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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城

「但決不可掉以輕心。」
「勿用擔心。十日,至多十五日足矣。」
「余將以此百萬石為資本,讓大人更賺十倍。」
「不勝榮幸!」
宇喜多直家是一個稀世陰謀家,一生用盡魔術般陰謀,把這三國收到自己手中,去年二月病死。死前,宇喜多直家背叛一直臣屬的毛利家,轉而投靠了秀吉。如今其幼子宇喜多秀家繼位家主。秀吉遵從宇喜多直家遺囑,當其子秀家監護人。因此,這一帶都是友軍領地。
「唯此即可改變天下!」
在等城門開時,羽柴家家臣們借火把光亮做準備。他們把獻禮全部擺在從山腳到山腹城門路兩邊。台上鋪著白布,獻給信長的擺在道路左側,獻給女人們的擺在道路右側。所有人都像戰鬥開始前那般屏息等待,單等城門一開,便一口氣全部運進城內。
「裝糊塗!」
「再近些!」
對自己受到信長如此彩虹般破格誇獎和禮遇,秀吉感動得快要窒息。自己二十多歲進入織田家以來,為織田家鞠躬盡瘁、不惜身命的種種辛苦,在這一瞬間,似乎全部得到回報。
「如此將不成!」
秀吉一直在思考。
官兵衛心想。從道理上看,秀吉構想也許不錯。但流入的河水大量滲入地下,不能成湖。如此淺水,要實現秀吉匪夷所思的水沒敵城,談何容易!不能水淹城堡,敵人當然不會投降。
因為這次年禮不論數還是量都多得令人頭暈。這些都要在明晨城內大鼓敲響,城門打開時一併送進去。
攻打鳥取城時他實行的概念變革,就是表面看起來根本不像攻城大戰。
「筑前守問安大人。此番回來,僅為給大人獻年禮,並無一定要拜謁大人之意。」
「然余並不認為此百萬石為余之財產。」
起工是五月八日,完成是同月十九日,前後所用時間一共不過十二晝夜。太奇迹了。
秀吉只好挪到信長跟前。信長突然舉起手,搭在秀吉頭頂上。信長掌心的溫暖傳到秀吉腦門。
還是先做策反工作。
「這種擔心,有傷身體。」
小早川隆景問。並說:
原來高松城地勢確實很低,很容易被水淹掉。城兩邊稍高,距山較近,中間有河流過。截斷河水,即可成湖。
要想無事,依靠毛利。
聽到這一數字,幕僚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唯有秀吉沉著冷靜。這隻需要考慮如何短期內集中動員大量人力物力即可,並非難事。在集中動員大量人力物力方面,信長都遠不及秀吉。這幾乎是他最大的特殊技能。武田信玄和上杉謙信更不能相比。秀吉相當於把作戰本身拖進自己的特技世界里。
喝完茶后,眾人一起移步到書院。這裏分主從入座,算是正式會見。秀吉背後和兩側,陪坐有織田家三四十高官。秀吉把獻上品目錄呈給信長,再次表達自己對信長感謝之意。
官兵衛說其實還是愛。出發點只能是愛。正因為筑前守大人有愛心,所以不論攻打播州三木城還是攻打因幡鳥取城,都不願殺死敵方,也不願自軍死傷,像造物主一般,費盡心思,巧取城堡。自那以後,因幡與播州兩國人們都心向筑前守大人。雖佔領不久,但眾人並未出現絲毫動搖。備前、備中百姓,也正是聽到筑前守在那兩國的所作所為,相信筑前守大人,所以才能放心裝運土囊。愛是基本原理。有愛做基礎,百姓才能聽從筑前守大人的調動——總之,官兵衛認為秀吉刺|激慾望的這種作法,只不過是從愛這個原理導出的一種手段,這種手段天神也有。所以不能視刺|激人的慾望當作統一天下的基本原理。
秀吉站起,把官兵衛領到龍王山南側。這裡能把高松城及其周圍地形一覽無餘。
「今次防戰勝利之日,吾等當再次聚集三原城,共慶勝利,共飲勝利之酒。」
而且對即當地百姓來說,不需任何投資。只需用稻草編織草袋,裝成土囊即可。毫無價值的泥土能變成金錢和大米,不是神話,就是童話。
這七位城主不是毛利家直屬家臣,他們屬於臣服毛利家的領主,相當於加盟者,具有半獨立性質。所以小早川特意把他們集中起來,問他們的決心。
獻上品中,僅獻給織田家女人們的絲綢棉襖就有二百件。獻給信長的有大刀一把、銀子千枚、絲綢棉襖一百件、馬鞍十具、播州產杉原紙三百刀、牛革二百張、明石干鯛魚一千條、星野產各種鑄造物、章魚三千匹等。
聽到秀吉如是說,官兵衛起初以為是要對水井或河川動手,切斷城堡水源。如果只是切斷水源,那是現有兵法的既成概念,唐土書上就有記載,而且今日戰國武人們也在使用。所以官兵衛一瞬覺得此案毫無新意。從現有地形來看,敵城周圍皆為濕地,城內只要挖井,要多少水有多少水。
另一方面,備戰情況也很繁忙勢。
秀吉心想。他知道若今後還要被信長一直寵愛下去,絕非易事。
他驚讚的是羽柴筑前守這位自己看好的大將的強運。在這點上官兵衛是個典型的戰國人。官兵衛見過許多有才氣有力量但無運氣之人。對雖有力量門第,但無天助之人,官兵衛不覺得是巨人。官兵衛認為,干小事靠個人之才力,然而干大事不可或缺的卻是天運。
秀吉也應該給信長獻上年貨。他想:
此人身高體大,容貌秀麗,聲音低沉。他是距秀吉駐紮的岡山城最近的備中高松城城主,名叫清水宗治。
「過來過來!」
秀吉邊指示邊手忙腳亂穿上衣服。菅屋和堀,都是信長最側近的官僚。若惹惱他們,誰知他們會向信長進何讒言。可是還是想不明白,剛出城回來,隨後就有上使來訪,到底發生何事呢?
「宴請鄙人?」
等到他們知道這並非騙人童話,而是事實后,備中、備前一帶百姓全都發狂了。真像發狂一般,連孩童、老婦都發瘋般裝運土囊。八公里遠的備前岡山都有百姓拉車運土囊來。運土囊的人和車在大路上延綿不斷,連成長隊。神話變成了現實。
官兵衛驚詫得無言以對。這一想法,完全出乎他的預料。要在這平原上,圍出一個大湖,淹掉敵城,改變地形,改變風景。如此做法,除官兵衛相信的造物主以外,誰都不曾想過。改變地形和風景,這隻能是神靈之為,而非人間之所能。
別無他法,秀吉只好開始軍事行動。四月十四日,大軍進入備中,布陣龍王山,準備圍攻國境線read.99csw.com附近七座敵城中的兩個,即宮路城和冠山城。秀吉軍切斷宮路城水源,宮路城隨即陷落。冠山城強攻攻克。攻克這兩座城堡,共花十八日。對其他四城(加茂、日田、松島、庭瀨),秀吉卻採取了圍而不攻的態勢。
秀吉終於下定決心。
「各位決心如何?」
他大聲說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壯觀的獻上隊伍。信長還說:
秀吉故意輕鬆微笑一聲。那場戰鬥不歸秀吉指揮,那場圍攻戰是織田家祖傳家老佐久間信盛指揮。戰鬥終結后,佐久間信盛因這場戰鬥指揮無能,受到信長嚴厲譴責,被信長趕出織田家門,孤身一人流落高野山。驅逐佐久間時,信長親筆寫信痛斥他。信長信中寫道:
信長興高采烈地指著秀吉臉說。信長此舉,充滿感情。
「元就為第一驍勇大將。」
實際上如果無這種覺悟在織田家便也不能長久,便也不能取得對道理和利益非常敏感的信長的信任。領有廣大土地的織田家祖傳家老林通勝與佐久間信盛,一年前被信長驅逐出織田家。其理由並非犯了其他罪過。林通勝僅因「斂財過剩」;佐久間信盛僅因「行動遲緩」而已。因為征服天下大業已幾近成功,只拿高額俸祿的將領對信長來說已成累贅,應該分封給重臣們的領地他也覺得可惜。秀吉此時就是這麼看信長。
「豈可與佐久間同等相看?」
「上使駕到!」
城內旌旗林立。從遠處都能看出,每個望樓上都布滿士兵,每個士兵都精神飽滿,士氣高揚。
岡山城往西不足二里半,就是備中國境。國境線南北延伸,在這條線延長線上,有毛利軍七座城堡。
「如此壯觀的獻上隊伍,我等從未見過。」
膳食端上。
忐忑不安。
信長已就座主座。秀吉從小門鑽進,看到信長,趕緊跪拜行禮。
「正是。」
「如此巨大工程,短期內能建成嗎?」
毛利家家主雖是毛利輝元,但實權卻在家祖毛利元就之子吉川元春及小早川隆景手中。小早川隆景不僅長於軍事,也長於外交,深受內外信賴。
他從未想到流入人工湖的大量河水衝力如此巨大。水的衝力超過早先預計,河水入口的堤壩轉眼間被河水吞噬,附近河堤也開始潰決。河堤被水流沖刷,開口越來越大。若不儘快採取措施,那好不容易建成的堤壩便會完全潰決。如果潰決,不但作戰要失敗,還會成為敵方笑料。
「各位做何打算?」
使者回去后,秀吉還有一件大事要指揮家臣們做。獻給信長的年禮,今晚必須整理好。
就是用外交手段迫使清水宗治降伏。這方面的強手是黑田官兵衛。他以黑田官兵衛為正使,蜂須賀正勝為副使,派往敵城。
「果真可行嗎?實際……」
「成功了!」
似乎更是因為這一地方的征服者毛利元就的政治手腕使然。
需要構築長約四公里堤壩。構築如此長堤一般人不敢想象,但在秀吉看來,這不過是棍棒般長度。
「如何?」
「筑前已非從前之藤吉郎。已身為領有數國之大名。況且最近一直未見,余亦多有西念。」
「本人已攻克播州三木城、因幡鳥取城。若與本願寺相提並論,本人豈不可憐?」
秀吉想:
大鼓轟鳴。
官兵衛點頭。這個天主教徒認為天神為宇宙的唯一神,此唯一神的作用即是愛。唯一神用愛創造萬物,給予萬物生命。如此萬能之力的存在,天竺人、唐人、日本人都未發現。東洋的神佛成千上萬,但都只有很小功能。天神這個造物主,是絕對的,唯一的神,遮天蔽地,創造人類,君臨人類之上,勸善懲惡,行善者送往天國,作惡者打入地獄。如此神力,空前絕後。這唯一神統管人類的,便是愛。所以若人間帝王能具有與唯一神同樣的愛,那不是可以發揮與唯一神同樣的作用,能給人間帶來愛嗎?也就是說,只要具有了愛這個唯一神的原理,那麼就能統一地上的人間。官兵衛從一個教徒的立場上一直對秀吉這樣說。以秀吉之精靈,很快便理解了這一道理。當然他的這種理解,只不過是一種秀吉式的,絕對不是宗教性的,也就是形而下的極端現實的理解。
「僅為給大人拜年,敬獻年貨,貿然趕回安土……」
「征服天下之日,亦即自己被驅逐之時,或者被殺之時。」
「那白布鋪台隊列為大氣之人筑前守獻物台車。爾等瞧啊,先頭已進城門,后尾還未出其居所。」
秀吉中軍龍王山距高松城很近,唇齒相依。從中軍山頂往下看,處於田園地帶的高松城城郭,近在眼前,幾乎能看到房內一舉一動。高松城所在的城山鬱鬱蔥蔥。
信長聽到山腳下動靜,起來登上安土城最有特徵的天守閣上往下看。
秀吉像耍猴師般天真拍手,開懷大笑。指揮人動,是他的才能,也是他的慾望。他內心明白,只要嘗到一次這種甜頭,他們將永遠不會忘記。這段時間,他從龍王山頂移居到中軍營帳中,在距高松城更近的丘陵——俗稱蛙鼻台——上發號施令。官兵衛一直伺候在他身邊。他連聲對官兵衛說:
秀吉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不知做何回答。他隨後馬上回過神,雙手拍打榻榻米,高興地跳起來。此事絕不可能有。那位信長大人,竟親自設宴,招待俺秀吉?織田家中上下人等,有誰受過如此殊榮?
秀吉大叫三聲,再次登城表示感謝。不過此次登城信長並未接見他。信長只是通過執次森蘭丸傳言給等候在守候室的秀吉說:
但官兵衛的擔心,以杞人憂天而終。
「嗯,水攻啊?嗯……」
「做好記號,不得搞錯。即刻裝上台車,以備天亮出發。」
官兵衛很懷疑。他不經意地問秀吉如此巨大工程計劃多少時日。秀吉的回答更令他驚詫:
秀吉毫不經意地說。築一座大堤,把城完全包圍,中間貯滿水,自然就成湖了。道理再簡單不過。
秀吉本人當然不知道官兵衛這些內心活動。秀吉只是專心指揮這次堤防作戰。他設計修築的這個堤壩,不僅是要水淹高松城,還具有雙刃劍的功能。
官兵衛更害怕神靈懲罰。這不是人所能做的啊。
「秀吉軍兵力高達三萬或四萬,擠滿山陽道,一擁而上。鄙人小城防戰能力有限,若防戰失敗,當剖腹自殺,一報多年庇護之恩。此番各走他方,只能永別,他日https://read.99csw•com重飲勝利之酒,鄙人絕不敢想。」
「此番圍攻,當為少有棘手作戰亦未可知。」
菅屋說:
「該向安土獻上年貨了。」
「今晚可要通宵夜戰!」
應該把東流的長野川河水,掉轉向南,從山上向下波濤洶湧沖向高松城。為此,最好是在山中腰鳴谷激流地點築壩改流。改變流向,引水入流經城堡旁的足守川。秀吉採用了這個方法。十九日,堰壩完工,河水當即改變了流向。
信長突然高興起來:
給秀吉下了平定管轄戰區以外地區之命。為了今後織田軍討伐四國,必須先佔領淡路島這一前線基地。
三日後,雨小了,但並未停,烏雲反而更低。水位慢慢上升,誰都能看出來,不出數日,城堡樓頂將被水面淹沒。
「余亦從未見過。」
「菅屋九右衛門大人和堀久太郎大人。」
官兵衛一臉迷茫說:
他讓長於算術的小西彌九郎(行長)計算。彌九郎當即計算出來。結論是:
「恭喜恭喜!大人如此歡喜,作為使者,不勝榮幸!」
「快!」
證據是秀吉對官兵衛提出異議:
信長大叫。
信長也很興奮:
「光兵衛,快想辦法!」
小早川隆景聽到此,非常感動,回答說:若果真失敗,一定守護足下公子,傳至百世。事實上毛利家堅守這一誓約,直到幕府末期為止三百數十年間,一直給清水家家臣待遇。順便提一下,這一家系後來還出現一個人叫清水清太郎,被推舉成長州藩第二騎兵隊總裁,明治維新后,因這些功績,經毛利本家推薦,被授男爵爵位。由此可見,中國人這種守信傳統,直到遙遠的今日還延綿不斷,永被繼承。
但他並不覺得失禮。證據是他嘴唇微裂,苦笑出聲:
「繼續奮鬥!」
心裏忐忑不安,不如趕緊會見,這才是秀吉的作風。秀吉故意急匆匆把地板踩得沓沓響,進到書院來。
他一直心存這種不安。但藤吉郎萬事陽光爽快,他甚至把這種令人心涼的不安也利用起來,變成自己積極向上的動力。其思想僅此而已:「百萬石並非自己私財,僅為供織田家增加利益的資本。」
秀吉爽朗地喊了一聲,堵住官兵衛的長篇理論。理論似乎與直感敏銳的秀吉性格不合。明白了明白了,他拍打著官兵衛肩膀說。不用你說,這些道理俺都懂。
「此人似有天運。」
「既然要獻,一定要獻上天下第一豪華年貨。」
他在敵城外圍修建更大的外城,把敵城完全包圍到裡邊。敵城像被圍困在巨大牢獄中一般。或說像鯊魚吞噬小魚,被吞噬的小魚在鯊魚肚裏,被強烈的胃液侵蝕,最後連骨頭都被溶化無存。這根本不是圍攻城堡的既有概念。
聽到他們的決心,小早川隆景放下心來。他重新設筵,宴請七位城主。隨後召開軍事會議討論如何防戰。會後,小早川隆景贈給每人一把短刀。拜領后,有位年長者前進一步說道:
「非也。」
信長要他說兩句話時,秀吉已趴在榻榻米上,雙肩顫動,泣不成聲。
「來,且瞧瞧!」
「果真?」
小早川隆景面對七位城主說:
「騙人!」
但秀吉用力拍打著官兵衛的肩膀,要他睜大眼睛看,要他更誇張地表示驚訝。
這是一種尾張人式的商業感覺。說是尾張人式的,還不如說是藤吉郎少年時代在行商等活動中形成的思考方式,已成為他堅牢的思想骨架。他在織田家當下人時——比如負責薪炭等雜務時,就曾一門心思要使「信長賺錢」。他這種想法,信長比誰都清楚。
但並不盡然。
天亮后,大量的獻上品全都從居所門運出來。
他恭敬地說:自己並非專門前來拜謁,並不一定要大人來接見自己。只要轉告大人,筑前守一切皆好即可。與從前相比,如今太不方便!
他給小姓們這樣說。自己只不過是信長把天下搗成蒜泥,調拌成冷盤的一個工具而已。除此思想以外,絕無能在信長手下陽氣生存之法。
秀吉緊張得滿臉通紅。今日作陪的,有織田家祖傳家老丹羽長秀及信長側近,後為豐臣家大名,尾張出身的長谷川秀一。
「希望汝等,效仿筑前。」
還有一位是信長主治醫師曲直瀨道三,天下聞名。今日「客人」,包括秀吉僅他們四個人。
「到這裏來。」
信長自己也只對秀吉微微點頭,行茶會主人之禮。今日秀吉為主賓,並非家臣。
秀吉首先糾集了兩千余勞力。這些勞力是在攻打備前和備中時抓到的俘虜。他把這些人分成二十三組,每組百人,設組長一人,監工四人。組長腰插紙旗。他們就是這次築壩工程主力。
「汝無能至極。封汝領地,卻不能容有能之士,只知斂財聚物。既無武勇,亦不知計謀。既無計謀之智慧,亦不知前來求教。五年之久,竟無一次來訪!麻痹邪曲,可見一斑……」
為取得清水信任,他們特送上信長親筆信作為憑信。這封親筆信是秀吉派飛馬特意從安土請來的。
秀吉對這次感動,多年後還銘記於心。本能寺事變后,他在給信長三子織田信孝家老寫的長文書信中,還詳細描寫了此事:
藤吉郎高聲自誇,也不管對方是否膩煩。豐臣秀吉不是一個陰濕的謙虛家,要假惺惺遮掩自己的豐功偉績。
河水漸漸淹沒田園。
「造湖淹城!」
大軍上山陽道,向西征進,當日就翻越了國境船坂嶺。山頂上晚開的山櫻落英繽紛。翻過山嶺,就是備前國。從山上俯瞰,靄靄春霞中,肥沃的田園一望無際。
有一座名叫吉備津宮的古神社。
「非夢乎?」
這句話已成為這一亂世的流行語。中國地方人重信譽,守誓約,不輕易背叛。或許這是山陽道風土使然。
滔滔河水開始流入人工湖。但高松城周圍平坦寬廣。河水流入,雖逐漸淹沒大地,但水位很淺,不成為湖。
下一步就是如何築堤了。
但這兩種方法秀吉都不想採用。實際上他在圍攻三木城和鳥取城時,已大大改變了自古以來的攻城概念。只有改變概念,才是天才之所能,才可獲得無上榮光。秀吉暗自覺得自己才是真天才。攻城作戰,說是為信長,不如說是為自己的自負。這次同樣必須想出一個對得起自己自負心理的,恰如其分的戰法。
看到秀吉,信長在房間深處上座熱情地說,並招手讓秀吉到自己身邊去。兩人近距離交談。信長慰九*九*藏*書勞秀吉,多年在山陽、山陰辛苦了。
秀吉開始活動。他與其他大將不同的是,隨軍一直帶著工匠集團。工匠頭目是辻大八、多門林右衛門。他叫來他們兩人命令道:
秀吉在馬背上喊。備前為天下最為肥沃土地之一,氣候溫和,物產豐富,水田土色烏黑髮亮。
「織田方當用盡計謀,遊說和拉攏各位。若有意轉而臣服織田方,我方並不勉強。敬請好自為之。」
秀吉拿出酒肴,熱情款待他們。
總之,藤吉郎攻克了有天下第一堅城之譽的鳥取城,平定了因幡全國。天正八年至九年這一時期,是豐臣秀吉作為織田家家臣最為得意的時代。
其家風亦波及臣下。毛利方的播州三木城別所以及因幡鳥取城吉川等,能長期堅持抗戰,直到彈盡糧絕,最終都未背叛盟主毛利,就說明其守信的家風早已浸透到臣下一級。
「築堤啊!」
這裏距海很近。他命令人夫把停在入海口的三十艘小型軍船全部搬上陸地,再搬運到引水口附近上游,要在這裏把船全部沉入河底。
秀吉心中很不以為然。不過他也知道,如果這場攻打高松城之戰失敗,他無疑也將與佐久間信盛同樣,孤身被驅逐出織田家。
秀吉放下心來。先輩林通勝、佐久間信盛早已失寵;同輩的荒木村重被信長所疑,在絕望中反叛,轉眼間便敗亡;同是同輩的明智光秀雖說還保持其地位不動,但聽說已不受信長寵愛。一個織田家的軍團長一旦失去信長寵愛,就意味著放逐或處死,危險至極。幸運的是自己似乎與從前一樣,照舊還受到大人寵愛。
秀吉在未生火的房間坐等。森蘭丸進來,領秀吉到書院。秀吉便在這裏拜謁。
中國地方有一特有風尚。本書在前邊已稍有提及,那就是:
他計劃傾百萬石國力,獻上財物,以感謝信長栽培之恩。萬事喜歡巨大是此人最大特點。既要獻上,那就要獻上空前絕後、匪夷所思的年貨,鋪陳在安土城外供人參觀。秀吉用盡姬路城庫銀,購買了能買到的所有物品。
秀吉畢恭畢敬下城。他在城門口騎上馬,沒有回更衣居所,直接掉轉馬頭,離開安土,向南奔去。回到播州,還有平定中國地區的艱巨任務等著他。
信長揮手擋住:
官兵衛雖然這樣想,但天運也並未使他能預想到距此時僅一個月後突然降臨的本能寺事變這一巨大事態的發生。他只是覺得:
「全憑這雙手白手起家。汝等可知?」
官兵衛驚讚的不是水。
「西念」當為「思念」之意。信長即刻轉身回到後房,換上一身正裝。說道:「即可舉行非正式會談。」以前從未區別正式非正式,但信長如今已身為右大臣,織田家也發生不少變化。
城門還未開。
他自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俺照舊還受大人寵愛。」
開春后羽柴秀吉將發動進攻——毛利方早已預料到這一事態。早在正月,他們就把國境線上這七座城堡城主集中到備后三原城,商量對策,準備防戰。
秀吉看出官兵衛心思,笑說:
他讓秀吉到自己上座去。室町時代任何武家禮法中,從未有過家臣坐上座的禮法。
敵城北方和東方是丘陵地帶,丘陵與城堡之間僅隔少許水田。這裏可作為自然堤防。敵城南方和西方是平原地帶,只要把這一帶築堤封閉即可。
「即刻測量!」
元就在世時被世人如此稱讚。毛利元就本來長於陰謀,也多用陰謀,其性格本來並非勇猛無畏。但他重信守譽,一旦訂立誓約,不論時間長久事態多變,永不失信。因此中國各地大小豪族都知道:
「誠惶誠恐!」
「余為大人搗蒜槌。」
「余以為戰陣辛苦,汝體傷身衰。余不知汝竟臉色泛光,貌若青年。」
「正在看!」
「嗯,本願寺為本願寺。」
目前是重要的備戰期間。但身在安土的信長並未讓正用年末僅有時間備戰的秀吉休息,他命令秀吉:
「言之有理!」
「可喜可慶之事!」
藤吉郎給福島市松、加藤孫六、加藤虎之助等小姓誇口。
「可是如何才能貯水?」
城周圍是田園地帶,而且是能陷沒馬腳的深水田。還有水池和沼澤。這些深水田和水池以及沼澤形成城山的天然屏障。在深水田中間,有一條細長道路,直通城山大手門。通往高松城之路,僅此一條。而且這條道路極窄,僅能通過單騎。
「所言太過無情,」他們異口同聲道,「毋庸多言。若羽柴筑前守親率織田軍攻來,吾等雖是小城,也不惜粉身碎骨,堅決防戰到底,獻身毛利家。」
秀吉在天正九年(1581)臨近歲暮才帶數名輕騎從姬路出發,經山陽道前往安土城。要獻上的年貨用馱馬隊送出,秀吉到達安土城下時,年貨已經送達。
然而在敵人眼皮底下,修築如此巨大堤防工程能順利進行嗎?建築過程中,若毛利軍從廣島發軍救援,那我方勢將潰敗。總之,能行嗎?
信長回後房去了。
秀吉大聲說。秀吉所說的「此」,指的是人的慾望。秀吉知道如何刺|激人的慾望。慾望一旦被刺|激,那麼人們便像水往低處流那般,自然而然聽從秀吉調動和安排。秀吉從小就感到改變天下的原理是人的慾望。但展現在眼前的如此巨大規模和如此壯觀景象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亢奮異常。
中國人守信。
走廊腳步聲東來西往,居所中吵吵嚷嚷。秀吉檢查一遍擺滿大廣間、走廊、守候室、廚房、玄關的所有獻禮,然後叫來負責獻上的三個奉行,仔細囑咐道:
「如此怪城,沒有兩年不行啊。」
「瞧,快瞧!」
總之,歲暮已至。
但秀吉就是一個天生的土木神工。
翌日早朝,信長派堀久太郎到秀吉更衣居所傳命說:
上古時代,備前、備中、備后並稱吉備國,是出雲族系民族居住國。作為一個先進地區,與出雲國、大和國齊名,歷史悠久。這一古代藩國國主吉備津彥的陵墓,就在這吉備津宮裡。神社所在村莊叫做宮內村,為神社所有,屬於「各色人等非請莫入」,相當於享有「治外法權」的中立地帶。黑田官兵衛與蜂須賀正勝先到宮內村,然後派出使者去遊說清水宗治。
「筑前守之功名,空前絕後。」
河流、湖水都大增。眼看著人工湖水位越來越高,降雨翌日城堡小丘陵便被水淹,第三日城堡底層全沉入水面底下,樹梢也僅冒出水面。守城九九藏書士卒全都上到二樓以上。他們只能在樹梢之間搭上木板,木板上鋪席起居。對他們來說,如今不是與敵交戰,而是與水搏鬥。官兵衛咋舌驚嘆。
秀吉趕緊跳出湯盆,也不管水滴凍在身上,馬上發出一連串指示。他像在戰場發布軍令般指示道:先領客人到書院,招待客人茶點,上播州龍野產柿餅,爐火燒旺……
秀吉站在正在潰決的堤壩上,看著激流喊道。
官兵衛行動神速。
當初無人相信。一區間堤壩長度三米多,需要土囊三千五百二十八個。羽柴軍需要支付的是錢三百五十二貫八百文,米三十五石二斗八升。再計算一下全部堤壩築成時所需支付的錢米,僅米就需支付二十八萬八千余石。數字之巨大,即便膽大包天的人恐怕都會嚇得渾身打戰。同時也說明如此巨額金錢和大量糧食將惠及當地百姓。
秀吉在自己頭頂聽到信長聲音。秀吉因為平伏在地,所以他不知道,其實信長是環視群臣而言的。信長手掌再落到秀吉肩上,使勁抓住他肩膀,大聲說:
這次遊說的宗旨是:
秀吉令黑田官兵衛率軍從明石渡海登陸淡路島。官兵衛行動神速,不出十日,攻克淡路主城志智城、由良城,平定並佔領淡路一國。
過年後,很快要與中國毛利軍決戰。所以開春后應先奪取備中,然後把部隊向前推進。
下邊要做的,就是截斷河川,引入河水。高松城東北有座山,山背面有一條向東流的河,叫做長野川。
信長坐在裡間上座,起先還側耳傾聽,一一點頭,後來乾脆招手叫道:
送年貨習慣相當古老,何時起源不明。估計當為唐土傳來,先在公卿貴族之間開始流行。室町平安時期,不論公家還是武家、町家(市民),互相交換年貨都是歲末一個重要的儀式。直至戰國亂世當今,這種習慣還保留下來。人們向上司、親戚、師父、醫生等送禮,感謝對自己一年以來的關懷。
「共需七百五十九萬三千七百五十袋。」
「明白!」
秀吉在安土城山麓有自己的更衣居所。進到自己更衣居所后,他馬上命人告訴信長側近自己前來拜謁。
「孩童亦懂此理。」
秀吉又親筆寫信一封,再次勸他回心轉意,但清水宗治還是沒有答應。策反失敗。
「筑前,說兩句!」
官兵衛馬上行動。秀吉信賴官兵衛的不是他的長篇大論,而是他務實的直感。他相信此時官兵衛一定會想出某種妙法來。
「筑前大人行。」
城山稍高一些。
「所言亦是。」
「別亂喊!上使?何許人也?」
在安土,連兒小姓們都緊張。
在姬路城吃夜宵時,藤吉郎經常對小姓等自誇自贊。他忍不住要自誇。試想,從古至今,有誰能取得如此大成功呢?
「本願寺一戰便是借鑒。」
秀吉完成了這項工程。
秀吉本來就是一個喜怒哀樂極為外露之人。稍有樂事,不分場合便興高采烈手舞足蹈,這也正是秀吉魅力所在。此時他更是高興得空前絕後。菅屋和堀也被秀吉的興奮傳染,高聲尖叫:
秀吉被領到茶室。
堀久太郎拿出的是國次短刀。這把國次短刀是信長亡父織田信秀佩刀,算是織田家家寶。
連黑田官兵衛都搖頭嘆息。自古城堡易守難攻。本願寺勢力盤踞的攝津大坂石山城,被織田軍包圍五年之久,竟然巋然不動。信長最後無法,只能說服京都朝廷,讓朝廷出面調停,才終於媾和終結。織田大軍圍攻本願寺勢力都要五年,且不能攻克。由此可見,要攻克高松城,至少也得拿出兩年持久戰的覺悟。
他命令他們馬上測量,並比較敵城附近足手川及乳吸川水位高度和高松城附近地形高度。兩人立刻動手測量。測量結果是,高松城周圍地勢極低。
「看這塊土地!」
信長聽完后,介面說:
堤壩竣工七日後,一直無雨的梅雨季節天氣,突然大變,下起傾盆大雨。傾盆大雨一直下了三日三夜。陰曆五月是梅雨季節。但雖是梅雨季節,如此天翻般大雨,也實屬少見。
安土請安,拜謁大人之時,余被招上座,大人手撫筑前額頭,並廣言:為武士者,皆應習筑前也。(后省略)
他為自己沒看錯人感到興奮。他已無任何猶豫。輔佐筑前,捨命為筑前,筑前的成功將為自己帶來鴻運。
「光兵衛呀,這回水攻如何?」
這一帶備前、備中、美作之地,都是宇喜多家領地。
「光兵衛,汝可曾言天神即愛?」
在岡山的秀吉早有覺悟。從清水宗治的性格和守軍士氣及其備戰狀態來看,若無計劃,只是強攻作戰,至少得拿出損失一萬士兵的決心。
長谷川秀一雖被信長還用他兒小姓時小名「阿竹」稱呼,但其實他如今已二十有餘了。
滔滔河水,流向城堡方向。這條新水流,途經七條河川,大量河水流入足守川,與足守川合流,衝破足守川河堤,流向被新築堤壩包圍起來的高松城附近田園。
果真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完工,那毛利援軍確實來不及救援和襲擊。但如此巨大工程,如此短期,恐怕只有神工才能做到。
秀吉慢慢走下安土城長長石階,回到自己更衣居所。
三月十五日,秀吉大軍從播州姬路城出發。
築堤用土他計劃採用土囊方式。用裝滿土的土囊堆積起來築堤。那麼到底需要多少土囊呢?
「汝可回來了!」
「若臣屬織田家,備中與備后兩國將封于足下。」
側近武士和醫師等都吵吵嚷嚷說:
「快瞧!」
行軍第一日晚,在三石村野營。翌日晚在以鍛冶有名的備前福岡村,第四日晚在沼村野營。大軍進到宇喜多家主城岡山城,已是四月四日。這座岡山城,就是與廣島毛利軍對峙的最前線。
「然……」
「僅行茶禮即可。」
「唯我而已。」
此時另有一個聲音卻說:
「所謂天下無雙,肚能撐船,即為那廝。即使命令那廝去平定天竺,他亦絕不說不。筑前守者,天下無雙也。」
清水宗治與其他城主一同返回備中各自城堡,清水宗治著手加強高松城防衛。不久毛利家增援部隊也趕到高松城。其將領是林三郎左衛門、鳥越左兵衛、松田左衛門、末近左衛門、中島大炊助、片山助兵衛、長濱元之丞等。與城內原有守軍合九_九_藏_書計達五千以上,為毛利方前線要塞最大規模守軍。
「僅以此物,饋贈于汝。」
菅屋長賴九右衛門是織田家遠親之子,織田家祖傳家臣。很早便作為信長側近備受信賴,后在本能寺之變中被殺。堀久太郎即為著名的久太郎秀政。他並非織田家祖傳家臣,而是美濃人,當初為美濃齋藤家家臣。與美濃出身的眾多武將同樣,堀久太郎也兼備武勇與指揮能力和行政能力,所以備受喜歡人才的信長寵愛。秀吉也一直關注著這位堀久太郎,與其關係一直不錯,織田家中各種消息,秀吉大都通過堀久太郎之口得知。堀久太郎後來轉而效命秀吉,最終成為豐臣家大名,受封越前北庄十八萬石。
「改變天下者慾望也。」
「鄙人並不做如此非分之想。」
「當年的賴朝和義經,皆為貴族出身,天生即為武門棟樑。再看本人,本為尾張中村割草頑童。一朝成為當朝大人草履小生,由此發家。如此人物,就算大唐、天竺亦少見。」
「百萬石僅為資本。」
清水宗治鄭重回絕。
「正是!」
「瞧,人都在動。」
信長有些發急。秀吉急忙抱膝匍匐到上座,平伏在榻榻米邊上。信長又說:
秀吉小心翼翼對信長側近說:
執次菅屋九右衛門報告信長秀吉前來拜年。他原話轉達了秀吉的問安:
年末將至。
官兵衛覺得秀吉可能有些小瞧這座備中高松城。高松城與三木城和鳥取城不同,這座城堡離廣島毛利家最近,是毛利家最後防線。高松城如果陷落,廣島城當下便陷入危機。甚至有說法認為如果高松城陷落,毛利家就只有投降。所以對毛利家來說,高松城是生死攸關的戰略要塞,其防備和抵抗當非同一般。
回到居所,秀吉全身冰冷。聽說已燒好洗澡熱水,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脫下衣服便跳進熱水。就在他正享受熱水澡時,兒小姓慌慌張張跑進來喊道:
秀吉自己終於登上山來,織田家侍從們招呼他。
「如何?」
秀吉突然轉變論點。這是他的基本思想,也是他的信條,更是他自己堅信不疑之處。
官兵衛心裏一片蒼白,只能點頭稱是。他內心產生恐懼,他一直認為秀吉是與自己具有相同思維機能,同質同性之人。因此他內心總有一種不可告人的競爭意識。但如今那些思想突然全部崩潰。雖與自己同質同性,但秀吉是遠遠走在自己前邊的巨人、狂人,非常人所能理解。
這七位城主都是重信守譽之人,而且他們都憎惡信長。信長外交手法與毛利家完全相反,其外交原理充滿欺瞞,從不守信,策反對方,多用欺詐。這些手法在中國地區大小豪族看來,當然絕不可能把自己家族和城堡之命運託付給織田家。所以他們當場表示,即使最後失敗陷落,也要與長年以來情深意長的毛利家共命運。
秀吉往前走。既然最有道理,那下一步便是考慮如何實現。官兵衛,難道不是嗎?
他計劃用沉船暫時截斷河流。他把船與船連接,組成船筏,再把錨沉入河底,不讓河水把船沖走。然後給船上裝滿石塊,最後鑿開船底,使船沉入河底,截斷河流。隨後在沉船上堆砌竹子、木材、土囊,築成臨時堤壩。臨時堤壩截斷河流后,抓緊時間重新修築引水口。這次用石塊修築,防止河水沖刷。不出半日,官兵衛就解決了這個大問題。
過年後,便是天正十年(1582)。
秀吉認為,慾望超過愛。
所以他們爭先恐後歸入毛利麾下,成為毛利家地方命官。毛利家興隆昌盛之由,就在於家祖毛利元就這種政治特徵。這種政治手腕和特徵,元就死後,被後嗣繼承,以至於「中國人守信」成為天下流行之語。
「糟糕!」
此時其領地包括:近江北部二十萬石;播磨、但馬五十余萬石,共計七十余萬石。除此之外,他還管理著織田家新領地因幡四十萬石。所以其軍事和經濟實力,早已超過一百萬石。能從一介草履小生,發展到如今掌管百萬石以上領地大名,只能說是人間奇迹。
他喊出口的可能是:「瞧呀,夥計們!」
「隨意便來拜謁?」
如今織田家已不同從前。從前在織田家若希望拜謁信長,只要直接登城,馬上便能拜謁。但如今由多人組成的側近集團,形成一個簡單行政府。在這個行政府內,有一種叫做「執次」的秘書官,不經過這種秘書官聯絡,便不可能見到信長。秘書官人數很多,其中有一個名叫森蘭丸的「執次」最得信長寵愛,身兼加判奉行一職,具有超常權勢。以前由信長一人前後奔波操持的織田家,如今終於有了行政組織,出現輔佐信長的文官。對這些文官,不僅秀吉,柴田勝家、明智光秀等野戰軍司令官們都得討其歡心,看他們臉色行事。
他思考的是如何才能攻克這座城堡。不論和洋東西,攻城手段並無多少。不可能有多少。不是強攻,就是策反,促使其內部崩壞。別無他法。
當然兩千餘人遠遠不夠。此外,他還動員了這一帶近萬百姓。但其作法並不是強征。秀吉採用的是刺|激百姓慾望的作法。其作法是,只要運來土囊一個,便可獲錢百文和米一升。條件之優惠,做夢都不能想象。
菅屋所說不是壞消息。右大臣大人傳言,明日在城內大廣間設宴招待筑前守。意思是說信長要正式宴請秀吉。
「非也。」
這道堤壩,能像長城般發揮作用,阻止將來增援的毛利軍。因為秀吉在堤壩上密布絆馬柵欄,各個重要地段都設有鐵炮台。這些都不是對付湖心守城敵軍,而是為了野戰,對付增援的毛利軍。
「可能嗎?」
即刻渡海平定淡路
「謹傳大人之意!」
「如此則不見不行。」
秀吉首先決定堤壩規模——寬度和高度。底寬四十米,高十米,堤頂部為道路。路寬(秀吉時代土木工程用語稱作「馬踏」)約二十米。
吃完后信長親自給眾人點茶。動作嫻熟瀟洒,做法一絲不苟。
招呼秀吉到自己跟前。秀吉稍微挪動雙膝,表示已作移動。但信長搖頭,用手指身邊榻榻米道:
秀吉從蛙鼻台看著眼下的浩渺水面興奮地大叫。但很快他的興奮就變成了悲鳴。出乎預料的事態發生了。
官兵衛含糊其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