說對了,他的不祥預感應驗了。發生了這種事。昨晚他還那麼活潑,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活力。真不敢相信那傢伙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些案子快解決了吧?」
「玲王奈,卡羅爾哪兒去了?」特芙拉迎面問道。
巴特也扭過頭去,東張西望地尋找拉里,然後雙手一攤。
「是的,事情的真相。」特芙拉也說道,「等候真相和我的朋友的到來。我不知道他實際上是從東方來的救世主或是誘使一個膽小善良的人成為罪犯的魔鬼,但我已經打定主意,把自己的導演生涯和自己的下半輩子全都押在這位朋友身上。他如果不會來,我就徹底完了。」
「只有天知道。」奧利佛兩手一攤,無奈地回答。
「當時的上海很亂,有很多供吸鴉片煙鬼看的把戲。因此我被人買來后,要殺要剮只能由著他們了。我的身體被改造成人魚形狀后,被放進鴻元盛的地下秘密劇場的水槽里,作為玩物供每天晚上來的重要客人欣賞。一九四一年日本軍隊佔領上海后,鴻元盛被接管了,以後拉爾夫父子就不見了。在我年幼的心裏,認為這是老天爺對他們的懲罰,以為是上帝毀滅了這種不道德的妓院。」
「已經好多了,特芙拉。」她說。
「它在樓梯的最上頭,打得破嗎?如果用槍打或許還有辦法。」
文森特哈哈大笑起來,接著說道:「你還年輕,不知道女人的慾望有多強。萬一真那樣說了,她們在取得王位后,還是會砍你的腦袋。」
「艾維,難道你想說,這一連串的殺人事件是和宗教、民族問題有關嗎?我們是天主教徒,死去的人也都是,但這裏可是猶太人和以色列的土地。」
「噢,對,幫我遞上來!」奧利佛在上面大聲叫道。
但糟糕的是,玲王奈看來還沒理解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她的眼神漂浮不定,瞪著一雙朦朧的大眼東瞧西看,腦袋還輕輕地搖晃著。
沃金森這時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了。
但處於興奮狀態中的御手洗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他深深地低下頭,完全沉浸在思考中。
「接著,我們就開始拍首級從升降梯送上來,以及玲王奈擺弄約翰首級的鏡頭。雖然她在旁邊我不好誇她,說實話,回顧我二十多年的導演生涯,我真沒見過玲王奈那麼精彩的演技。」
「信是什麼時候貼上的?」
聽到這句話,屋裡所有的人似乎一下子全愣住了。
「原因不明啊……」特芙拉說著嘆了口氣。
「我不要求你現在理解,但我這是在捍衛正義和真實。」
「王八蛋!到底為什麼干出這種事?誰這麼殘忍?這到底是為什麼?」艾維·特芙拉一邊站起身來,一邊臉紅脖子粗地朝四周咆哮著。接著,他不再四處張望,視線緊緊地盯住遠方,他望著扶手外面的海面上。順著導演的視線看去,大家發現,穿著戲服的玲王奈正身體朝上在水面漂浮著。
沃金森裝腔作勢地攤開雙手,用力轉過身來,面對坐在椅子上的人們說:「我的問題問完了,各位,現在你們都看到和聽到玲王奈對我的問題的反應了。她的表情很認真,讓人覺得句句都像實話。」
「你說這都是裝飾嗎?」
「奧利佛,你沒看過攝影機,但我看過無數回。我總是通過鏡頭觀察人,那些精神不正常的傢伙,我一眼就能看穿他。」
「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御手洗邊說邊看著空中。開始用拳頭頻頻敲擊著門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此外還發現有什麼規律嗎?比如說東西被挪到哪個位置去?或者被堆放在一起。」
御手洗也在奧利佛旁邊蹲了下來,他發現奧利佛所指的靠近地面的牆上有一根突出牆面兩英寸長的鋼筋,鋼筋前端被彎曲成圓形,露出一個直徑不到一英寸的圓洞。
玲王奈久久地抬頭仰望拉里·霍華德的屍體,但卡羅爾·達內爾卻因為悲傷過度,以及對超自然力量產生了畏懼,一直埋頭哭個不停。不知何時開始,一個字眼已經清楚地浮現在眾人的心頭,並漸漸固定了下來。這就是——「天譴」。
「那麼她為什麼不肯放過卡羅爾·達內爾呢?」奧利佛問道。
這到底是為什麼?她一邊走一邊想著,似乎朦朦朧朧地找出原因來了。原因就是這種氣味,她想。正是這種氣味讓我不知不覺中回憶起那段陳年往事。一開始聞到這種氣味時,感覺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可是她突然又覺得今天晚上的氣味顯然與平常又有些不同。似乎在平常的氣味里又混進了別的什麼氣味。卡羅爾下意識地做出這個判斷。當她想到這裏時,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第六感覺來,甚至覺得它遠遠超過了思考和判斷能力。
「深度呢?」
「真是殘忍至極!我認為情況完全和你分析的一樣。」
「所以才感覺不到地震!」奧利佛大聲喊叫道。
「最難受的是上廁所,每次解小便時很自然地就恨起拉里來。有些事我不願講,但中國有句侮辱人的話,叫『太監的褲襠——要啥沒啥。』一出生就是女人還無所謂,本來是個男人,卻被切掉陽根,小便時很容易漏得到處都是。我每回解手都得特別小心,受了多大罪一般人根本不清楚。」
「那麼,開始幹活吧。請大家分頭散開點兒。麥克、佩里!你們下去再拿點鐵絲和幾片木板來,在那兒搭個腳手架。我想把拆下來的外皮集中放在那裡。」
御手洗慢慢站了起來,一邊拍手,一邊走到明晃晃的燈光下。艾維·特芙拉緊跟在後面。舞台的另一側,奧利佛·巴雷特也從燈光旁的梯子爬了上來,傑克·戴維斯和麥克·貝利跟在他後面。吉姆·貝茲、巴特·奧斯汀和安德魯·霍爾也陸續從洞窟里走出來。他們也像御手洗表現出來的一樣,一起紛紛鼓起掌來。
「好好記住那個火山口。好了,咱們回去吧。」
「因此,就像剛才我說過的那樣,通常這個過程要伴隨著非比尋常的痛苦。地獄般的瘙癢、精神障礙、內臟疾病,這些自然不在話下,還必須承受體內流出體液和膿液,以及相貌醜化等痛苦。我們把這個治療過程稱為『脫毒療法』,這是靠類固醇存活的重症患者們為了避免病情惡化,以致發展到失明等嚴重癥狀所必須克服的難關,也是對患者戰勝死亡的一次殘酷的考驗。」
「噢,得穿跑鞋啊?嗯,有道理……」
御手洗聽了后抬起頭來,仰望著烈日當空的天上,汗水不斷從他的太陽穴流了下來。
御手洗微微眯縫著眼,豎起右手食指說道:「馬上你就知道了,艾維。」
「走廊的俯視圖啊,有人畫過嗎?」
御手洗和特芙拉並肩走下通往帕台農神廟地下室的石階。來到門前後,御手洗咚咚地敲起門來。
沃金森一下子停住腳步,眼睛注視著地面的一處地方。不久,他走到麥克·貝利和佩里·波諾坐的椅子中間,想從兩人中擠過去,他們倆側開上身,稍微挪了下椅子讓他走了過去。
「沒問題。約翰,去拿把鐵鍬來,照御手洗先生吩咐的挖洞去吧。這可是為了就玲王奈和《莎樂美》。」導演說道。
「玲王奈的直覺猜對了。好,我們分別從舞台的左右兩邊繞過去。奧利佛,這個布景的照明開關在哪兒?」御手洗向這位王國的設計者問道。
「現在就能起來。」
艾維依然面向警察,說道:「潔,看我的樣子!我已經不是電影導演,成了地地道道的黑幫了。求求你了,千萬請別再告訴我,你解不開那些謎團,如果那樣,不但我徹底完了,還會成為好萊塢眾人皆知的笑柄,連我心愛的女兒也不敢再去上學。」
「那麼,會是誰想出來的?」特芙拉問。
「艾維、理查德、約翰,你們呢?」奧利佛又大聲吼叫道。
「我們家可不同,那孩子可是湯姆夫婦的第一胎。他們為了避免生出畸形兒來,還特意從提華納搬到洛杉磯,好容易才盼到了這個孩子。孩子丟失后,瑪麗婭精神完全失常了,夫妻倆最後離婚了,瑪麗婭還失蹤了。」
「換換心情以前,艾維。」巴特說道,「我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了。米蘭德的軀體到哪去了?那個假人頭又到哪兒去了?」
《莎樂美》劇組外景隊一行人分乘兩輛越野汽車,從特拉維夫機場直奔預訂的攝影外景地,他們一路上也思考了很多問題。尤其是當他們能望見死海,已經進入《舊約》和《新約》兩部《聖經》中屢屢提及的這片土地后更是如此。這裏曾誕生過多種宗教,也曾拯救過許多處於煩惱和貧困中的民眾的靈魂。
「每台螺旋槳上都裝有一個馬達。馬達和發電機一樣,一旦有電流通過就能轉動。相反,只要有某種力量能使它轉動,它就會發出電來。」
「這麼說一共下了兩個錨?」
「好了,我們走吧。」萊恩說著站了起來。這時眾人突然聽到一陣笑聲。萊恩停下腳步,正抓住玲王奈的手往前推的路易斯也停止了行動。
御手洗滿臉漸漸露出喜色,頭腦里似乎有了不錯的答案。
在圓頂下的圓筒形空間里,道路繞了一圈又往回返。這個時間的圓頂下,只是一片黑洞洞的空間,接著,那條細細的走廊就要開始了。
「好,我理解你!但是這一來,也許你也徹底了解了玲王奈是什麼人了吧?就算你是個老好人,還想讓玲王奈繼續扮演莎樂美這種話無論如何別再提了。」
「噢,是的。」特芙拉點了點頭。
大約走了不到全程三分之一左右,走在最前頭的沃金森突然發出低沉的尖叫,因為他聞到走廊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基於本身的信念,他堅決反對使用類固醇。他到處演講,不斷和醫生們展開論戰。這位女影星的主治醫生是加利福尼亞州皮膚科的權威法蘭克·齊默曼。宗教家毫不妥協地對齊默曼醫生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醫生後來開始限制女影星對類固醇的使用量,但他這麼做並非出於屈從宗教家的意見,而是基於他本身的判斷,因為他認為長此下去只會讓病情越來越糟。」
「沒鎖上。」美術指導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見了?找不到了?」安德魯挺直身子,疑惑地看著御手洗說道,「她不見了。約翰的假首級也不見了。她能逃到哪兒去呢?」
「噢。」
特芙拉和喬伊斯把盛著雞肉的盤子放在桌子上,特芙拉先拉了把椅子坐下來,高興地搓了搓手,接著喬伊斯也坐在他旁邊。
御手洗低頭開始渡起步來,他一邊沉思,一邊說道:「可是,遺憾的是這還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更棘手的事,真讓人焦慮不安啊。」
「你們先吃吧,我想一個人做些調查,不過一會兒我也想看看死海上的布景,完事以後我會叫你們。」御手洗說。
就像猶太人曾經被羅馬人趕出巴勒斯坦,成為難民流落世界各地一樣,以色列建國之後,阿拉伯的伊斯蘭教徒也被趕出了這塊土地成為流浪者,因此大量的所謂巴勒斯坦難民又產生了。進入二十世紀后,猶太人和阿拉伯人這兩大民族之間曾幾次爆發戰爭,而且一直持續到現在。讓人難以想象的是,這兩大宗教最重要的聖地之間卻只隔了一道薄薄的牆。
「你喝醉了吧?玲王奈。快清醒點兒!好好為自己解釋。」奧利佛激動地說,「這樣子可不行。我們的女主角不知怎麼了。」
「現在我們兩人都退休了,歲數也挺大了。在這之前,其實我每天都在想方設法殺死拉里,但是機會一直沒有找到,眼看這輩子就要過去了。我想這也算是老天爺的旨意吧。」
「合適的時機?你是說,得回洛杉磯后再說嗎……」特芙拉問道。
「換句話說,你們是依靠風力發電來獲取旋轉建築物的動力,以及用於地下療養設施的照明。你的意思是這樣吧?但是,如果趕上沒風的日子,還可以得到穩定的電力供應嗎?」特芙拉問。
「聽說過。」
喬伊斯臉上為何露出那種難言的困惑表情,終於得到眾人的理解,他們也都嘴裏說不出話來,更不知道自己露出什麼表情才算合適,只能默默地相互對看著。
「我想說的不是指這個。不過我的確聽到過不少關於你的傳聞。」
「我的腦袋還和身體連著呢。」巴特·奧斯汀說道。
「你們也許還沒找到碎冰鑽吧?那把用來殺害麥克·巴克雷的兇器,他也放在玲王奈的家裡。保羅·多利斯德爾你們也許認識吧?他是玲王奈的心理醫生,聽過她的告白,知道她所有的陰暗面。」
「所以當天我請蘭扎幫我們做了幾份三明治盒飯。我想我們只有幾個人,而且只待一天,因此大家就帶著午餐盒飯到布景那邊去了。因為早晨沒有和大家集中見個面,所以沒人注意到傑洛姆·米蘭德不見了。情況就是這樣。」
「你們可真討厭,我是說艾維和你兩個人。跟你們打交道總沒什麼好事。想起以前那些事我就挺後悔。真不該那時隨口答應過,萬一你惹上什麼麻煩,我一定隨時會去救你們。反正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已經答應過的事,只能硬著頭皮幫到底了。」
「也許就像你說的,就因為她是個好演員,是個好藝術家。她比誰都想把第一百四十場戲演好,比全世界演過莎樂美的幾千位女演員都要演得好。」
「是啊,這些情況我都清楚,給我點時間好好想想該怎麼辦。」特芙拉大聲叫嚷著。
「你以為這裏的警局能替我們準備那麼周到的設備嗎?頂多告訴你,用鹽腌上吧。要不然就挖個坑埋了吧。」
「是的,」沃金森緩緩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奧利佛,我想兇手現在就在這間屋子裡。」
「為什麼?」
「不知道,太黑了看不清。剛才你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沒有?」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我們再難也得干。你們先把部分外皮拆掉,確保身體有活動空間后,我再來拆出配線。我會把變壓器、電池、輔助發電裝置這些機械的一部分先拆掉,用繩子把它們垂下去,這樣就可以騰出更大的空間,最後再進行拆除劍和放下拉里屍體的作業。整體步驟就是這樣。」
「什麼意思?這麼說,是她乾的?」
患者們全部看不見了,接著輪到御手洗和特芙拉往下走了,當他們走到患者們消失的地點時,發現那裡有個寬約三英尺、深約五英尺的洞口,這裏可以看見一條石階朝幽深的地下通去。
這時,她看到了。眼前就是金碧輝煌的寬闊的黃金都市,簡直就是一座人類發揮了所有的聰明才智所建造成的人間天堂。在強烈的陽光下,整座都市顯得金光燦爛,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因為這座城市裡的屋頂全都閃耀著金色的光芒。都市中央聳立著巍峨的金子塔,金字塔上方也閃耀著金色,這是座繁榮絕頂的城市,這就是所多瑪城。玲王奈心潮澎湃,如此美麗的城市,就像傳說中所言,馬上就要被毀滅嗎?玲王奈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
「是你?你住一號,是誰定的?」
「是被誰殺死的?」文森特·蒙哥馬利問。
「可是,怪事是在這裏發生的,是在死海的邊上。難道在別的地方說能比這裏更合適嗎?」
「我只是覺得,也就你能說出這種話來。你是好萊塢最潑辣的女人,就像混進紳士淑女們堆里的一頭野豹。然而你的這種舉動,不少人把它分析為正是你期望被人抓住后關進牢籠去的心理的一種反映。我認為這也許並非什麼毫無根據的流言,你大概正想讓那些好色的男人,也可能是女人,如此深信不疑呢。」
特芙拉導演的周圍坐著拉里·霍華德和巴特·奧斯汀這兩位老人,還有玲王奈和卡羅爾·達內爾等幾位。電影里一起扮演女主角的演員中,向玲王奈和卡羅爾這樣相處得如此融洽的實在是太少見了。她們倆無論吃飯還是開會,總是並肩坐在一起。大家通常認為,這應該歸功於卡羅爾的好脾氣。無論如何,她們在一起能夠相安無事,起碼讓導演和所有劇組人員的壓力減輕了一多半。
「奧利佛,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說。我的意思只說出了一半而已,我真正想說的是下面的話。」
切割木板由道具管理人員負責,他們操作電鋸已經十分熟練,因此這項工作很快便完成了。鎚子的敲釘聲此起彼伏地在舞台上到處響起,死海已經沉入一片昏暗,就連一扇窗戶的亮光也看不見的清真寺是否照樣佇立在對岸某處,也已經看得不太清楚。
「真讓人受不了,曾經說過這種話的他,卻用截然不同的方式死去。想起昨天他還那麼健談,還在跟人臉紅脖子粗地爭論那座清真寺像不像個圓頂的豬舍什麼的。我總以為,就算他眼神不濟了,卧病不起了,可那副大嗓門還會永遠叫嚷下去。讓人容易記住的不是拉里·霍華德的外表,而是他那些刻薄的話啊。」
「實話告訴你吧,馬是在附近借的。只要在這裏放開它,它會自己跑回家的。這匹馬就像信鴿一樣。」
「四個輪的車子,只要是四個輪的車我就開不好。輪子太多,車就難控制了。對我而言兩個輪就足夠了。」
「總不能因此就斷定她是吸血鬼吧?」
「真是這樣?」沃金森又問道。
「劇情達到高潮時,整個布景電閃雷鳴,能製造出暴風雨來臨的場面。等我們拍攝結束后,這座布景大部分還能拆下來運回美國去,我打算重新組裝后把它立在派拉蒙電影公司的游泳池旁邊。」
「整座布景是浮在水面的嗎?體積如此龐大,完全看不出是漂浮著的,簡直就像一座小島。」吉姆·貝茲說。
玲王奈往回跑了。「別跑!」不知從哪兒傳來丈夫阻止的叫聲,但是玲王奈沒有停下腳步。我只是想再看幾眼所多瑪的街景,因為到今天為止,自己還一次都沒看過。她想到。
「這種事不向警方報告,怎麼知道他們能不能處理呢?」
升降梯轎廂降了下來。巴特·奧斯汀背對大家,拄著拐杖站在轎廂里。
「快住手,你們怎麼了?個個都繃著臉,這太嚇人了。大家都別這樣。」玲王奈語氣很高興地說道。這下子誰都清楚了,大家全都看得出她的精神狀態確實不正常。
特芙拉又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真不敢相信,只想痛哭一場。為什麼她要這麼做?現在她正處於藝術巔峰期,想做的事都能得到滿足。她才華橫溢,雖然批評她的人也不少,但她只要稍微露幾手,那些批評的聲音就消失了。因為她擁有的勢力,足可以讓那些自己缺乏創造力,只會在一旁說三道四的批評家們閉嘴。只要她願意,她足可以征服整個好萊塢。」
「你真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巴特·奧斯汀平靜地說道,「這是我五十年來一直思考著的問題。如果從我的身世一一說起,大家一定會感到不耐煩。但是,不細細從頭說起,又無法解釋清楚,所以,我就盡量簡單點兒說。」
「這有什麼奇怪嗎?」
「大家都想搭乘同一艘船早點兒回去。你們打算怎麼辦?」奧利佛問。
「你剛才說,它是修成兩層的,這是什麼意思?」拉里·霍華德又重複地問道。
「是的。」
「我已經後悔了。拍攝《莎樂美》這件事本身就是個大錯誤,我每天每天都在後悔。」
「隨你的便,我根本不知道我做過那些事,這是最無恥的栽贓。」
門上嘎吱嘎吱的聲響停止后,門裡頭稍微有了點動靜。誰都想上前幫點忙,但後來誰又都沒伸手。
「只要是人做的事,沒有解不開的謎團。」

3

「卡羅爾的樣子很奇怪,她突然和我聯絡,高陞尖叫著,後來就聽不到她的聲音了。總之我們先到外面去,繞到紅色通道的入口看看去。實在不行的話只好把門撞壞再進去了。把奧利佛他們都叫起來,干木匠活他們比較在行。」
「梅亞先生,你也知道吧?」
把拉里·霍華德從頂端弄下來,幾乎花了一整天時間。而把弄得到處亂七八糟的布景台恢複原狀又花了好幾個小時。他們重新釘好斷腿缺腳的桌子和鐵釘鬆脫、木板散開的木箱,因此,從破壞的程度可以推斷,到布景台來破壞的絕對不會只是一兩個人,應該是有組織的一伙人趁大家昨天晚上睡熟了后大舉侵入這裏,瘋狂地進行過破壞。
「沒有,但這不能成為不讓警察知道的理由。」
「彼得,你手上的手電筒借我用用。」
「OK,說明這件事十分簡單。」御手洗說,「讓我確信清真寺是能轉動的,與其說是被吸血鬼弄死的屍體,不如說是拉里·霍華德本身。要把拉里弄成那種形狀,除了讓王國布景倒下來外,沒有其他方法。而要讓那麼龐大的布景翻倒下來,除了旋轉清真寺外,就沒有其他方法了。這是很清楚的邏輯推演的結果,所以我心裏十分肯定,清真寺是絕對可以轉動的。」
「Yes。」
沃金森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判斷是不是有關請交給我,艾維。只要是二十六日那天發生的任何不尋常的事。」御手洗說。
於是,這位東方來的男子快步離去了,他的前方不過是沙漠而已。
「根本就沒想過需要鎖門。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樣,這裏既沒有門,也沒有鎖。」
沃金森壯起膽子走近屍體,用電筒站著屍體身上的洞。
小小的對講機里又是傳來幾句莫名其妙的激動高昂的聲音,混雜著幾聲「沒事,沒事」的聲音。大家顯然鬆了口氣,身體一下子放鬆了。門好像快開了。
「如果解不開謎團,他就不會回來了吧。」特芙拉說。
「先把我的馬餵了吧。」
「啊——」特芙拉也朝夏隆的屍體看了一眼,驚呼道,「怪了,她的皮膚真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可沒交過什麼穆斯林朋友。」拉里說。
「中彈的滋味可不好受,這裏連一家像樣的醫院已沒有,老實點兒,請別比我開槍。萊恩,你把手舉高些。」
她順著剛才的來路往回跑,到了一處可以俯看遠處的地方。這裡是懸崖,從這裏可以看到整座城市。
「因為我來得晚。到這裏的時候,玲王奈已經住進二號房了,卡羅爾住三號。剩下一號和四號由我和米蘭德來挑。本來米蘭德也可以住一號房。」
「好,我會找找看的。喬伊斯,開車。」特芙拉大聲喝道。
「這裏掉著一把刀子!」保羅·蓋伍德大聲叫喊著。刀子靠近房間的方向,離卡羅爾倒地的地方只有幾碼遠。不但是刀刃上,連刀柄都沾滿了鮮血,是那種發黑、醬紫色的黏黏的血。
前方不遠處,羅德·法洛正站著等候他們四人。五個會合后,又一起朝喬伊斯·伊茲那走去。喬伊斯的對面,兩艘小艇正靜靜地停泊在死海的岸邊。
「關鍵就在這裏。」
「看不見的房主?他到底住在哪兒?這附近並沒有別的房子,唯一能住人的地方已經讓我們佔了。清真寺里也沒有地下室,他還能住在哪兒?」特芙拉說。
「他就是史蒂夫?」特芙拉呻|吟似的問道。
「受了詛咒……」奧利佛喃喃地重複道。
御手洗緊盯著這張紙看了幾秒鐘,找原樣折好之後,揣進了上衣口袋裡。
「那麼,拉里又是被誰殺的?」
舞台中央,有一個把銀盤高高舉在頭頂的身形纖細的人影。從身上披著薄薄的上衣,在蒼茫的月光下一覽無餘的修長的腿形來看,此人無疑是個女性。人影慢慢把盤子放了下來,從臉部前面到胸部,再到腰部,然後玩要放在地上。她跪了下來,雙手托住人頭兩側,一下抱了起來,慢慢用嘴親吻。
「你這話什麼意思?不會是那天你也吸食過毒品吧?」
「她太棒了。」玲王奈說。
會談到此結束,一行人又回到了走廊。
「要讓我解釋別人發明的東西的原理,這種事我才不幹呢。」
「靠這個呀。」御手洗指了指胯|下的馬。
沃金森聞聲臉色突變,站起來說道:「你說什麼?」
特芙拉點了點頭,他也持相同的看法。
「我的表演怎麼樣?要重拍嗎?」
這是,扮演劊子手的山姆·霍奇斯也不得不站出來說了一句:「世上真的有那樣的人種存在嗎?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
「什麼意思?文森特,難道吃飯前去不行嗎?」
把米蘭德的頭顱和拉里·霍華德的遺體裝進棺材后,又在清真寺旁搭了頂帳篷,把棺材暫時安置在帳篷里。沒有人有勇氣把劍從拉里身上拔下來,所以,拉里身上就這麼插著劍裝進棺材里。這裏晚上很涼,但白天的氣溫相當高,雖說空氣很乾燥,但總不能把遺體長久地放在帳篷里。奧利佛·巴雷特和理查德·沃金森兩位商量過遺體的處理方式了,兩人共同的看法是,得盡量把遺體放入帶有冷凍設備的停屍間,如果沒有這個條件,那就只能在沙地里挖個坑掩埋掉算了。無論如何,最終結論都得等特芙拉導演回來后再定。
「開膛手傑克把好幾個女人開膛破肚,這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波士頓殺人王勒死了好多女人,他又能得什麼好處?」
「我看不止寫一本書,有趣的電影還夠排上兩三部的,上電視娛樂節目也夠吸引人。」
沃金森幾步趕了過去,猛地在黑紅色塊狀物的旁邊蹲了下來,跟在後面的幾位也已經發現,倒在地上的是個人。沃金森把趴著的人慢慢翻過來時,一行人頓時目瞪口呆,頭皮發麻。眾人驚愕地發現,一直擔心的事情已經成為現實了。卡羅爾的胸部和腹部全都是鮮血,身上穿的衣服也被染紅,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你是問當天發生的事情嗎?」
「當然有了,現在一切都已水落石出。」
「是啊,剛剛搖得很厲害。」
「只要蓄電池不起作用了,清真寺自然也就不能旋轉了,因為沒有電源了嘛。但只要蓄電池正常運作,清真寺就可以繼續轉動。」
「那好,接下來的行動,都是應你的要求做出的,艾維。奧利佛,不,巴特·奧斯汀,你來當審判長好了。」
「我沒這麼說。它們可比布景漂亮多了。但我總覺得它也是類似的東西。肯定是為別的什麼目的搭建的,雖然那麼大,但肯定不是真東西。哪兒見過穆斯林肯把伊斯蘭教的清真寺和希臘的神殿並列建在一起的?這不就等於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們,自己根本就不是這兩種宗教的信徒嗎?」
「你們居然偷偷躲在那裡看?真討厭!」她突然露出笑臉,面對兩邊的觀眾伸開雙手,單膝彎曲,行了個優雅的答謝禮。觀眾們的掌聲像是被吸進幽暗的死海里去一般,突然消失了。
「是座清真寺吧?」拉里·霍華德說。
「特芙拉先生。」第一助理導演滿臉抱歉地開口說道。
艾維搖搖頭說:「不,沒見過。你還是接著說剛才提到的地震那件事吧,告訴我你怎麼知道誰能感覺到地震?誰感覺不到?」
中東耀眼的陽光把地上這個奇怪的物體照得又白又亮。在這極為明亮的地方,卻擺著一個與此最不相稱的東西。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由於前些天排練時使用的用合成樹脂製作的假頭顱做得太逼真了,以致誰都分不出真假。可是這顆人頭與假人頭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它散發出臭味。
「艾維,你真還想繼續拍攝《莎樂美》?」沃金森睜大眼睛問道。
沃金森把用手帕包起來的大型水果刀放在玲王奈的床上,玲王奈本人則坐在床另一頭的角落裡,精神恍惚。喬伊斯·伊茲那坐在旁邊看著她。
「剛開始是待在一起的,我們一起去了趟廁所。因為考慮到第二天要起早,所以我們打算早點兒回房間睡覺。因此我們倆一起走過那道走廊,到紅棟后,在走廊道過晚安才分手的,情況就是這樣。然後我們分別往兩邊的門走去,開門進了房間。以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等我再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今天早晨拍攝的時候,他只剩下腦袋了。」
「霍爾先生曾經說過,如果不必擔心有人闖到這裏時,通往地面的出入口曾經好幾個星期都開著,比如要更換蓄電池裡的硫酸的時候。這麼一來,紅棟和藍棟在這段時間里就成了無法進出的密室了。想看到外面的話,唯一的方法就是爬上塔頂去。然而塔頂距離地面太高,要和下面的人接觸還是不可能。」
(劇組人員名單)
「待會兒再看。艾維,那我們就開始吧。所有人員都到齊那天是幾號?」
「不必聽聽玲王奈的解釋嗎?」
「玲王奈她——」小小的機器里一個類似女人尖叫的聲音突然傳來。他聽不出是誰的聲音,距離雖然不遠,但在這密閉的石頭屋子裡,電波不易傳遞,況且對方似乎失去理智后正在高聲狂叫。
「特芙拉先生。」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聲音。特芙拉一看,發現喬伊斯·伊茲那正站在月光明亮的梯子下。看來睡在一層的第一助理導演已經被吵醒了,想上樓來看個究竟。
「他確實說過,午飯放在一樓吃,艾維。」霍華德回答道。
「終於可以安靜下來吃頓飯了,今天晚餐一定非常好吃。」御手洗說。
「胡說!這些都是你胡亂猜測的產物。」奧利佛咬牙切齒地說道,「都拍在片子上呢,和實體一起拍出的畫面,誰敢用它?就連小孩心裏都明白。」
山姆·霍奇斯分開人群往牆邊走去,慢慢登上梯子。他渾身的肌肉相當發達,曾經參加過美國先生的選秀。見他沉重的身軀一步步爬上梯子,和沃金森站在同一級梯子上時,大家都擔心地捏了把汗,怕梯子被他踩踏了。
「但我起碼有句話先告訴你,不管事態如何發展,就算你身上真帶著可怕的血統,真是個殺人狂,我還是會一直感謝你的。」
「是的,準確的說,是昨天晚上九點四十分到今天早晨之間。因為我們昨天大約晚上七點半開始吃晚飯,將近九點四十分才結束。晚餐期間,米蘭德坐在我斜對面,和演劊子手的還有說有笑的呢。」
夜裡這麼安靜,連自己小心翼翼地下樓梯的聲音聽起來都那麼清楚,可是剛才那麼大的動靜,喬伊斯居然還能睡得熟?特芙拉簡直無法置信。
「硫酸和鉛,原來如此。這兩樣東西才能組成蓄電池!等等,潔,哪來的硫酸?這裡是沙漠的正中央!要充滿那間巨大的地下室,那得需要多少硫酸?那得用好幾台油罐車來拉吧?那麼多硫酸……哦,對了!」
平常她一旦想哭,就會想吸食毒品。但一想現在不是吸毒的時候,她努力想甩掉這個念頭。接下來首先想到的就是穿上長褲。一旦被人發現的話又會被綁起來,為了預防萬一,還是先把長褲穿上。
「她接受過肌肉力量訓練。而且人在那種極度瘋狂的狀態下時,也許連我也做得到。」
「這座建築物如此奇怪,我想,也許它在哪裡還安裝了什麼機關。」巴特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你是說,玲王奈家發現了那種東西?」
特芙拉一邊嚼著食物,一邊答非所問地說道:「目前,全世界為民族問題困擾著。」
而現在呈現在外景隊成員面前的奇迹,一點也不比《新約·聖經》記載的奇迹遜色。如果能夠解開眼前這個不可思議的謎團,耶穌基督當年是如何創造的奇迹,也一定能迎刃而解了。
「除了瑪麗婭之外,我想,再沒有可以滿足上述條件的人了。如果請兩位警官審訊一回保羅·多利斯德爾不就全都知道了?」
「我就是。」特芙拉一邊答應著,一邊分開人群,走到前面。
「來了!」玲王奈興奮地叫道,「一定是他,他回來了。」
「真不好辦。這裏既沒有醫生也沒有警察。不過,看來她暫時無法再演戲了。」
他們所有的人就像約好了似的,身上都裹著黑布,穿著古羅馬人的衣服。在淡淡的月光和從遠處帕台農神廟射來的燈光映照下,他們的臉部看得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出,所有人的臉都很奇怪,全是紅通通的。
「然後,我把被他從中切斷,末端呈圓形的斷腿第一次抬出水面給拉里看。接著我又反轉身體,讓他看清我的屁股。『上面刺著這種』」
這次外景隊來的國家,屬於入境手續煩瑣的少數地方之一,加上國情不太穩定,外景地點又很偏僻,就像導演說的那樣,即使美國電影預算充足,這隻外景隊也算是個特例,演員人數不多,全都沒帶陪同。
特芙拉嘆了一口氣,接著說:「真是個可怕的世界!就連我們這個不擇手段的導演界也沒這麼殘酷啊。」
「因此,洛杉磯警局確定松崎玲王奈是連續殺害嬰兒的兇手。本局即將派人前往逮捕該犯,懇請協助即可將其嚴密看守。」
「但是今天我被徹底背叛了。那種人類做不到的動作,原來是吸毒以後才做出來的,原來她根本就是癮君子。這麼一來,她簡直是個廢人。雖然她能滿足周圍人們的期待,可是……」
艾維·特芙拉撥開人群,走到牆邊的梯子旁,抬頭往上看。上面黑糊糊的洞口裡露出了理查德·沃金森那張月亮般慘白的臉。他的臉正由於處於恐怖中而歪扭著,他的嘴唇不停地微微顫動,卻又說不出話來,他到底怎麼了?特芙拉見了后不禁滿腹狐疑。
倒地后的莎樂美繼續把嘴唇久久地貼在頭顱上。莎樂美的呼吸急促,全身不停地痙攣,她伸長舌頭,忘情地舔著約翰的嘴唇和下巴,然後又在臉頰和額頭之間來回舔舐,像狗似的把整個臉舔了一遍。
她終於到達充滿金色光芒的那間圓柱形屋子了。玲王奈停下腳步,沐浴在神聖的光芒中,不由得雙手合十祈禱起來。玲王奈在心裏產生什麼願望時,總是會合上雙手默默地祈禱,畢竟她是個日本人。
「幹完這些事後,那些人還得再爬進裏面,小心地把外皮一片片貼回去。弄完后再把機械抬上去,安放會原位后再用螺絲固定緊。要是我的話,別說幹了,光想想腦袋就得打了!」特芙拉說。
「我說對了嗎?」
「第二回發生在什麼時候?」
「我可不這麼認為。看到眼前這些一起轉個不停的螺旋槳,可以激發我的創作靈感。」美術指導巴雷特說道。
「卡里卡克在南北戰爭的混亂中,和一個弱智女子生下了男孩,這孩子總共繁衍了四百八十個子孫。卡里卡克退伍后又和一位正常女子結了婚,又繁衍了四百九十六個子孫。後者都是醫生、律師、學者、教室和實業家,而前者……」
巍峨的屋頂正面有一個三角形的屋脊,屋脊上裝飾著取材自希臘神話里的浮雕。屋頂下只豎著一排圓形的柱子,四面敞開著,沒有一堵牆。拉里·霍華德和巴特·奧斯汀來到這裏的那天,因為刮著大風,雖然躲在這座希臘神殿的屋頂下,但風卷著塵土和小石頭卻不停地砸在小腿上,和待在曠野里相比,並無太大的區別。
玲王奈早就對人說過,她十分期待拍攝第一百四十場戲。原因之一在於,為了把莎樂美的這場戲演得更好,至今為止她沒少對劇情的安排出謀劃策。所以,玲王奈早就請求導演,拍攝這場戲時不要把鏡頭分隔得太細。為了能讓自己的情緒更加融入劇情,她要求拍攝時盡量一氣呵成。導演接受了玲王奈的意見,決定同時啟用一台利用鋼絲控制的空中攝影機,以及另一台安裝在舞台上的攝影機同步進行拍攝。
稀奇古怪的不但是柱子,兩根柱子之間還有一塊金屬板連在一起。無數柱子之間的東西方向,凡是有塊長方形地板的空間,在距離較短的那邊,全都用板子把柱子跟柱子連了起來,板子的高度大約也有從地板快到天花板那麼高,而南北向的柱子之間卻什麼都沒有。
「在你開車途中,哪怕被吊銷五回駕駛執照都不為過。你瘋狂飛車途中去了馬利納海濱。在遊艇俱樂部的酒吧和碼頭上,你曾經短時間地失去過知覺?」
剛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她完全想不起來,連現在是在夢中還是現實里也弄不清。
但玲王奈根本沒回答,還是用高亢尖厲的聲音喊叫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既像笑又像哭似的,嘴裏發出一串怪聲,簡直讓人莫名其妙。
御手洗迅速一個閃身,衝到警察和導演兩人之間,強行把萊恩的手從口袋裡抓出來后握住,然後說道:「見到你很高興,警官,恭喜你了。」
「是的,只有黃色通道才有。其他三條通道都沒有,岔道只有這一處,這真是件怪事。如果用這個圓形空間設計成遊戲來玩的話,一定會出現一段毫無用途的線路,就在這兒。按道理說一層也該有,可是,經過一層的綠色通道和藍色通道卻都沒有岔道。」
睜開眼后,動了動原來趴著的身體,玲王奈才發現自己的手撐在床上。頓時,她想起了剛才經歷過的一幕,自己曾經被五花大綁過。
「看來,在下面還真有個巫師會運用自己的邪術咒語,他的法術能讓地動山搖,能毀滅整個世界。不過他的法術只對黃色和綠色的地方起作用。大家看,我這個解釋怎麼樣?」文森特·蒙哥馬利在帕台農神廟的樁腳屋裡說道。
御手洗還沒見過帳篷內的三具屍體。一早他就四處奔波,還沒時間查驗過屍體。這種狀態下,他還真能揭開這些匪夷所思的事件的真相嗎?特芙拉以及《莎樂美》劇組的所有人員半信半疑。因此,到這裏來的路上,特芙拉還曾聲嘶力竭地喊道:「潔,留給你的時間太短了,我不指望你能解開所有的謎團。拉里·霍華德奇異的死法可以以後再說,我想,以你的能力,以後一定能夠解開這個謎團。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救玲王奈,如果她沒有殺死麥克·巴克雷、夏隆·摩爾、史蒂夫·亨特、丹尼·傑克遜、傑洛姆·米蘭德、卡羅爾·達內爾,以及五名失蹤嬰兒的話,請你找出證據證明她是無辜的。」
「是因為卡羅爾才換回我一條命的?」
「你所指的兇手是何意思?誰都還沒確定卡羅爾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特芙拉說。
「揭開這個謎確實挺棘手。你先帶我圍著布景繞一圈看看行嗎?」
她看見樓梯上天花板上的鐵板被人打開了,掀起來一些。從縫隙里能看見有一雙眼睛朝下窺探著。她全身寒毛直豎,不由自主地發出尖叫,但當然聽不到聲音。
「巴特,我看沒那麼可怕吧?」導演以他那慣常的輕鬆的口吻說道,他自己也許就是個典型的見怪不怪的美國佬。
「追蹤的幾位患者告訴過我事情的經過後,我決定把穆爾小姐看管起來,因為她已經完全不正常了,然而剛才還是一時疏忽被她逃脫了。」霍爾補充說。

25

「凡是正常的演員我想會這麼做吧?」
「早就對你說過了吧。」沃金森得意洋洋地說。
玲王奈的眼被手電筒的強光照得睜不開,只好側著臉躲開,身子也往後縮。可是幾位男子一眼就可以看出,玲王奈臉上沾著的黑色斑點其實都是紅的。
「噢,」奧利佛陷入沉思,接著說道,「算了,先把他放下來再說。」
紅色通道的入口緊挨著大門的左邊。大家走在走廊里的感覺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是,默默地走在前面的患者們卻一個個地消失在前方的拐角上,也就是卡羅爾·達內爾倒在血泊里的位置再往前一點的地方。
「我不知道,也許誰都沒鎖吧。」巴特·奧斯汀拄著拐杖邊走邊回答。
特芙拉和史蒂夫·亨特很熟,不但一起吃過幾次飯,兩人還一起享受過航海的樂趣。然而連特芙拉都不能馬上認出他,因為他已經面目全非了。不管怎麼看,亨特都屬於體格健壯的男人,他個子很高,又很胖,即使在盛大的社交場合也能一眼認出他來,因為他的身材太顯眼了。但是現在橫躺在腳下的他卻連一點昔日的影子都找不到,只是個瘦得皮包骨的木乃伊而已。
「隨著病情發展,不久皮膚化膿,用手撓也會滲出血,那種痛癢是很難忍耐住不去用手撓的。很多人在承受這種地域般的痛苦時,晚上無法睡眠,精神壓力巨大,以致損害內臟,多數患者帶有某種程度的精神異常,這反過來又加大了精神壓力,造成更大的傷害。由於嚴重的皮膚炎症,患者往往關節扭曲,臉部浮腫,皮膚潰爛,開始大片地掉頭髮,這種形象根本無法在他人面前露面。我認識很多年輕的『潰久病』患者,他們和父母住在一起,卻把自己緊緊關閉在房間里,幾年都沒跟父母見面。」

7

「能解釋得具體點兒嗎?」
「一切都了解。」
「是的。她雖然神志已經錯亂了,但偶爾還有清醒的時候。那時,她也會因自己的瘋狂而犯下的罪而惶恐不安。她很清楚,自己殺了那麼多人,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她覺得,既然如此何不連自己的宿敵也一起殺掉?所以夏隆始終念念不忘要除掉玲王奈。多虧她沒有得手,但無論如何,她決沒有忍辱偷生的念頭。」御手洗說。
「『普天下還能有誰,
「玲王奈,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手上的血如何解釋?」奧利佛用沉痛的聲音說,「趕快回答我。如果你無法說明清楚,對你會很不利的,玲王奈。」
以所多瑪為中心,地面出現了一個環形的圓環,並以驚人的速度在地面擴張開來。第一波衝擊眼看就要到達這裏了,甚至還來不及害怕,霎時就來到了化為鹽柱的玲王奈面前。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伴隨著巨大的衝擊吞沒了地上的一切,周圍的岩石紛紛溶化后一片片的崩坍下來。
「玲王奈房間的天花板上發現了心臟被挖出、血被吸乾的屍體,但在同一個地點又找到了血沒有被吸掉的。既有背上的肉被挖走的,還有變成了木乃伊的,好幾種屍體都有。如果說這是吸血鬼乾的話,事情就簡單多了,只要向地上撒幾瓣大蒜,再向上帝祈禱幾句就行。但如果不是吸血鬼乾的,這些超乎尋常的現象反而能成為揭開真相的鑰匙。」
「你竟然敢拿槍指著警察!作為一個導演你已經完蛋了。」
「她有權保持沉默。」
「我倒是想掐你,可是騰不出手來,我的手被銬住了。」戴著手銬的玲王奈說。
「正是如此。我們看起來像是左拐右拐地繞來繞去,其實只不過是圍著中間繞了一圈而已,其實我們只是回到剛進來那個入口旁邊的屋子。」奧利佛·巴雷特說。
「真可惜……」在一旁惋惜地說話的是安德魯·霍爾,「其實她已經開始痊癒了,真是可惜。」
「嗯,太奇怪了……不過有一件事是清楚的,那就是嬰兒脖子後頭的肉全都被挖掉了。為什麼專挑嬰兒呢?問題的答案恐怕就在這裏。對兇手來說,只要是嬰兒,不管是誰都一樣。之所以案件集中在比佛利山,是因為便於行動。而被害人都是《莎樂美》劇組的工作人員,則是因為兇手對他們以及他們的家庭構成,還有住宅內部的構造都很熟悉的緣故。」
「我是說,別以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可以隨心所欲,把這麼大的事件能壓下來。」
「可是睡在外面的沙地上也沒什麼區別。我們這裏離市區好幾百公里,如果有人想謀害我們,在外頭豈不是更加方便。」
和她在一個劇組一起相處的話,誰都覺得她真是個「好同事」,可是一旦把玲王奈這種女孩娶回家一起過日子,那可就容易發生矛盾了,劇組人員中恐怕沒人敢動過這個念頭。奧利佛內心深處,確實存在袒護她的意識。因此,他決定不去理會玲王奈的問題,集中精神好好思考一番到底是誰把布景台破壞成那樣的。
其實,被剛才的巨大的響動驚醒的還有一位,她就是卡羅爾·達內爾。可是她有個和別人不同的習慣,這就是一旦夜裡醒來后,就無論如何再也睡不著了。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久了,終於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覺得胸口憋得慌,覺得自己再這麼躺下去,簡直會喘不過氣來。她看了看四周,雖然一片黑暗,但淡淡的月光和星光從採光玻璃透了下來,再加上她的眼睛已經習慣黑暗了,所以周圍的一切都能看得見。
「這些人是誰?他們到底在哪兒?」沃金森大聲嚷道,「這裡是沙漠的中央,難道能躲在那間巫師的地下室里?」
沃金森看也不看御手洗一眼又開始說起話來,看來他也開始認真思考問題了。
「以前是可以打開的啊。」
這次是導演在一旁搭話了:「不,理查德,重量是照著真的製作的。這件事他們可能確實不知道。可是這麼說來,從這裏到上面只有數英尺之遙,途中想調換頭顱,這在物理上是絕對不可能的吧……」
「艾維,就算你是個精明能幹的生意人,事到如今,你總不會還想繼續拍攝松崎玲王奈主演的《莎樂美》吧?」
「這個誘惑太強了,實在很難抗拒。」
「原來是這樣,實在出人意料啊!」特芙拉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