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換個話題。

不信的也只有庄九郎。庄九郎從小在妙覺寺本山長大，和很多僧侶一樣，根本就不信菩薩的存在和功力。他們只相信，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懼怕這些迷信。

「……」

「那麼，萬阿是什麼？」

老實善良的管家杉丸，吧嗒吧嗒地掉著眼淚對萬阿說：

「以後不許這樣浪費了。否則連同金平糖一起扔到院里砸了。」

從奈良屋的上門女婿，巧妙地更名易主成為「山崎屋庄九郎」，是個極其重大的轉折。

「我會讓你幸福的，」庄九郎緩聲道，「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既然已經是山崎屋了，那麼以前的家風、做買賣的方法、日常起居，包括廚房的炊煮都要改變。——知道了嗎，萬阿？」

「相公，是哪一位呢？」

不是玩笑。萬阿真的嚇得臉無血色。那個時代，人們最相信佛經、九天菩薩之類的迷信。

（……？）

「當家的，這是再好不過的大喜事啊！」

院里有一盞燈籠。

庄九郎抱起萬阿坐在自己的膝蓋上，擺出大聖歡喜天的姿勢。大聖歡喜天合男女二佛於一體。男佛有數只手臂，分別舉著金剛杵、鉞斧、繩索、三叉戟等古印度的各種武器顯示力量，女佛則擺出各種配合的姿勢。

萬阿喜歡奢侈，從單身時起寢室就極盡奢華。垂著幔帳的卧床恐怕當今天子都無福享受。

（不管了。）

「怎麼了？」

連下人和店員都是舊面孔。

萬阿喘息不已。

「大聖歡喜天。」

萬阿已經神志不清了。

「我也是。」

然而店名卻不再是奈良屋，而是山崎屋。

「是。」

「還沒來，不過庄九郎念經祈禱的話，就會從天上飛下來了。」

「正是。」

這天，庄九郎在書房九九藏書裡看書看到深夜，終於合上書回到寢室。

「到了這家山崎屋？」

「但是娘家是哪兒呢？」

庄九郎並不接受。

然而，北川英進眼裡的這位「真正的英雄」，就算比不上埃及人挖地道，作為日本人卻罕見地進行了「計劃」。

「真的是恩典啊！」

庄九郎卻為了方便而利用了佛法。所謂方便，從文學角度而言，就是為了進入真實而被允許的虛構。

很快萬阿就失去了意識。

這一假想，反而讓萬阿感到新鮮刺|激，嘴裏不停地叫喚著：

萬阿也正浮想翩翩。

萬阿自從和庄九郎在一起后，愈發美麗了。

萬阿的戰慄來自不安。腳底平穩的大地，突然「轟」地裂了一個大口子。

「那又會怎麼樣？」

「啊？」

萬阿沉浸在夢中。不知道菩薩當中的哪一位掌管男女情事。

原料是冰糖蜜，砂糖的一種。當時的日本別說冰糖蜜，連像樣的砂糖都沒有，這種果子無疑十分珍貴。做法是先把冰糖蜜煮成漿狀，加上麵粉后包上一顆罌粟粒接著攪拌，煮開後會逐漸膨脹，外側會出現一些凹凸。

「我是男佛。」

「垂著幔帳的卧床」華麗無比。濱床用鑲著夜光貝的螺鈿塗了黑漆，再鋪上三寸厚的榻榻米製成，床的四周搭了架子，加了天頂，掛上了絲綢，前後左右則垂著各種圖案的幔帳，遮擋了外面的視線。

他堅持每天早晚兩次為道三供奉。說來不幸，道三的靈位並未供奉在常在寺。北川英進也是世上唯一早晚兩次供奉庄九郎的人。

萬阿天真地點著頭，但是房子里的一切都沒變，這間寢室也是萬阿從小就住慣的。

「也就是說，」萬阿歪著腦袋想，「我已經不再是奈良屋的主人，而reａd.９９cｓw.cｏm是嫁過來的媳婦。」

「道三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吃嗎？」

「我也幹了。」

「嗯？」

「英雄」的定義，筆者尚不明確。隨著小說的展開，想和讀者們一同來思考。然而，如果說為實現強烈的慾望而活的男人是英雄的話，那麼道三當之無愧。

「是。」

「萬阿！」

萬阿舉起一粒果子問道。

「是，是。」

庄九郎依次解釋了男佛手中的眾多武器。

萬阿竟然有一種獲救的感覺，只能說太不可思議了。

「萬阿，把果盤給我。」

萬阿像是在做夢。恍恍惚惚地出了寢室，跑上走廊。

美濃所在地的岐阜，有座歷史悠久的古剎叫常在寺。

突然想起埃及盜墓人的故事。

前些天，筆者為了調查庄九郎，也就是齋藤道三，去了一趟他的故地美濃。

「他來了嗎？」

萬阿心底倍感凄涼。昨天還是京城裡響噹噹的「奈良屋女當家」，今天竟然變得像奴婢一樣畏縮。

「鋪子一定會長壽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

「相公、相公，萬阿長這麼大，還從未有過今晚一般的體會。」

大山崎八幡宮油座蓋章的許可證，寫的是「山崎屋庄九郎」，也就是說，庄九郎不再是入贅女婿，而是堂堂正正的主人。

「不要。」

「我嫁到了山崎屋庄九郎君家中。」

很快，庄九郎換上睡袍，在萬阿的身邊躺下。

寺里至今還保存著齋藤道三的畫像，被指定為重要保護文物，另外還有道三曾經用過的一枚印章。

很快，她就拿著酒壺和銀酒杯回來了。

當然，僅有五年或十年是到不了墓地底下的。有可能從父親倒下的地方兒子再接著挖，到了孫子這一代總算能偷到墓里的珠寶read.99csw.com。

萬阿一一照做。連打聽拿酒幹什麼的機會都沒有。

長長的沉默后，庄九郎開口喚道。

這座寺廟和庄九郎頗有淵源，其緣故留到以後再講。現在的住持叫北川英進，兼任著岐阜市立長森中學的校長助理。他稱讚道：

萬阿的表情卻很複雜。雖說一度被神人們燒掉的經營權，由於庄九郎的聰明才智得以恢復，只是轉眼間奈良屋就消失了，卻出了一個山崎屋。

萬阿花容失色，剎那間彷彿天旋地轉。

「吃不吃？是金平糖呢。」

庄九郎的語氣多了一份不曾有過的威嚴。

昂貴的南蠻果子，一粒就要好幾個銅板。

「好，好的。」

「嗯？」

萬阿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寢室一角的燭台發出幽暗的光芒，床頭則點著來自中國的青瓷香爐，房間里瀰漫著香甜的味道。

「萬阿，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萬阿確實得到了可稱為天下逸品的奇男子。

萬阿和庄九郎同時飲盡了杯中的酒。萬阿似乎清晰地看見，帷帳之外遍體金色的九天菩薩們，有的屈指念經，有的佩戴著寶劍，有的手握金剛杵，都神情莊重地注視著這場婚禮。

鋪子還是原樣。

「金剛杵顧名思義是鐵杵，扔向敵人而斃之。鉞斧可將敵人腦袋劈成兩半，繩索則可抓捕，三叉戟是刃中有刃的劍。萬阿，你把庄九郎當作男佛吧。」

「拿酒和兩個酒杯來。不要叫下人，你親自去廚房拿。」

萬阿騎在男人身上。庄九郎一定會說，大聖歡喜天的女佛的姿勢里透著女人的幸福。

「起來九-九-藏-書！」

「我要你一輩子跟著我。」

「奈良屋關門了。庄九郎作為女婿當然也離開了。萬阿走投無路時遇見了叫做山崎屋庄九郎的男人，解救了奈良屋，並娶了萬阿。今晚，萬阿就要嫁給山崎屋庄九郎了。」

器具用品也沒有更新。

萬阿不安地瞅著庄九郎。

「萬阿，」

「庄九郎君，這可是萬阿的家，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把酒壺倒滿。」

萬阿正趴在床上等著庄九郎。邊等邊吃著果子，果盤就放在枕頭旁邊。

「只是，江戶時代的儒教道德把道三這種類型看作壞人，聽說在靜岡縣的某個地方還有他的後代，卻在江戶時代更名改姓了。」

（不是已經辦過婚禮了嗎？）

「那麼相公，快祈禱吧!」

「萬阿，拿杯子來。」

「女佛。」

然而他會不會帶給萬阿幸福呢？已化身為歡喜天女佛的萬阿，這一瞬間，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庄九郎用他嫻熟的男性|技|巧，幾度讓萬阿送上了巔峰。

「……？」

庄九郎小心地給萬阿倒滿后，接著又倒滿了自己的酒杯。

「萬阿重新當上了老闆娘對嗎？」

發出微弱的光。

「天啊！」

直到數日前，確實是如此。僅憑一張離婚書，入贅的女婿如果被下令立刻離開的話，就得穿著來時的麻布衣裳隻身離開。

「我給你倒。」

「今晚就是婚禮了。」

（先跟著這個男佛吧！）

地位顛倒了。

「把酒幹了吧。雖然沒有見證人，庄九郎施展了《法華經》的功力，九天的所有菩薩都現身於此。這可是無上的光榮啊。萬阿如果違背了媳婦的規矩，會立刻受到菩薩懲罰的。」

「那，那要怎麼樣？萬阿只不過是媳婦，您是想讓我出去嗎？」

看到萬阿一臉的不解，庄九-九-藏-書九郎微微地笑了。

「在。」

「什麼？」

「你是女佛。」

「真嚇人！」

傳說古代埃及的盜墓人，早在國王開始為自己建造墳墓的同時，就從沙漠遠處荒無人煙的地方開始挖地道。

這不正意味著要趁天下之亂，手持刀槍野心勃勃嗎？萬阿不禁有些擔心。

齋藤道三庄九郎到底是日本人，無法進行這麼長久的「計劃」。

「是。」

「從現在開始，這幢房子的主人是山崎屋庄九郎。萬阿是媳婦。」

「這是佛祖開恩。」

（就像中了狐狸的邪術。）

庄九郎雖說還住在這幢房子里，但他已經不是奈良屋的入贅女婿，而是山崎屋的當家。無法再容忍萬阿以居家女主人的身份揮霍浪費。

庄九郎進門就緣于攝津有馬溫泉的狐狸，這麼一想，這件事從頭到尾，也許都是狐狸布下的圈套。

庄九郎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帳外。

「——那麼，」

庄九郎莞爾一笑：

之後，這天晚上的歡愛對萬阿來說簡直畢生難忘。

天台宗和真言宗都信奉大聖歡喜天，可是庄九郎修行的日蓮宗卻不承認。

萬阿的身體開始簌簌地發抖。要在平常按照萬阿的脾性，早就勃然大怒了，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庄九郎的聲音和態度，卻讓她無法生氣。

這種果子是停在堺的港口的中國船上的東西，卻不是中國的，聽說是葡萄牙的果子，南蠻話好像叫做金平糖。

「……」

印章非常方正。如果道三經常使用的話，可以推斷出庄九郎道三懷抱巨大的野心，卻腳踏實地、有計劃地步步前進。

「已經消失的奈良屋。」

「萬阿，你弄錯了。這個家不再是奈良屋了。奈良屋被大山崎的神人給砸了。大山崎八幡宮重新蓋章的許可證，是給我山崎屋庄九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