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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南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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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殿

「天下終究要歸俺們織田家。」
信長聽后大笑:
「便是此女了!」
寧寧一行隊列很長。長長的隊列馱運的大量財物,全是獻給信長的禮物。
「您能教訓筑州大人(藤吉郎)嗎?」
「還不明白?不是妾,是庇護!」
長達五公里的沿道,擠滿來自北近江各鄉各村看熱鬧的人。沿途每個村莊都舉行著載歌載舞的慶賀儀式。藤吉郎萬事喜歡熱鬧,他提前請人作很多讚頌自己的歌謠,散布到領地各地,讓百姓傳唱。村人有節奏地敲打著木桶,圍在一起歌舞慶賀。這些歌謠,在藤吉郎死後幾百年以來,還作為祈雨歌謠,流傳在這一帶的村落。流傳在犬上郡栗棲村的歌謠,開始先唱「歡迎秀吉神兵降臨」,然後「咚噠咯咚咚」敲打木桶:
「大人如何能知道?」
「哼,酒後戲言吧。」
「未曾想竟如此荒涼!」
若有著羞花閉月般美貌,那人們會認為寧寧比不過人家,寧寧自己也無可奈何。但若並非美人,那就等於從其他方面羞辱自己,寧寧的自尊心絕對不能容忍。
「不聽不聽!」
「算了算了,明日俺不參加入城式了!」
藤吉郎些許酒肉下肚后,開始高談闊論天下形勢,儼然一個織田信長教的傳教士。他認真說:
汝曹一行,初次來訪,參見老夫,甚喜。
藤吉郎看完信,高興地點頭稱是。但實際上他高興的是與寧寧夫婦關係以外的事。
藤吉郎用手胳肢寧寧豐|滿的身子,像小孩求大人給買零食似的央求。寧寧覺得這個人簡直不可救藥。
大人布陣啊七八圈,
「有事相求!」
藤吉郎已有些急不可待,但飯菜先端上來,無奈,他只能獨自一人先吃一點。他沒有吃烤魷魚、大蔥等,覺得吃了會有口臭。
穿過京都,翻越逢坂山後,就能感受到來自琵琶湖畔涼爽的秋風。此地屬南近江,是明智光秀領地。但大津、草津等繁華商業與交通要衝卻都屬信長直轄。信長企圖從這些商業發達之處得到稅金收入。藤吉郎的領地在此處以北。
「聽說你在橫山城不是已有一個叫做阿裳的女人嗎?」
「京都出身?父親大人是誰?」
「可恥!」
「這兒不知道疼。」
「正如大人所知。」
「哦,進來呀。站在那兒話都說不成。過來,啊!」
他趁此機會特意去京極家拜訪。他先拜見直系傳人京極高吉。因為提前派人來聯繫過,所以京極高吉開門恭候。
頭盔銀光閃,紅繩頭上拴。
當晚,寧寧在橫山城居室責問藤吉郎,責備他娶南殿。
「大人所送禮物,實不敢受。」
「思慕俺這好男人,才從京都趕來是吧?」
「此為賤女千代舞。」
「還不來?」
常言道三日不見,刮目相看。老夫看汝,眉目愈見清秀,容顏愈加端莊。
「些許束修,不成敬意。」
「啊,到家了!」
然後說:
白沙湖畔有一片廣大的松林。松林一角能看到一間屋頂,快到跟前時,圍牆也看到了。大門很舊,但圍牆卻有些地方經過新修。此處當年是此地守護大名京極家賞月的別墅。京極家沒落後曾為尼庵,如今落入藤吉郎之手,藤吉郎派人做了修繕。
藤吉郎照例放聲大笑。他這種爽朗和活力,能把對方也拖進自己這個世界。「彼此不分上下。請給院中鋪毯子一張,咱們盤腿而坐,隔牆欣賞殘櫻如何?」他說著自己先走到院子,命人鋪上帶來的毯子。可要鋪毯子,還得先割院中荒草。藤吉郎親操鐮刀,彎腰割草。他邊割邊笑著對在廊檐就座的老貴族說:
「曾有過城,為京極家之城。」
「大人所言可當真?」
「求求你,俺想要女人!」
然後說:
「噢……」
「有。長子叫京極高次,年方十二。還有兩位公主,一位八歲,一位六歲。」
「寧寧,別給俺擺臉子!」
藤吉郎在被窩裡用手指捅了捅寧寧。其實他想求寧寧一事。
「事至如今,你還……」
他放下心來。藤吉郎對京極家一事,多少還是有些不安。京極家如今雖無權無勢,但卻是統治近江數百年的名門望族。自己娶如此名門望族的女人為側室,與其家族加深關係,萬一猜疑心強烈的信長感到意外,令其多心,產生「藤吉郎那廝,該不是想自立」的想法,那就會惹下大麻煩。即使不被懷疑企圖謀反,但只要被感到有自立志向,那他藤吉郎就會走投無路。因此,寧寧從長濱出發后,藤吉郎馬上也寫信送去,他要讓信長覺得此事只不過是他們夫婦之間令人可笑的雞毛蒜皮而已。他之良苦用心,由此達到目的。相比寧寧,當然信長更可怕。
「噢,噢……」
黃金葫蘆金光閃,金光閃。
實際上坐在對面的東道主京極高藤早已知道這位織田家家臣的意圖。前日,一位與京極高藤關係親密,名叫木村隼人佐的武士曾來訪,把藤吉郎的來意早已告訴京極高藤。
「寧寧,還不高興啊?」
嘎嘎嘎大笑。
「對,是這樣的!」
「奴有話相傳,不知可否?」
「啊啊,那也算一個。」
「寧寧啊!」
這些地方,也許就是此人之所以被稱為人精的奧妙之處。
「豈敢豈敢!」
看到藤吉郎,寧寧開口便叫:
來意幾句就說完了。
但如今親眼看到世間評價頗高的這位藤吉郎,不由覺得應改變自己前日的看法。
「小一郎,拜託!」
三日後,信長這封信便被送到長濱城寧寧手中。寧寧看后,捧腹大笑。她馬上命侍女叫藤吉郎來裡屋。藤吉郎不知何事,趕緊跑來。
行至門前,藤吉郎下馬。
「京極高藤,莫非當年做足利義輝近習,官至大藏少輔的那人嗎?」
天正二年(1574)初春的一天,藤吉郎受信長之命,火急趕回岐阜城。
藤吉郎進入大門,read.99csw.com院中庭院樹旁,站著木村隼人佐。
「容貌呢?」
一般都是一晚,最多兩晚。每次他都不知疲倦,把長濱正在進行的築城工事和長濱城下的區域劃分等,唾沫星子滿嘴亂飛地說給寧寧聽。這也是藤吉郎的奇怪之處。一般武士從不與家人說外邊事。不僅不說,與商人不同,他們都以寡言少語為美德。但這小個男人卻屬例外。他極喜幹事,也極喜對人說自己所干之事。
藤吉郎所言與夢話無二。京極高藤笑笑,本不想當回事。但他突然想起世人對這藤吉郎的評價,馬上認起真來。織田家來的此人當年曾任京都守護一職,與朝廷的公家和室町的將軍家都有許多來往,不論好事壞事,有言必行,必定兌現。性格豪放開朗,喜說豪言壯語,但據傳此人從未食言。
「啊呀,大藏少輔大人!老家來人了。」
藤吉郎精神大振:
「你看她,長得哪裡是好模樣?」
「妾亦無妨。」
但見俺大將啊,
「藤吉郎似將有望。」
繼續驅馬前行。
「有個海一般大的湖,伸向西邊。」
朝日照海山,照海山,
飯後水果傳上小梨。尾張人為避諱「分離」,用古語稱之為「合果」。藤吉郎拿起梨吃。邊吃邊想起十幾歲浪跡諸國時,在遠州濱松,自己被帶到今川家命官府邸,站在院中讓人圍觀一事。如今想那是何等屈辱啊!那家夫人和小姐們像給野猴般給自己扔水果。當時藤吉郎發自內心地感謝,為讓大家高興,他故意用門牙啃果皮吃。不迎合別人,自己就不能生存。想起這些,他甚至懷疑,如今的自己,到底與那個自己是否為同一人?當時自己覺得那家夫人和小姐簡直是天上仙女,可如今與自己同衾共枕的公主,其尊貴程度早已遠超那些地方小官的女人們。
「只有女子,別無他法呀!」
「聽著!聽著!」
藤吉郎想辯解一下,開口后馬上又停住。關於南殿的美醜與寧寧爭論起來有何意義呢?
「還有心肝、寶貝、乖乖、夜叉……啊,疼死俺了!」
怕信長多心,他沒有請京都的猿樂師。北近江這一帶鄉下,也有土裡土氣的猿樂師。長濱城郊外山階村的孫太夫、千王太夫、淺井郡馬渡村的小德太夫、伊香郡森本村的舞舞太夫等,在這一帶名聲比較大,都被招進城裡來演出。
寧寧的侍女們看著兩人扭打的光景,目瞪口呆。藤吉郎回頭大喊:
「哦,來了嗎?」
波野吃驚。她所說之事信長不但全知道,甚至連寧寧把那女人叫「河豚」都知道。
「有何貴幹?」
最後千代舞在不知不覺間,自然地接受了藤吉郎的肉體。千代舞沒有感到閨房中流淌的時間何時發生突變,她心裏也絲毫沒有產生驚訝和不快|感。藤吉郎用心周到。千代舞感到藤吉郎的體貼無孔不入地進入自己肉體。不過最後那刻藤吉郎卻尖聲大叫:
長濱城主城為三層樓閣。飛檐翹角直刺江北天空,石牆高築倒映琵琶湖水,預示著蕭條的琵琶湖東北地方迎來了新時代。
藤吉郎情緒很高。小秀說,自己雖為庶子,但父親其實是公卿菊亭晴季。「果真如此,可是了不起的血統啊。」藤吉郎命小秀抬起頭,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頦。藤吉郎顯然是想顯示自己關心她。
藤吉郎劃分的長濱城外市區,大部分都已建成。藤吉郎把舊小谷城下市場、江北商業中心箕浦市場、平方市場、川道市場等都轉移過來。市區相繼出現大手町、鍛冶屋町、鐵炮町、郡上町、伊部町、大谷市庭町等新町名。
寧寧氣憤異常。剛才看到南殿,那模樣,無論誰都能看出不如自己。不就是一個皮膚稍白、眼睛河豚般滾圓、臉頰難看的女人嗎?
作為主人,京極高藤只是驚訝,不知所措。京極高藤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半老老頭,相比其兄長,眼角多少還殘留著一些銳氣。他理解了藤吉郎為何故意免去室町格式的繁瑣禮儀。他知道那是藤吉郎照顧他沒有適合於舉行那些繁瑣禮儀的家屋和傢具等。他很感謝藤吉郎,也對藤吉郎開始產生好感。
身穿紫戰袍,戰袍迎風展。
藤吉郎又給千代舞看自己胳膊肘皮皺處,讓千代舞用力擰。
他喊叫著,被帶進一間房子,房子里沒有榻榻米,地上的木板也腐朽斷裂,能鑽出黃鼠狼。但京極高藤卻還是身著禮服,出來見藤吉郎。
信長作為大名之子出生長大,當然不能理解藤吉郎嚮往貴族女性的那種可悲心情。
藤吉郎被請進客廳。客廳窗外三方都是庭院,東邊隔著綠籬,能看到琵琶湖。竹生島漂浮在夕陽映照的湖面上。
濃姬問。信長沒說內容,只說:
(既如此貌美心善)從今往後,汝應日日笑顏,天天快樂,當家做主,模範內室。切勿輕生妒心……
金絲硃色鐵鎧甲,鐵鎧甲,鐵鎧甲,
他這時貌似厚著臉皮央求寧寧,其實他早已到處金屋藏嬌,不等寧寧嫉妒,在這個戰場上也忙得不可開交。
藤吉郎單說這一點。他的意思是:迄今為止一直把近江人作為織田家的敵人互相殘殺,如今近江人雖被織田家以武力征服,但他們內心是否會服從自己,卻不得而知。要讓他們心服口服,現階段得採用特殊手段。這特殊手段就是利用京極家的威望。相對他羽柴家,北近江人目前還更崇敬淺井家,而相比于淺井家,他們覺得京極家的權威更神聖。如今藤吉郎救濟和庇護著這京極家。因此北近江人高興,對他這個新領主就會產生好感。把那位千代舞娶進自己的城內,正是出於這一考慮。
藤吉郎滑稽地雙手合掌,苦苦哀求。最後乾脆開始口念佛經,手舞足蹈起來。其實他內心,還有一事要求寧寧。
read.99csw.com寧心滿意足。
「怎麼了?」
藤吉郎沐浴凈身,洗掉征塵,也洗掉頭髮上的旅塵。藤吉郎頭髮發黃,雖還年輕,但已開始稀疏。
世上如琵琶湖畔長濱城主藤吉郎這般極端繁忙而且充滿活力的人應不多見。他幾乎未在自己領地北近江安寧地住過。受信長破格提拔,他身居大名要職。但他根本就沒想過要住在城堡里優雅地當大名,他一直馳騁在戰場。按信長的戰略部署,轉戰各地。
京極高藤誠惶誠恐。
「子女可有?」
信長進到濃姬房間,命馬上拿筆墨紙硯來。
「果真不疼。」
所贈特產,美輪美奐,實屬少見,一言難盡。
「此事一定要告知信長大人。」
藤吉郎的笑顏,因為造化的不幸,看起來活像阿修羅那般精悍。
京極高藤不由自主地發出與惠瓊同樣的感嘆。他直覺到,除與這位藤吉郎結緣,建立濃厚關係之外,京極家再興之路將無從談起。
信長停下腳步,扭過頭看著波野道:
太陽落山了。
藤吉郎對信長建言道,想給近江舊國主京極家少許生活輔助費,可否?
「啊呀,累死了!」
如此一大群女人,寧寧因為來前已做好思想準備,所以硬是忍住心中的憤怒。但唯獨南殿的存在,令她覺得無論如何不能原諒。
明年此時,當拜命公家之類也。其後,居高鄰淵,將有大難。
年輕武士啊勇敢衝殺,
信長一口氣寫完。給婦人寫信,信長用平假名。
「別別別!」
藤吉郎說,男子當然另當別論,但女子只能收作側室,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藤吉郎的殷勤態度,令寧寧覺得可笑。當面雖獻殷勤,可聽說幾乎每晚都在南殿處。那河豚女人,到底哪裡好呢?
進得玄關,裡邊有一年輕女傭雙手著地,低首跪地行禮迎接,恭敬地自我介紹:
不久為協助攻打大坂本願寺,藤吉郎率軍從近江發兵,路過京都。天還未黑,便駐紮下來。
藤吉郎頗覺沮喪。但他是一個永不失去希望之人。他馬上又問:「其他堂兄妹呢?」橋本甚助回答說:京極高吉有一弟叫京極高藤,家住京都因幡堂后蓬蓽里,已沒落到與平民百姓無二,勉強度日,迴避世事。
對京極高吉來說,當然不是壞話,等於是藤吉郎來給他發放賑濟米。京極高吉已幾乎失去喜怒哀樂的能力,但聽到此話,眼皮還是不停地上下眨動。他也知道高興。
意思是說:「與以前相比,你越來越漂亮了。比如說原來只有十,如今看起來已達二十。」信長還替寧寧罵藤吉郎:既已有如此羞花閉月的美人,藤吉郎那傢伙還不知足。這簡直太不像話,豈有此理!
他想。聽說他是信長最為信賴之人,但通過這次短暫的交談,此人顯露出的敏捷思維和人心掌握之術,其巧妙程度也許早已超出信長。
「禿鼠大人!」
當然,因為要聯絡或接受命令,他有時也去信長的主城岐阜。只有那時,他才能回到岐阜的自家公館,與寧寧同衾共枕。
略表心意——本為略表心意,結果卻需如此大隊人馬馱運。這對夫婦不知誰像誰,總之每次獻上或賞下時度量都極大,常識地看或多或少都有點兒不正常。
「無有男子。僅有一女,年已二十,深藏閨閣。皆因世事動亂,還未出嫁。」
「與人當妾?」
「噢,到底是……」
藤吉郎從腰間連鞘一起卸下刀,交給木村隼人佐。
藤吉郎騎在寧寧身上,想要堵住寧寧的嘴。但寧寧嘴雖被捂,還是掙扎大喊。
「此別墅似名叫『日沒庵』。再挪動一下,到俺這裏來,從此處看湖,你看竹生島浮在如今殘陽夕照的水面上,像浮世繪一般,多麼漂亮!」
「此庵本為你們京極家修建。這就等同於你的家。俺已把附近一村,贈與令堂大人作浴資。故你現在在自家領地。俺今日只是一個客人。」
不久橋本甚助回來報告說,京極家傳人京極高吉大人住京都京極三條一帶自家舊居,過著與世隔絕的孤寂生活。
藤吉郎一聽,心裏一喜:
映入藤吉郎眼帘的,是一座破敗不堪的府第。長滿荒草,屋檐傾斜,讓人不由覺得裡邊會有妖魔鬼怪出沒。京極高吉這位當年的「從五位下長門守」,披頭散髮,自稱法號道安,面無生氣,只是無力地抬起上眼皮,在門口恭候藤吉郎。
他這樣想,也並非完全出於功利目的。政治上的功利目的雖有,但京極高藤更深刻地感受到藤吉郎的心地善良。他覺得此人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京極家,對不起自己愛女之事。剩下的便是自己能否下決心了。當然還要看愛女千代舞本人如何想。此事最終還得由她自己決定。
雖是旁系,但京極就是京極。他問那女子的名字,說叫「千代舞」。一聽名字便覺可愛。
藤吉郎已是近江長濱二十萬石大名。與迄今為止到處覓食的飛鳥不同,作為一國之主,應有後宮。這其中也有寧寧的責任。寧寧沒給藤吉郎生下後裔,本來便應主動提出來給藤吉郎納妾。按武家習慣,正室寧寧應該統治側室。
「俺這兒怕痒痒。」
「放心,一定傳上去。」
意思是說像你這樣善良美貌的夫人,猴子那個禿鼠打著燈籠也找不著。所以你應對自己有自信。從此處起,信長開始教誨寧寧:
入城十日後,寧寧組織一隊人,要去美濃岐阜。表面上的目的當然不是告藤吉郎花心,而是要正式去向信長和信長夫人濃姬報告長濱城入城盛況。
「荒唐!」
藤吉郎與寧寧一起觀看。寧寧還是不高興,始終扭著頭不看藤吉郎。但藤吉郎卻在觀看演出的間歇,每次從茅廁回來都大聲問:
「就按你的想法辦。」
「喲,起來!」
似本為十,今可看為二十也。
藤吉郎想要掰開寧寧捂著雙耳的手,但寧寧使勁捂著,拚命想要掙脫藤吉郎的手。最後兩人扭在一起,寧寧一不小心,便被扭倒在榻榻米上,仰面朝天。寧寧哭喊:
「快生俺兒!」
藤吉郎把廚師都read.99csw.com帶來。他們借京極高藤家廚房,用自帶材料開始做酒席。
「治理近江,需要京極家。」
「對對對,正是如今才想要呢!」
說完,他又大笑道:
「女人?」
波野答應。藤吉郎這位夫人當年在織田家女人們中口碑本就不錯。
藤吉郎所說大意是,足下為右大臣公(京極賴朝)以來近江守護大名家系出身,自己如今統治新領北近江,想拜請足下給介紹經驗,出出主意。
藤吉郎聲音洪亮,猿樂師都被嚇得停住手,周圍的武士們聽了都低頭偷笑。寧寧實在憋不住,只能苦笑。但寧寧並不承認失敗。她對藤吉郎說:
「千代舞,俺可是一條好漢喲。」
前鋒隊列由蜂須賀正勝彥右衛門(舊稱小六)率領,後衛由羽柴秀長小一郎率領。妻妾隊列由昨晚撒嬌耍賴的寧寧率領。寧寧乘坐油漆彩繪的轎子。千代舞南殿也乘轎子。其他側室、女傭等都身著正裝,隨隊列步行。
「萬請大人好好管教!」
藤吉郎說。他的臉被戰火熏得黝黑。——束修?京極高藤露出不解的表情。藤吉郎馬上說:
照俺大將馬前旗,
藤吉郎也感到了。他像漁夫在釣上鉤的魚那般,享受著操作情愛的樂趣。這個小個男人,從不吃強扭之瓜。
相反作為客人,藤吉郎卻身穿便裝。藤吉郎叫進家臣,命搬進送給高藤的禮物。
「慢慢靠過來了。」
「真不疼嗎?」
信長就喜歡這樣的藤吉郎,連他們夫婦吵嘴都拿來讓自己評理。藤吉郎當然早已知道性格怪僻的信長反而很喜歡搭理這種事情。
差不多半個時辰,雖同衾共枕,可這北近江暴發戶大名卻未動千代舞一指頭,他只是滔滔不絕地說自己的故事。藤吉郎說話有趣,逗得千代舞不時笑出聲來。千代舞每聽到自己的笑聲,心裏便感到親近一些。最後甚至產生自己早已跟這男人生活在一起的錯覺。
作為一國領主,藤吉郎一臉認真。理由當然不能提戀色之心。他真心認為這是收攬近江人心最方便、最有效的方法。
「家裡來人了!」
京極高吉面無表情,但他也多少感到此人不可思議的魅力。
「說!」
他們住在京都。淺井家隆盛時期,這沒落貴族把自己家族一女嫁給淺井家,靠淺井家周濟些許錢糧度日。如今淺井家已亡,相比以前更加落魄絕望。
他說:到那一日,自己願向織田信長大人說情,把自己的領地割出一部分,扶持京極家恢復當年的大名地位。
「奴並非有嫉妒之病。」
「此人並非只知打仗的一介武夫!」
他同意了藤吉郎的建議。信長同意其建議的當晚,藤吉郎給寧寧提出後宮女人一事。不過他沒敢提到京極家的名字。
他樂而忘形,雙手從膝蓋上滑下,自然地平伏在寧寧面前,額頭磕在榻榻米上,顯出一副求饒狀。
信長時代似可持續三年五載。
「京極家為名門豪族。當地人雖怕俺這新領主,但他們心底還是崇拜著京極氏。」
他首先寫道:
藤吉郎話多起來。
這聲尖叫,對藤吉郎來說近似祈禱。如果幸運,這女人能為自己生個一兒半女,就等於羽柴家後嗣具有京極家武家貴族的尊貴血統。也許被藤吉郎的祈禱所感動,那一瞬間千代舞像被霹靂擊中般全身顫抖。
藤吉郎無數次說過這個風景。但他百說不厭。同是北近江國城,但已滅亡的淺井家的小谷城在險峻的山上,冬季雪深風大,作為國城很不合適。而長濱城卻建在平地,氣候溫暖,還是水陸交通要衝。
如今只有信長能管得住藤吉郎。信長若不制止他,以後這小子得意忘形,還不知道要花到什麼程度。
藤吉郎在近江聽說京極家還有後裔存世,而且聽說那家還有一芳齡之女。
藤吉郎顯然不太高興。但看信後知道是信長所言,便也覺無可奈何。
第三日,織田家這位女官長趁信長來濃姬房時,跪伏在走廊問信長道:
「啊呀啊呀,被足下如此懷疑,俺藤吉郎竟如此潦倒無信?俺藤吉郎一諾千金,無須多心。」
「波野奶奶覺得與己無關,才如此笑俺,太傷俺心。萬請原話傳給大人。」
「請足下助俺武運高鴻。」
長濱城建成之前,藤吉郎暫時還讓寧寧住在岐阜。他讓寧寧「再耐心等等」,然後拿出一張大紙,在紙上畫出長濱城,此處已建成,此處還正在修建等等,熱心地說給寧寧聽。
這一時期,有一位與京極高藤毫無關係的人,也高度評價了藤吉郎。此人物便是中國地區毛利家外交僧安國寺惠瓊。他像毛利家觸角般經常出使京都,曾拜謁過信長,與藤吉郎也打過交道。他收集京都的風聞傳說以及諸國情報,寫成書信,寄回長洲毛利家。關於藤吉郎,他有如下評價:
藤吉郎幾乎成了色魔。
千代舞逐漸也開始回答藤吉郎的問題,開始說話。這種場合,藤吉郎總很巧妙。他先說:
波野邊聽邊點頭,非常關心。寧寧給她說,當然是想通過她把話傳進信長耳里。
「你可明白?」
翌日入城式。
京極高藤初聽此話,怒不可遏。一個來路不明、出身下賤之人,僅因某日搖身一變突然成為江北一帶大名,竟想娶我們京極家千金?娶做正室還可理解,竟為側室?神經病!因此他當時並未給好話。
藤吉郎回到近江,馬上派橋本甚助去京都,尋找京極家傳人所在。
藤吉郎趁機觀察眼前這位低首行禮的公主的黑亮長發,豐|滿雙肩,並由此聯想到衣下的肉體。
「辛苦你了。這次真的辛苦你了。」
藤吉郎說著,拉過千代舞坐到自己腿上。千代舞一時腰沒拿住,不小心雙腿分開。她含羞微笑,趕緊要收攏雙腿。
觀藤吉郎似將有望。
「八歲?六歲?無可奈何。」
「寧寧,敬請海涵!」
藤吉郎大聲說:對俺來說,你寧寧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無論何人,都不許輕看寧寧,俺當然也不輕看你。不管今生還是來世,俺藤https://read.99csw.com吉郎的心永不會變。」
「如何?被教訓了吧?」
他像在戰場上那樣大聲命令:「帶北方去寢室休息。一起抬起來,抬到寢室給喝一些人蔘湯。」
信長
「聽著呢!」
千代舞像回到童年般天真地笑了。兩人之間其實不過就是這種不疼不癢的會話,但這種會話卻消除了千代舞的不安。
她是京極家千代舞帶來的貼身女傭。
藤吉郎撩開衣服給千代舞看他胯襠。千代舞差點暈過去。藤吉郎深吸一口氣,吹滅遠處的燭火。他人雖矮小,可卻有著驚人的氣息。
往岐阜途中歇一宿。
「猴已告余。」
公主順從地進來。態度不卑不亢,很令藤吉郎心動。
結束在大坂長達兩個月的戰鬥后,為休整部隊,藤吉郎與丹羽長秀換防,帶兵從大坂返回自己領地近江。
「不用不用。俺已如此。」
京極高藤剛要說客氣話,隔門被拉開,現出一個光彩艷麗的年輕女郎。
於是這般,藤吉郎告辭回去。
一定得搞到手。藤吉郎心知肚明。自己出生入死,安身立命,不正是為跟這種高貴的女人交媾嗎?下賤女人只有肉體,而大家閨秀除高貴肉體之外,還有一種積蓄深厚、不可思議的家系之光在閃亮。藤吉郎自己所缺乏的恰恰就是這些。他對這種高貴血統的憧憬和嚮往,已屬於一種不容他人說三道四、近乎個人信仰的審美意識。藤吉郎覺得抱擁這種貴人就相當於抱擁她所屬的整個血統,把出自尾張中村的精|液射進這貴人的肉體,就等於與其所屬高貴家系交媾。藤吉郎覺得通過這一行為,能再次確認自己所得到的榮華富貴。
藤吉郎夫人:
藤吉郎騎在馬上感嘆。自己這塊新領地,他總是叫做「家」,他要通過這種叫法,拉近自己與當地人的距離。藤吉郎是個心細之人。後來奪取天下,移居大坂城后,長濱老人們去大坂城看望他,每次他都欣然接見,見面便說:
「何處有佳人啊?好想啊!」
「這,」藤吉郎大聲說,「這箭樓完成後,俺便入城。你們當然也應一起入城。你穿上綾羅綢緞,帶上你們女人一起進城。」
終於出來——藤吉郎暗自欣喜。他非常禮貌地轉過雙膝,比對其父京極高藤還鄭重地對這艷麗光彩行禮。世上少有男人對女人如此敬重。
他指著自己的手腕,讓千代舞用手抓撓。藤吉郎像真的怕痒痒那樣笑得痛苦。實際上他手腕根本不疼不癢。
「好,俺來管管。」
「對。」
本想給你們也回贈禮物,但所送禮物實在太過豪華,自己已不知回贈何物,所以恕不回贈了。下次來時,再設法回贈。
侍女們圍到寧寧身邊七手八腳來抬,藤吉郎也幫忙抬起雙腳。寧寧手腳亂扭,拚命掙扎,但最後還是被大家抬了起來。
接著誇讚寧寧美貌:
「她若傾國傾城,奴也心甘。」
小一郎微胖的臉上泛出笑容,率軍繼續前行。
寧寧說的是真話。她暗下決心:
波野開始說。她絮絮叨叨地把寧寧對她說的那些瑣碎事全都說一遍,時不時還模仿寧寧的聲音表情。
信長說:
寧寧一聽就明白。尾張在進入戰國織田家得勢以前,作為室町幕府的守護大名斯波家一直領有該地。連寧寧都知道,沒落後其後裔叫做「斯波屋形」,繼續受到國人的尊敬。織田家等本來都不過是斯波屋形家老的家臣,由此可見其多麼尊貴。京極家在北近江就處於此等地位。
木村隼人佐是近江人。藤吉郎成為近江新領主后收攏大量的地方武士,這位木村隼人佐便是其中一員。其祖輩領有蒲生郡木村,其家族曾有人出仕京極家,所以藤吉郎派他當了一次使者。
「大人未生疑心。」
寧寧覺得再無比這更貼切的外號了。藤吉郎確實頭髮開始稀薄。可能因為常戴頭盔,頭頂已光禿無毛,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個禿老鼠。
穿過草津,翻過守山,終於到達安土。信長規劃的安土城,早已划好範圍,開始建築工事。藤吉郎順便參觀正在進行的工事,然後繼續向北走。渡過大野川,便能看到長長湖岸,皚皚白沙。
寧寧為參加入城儀式,從岐阜出發,先到長濱城建築期間藤吉郎的臨時居所橫山城,把這裏作為歇腳地。在這裏,她終於見到藤吉郎在近江的女人們。這些女人們都是今後她應統管的女奉公人。她們中有的藤吉郎已染指,有的還只是純粹的女傭。她們之間的地位上下按其父親的階級劃分。其中一位叫作「南殿」的女人,非同凡響,具有第二夫人的身份和地位。寧寧第一次知道這一情況。這位夫人據說是京極家出身。
「像尾張的斯波屋形家。」
這是今晚千代舞對藤吉郎說的第一句話。這句話一出,小貓耍鬧的氛圍便形成。藤吉郎接著擰一下千代舞胳膊肘的同樣部分,確實不疼。
但這沒落貴族如今並未住在近江。
「這這這……」
但藤吉郎照樣提著腦袋東征西戰。
藤吉郎自己也不知此人與自己,到底誰應在上誰應在下。不管怎麼說,這位京極高吉是藤吉郎如今領有的北近江從前的領主。但在半世紀以前就已失去領地,如今已敗落到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之境。話雖如此,但他卻毫無疑問是受世人尊敬的室町體制舊貴族,其官位比藤吉郎還高。從官位和血統上來說,京極高吉當然應坐上座。但從前是從前,如今信長把舊權威和舊體制都已打破。今日近江領主是破壞者信長任命的這位拿草鞋出身的藤吉郎。如果隨便對舊貴族行大禮,有損主人信長的權威。
「啊哈哈哈哈……」
翌日晌午,一到岐阜城,寧寧便拜謁信長夫婦。
遍尋天地,恐再無汝第二。該禿鼠(藤吉郎)痴心妄想,何處再尋?……
藤吉郎疼得從被窩裡跳起來。右大腿被寧寧擰得內出血。藤吉郎按著大腿根,故作疼痛,在床上亂滾。不管怎說,長濱城建好后,藤吉郎要把迄今為止與自己有關的女人都收進後宮,交給寧寧管。為此,如今無論如何得跟寧寧說好。所以無論寧寧如何打自己擰自己,都得交代清楚。長濱城完工後,寧寧作為「北方」,得率領女人們入城。https://read.99csw.com
「求你了!好不好?」
京極高吉把藤吉郎請進屋,讓他上座入座。
寧寧覺得藤吉郎的心理可恥。因為自己出身卑賤,所以嚮往名門出身的女人,心情並非不能理解。可心情雖能理解,感情上還是不能容忍。這樣做,無疑是對自己這正室的侮辱。不就是因為自己出身不高貴嗎?
「何事?」
「願拜您為師。」
「那是當然……」
他從早到晚滿腦子只有這一個念頭。一直這樣想,半邊頭都想疼了,疼得發熱。藤吉郎自己都覺得奇怪,自己這不是走火入魔了嗎?
進入卧房,千代舞低首端跪屏風燈影中,恭候藤吉郎。在飄忽不定的燈影中,千代舞單薄的身影似乎充滿不安。
京極高藤口雖客氣,心情卻挺舒展。
藤吉郎聽到響動,扭頭看左邊的杉木拉門。畫有老虎的杉木拉門被拉開,京極家公主亭亭玉立站在門外。
不過此時他還不敢說出口。若說出來,寧寧不定真會生氣。
藤吉郎正做鬼想,公主抬起了臉。濃眉修長,膚色白皙,額角青筋微露。這容貌,強烈刺|激了藤吉郎對高貴血統的憧憬。
「猴子這好色鬼!」
「那位京極高藤,可有子嗣?」
藤吉郎說「京極」一姓時特意加重語氣。京極氏是室町幕府大名,作為近江地區守護大名,其家系源於鎌倉時代,屬於典型的武家貴族名門。如此名門,近畿地區別無僅有。京極家代代領有近江地區,但後來被淺井家強奪。如今淺井家又被織田軍消滅。
寧寧縮了縮肩,連珠炮地罵道:為統治北近江要庇護京極家不是不能理解,但也不至於就要把人家愛女收作妾呀。寧寧是一個直筒子性格,話匣子只要一打開,不倒完就不解氣。
寧寧千叮嚀萬囑咐。波野看她一副焦急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京極高藤介紹說:
「俺割得如何?小時給人幹活,此為本行。一個割草小兒,如今成近江大名。世道流轉輪迴之快,令人眼花繚亂,真是不敢麻痹大意啊。」
藤吉郎一行隊列出橫山城大手門,下山後,在山麓石田村停下。這個石田村是藤吉郎最近撿到的一個兒小姓石田佐吉三成老家。從此村到湖邊的長濱,是一望無際的田園,大致有五公里路程。
藤吉郎盤腿坐到千代舞面前,用力拍拍自己的大腿說:「心地善良,意志堅強,與人為善。千代舞,你可是找到好男人了喲。」
藤吉郎拿出扇子,在空中一揮,親自喊起調子。侍女們也都跟著一聲喊,抬起寧寧穿過走廊,抬進寢室。
「嗯,還不至於……」
後晌,寧寧拜見濃姬的老女傭波野,把自己心中對藤吉郎的那些苦水都倒出來。
「開導開導藤吉郎家女人(寧寧)。」
「寧寧,再耐心等等。」當晚,藤吉郎給寧寧說。
「賊奴們,快過來!」
「必定傾國傾城。」
「俺是因為別的事才笑。不是對您藤吉郎大人笑。」
要說表演隨便,藤吉郎應算天下少有的名角。
木村隼人佐后改稱木村常陸介。更后一些,大坂城陷落時,最後獻身豐臣秀賴的秀賴近臣木村重成長門守,就是這位木村隼人佐之子。
藤吉郎眼角感到那艷麗光彩,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那鬼猴搞到手的,不就是京極家的那位賤女嗎?」
「本官長濱筑州。」
中軍第一隊是藤吉郎軍師竹中重治半兵衛。第二隊是寧寧養父淺野長政彌兵衛。藤吉郎身邊的母衣隊分黃母衣隊與腰母衣隊,一柳市助、尾張甚左衛門、中西彌五作、大鹽金右衛門、神子田半左衛門、小野木清二郎、一柳彌三左衛門等揮鞭騎馬,護衛在藤吉郎身邊。藤吉郎馬前,一竿畫有金葫蘆的馬標,在陽光照耀下閃閃前行。
藤吉郎終於忍不住,氣勢洶洶地說。若京極家有年輕男子,俺一定向岐阜方面進言,使其先當大人食客,以後找機會封為大名。可惜他們家沒有男子,只有女子。
「近江長濱,到底是什麼樣子?」
此信十年後即發生本能寺事變。事變發生十年前就能看到這點,足以說明惠瓊是位情報分析的天才。此時京極高藤也覺得:
「遵命!」
藤吉郎有信來。寧寧到岐阜時,飛腳也從長濱來到岐阜,送來藤吉郎給信長的親筆信。信中把他們夫婦的拌嘴經過等,不失幽默地詳寫一遍:「懇請可憐藤吉郎,切勿偏聽偏信寧寧所言。」最後還特意請信長教育寧寧,勸她不要再有妒心。
他還在滔滔不絕。
「難啊!」
公主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感謝藤吉郎的贈禮。這種時候藤吉郎用心周到,他在給京極高藤準備禮物時,特意給這位公主也準備了禮物,禮物已掛在會客間。
藤吉郎請辭后,走過陽光高照的都大路,接著去因幡堂,拜訪京極高藤家。他走進柴扉,為了不讓對方過於緊張,特意不顧禮節大喊:
「這這這……」
「好個庇護!」
「奴名小秀。」
藤吉郎要說的,便是京極家之事。
藤吉郎進駐新城后,命令在城下的十字路口豎立木牌,上書「長濱町民,免繳諸稅,免除雜役」。町民們高興得奔走相告。同時城內上演猿樂(能樂)。
他命胞弟羽柴秀長率全軍回長濱城,他自己今晚要住在這兒。
「算一個?難道還有別的?」
藤吉郎信誓旦旦,像隆隆戰鼓般在房內轟響。寧寧雙手掩耳,搖頭道:
出發時,藤吉郎殷勤地說:
「難道不是嗎?況且……」
藤吉郎雖非詩人,但比誰想象力都豐富。他聽到這消息,眼膜里馬上便映照出一個美麗的妙齡女郎形象。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