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五章 打造平台:競爭優勢是一把雙刃劍 任正非為何重拾華為文化?

第五章 打造平台:競爭優勢是一把雙刃劍

任正非為何重拾華為文化?

「奮鬥者文化」是我離開華為後,任正非提出的一個新名詞。對此,我似乎似曾相識,又似乎有點陌生,我感覺陌生的成分還要大些。為何任正非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艱苦奮鬥?在這之前,任正非不提文化很久了,而曾經華為文化是多麼的響噹噹。1995年,華為市場部大辭職拉開了整個華為文化的高潮,隨後是連續幾年轟轟烈烈的「英雄系列」、《華為基本法》、IPD、研發的「工程商人」文化等—那時,這些在我們眼裡都屬於華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漸漸地,任正非一度主動「放棄」了華為文化,放棄了以企業文化為由展開相關的活動。他做得如此之好,以至於公司內部的人都已經習慣了沒有「文化」的日子,再也不把華為文化順口溜似的掛在嘴上,漸漸地我們在邏輯上和實踐上都認可了不說華為文https://read.99csw.com化。
天空沒有留下痕迹,而鳥兒已飛過。當我的目光重新回到電腦屏幕,額外的感慨已經平息。我們又不是沒有碰到過任正非不斷帶給我們新震驚的情況。我們早已熟悉這種震驚。說不定,「奮鬥者文化」不過是任正非另一次「打造」行為、另一次「打造平台」而已。要知道,哪怕經過了20多年的良好發展,華為還有謎一樣的外人幾乎無從知曉的東西,那就是華為的股權結構和接班人問題。不知道這個可能的打造是否會是任正非的最後一次「打造」。
當然我們是從邏輯上這樣說的—實際上,對於任正非,重視管理和變革、重視流程和制度建設在《華為基本法》之前就已經開始了,把世界級作為目標也不是《華為基本法》頒布后才產生的想法,更不是在頒布后九_九_藏_書,就立即著手進行「大躍進」式的發展,非要「三年超英,五年趕美」。在任正非那裡,事情從來不是一勞永逸地、畢其功於一役地解決,而是像素描、像雕刻,一筆一筆地、一刀一刀地、反反覆復地、螺旋上升般地行進著……
到了一定時候,企業家和企業就必須有一定程度的分離:企業必須形成自身的價值觀和行為方式,而不僅僅依賴企業家個人的品行、德性和權威。這本身也是理想型企業家的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即企業家個人的理想必須升華到企業的制度建設中。或許應該說,理想型必鬚髮展為制度型(從邏輯上說,理想型的下一個發展目標是制度型,不過目前我還無力去說這個制度型)。任正非通過《華為基本法》,部分地做到了一些,這也就是說,他個人創辦華為的早期的理想主義色彩,在《九_九_藏_書華為基本法》的起草中顯了像、定了影,不過還是黑白照片,不能算是彩色照片。
現在任正非又「撿起」文化來,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撿起來,「自2008年5月31日~2009年4月,任正非分別在五大體系的奮鬥者表彰大會上作了五次講話」。這兩三年內他連續在各種不同的場所重複地提「奮鬥者文化」和艱苦奮鬥,重複程度之高,已顯得沒新意了。而且,就我所接觸了解到的,這個「奮鬥者文化」與現在的華為人之間,再也沒有當年我們與華為「英雄文化」之間那種生動活潑、性情自發、新境迭開的勁道,只有一種苦口婆心,只有一種分配關係,似乎這個文化搞來搞去就是為了實施新的股票、獎金和薪酬的發放方式。而為了分配的原因再提文化,在我聽來,倒是有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味道。哎,仔細九-九-藏-書想來,現在華為重提的文化,已不是原來我們所知道的那個文化,而是「奮鬥者文化」,說白了就是「老闆文化」,因為任正非是最大的奮鬥者。是不是低調的任正非終於感到有點沒人為自己說話的苦悶了呢?抑或是他終於意識到,只靠自己一個人自我批判、自己一個人在思想上艱苦奮鬥,是遠遠不夠的?
在我寫完本書初稿,正不斷潤色、修改中時,赫然聽說了華為的「奮鬥者協議」:「我自願申請加入公司的奮鬥者,自願放棄所有帶薪年休假……」雖說這仍然是任正非一貫的風格,我們這些曾經的華為人不應太吃驚,然而我還是暫停了打字,把目光瞟向了窗外的藍天。莫非這是老任在華為這個他的作品上又刻下的重重一刀?
《華為基本法》開章明義地說:「華為的追求是在電子信息領域實現顧客的夢想,並依靠點點滴滴、鍥而九九藏書不捨的艱苦追求,使我們成為世界級領先企業。」世界級的目標一旦被挑明,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盒子(我褒義地取用這個詞,盒子代表世界級),藏在裏面的「世界級生產系統」、「世界級產品質量」、「世界級研發體系」、「世界級供應鏈」、「世界級營銷方法」、「世界級財務體系」和「世界級治理機構」等紛紛找上門來,「驅迫」理想型企業家又必須重新出發:企業里所有的一切,包括以前做過的、沒做過的,做好了的、沒做好的,通通都要重新再來一遍,都要按世界級這個標尺來重新衡量、重定目標。該改弦易張的改弦易張,該脫胎換骨的脫胎換骨,該由表及裡的由表及裡,該推陳出新的推陳出新。《華為基本法》之後,任正非的精彩,才算真正開始。
也可以說,《華為基本法》是任正非的理想型的一個結晶體。但也就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