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醇酒美人鴛鴦劍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
「弄髒了，再買。」
「還看什麼？」
「柏拉圖？我拿了嗎？」阿初坐下來了。
「舊傷複發，值得慶幸的是骨頭沒裂。放心吧，調養休息幾天，身體就可以恢復了。」夏躍春回到醫生的位子上坐好，準備給慕次開藥。
因為他聽懂了躍春話裡有話。
「夏醫生，我的傷勢怎麼樣？」慕次很客氣地問夏躍春。
「病人複診很正常啊。」
「因為，我覺得楊慕初先生一味的剛愎自用，不過，他好像很重視你的意見。」慕次索性坐下來，說：「昨天晚上所發生的故事，太過詭異，先是我們兩人被困，而後又被人炸毀出路，誤打誤撞地，突然又找到一具二十幾年前的女性骸骨，緊接著，雨水指引我們新的出口，我們想知道某人的真實身份，而這個人居然就自動送上門，就差自報家門了，你說奇怪不奇怪？而且，我始終覺得太順利了，從頭到尾都彷彿有人指引，不可思議。」
依舊櫻花樹下，他們再一次漫步斜陽底，她鼓足了勇氣，告訴他，自己對羽樺君情有獨鍾，因為羽樺君身上有著濃郁的東方古典魅力。這一次，楊羽樺沒有抵觸，也沒有譏笑她，他帶她回到自己的住所，他也沒有拒絕美人的誘惑，他們痛快地享受了巫山雲雨。
「寬衣接帶，對一個美女間諜來說，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小山千野說。「終結你所謂的愛情，無限虔誠地為帝國效忠！你會得到支那人的信任，我們會幫助你，成功進入他的家庭、他的社交圈，你會脫胎換骨，你會……變一張臉……」
「我們不是同路人，可是，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得到楊羽樺的身體，獲取他的歡心，利用他的貪慾，拉他下十八層地獄。」
「那當然。」雅淑自得。「我的配料極佳。蓮心去肉，加糯米，加荷葉，清香的很。」
楊羽樺才發覺自己從一開始就錯會了意。小山纓子遠非他想像中的單純、善解人意，她的眼睛里老有神秘莫測的東西閃爍，她一定另有目的。他不願意受這個女人的糾纏，一天夜裡，他拋棄了纓子，離開了東京，躲避到了鄉村。
楊羽樺剛剛簽署完一份合約，賣掉楊家股權、銀行、洋房的合約，買家是一位風度翩翩的華僑少年，湯家少爺親自陪同前來，據湯少說，此人一直英國生活，不久前，隨其娘舅從歐洲旅行回國，準備國內發展金融業。來人很謙遜，舉止得體，很有教養，一看就是出自名門。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促使楊羽樺下最後的決心是一張《上海新聞報》，報紙上刊登有名門淑女楊思桐和歸國華僑榮少爺熱戀的照片，這張照片無疑換了個方式告訴楊羽樺，自己賣掉的產業，將來很可能有女兒一份，他對自己女兒的魅力，充滿了自信心。
「那麼，是誰告訴你，我喜歡吃這些呢？」
小山纓子蔑視地說。「沒有我們，哪有你坐享其成？」
「我給你戴上。」阿初溫柔體貼地給雅淑戴上項鏈，雅淑含情脈脈地把頭倚他懷底，十分嫻靜ｒeａd•9９ｃsｗ•ｃｏm可愛。
「是嗎？」楊羽樺顯得很激動。「也包括你的愛情！你從來就沒有真心愛過我，你鄙視我、利用我，你和自己的男人地窖里鬼混，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玉真死後，我二十多年沒碰過女人，我是一個靈魂被閹割的無恥男人！」他的身體顫抖，聲音咆哮，他的手突然用力反轉，槍口對準了纓子，他什麼也沒說，死命地扣動了扳機。
雅淑把頭枕阿初腿上，說：「寫額頭上，一定不會忘。」
夏躍春一愣。「沒出什麼意外吧？」
「怎麼你們還分彼此嗎？」
「謝謝，醫生。」
「哪位？」阿初問。
「好啊。」
「是柏拉圖的書。」
緊接著，客廳里傳來女人驚恐、慘厲地尖叫……
「我有任務。」
直到他和那不知名的藝妓展開肉搏戰，數度狂歡過後的楊羽樺睡了一個酒店藝妓的腳下。
阿初「嗯」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但是，命運不肯讓他們分開，因為陰謀正等待楊羽樺入瓮。
「就他掉井裡那一段。」
「本來有理嘛。」
慕次轉身，立正。
「正因為有你，我變成了一個十足的惡棍。」
「你放過我吧，纓子，我們不是同路人。」楊羽樺的聲音很傷感，很富有感染力。
他想，一個身無分文的女子，被情人拋棄，應該熬不到多久，就會自動離去。誰知第二天，他一睜眼，他就看見了纓子那陰晴不定地微笑。
他認為他選對了。他一直信奉尼採的話：樹和人一樣，它越向高處生長，它的根就越往黑暗中伸展。
「生命短暫才顯得美麗啊。」
「躍春。」
「坦率地說，我們……」慕次系了系領結。「我們剛剛成為朋友。」
「說得有幾分道理。」阿初自嘲地笑。
「哇。」阿初怪叫一聲：「不得了，了不得，連《莎樂美》也看，那麼血腥的愛，你不怕嗎？」
「為你的帝國去死吧。」
「怕死是人的天性。」纓子笑咪|咪地說，她的話和容貌，讓楊羽樺感到很不舒服，所以，短暫的交談后，他們分開了。
「歡迎下次複診。」夏躍春站起來，順手把藥方遞給慕次。「別拘謹，不合彼此身份，自然點。」他拍了拍慕次的肩頭。
「因為楊羽樺並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楊羽樺有一個大哥，上海很有勢力、也很有財富，他們兩個人的容貌非常相似，非常非常的酷似。他完全可以以一種和平的方式取代他的哥哥，而你，將成為他的女人，永遠牢牢地控制住他，他將為我們帝國去賺取無數的金錢，你將為帝國勾畫出進攻上海的路線，你們將成為日本軍部的一顆螺絲釘，牢牢地釘死敵人的心臟里，綻放出猩紅色的光彩。你是帝國的驕傲！櫻花的魂魄將永遠縈繞你的夢境，你要戰鬥到死為止！天皇與你同！帝國與你同！」
纓子的臉異常蒼白，她的手顫微微地撫摸著和服上艷麗的腰帶。
阿初嘗了一口，果然清香潤滑。「哇，功夫到家。」
泰利士夜來觀星象，一不留神，掉到井裡，被他自己的色雷斯婢女所嘲笑，說：主人你急於知道天上的秘密，卻忽視了身旁的read.99csw.com一切。
「不怕。」
「我替你開個書單子……」阿初掏鋼筆，雅淑撲過去，調皮地說：「直接寫我心上好了。」
雅淑的手緊緊摟住阿初的脖子，說：「你不怕雌蝴蝶咬死雄蝴蝶？」
宣統元年，1909年5月上旬。
夏躍春掛了電話。
「你煞費苦心跑到我這裏來，就是特意來告訴我，你們昨夜發生的探險故事，有這個必要嗎？老實說，我跟你不熟啊，楊副官。」
「啊呀，你幹嘛？」
「找到一具骸骨。」慕次說。
「不會忘？上次我叫你，替我去買本《文野三界之別》，結果你一到書店，抱了一大包『鴛鴦蝴蝶夢』之類的書回來，害得我的書櫃變成文學『垃圾』站。」
一張止血消腫的藥膏塗慕次的傷口，慕次的嘴裏發出低聲地呻|吟，醫生並沒有因為病人所發出的痛苦信號而放慢動作，夏躍春嫻熟地將一卷紗布一層層裹挾住慕次受傷的腿，頗具耐心地、細緻地替慕次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自古來：醇酒美人鴛鴦劍，是男人，就不會有意外。」小山千野摁住纓子的肩膀。「為帝國、為天皇、為大日本皇軍去拼殺、去孤軍奮戰、去流血吧。」
「我們去了慈雲寺，夜遇鬼魅，誤入陷阱，好，昨夜老天也肯幫我們，有驚無險。」
「這句話一定是從誰嘴裏偷來的。就象這些廚藝，一定也是偷來的。」
槍響了。
「船已經翻了，不是嗎？纓子？我和你都被拋棄、被出賣了。」楊羽樺向槍口邁步：「二十多年前，我曾經求你放過我，你不肯。好，我聽從你的安排，又怎麼樣呢？到頭來，我們一無所有。」
「你以為我開銀行的？」
「我怕。怕你不咬……」初情不自禁地去咬雅淑的耳朵，雅淑昵笑地花枝亂顫。正當阿初欲親吻雅淑時，他的耳邊突然想起那美麗的色雷斯婢女所說的話：主人你急於知道天上的秘密，卻忽視了身旁的一切。阿初的腦海里卻閃現出幾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岳嬤嬤、榮初、劉阿四、陸良晨……
小山纓子的防線徹底垮了。
「你難道認為愛情比帝國的榮譽更重要嗎？愛情對天皇效忠的大前提下是多麼的渺小，多麼的微不足道，纓子，你應該讓自己成為一台為帝國服務的機器，永不生鏽的諜報機，你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奇才，而那個楊羽樺是我發掘的一個金礦，如果，你放棄軍人的榮譽，你將後悔終身。」
「不可以，我是帝國的軍人。」小山纓子拚命地喊叫。
楊羽樺神經質地喃喃自語。「這應該是最完美的結局。這才是最最完美的結局。一切都結束了。噩夢終結了。女人，為什麼殺人的時候也喜歡多嘴多舌，如果，你一言不發，就開槍，死的人將是我，活的人將是你。」他把小山纓子的屍體向客廳內的壁櫃拖去，他打開壁櫃，再回頭，他看見一雙女人美麗的腳。
跑吧，他對自己說。
「夏醫生，你怎麼不問我，舊傷為什麼會突然複發呢？」慕次別有居心地挑話題。
送走楊慕次以後，夏躍春陷入一陣沉思，他回到院長辦公室，撥通了阿初的電話。
回想到此九_九_藏_書，楊羽樺心底充滿了罪惡感。
長期以來，小山纓子對自己的監視、壓迫、威脅象一座大山一樣，壓他胸口，使他倍感焦慮、窒息，現，沒有人能夠束縛自己了，不，應該是沒有人乎自己了，小山纓子自顧不暇，自己對日本人已經失去了任何作用，他們經濟上拋棄他，就是明證。
「你不喜歡鴛鴦蝴蝶嗎？」雅淑坐起來。「人生要是沒有鴛鴦蝴蝶夢，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阿初的嘴角溢出淡然地微笑。
「他肯就範嗎？第一次見面，他對我並無好感。」
「有事嗎？」
慕次坐起來，穿鞋子。
「是。」慕次得了赦令，馬上就走。
日本，富士山腳下，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酒館里，年輕的中國留學生楊羽樺喝得醉意迷濛，美麗動人的藝妓唱著古老的日本民歌，扭動著如花的腰肢，象一幅上了色彩的古畫屏風上流動，線條優美，挑逗的楊羽樺心猿意馬，興緻勃發，他提起酒壺，跟隨簡樸的音樂悠哉起舞。
是以楊羽樺之名坐牢到死？還是以楊羽柏之名享受榮華富貴？
「易容手術安全嗎？如果失敗了，怎麼辦？怎麼辦？」纓子不停地問。
「送你一樣東西。」阿初變戲法式地從雅淑腰際摸出一串光彩奪目的珍珠項鏈。
「我老婆很能幹。」阿初贊一句。
「我今天整理書櫃，發現少了一本書，不知道不你哪裡？」
「是你害了我，是你。」楊羽樺的手握住了小山纓子的槍。「我原本可以做一個永遠遊手好閑的公子哥，是你，你把我推到了風谷浪尖。你，是你，讓我背叛了祖國、毀滅了楊家，斷送前程……」
纓子流淚了。
「那太好了。」躍春微笑地說。「恭喜了。昨天晚上，你們？」
象做夢一樣，他被告知，自己將異國的監獄里度過餘生，除非，他肯背叛，背叛他的兄長、背叛他的家庭、背叛他的祖國。
「我昨夜跟你的那位老友去郊外探險了。」
小山纓子的陰霾，很快他腦海里消失。他一心一意等待接收他哥哥所擁有的一切，他等，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等來了小山纓子的另外一張面孔。
「為什麼？」
「你想想，就那本，記載有泰利士觀星象的一段。」
「有理！」阿初襲擊般把雅淑抱起來。
小山纓子的手緩緩放下，她的視線里模模糊糊看見鏡子里另一張極具扭曲的面孔，她顫慄。
她彷彿聽見一個來自天外的女人聲音，聲音很慘、很陰森。「看看我的臉，你會永遠活我的陰影中，死我的面容底，你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我腐爛的氣息將永遠滯留你的臉上！」小山纓子竭盡全力大聲嚎叫，和服袖子掃蕩掉梳妝台前所有的飾物，包括一張女人的照片。
同時，他也想起這個哲人的小故事了。
「不太喜歡。」落日下的櫻花象血一樣飄灑。
「昨天啊，昨天是豬心芪參湯。我特意加了党參、丹參、北黃芪……」
「你要告訴他，誠懇地對他說，羽樺君，我對你一見鍾情。」小山千野幾乎是機械地對妹妹重複著自己的命令。
「你指的是我？還是你老友？」慕次穿上外套。
到底是誰呢？
「沒有我，你九*九*藏*書就是一個十足的乞丐。」
「躍春，阿次來過了吧？」阿初聲音很輕。
夏躍春臉上的微笑凝住了，眼睛里透出嚴厲的光澤。慕次感到不自，不由自主地站起來，他夏躍春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站得筆直。數秒凝視之後，躍春忽然展眸，厲色嚴眉居然化做淡淡一笑。他語氣溫和地說：「好，我知道了。去吧。」
「昨天的湯也煮的不錯。」
阿初突然不講話了。
「不告訴你。」雅淑笑。
小山纓子彷彿鏡子里看到另一個女人的臉，她驚恐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喜歡看書是好事。」阿初說。「明天去書店幫我買幾本哲學新書吧。」
「生命太短暫了。」
他化了裝，裝扮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學者模樣，他戴上金絲眼鏡，拎著一個不起眼的舊公文包，換上一雙並不名貴，但表面很乾凈的皮鞋，他揣上精緻的懷錶，準備出遠門了。
他被人秘密帶到日本軍部的刑訊室，他的罪名是誘拐良家少女，他被人毆打，打得他頭昏目眩，打得他胡言亂語，直打到他承認自己的罪行，刑罰才得已暫時終止。
「為什麼？」
「我想告訴你的那位老友，尊敬的楊先生，他忽略了一個事實，忽視了一個潛的威脅，他身邊一定隱藏著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蹦』……」
「等一下。」
雅淑抿嘴笑。
小山纓子瞪著雙眼，嘴角流出鮮紅的汁，象葡萄酒。
「先生，您喜歡櫻花嗎？」
阿初太需要有人愛，太需要一個溫柔的港灣了。
楊羽樺以為這個女人會象流感一樣，過一段時間就會遠離，誰知，她不但不走，還要求他儘快回國。
阿初上前，親熱地用手攬了美人腰，身貼身地靠沙發坐下。
他選擇了後者。
「很香啊。」阿初說。
「好漂亮。」雅淑也贊一句。
很快，楊羽樺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東京財經學院，並順利回國。
「哦，百看不厭啊你。」阿初用手輕捏雅淑的粉鼻，雅淑快樂地淺笑，象一個幸福的孩子賴大人懷裡撒嬌。
「因為愛的神秘遠遠大於死亡的神秘。」
「別鬧，小心弄髒了袍子。」
楊家豪華客廳的掛鐘此刻指向下午三點鐘。
「任務已經中止了，你不覺得你象一張過期的匯票，一錢不值了嗎？」楊羽樺的身體貼槍口上。
沒有什麼比成堆的鈔票還要親了。
聞著蓮子糯米粥的香，想著糖水百合湯、豬心芪參湯……有人想自己溫柔鄉中沉睡，沉睡到老？可是，這個人忘了自己是個醫生，出色的醫生。
「做鴛鴦蝴蝶夢啊。」
「不可能！我為帝國獻出了一切。」
明堂很熱心地穿針引線，楊羽樺知道，他其中一定牟利頗多，但是，自己顧不得許多了，只要拿到現錢，他打算從此消逝茫茫上海灘。
「是嗎？」楊羽樺笑笑。「可是，我很怕死。」
「你想逃跑？！」一個陰沉地聲音灌入楊羽樺的耳膜。「我不會讓你跑的。」楊羽樺轉過身去，他看見了烏黑的槍口。
所有罪惡的陰謀至此得以全部浮出水面。
「我們走吧。」
「你嘗嘗。」雅淑親自喂他，酥手銀勺，令人魂銷色迷。阿初對雅淑的態度有了很大改變，他read.99csw.com不再有意識地抗拒美色|誘惑，而是放縱自己的情慾，盡情地享受美食。
此刻他眼角的餘光掃描到雅淑美麗的睫毛上，他宛轉一笑，繼續他的溫存，他感到雅淑的愛，對於孤獨的自己是一種力量，一種關懷。
「不要叫我。」
「你想告訴我什麼？」夏躍春問。
鬼魅纏身，鬼魅纏身，楊羽樺當時感覺自己快瘋了。
他睡得很香，他不知道，有一張相片從自己懷裡滑落出來，那張相片是他兄嫂的合影。幾天後斜陽西下，櫻花樹下，他和小山纓子邂逅了。
「哪段？」
「可是，我狂熱地愛著酒井君。」
「纓子……」
這可是對手的重大失誤。
夏躍春抬眼看了看慕次，說：「有話直說。」
「誰叫你喜歡吃呢。」
小山纓子巧妙地扮做一個迷路的遊客，意外地和楊羽樺異地重逢了。
「蓮子糯米粥。」雅淑穿著一件粉紅色棉袍，端著一個大的漆盤推門走了進來，香濃可口的蓮子糯米粥和清蒸龍眼肉飄入阿初的視覺神經，他的嗅覺神經同時也開始了迷夢般的享受階段。
5月下旬的日本，東京的櫻花依然開得很茂盛，但是因為東京流感蔓延，所以很多人都足不出戶。楊羽樺流連繁華的街市，他向上海的大哥發電報，繼續伸手要錢，因為他日本除了學會欣賞藝妓表演，說一口流利的日語外，學業上毫無建樹。楊羽柏給他去信，說自己上海商務會館替他謀了一個翻譯的差事，催他回國就職。他哪裡肯乖乖回去，他一想到自己回家后，又將受制於人，不得花天酒地的瀟洒，心裏一萬個不痛快。於是回信告訴楊羽柏，自己日本的財經學院攻讀國際商務學，希望能夠圓滿完成學業，將來為國家效力。做兄長的覺得弟弟有此大志，也就聽之任之了。
他的確快瘋了。
「什麼事？」
「你不是已經宣誓，為天皇效忠了嗎？你知不知道我們陸軍測量部參謀本部又失去了五名優秀的諜報人員，他們潛入支那不久，就被當地駐軍發現，秘密處決了。他們都是我們日本軍部的精英，為了我大日本帝國能稱霸亞洲，不惜以死犯險，以血殉職。纓子，我們需要你，日本軍部需要你。」
「為什麼？」
「易容技術，日新月異，你放心吧，我們會安排全日本最優秀的醫生，為你單獨會診。你改變容貌之前，還有一件事必須放手去做。」
「找到寶藏了？」夏躍春以開玩笑地口吻回應。
「哪一本啊？」阿初大約是站起來了。「有可能，上次我你家裡，借了幾本過來，我叫雅淑找找。」
「那麼，一槍打死我吧。」楊羽樺說。「不要象二十年前，讓我再受折磨……是你誘惑我，一步步走進泥潭，你得幫幫我，二十年了，還記得富士山邂逅嗎？我們徘徊夕陽底一同賞櫻花，成片成朵的美麗的櫻花，被夕陽染得通紅，象葡萄酒……」
「我一直夾縫裡求生存，二十年前的秘密不再是深不見底的秘密，它被人故意曝光了。為什麼？因為日本軍部拋棄了你，當然，也拋棄了我。」
「我的心已經給了酒井一郎。」小山纓子表白自己的愛情。
「最近看什麼書？」
「《簡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