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嘛。」

「再說此地位於平原的中部，風景一成不變。不該是王侯居住之地。」

此人曾經住過的岐阜市稻葉山山腳下，至今還留有藤左衛門洞的地名，仍可以看到當年屋宇的宏偉。只不過如今變成了火葬場。

不久前，深芳野產下一名男嬰，取名吉祥丸。

而最後勝利的是，擁立政賴的長井藤左衛門。

「殿下您怎麼看？」

這次也不例外，是庄九郎策劃好的。

（這頭荒唐的蠢豬。）

「您想想，川手城地處平地，動輒到處浸水，如果攻城的話一夜就可攻陷。想讓殿下久居在如此不堪一擊的城中，定會有他日的非分之想。」

「枝廣。」

賴藝吃驚地看著他。

「誰？」

要離開川手城，簡直無法想象。

當時，川手城裡的城鎮是東國最大的都市，繁華熱鬧，和西邊的山口並稱為小京都。賴藝在這座城裡出生，如今又把哥哥政賴趕到越前才得以重返。

賴藝高興地笑著。這也是他在庄九郎面前覺得最得意的地方。

而利安，則將扮演重要的角色。

庄九郎從懷中掏出紙巾，替他擦乾淨了。

吉祥丸尚在腹中時，她瞞著庄九郎孩子的父親是賴藝這一事實，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報復心理。

「既然如此……」

城裡的街道也受到衝擊，洪水卻遲遲不退。禍不單行，瘟疫也開始流行，每天都有人死去。

「新九郎（庄九郎現在的名字），做得好啊。那可是真正的內親王啊！」

利隆、利安分別代表著名族長井氏的兩個派系，其中利隆把封號和領地統統讓給了庄九郎避世而居，對故事以後的發展沒有什麼影響。

「倒也不是。」

果然不出庄九郎的意料。

「長井藤左衛門利安大人。」

「嗯。」

「不，眼前就有一人。」

「呵呵，新九郎九九藏書你來自他國才會有如此念頭。在美濃，就算我躺在路上，也不會有人想要害我。」

「不過，從我們俗人來看，內親王再好也不過是個女人，不對嗎？」

深芳野悄悄透露給賴藝，是他的孩子。庄九郎卻被蒙在鼓裡。如此心思縝密的男人，天地間只有此事一無所知。

早晨，眼前是一片綠色的晨靄，散去后稻葉山的全景盡收眼底。到了晌午，滿山蒼翠欲滴，俯瞰著美濃平原，日落黃昏時彩霞滿天，恍如裹著一身紅裳嫣然退去，晚上河畔上點著漁火的魚鷹船來回穿梭，每天對著如此風景，定能延年益壽。

藤左衛門甚少前去賴藝的川手城拜謁，而是冷冷地從稻葉山腳的府邸中注視著庄九郎的一舉一動。

川手城是美濃的政治中心和商業中心。而賴藝向來對政治毫無興趣，本就不該佔據此地。

這個女人，是君臣兩人的紐帶。

然而，藤左衛門位居太守代理，勢力在美濃再無旁人能及，排斥利隆併除去他的可能性很大。

這個故事中，由於美濃一國本就是同族社會，會出現不少相似的名字，容易混淆。

「哦，哪裡？」

「我也在想有什麼好地方可以去。」

前面也提到過，長井家世世代代都是美濃的代理太守，被國內的武士們稱作為「小太守」。

「您願意搬出川手城嗎？」

「那你就馬上準備吧。」

看來把香子從京都請來還是物有所值。男人再鐵石心腸，在女色面前都會熔化。何況對待賴藝這種人，除了床上的手段再無其他。

很難回答。

「不過枝廣也挨著河，會不會發洪水呢？」

吉祥丸出生后一天天長大，深芳野對庄九郎的感情有怨恨，也有濃濃的愛意。也許是出於內疚和痛苦。

庄九郎指了指北邊。

這兩家的read.99csw.com關係不但不和，每當土岐家因為繼位問題而發生紛爭時，都會分裂為兩派自相殘殺。庄九郎來到美濃之前，長井利隆就在土岐政賴和賴藝的繼位之爭時擁立了弟弟賴藝。

（也許，他是個神仙般的好人。）

既不像川手這樣的朝政中心，又可以肆無忌憚地沉溺於女色，賴藝需要的是這類地方。

等他回來時，賴藝已經當上了太守。

「那就好。吉祥丸也平安無事吧？」

「在下只能獻上內親王，請殿下寬恕。」

「你們太膚淺了。」

「深芳野過得還好吧？」

藤左衛門的勢力卻是不容小看。

木曾川河水泛濫，賴藝居住的首府川手城的城牆底受淹，看上去整個城就像浮在水上。

「如今我的身邊不缺女人，美醜已經無所謂，出身好才行。真羡慕中國的皇帝啊。我要是皇帝，才不會為了胡馬而遠征西域呢，為了金髮碧眼的西域美女還差不多。」

有個叫「藤左衛門」的人。

每天，他回到城館里，第一件事就是問：

利隆也得以在同姓的藤左衛門前揚眉吐氣。

向來懼怕洪水的賴藝手足無措。

賴藝剛宣布要在枝廣建城的計劃，藤左衛門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並在國內貼出告示，招結反對的同黨。

確實他如願以償了。

這一年的六月，美濃每年一度的洪水又漲了。

「是，沒有。」庄九郎的回答自相矛盾。他馬上又補充道，「如果主公站出來宣布的話。」

如果讓賴藝遷到其他的別墅，那麼自己就可以以「城主代理」的身份進入這座美濃的神經中樞，掌控美濃一國的政治、經濟大權。只要賴藝離開，自己rｅａd.９９ｃｓw.ｃｏｍ成為實權人物的話，國人對賴藝的印象就會逐漸淡漠，而自己的實力將會毫無保留地展示在美濃武士八千騎的面前。

賴藝滿臉狐疑之色。

藤左衛門深感不快，雖身為代理太守，卻幾乎不到賴藝面前朝拜。

事實上，庄九郎對待深芳野和吉祥丸，和普通的家庭無異。

「很好。」

庄九郎心中苦澀。身處戰國亂世，賴藝竟然光顧著尋歡作樂。

川手城向北三里，長良川的河畔。（如今已經沒有這個地名，今天的岐阜新市市內的崇福寺。）

「啊，想起來了，新九郎，」賴藝馬上換了一副色迷迷的表情，「香子說，」他咧著嘴笑了，「她不喜歡這座川手城。不想再呆在到處浸水的城裡，鬧著要回京都呢。而且，根本沒什麼風景。她也說這裏不是我這種王侯該住的地方呢。」

「我從未想過，有生之年能和內親王有魚水之歡。一定不會忘記你的大恩。」

也難怪。川手城數百年來一直是美濃的首府，放到今天來說，相當於把天皇移居出東京。

賴藝患有內分泌異常。他胸部的左鎖骨下有一個鼓起的瘤子。

「哈哈，看來你對兒子甚是寵愛嘛。」

於是，順理成章的，來自藤左衛門的迫害便落到了繼承利隆名號的「長井新九郎利政」的身上。

「但是，」他接著說，「倘若還有人反對，臣惶恐，恐怕就要看作是對殿下有不軌之心了。」

「只是，」庄九郎搖搖頭說，「川手城是美濃代代相傳的宗家府邸，人們也早已習慣了。如果太守您要搬遷他處，想必頑固的國人定會群起反對。還是先做好思想準備吧。」

「吉祥丸在哪兒？」

「內親王就那麼好嗎？」

「好極了。」

長井家有兩座府邸，庄九郎的恩人利隆的府邸略微小一些。

賴藝笑九九藏書逐顏開。

看在眼裡的深芳野心情十分複雜。

「我是美濃的國主。我想把城搬到哪裡，就搬到哪裡。誰敢說個不字？」

一干人等聚集在稻葉山腳的藤左衛門的府邸中，開始密謀。

香子被獻給了主公賴藝。

而利隆把庄九郎推薦給賴藝后，太守土岐政賴被逐出美濃流落到越前，賴藝佔據了太守之位。

庄九郎帶著內親王香子回到了美濃。

「那裡的地形奇妙得很。雖地處平原河畔，卻屬丘陵地帶，既隔開了河流，又形成天然要害。小山丘起名為百百峰、鶴峰、岩崎、繼子淵什麼的，聽起來就像是深山幽谷，可見這個地方與洪水素來無緣。」

庄九郎特意用華麗的詞藻描述著枝廣的風景。

這一點雖然直到現在也沒有變化，然而每當看到庄九郎對吉祥丸舐犢情深時，不能否定，她的內心滋生著痛苦。

「最大的好處是，隔著長良川可以望見稻葉山（金華山）的絕妙風景。」

確實，藤左衛門曾經反對賴藝繼承太守一職而擁立政賴，成為自己的政敵。後來庄九郎發動政變成功地讓自己當上了太守，而當時藤左衛門正領兵前往與鄰國近江交界處的關原，防備近江的淺井氏舉兵來襲。

此時賴藝的模樣很不堪。眼淚和鼻涕混著流下來，一直垂到了下巴頦上。

庄九郎此言不假。

深芳野心想。

「沒那麼簡單吧。你為何這麼說？」

從庄九郎的處世哲學來看，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是自己，而是這種統治者。

（也不怕招報應。）

真不知道是誰膚淺。

與香子共度春宵后的第二天，賴藝把庄九郎叫到川手城的房間里，握著庄九郎的手感激涕零。

這一句話改變了賴藝的命運。

賴藝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殿下，川手城雖然來自先祖傳承，卻飽受洪水之苦啊！」

「原來九九藏書如此。」

庄九郎緊緊盯著賴藝。他注意到，賴藝聽到這個名字時，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之情。

「也很好。」

往往是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抱著吉祥丸不放，玩耍上一個時辰左右才去打理城裡的事情。

藤左衛門的反對，並不是想把賴藝怎麼樣，而是想乘此機會，把從京都混進美濃並掌握實權的庄九郎驅趕出去。

庄九郎的理論有了飛躍性的轉變。

而且礙手礙腳。

「新九郎，你一向足智多謀。趕緊想辦法治水。」

「我倒想到一個地方。」

藤左衛門也就是長井利安，和本篇故事開頭登場的庄九郎的恩人長井利隆，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當然不是同一個人。

庄九郎施展手段把自己從賴藝身邊搶了過來，深芳野心底暗藏著怨恨。

賴藝心動不已。

他起草了秘密文書在國內結黨拉派，得到了半數人的支持，甚至有人強硬主張要除掉庄九郎。賴藝的三個弟弟首當其衝。他們分別是揖斐五郎光親、鷲巢六郎光敦和土岐八郎賴香。

「什麼？搬出去？」

「長公主這麼說的嗎？那就再無異議了。」

利隆之所以把自己的長井姓氏和迦納城悉數讓給庄九郎而隱遁人世，原因之一就是為了逃離藤左衛門的排斥和迫害。

藤左衛門，準確地說是長井藤左衛門，長著一對白眉毛。

庄九郎卻是膽識過人。

這時發生了一件事。

庄九郎對自己的女人如此尊敬，大大地滿足了賴藝的虛榮心。

川手城位於美濃平原的中央，地勢低，旁邊緊鄰著木曾川。一下大雨，河水就如同蛇尾般改變方向，川手城一帶立即化作沼澤。

「還是像我吧。濃眉大眼，將來一定能長成威風的武士保護殿下。」

「嗯。孩子長大了就會越來越像父母和爺爺奶奶，現在長得像你還是他母親深芳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