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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編 堺與京城

前編

堺與京城

他驚嘆于這種交易。
信長策馬徐行,渡過護城河上的板橋進了城門。他知道太陽下山後這座城門將被關閉,從裏面拴上巨大的吊鎖。
「殿下您要去京城和堺城做什麼呢?」
他突發奇想。
「給他們發糯米餅吃吧。」
緊接著信長又把兩位老臣喚到茶亭里。
這裏的大部分富商都從事海外貿易,為了防備海盜,他們雇傭浪人作為士兵隨船航行。這些士兵們下船待在城裡時,便充當守護這座自由之城的財富與秩序的警衛軍。
「是嗎?」
藉著夜色的掩護,二十騎人馬、六十名步兵像一陣疾風般出了清洲城,從一處不知名的海濱上了船,駛向伊勢。
還有櫻花樹。
「權六(勝家)留下來守城,五郎左(長秀)隨我一道去。隨從們都穿便裝,別引人注意。就像鄉下的小大名去逛京城一樣。人數控制在八十人以內。」
「你們的國家很遠嗎?」
信長睜開眼,從濃姬的膝蓋上望著她。
他用慣常的口吻嚷嚷著,之後便再不言語了。
「我要去一趟京城。」
他的想法一向與眾不同。
到了京城,信長借宿在二條的日蓮宗寺廟裡,派出了使者。
器具用品也都是中國或南洋風格的,感覺置身國外。
他倒頭躺下,頭枕在濃姬的膝蓋上。閉著眼睛開始盤算。
「您困了嗎?」
這裏聚集了日本的財富,施政也幾乎依靠居民們的自治。各國武將們都不得在此駐軍,城裡別說打仗,就連吵架都不允許。結下怨仇的武士們要想拔劍爭鬥,必須要出了城門才行。
信長只是用一貫的口吻應了一聲。
美濃的齋藤義龍也派了隨從們進京,幾天前還給將軍送來了禮品。事情還不僅如此。
來自與海外的交易。
屋裡的美濃侍衛有十二三人,都冷不丁地嚇了一跳。眾人紛紛跳起來端正了姿勢,來read.99csw.com不及多想就跪趴在地。
「這樣啊?」
因此並不歡迎義輝在此停留。
「稱霸日本」這個概念,不再是這個年輕人的憑空想象,而是變成理所應當、非常現實的一個目標。
「城裡傳言,說你等奉了義龍的密令欲加害於我。天子腳下,怎能如此不遜?」
「還要去一趟堺城。」
順便也去了一趟港口。
他是個虛歲二十六歲的年輕人。膚色黝黑,長臉,眼裡放著異彩。
穿過伊勢就是大和。一行人翻越了葛城山脈出了河內,又經過羽曳野的丘陵進入和泉,終於抵達了堺城的入口。
大殿上的群臣們早就知道。他們也都見怪不怪。
行動上雖然疾如閃電,然而事先必須要做好周密的偵察、政治工作,除非穩操勝券,否則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中國的船隻停靠在岸。港口內外還到處可見龐大得猶如一座城市的南洋商船。
(死去的老丈人道三酷愛櫻花。如此喜愛櫻花的男人,還真是少見。)
這是目的之二。
「我還聽說……」
(道三真是個奇人。)
越前一乘谷的明智光秀接到細川藤孝的來信得知此事時,北國的雪已經開始消融。
進入市區,信長下了馬徒步而行。街頭建築的華美讓尾張的鄉間武士們目不暇接。
永祿四年的正月,信長在清洲城擺宴賀歲后,「有些醉了。」他嘟噥著起身離席,進了後宮。
隨後門前響起一片馬蹄聲,都朝北漸遠而去了。
此刻的信長,並不是為了要緬懷道三,才中途離席來到了走廊上。
「殿下,您離城已有好些日子了。就怕發生什麼大事,儘快動身趕回去吧。」
信長下令后,獨自拿著馬鞭進了寺門,喚來小和尚領路去刺客們睡覺的房間。
雖然,信長的骨子裡滲透著「機敏」,卻似乎天九_九_藏_書生帶有某種「輕率」的脾性。
丹羽長秀只好把眾人聚集到信長面前,讓他們單膝跪地,依次給他們發糯米餅。
——殿下不勝酒力。
「和威尼斯市一樣,由市政官來管理。」
由於語言不通,這些南洋人紛紛搖頭不語。這時在他們船上充當翻譯的一名中國人趕了過來,才得以繼續。
「信長秘密地參拜了將軍。」
「您要去名古屋城嗎?」
等他們抬起頭時,信長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有的慌忙去取劍,有的衝出走廊去追信長,頓時一片混亂。等他們再看到信長的時候,只是一個出山門的背影。
信長一連在堺城逗留了好幾日。這裏成為他培養氣概和增長世界知識的課堂。
這期間也不是沒有成就。之前,就突襲了桶狹間(田樂狹間),取了今川義元的性命,剷除了來自東部的威脅。
「將軍同意接見。」
自己在尾張飽受眾人的歧視,道三卻沒來由的賞識自己,臨死前竟然送來委讓書:
很快到了濃姬的房裡。
將軍義輝微微點了點頭。
他大喝道。
——受到牽連可不得了。
(去堺城看看南洋傳來的東西。)
然而來到這裏,感受到了華美的時代潮流,他覺得先前的稱霸日本的野心變得微不足道。
稱霸日本。
(悄悄地出城。)
「包圍這裏。」
信長是表妹濃姬的夫婿,光秀總是有意識地記著此人。
參拜就這麼結束了,信長退到另外的房間休息,受到細川藤孝悉心款待一番后,離開了等持院。
(一定要為道三報仇。)
信長初到堺城的那一年,到過此地的傳教士曾對他說過。
信長直截了當地說。兩人聽了差點要背過氣去。
他們知道信長上京一事,密謀在京城刺殺他。
到了京城,他想拜訪將軍義輝的寓所。為了實現在堺城逐漸膨脹的稱霸日九-九-藏-書本的野心,他需要事先掌握情況。先和將軍打過照面,將來自己吞併鄰國具備實力后,一舉揮師進京擁立將軍,憑藉將軍的諭旨剷除反抗自己的各國大名。信長此次出行的兩大目的,便是親自觀察堺城的繁華和京城的局勢,所以他必須前往京城。
信長搖搖晃晃地穿過走廊。
美濃的一行人在院里借了三間房,此時剛剛起床。
「有時候在海上漂流一整年才能來到此地。」
港口裡到處都是身著絨制服裝的南洋人。
將軍自然也不發話。
信長冷不丁問道。
據說大名們即使在別國交戰,路過此地時,也會像好友一樣談笑相處。
「我就是上總介。」
幾天後,信長從南庄的城門出了堺城,和等在那裡的隨從們會合后朝北而上。
「要說困,我一天到晚都想睡覺。」
「這位是織田上總介。」
(道三給我的讓國書,到如今不過是一張紙片而已。)
(也許真的像道三殿下所說,此人說不定膽識過人。)
在此之前的信長,最大的願望只是一味地要——
他覺得有必要重新認識信長,心中情緒不禁百般複雜。
枝條尚在寒風中瑟瑟抖動,離開花還早著呢。
信長生來就討厭古舊傳統的東西,喜歡新鮮的事物,他馬上就愛上了這些南洋的舶來品。
接待信長使者的是,將軍的心腹、年紀尚輕的細川藤孝。
信長一向少言寡語。
信長只管下令。
義輝沒有自己的將軍府。
(整座城市就是一棟城池。)
再說說信長。
信長命令道。如果帶著八十名侍衛進城,一定會引人注目。剩下的七十人分頭借宿在市外。
再問下去估計信長就會大發雷霆了。柴田和丹羽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第二天,信長挨個兒觀察了商鋪,思索他們是如何成功地積累財富的。
「逛逛。」
信長不禁叫出聲來。九-九-藏-書
信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當然,義輝醉心於時下流行的劍術,朝夕都練習木劍,又深得塚原卜傳的真傳。
「你就別管了。」
寺里的和尚將他們領到二條西洞院的臨濟寺時,天已經亮了。
(我也要像他們一樣。)
有人還在床上。
他突然想起了道三。
「和丫鬟們就說我受風寒了,在後宮養病。其他人,可信的才可透露。我暫時要去名古屋城。」
他恪守室町風格的禮節,遠遠地隔著屏風向將軍跪拜。
「那麼,您打算何時出發?」
才從家臣們的眼皮底下溜了出來。
「阿濃,我要出去一個月,可別大驚小怪。」
雖稱不上相貌出眾,卻也身材矯健,和信長原先想象的日本最高貴族的印象相差甚遠。
心裏雖暗下決心,卻遲遲找不到機會。
他的聲音透露著威嚴。
細川藤孝似乎對織田家頗具好感,臨走前甚至留下了齋藤一行人留宿的地址。
「你們看看船舷側面大炮的數量。」
信長來了。
(難道此人也有到京城稱雄的野心?)
「殿下您在說什麼呢。如今四面楚歌,國內也有心存異念之徒,這個時候怎麼能去京城呢?」
信長不禁為他們驚人的冒險精神與雄心壯志感到驚嘆。
信長沒脫鞋就徑直進了房間,大搖大擺地站定了:
正月中,人們都沉醉於飲酒作樂。今川氏的威脅也剛剛解除,這一短暫的安全時期正是天賜良機。
(接下來就該瞄準北部的美濃了。)
雖然有此打算,卻沒有足夠的把握。
他暗自決定。
他透露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這些南洋人手中握著糯米餅,不解地望著信長。
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意思是讓濃姬閉嘴。過了一會了,他開口道:
將軍的侍從介紹著下座叩拜的信長。
信長勒住馬,望著眼前這座都市的景象。
(見見京城裡的將軍。)read.99csw.com
信長回到了尾張清洲城。
他最近寄居在足利家歷代的菩提寺等持院中,然而寺里擔心隨時會有外面的大名衝進來討取義輝的性命。
右手邊的庭院里,青苔上昨晚下的雪尚未融盡。卧龍梅的枝條上,花|蕾已經含苞待放。
(能有這麼豐厚的收入。)
信長不為所動。
信長吩咐丹羽長秀。
出人意料的是,新國主齋藤義龍竟然在美濃的武士們中深得人心,要想攻打美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像南洋和中國的城市一樣,城的周圍挖了護城河,蓋著土壘,上面則插著數不清的巨木搭建的柵欄。
「有事情相告。」
「讓出美濃國。」
有人在洗漱。
藤孝回話道。鄉下的大名進京總是會帶來一些金銀禮品,將軍又掌握著向朝廷申請加封官銜的奏請權,還能加收一些買官的禮金。這些人來參拜並不是什麼壞事。
「這就是堺城嗎?」
信長下榻在宿場町。這裡有妓|女,還有美酒。只要客人需要,還有各種紅紅綠綠的南洋酒。
當天夜裡,藤孝到信長下榻的地方來找丹羽長秀。
「現在。馬上備馬。」
「阿濃,借膝蓋用用。」
使他滋生這種想法的固然來自他超出常人的好奇心,背後卻有他自己的打算。為了他日統一天下,他需要觀察中央的形勢,以用作今後思考的根據。
丹羽長秀立即彙報了信長。
他生出這個念頭,接下來又問了他們國家的情況,政治和風俗習慣等等。
(尾張的信長?)
他心頭有些不屑,又感覺到一絲對對方實力的嫉妒。
「帶我去美濃的刺客們住的地方。」
「五郎左,我只帶十騎進城。」
「絕無此事。」
這是目的之一。
「不會的。」
第二天天還沒亮,信長忽然下令出發,上了路后,吩咐寺里的和尚道:
他們是柴田勝家和丹羽長秀。
「去京城。」
現在的時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