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 第一部
女巫的丹房
浮士德 她在給我們胡謅些啥？我的腦袋快炸開了花。我想，我在聽十萬個傻子湊在一起嘰里呱啦。
梅菲斯特 不必，不必！你馬上就會實實在在看見一切婦女的典型。（低聲）他肚子里喝進了這藥酒，會把任何女人都看成海倫。
給你拍板。
誰人不思，
浮士德 扛鋤頭，我可不習慣，怕也吃不消；狹隘的生活同我根本對不上號。
諸猿 逛到我們把爪子烤暖了。
女巫驚退，狂怒而恐怖。
學問威力
從煙囪里走了！
浮士德 （這段時間一直面向一面鏡子站著，時而近前，時而退後）我看見了什麼？怎樣一個天仙似的形象映現在這魔鏡里！哦，愛神，請將你最快的翅膀借給我，把我引到她的樂土去！如果我不停留在這個地方，如果我敢於走近前去，咳，我就會像在霧中那樣看見她了！——一個女人最美的形象！難道真有這樣的美女？我從這橫陳的玉|體看到的，敢情是天姿國色的凝聚？人間哪能找到這樣的尤|物？
事情又湊巧，
女巫 願這口酒使您身心快樂！
女巫 老爺們要點什麼，請吩咐小的。
浮士德 大煞風景，見所未見。
這就是女巫的九九相乘！
上去又下來，
梅菲斯特 （走近火）這個缽呢？
女巫 欣然從命！這裏就有一瓶，我有時也親自品它一品，它再沒有一點臭味；我來給二位斟上一小杯。（低聲）不過，這位先生沒有準備好，臨時喝了，您知道，怕他連一個時辰也活不到。
浮士德 為什麼偏找這個老太婆，你難道不能親自熬湯藥？ｈｔｔps://ｒｅad.９９csw•cｏｍ
我們傾聽，我們詠嘆！
圖二：
赴宴去了，
讓我這次贏！
你可認識我？你這怪物，你這皮包骨！你可認識你的主子和師傅？什麼也攔不住我把你痛打，把你和你的猴精們打個稀里嘩啦！看你還敢不尊重這件紅馬甲？你難道不認得這公雞毛？我的臉難道給遮住了？還要我向你把姓名自報？
日子真難挨，
二可不管，
十由一變，
思想就會呱呱叫！
它本是土塊，
諸猿 我們在給乞丐煮稀粥。
一滾滾個不歇；
梅菲斯特 她通常要逛盪好久才回來？
梅菲斯特 幹嗎拿篩子？
浮士德 我厭惡荒謬的魔力！你難道答應我，在這一片瘋狂似的混亂里恢復元氣？我難道需要聽從一個老太婆的主意？這污穢的羹湯又豈能使我年輕三十歲？如果你別無良方，那我就算倒了霉！我的希望就此雲散煙消。不論是自然還是高貴的精靈，難道就不曾發明任何一種靈丹妙藥？
梅菲斯特 好！這副藥劑不要金錢，不要醫生，不要魔力：馬上出門到田野里去，動手刨，動手挖，把你和你的感官局限在十分狹窄的範圍里，吃些粗茶淡飯，像牲口一樣同牲口住在一起，親自為你所收割的田畝施肥，而且毫不介意！這就是最佳的方案，使你青春常在，活到八十歲！
七八成數，
我可興高采烈！
公猿和母猿 笨蛋笨得了不得！
諸猿 只要運氣好，
流點血和汗
諸猿 （一直手舞足蹈，做出各種怪異動作，大喊大叫地捧出一頂王冠給梅菲斯特）
女巫 （手舞足蹈）我簡直昏頭昏腦，在這裏又見到撒旦公子真想不到！
梅菲斯特 一大杯聞名遐邇的瓊漿玉液！還得請您搬出陳年老窖：年份越久才越見效。
其將不意而獲致。
梅菲斯特 （對浮士德）我的朋友，要好好領會，這就是對付女巫的成九-九-藏-書規！
女巫 哦老爺，請原諒我沒有禮貌！我沒有看見馬腳。你的兩隻烏鴉到哪兒去了？
這下可完蛋！
女巫祛除魔圈。浮士德從中走出來。
梅菲斯特 （保持原先姿勢）至少必須承認，這是些坦率的詩人。
梅菲斯特 （用手中拂塵擋回去，擊打罈罈罐罐）
由於母猿至此未加留意，煎鍋開始沸溢；發出一大股火焰，從煙囪騰空而出。女巫發出可怖的尖叫，從火焰中降落。
漿湯打翻！
她把撇沫湯勺伸進鍋中，將火焰潑向浮士德、梅菲斯特和諸猿。諸猿啜泣。
一心想發財，
梅菲斯特 我的朋友，你又一次說話在理！要使你變得年輕，還有一副天然的藥劑；不過，是寫在另一本書上，而且是奇特的一章。
玻璃碎掉！
公猿 拂塵拿在手裡，
梅菲斯特 這次可以恕你無罪；因為我們沒見面，已經有了好一會兒。連影響全世界的文化都涉及到魔鬼：北方的幽靈現在再也見不著；你哪兒看得見犄角、尾巴和利爪？至於馬腳嘛，我雖然少不了它，可它往往讓我在大庭廣眾中丟醜；所以多年來我像許多青年人一樣用起了假腿肚。
於是告成：
公猿 它就是世界：
馬上就粉碎！
梅菲斯特 夠了夠了，哦，傑出的神巫！快把你的飲料拿來，把這隻碗斟滿，斟到邊邊上！我這位朋友可不在乎這種飲料：他是個多次得學位的人，可喝過不少佳釀。
梅菲斯特 不，我最歡喜同它們進行這樣的交談！（對諸猿）告read.99csw.com訴我，該死的木偶，你們在糨糊里窮攪拌些什麼？
梅菲斯特 （對浮士德）快來，快來，讓我把你指點：為了藥力好內外滲透，你必鬚髮汗。然後我教你品味高尚的閑散，很快你就會從心眼兒高興地感到，丘比特跳來跳去跳得歡。
女巫 噢！噢！噢！噢！該死的畜生！瘟豬！不照料鍋子，燙壞了老娘！殺千刀的孽畜！（看見浮士德和梅菲斯特）這是何人？你們是誰？想幹什麼？誰溜進來？讓火燒痛你的骨頭！
十等於零。
唱呀混蛋，
梅菲斯特 當然，一個上帝辛苦了六天，最後自己也叫起好來，那一定是件聰明的傑作。這一次你的眼福倒不錯！我會給你物色這樣一位情人，誰有幸當上新郎把她娶回家，誰就真叫有造化。（浮士德頻頻注視鏡中。梅菲斯特在安樂椅上舒展肢體，玩弄著拂塵，繼續說下去）我坐在這裏，就像國王坐上了金鑾，王笏拿在手裡，就是缺少王冠。
女巫 這裡有一支歌！您不時唱它一唱，會發現它效力非常。
梅菲斯特 快喝下去！快喝！馬上叫你心曠神怡。難道還怕火焰不成，你既同魔鬼稱兄道弟？
膠好這王冠！
梅菲斯特 這本是一場消遣實在美妙！不過，我寧願去造一千座橋。熬藥這項工程不僅需要技術和學問，還需要耐心。一個人平心靜氣幹上多少年，只有時間才能促進微妙的發酵。有關的一切都非常稀奇古怪！魔鬼誠然教會了她，可他自己卻干不來。（瞥見諸猿）瞧，多優美的家族！這是女婢，這是男僕！（對諸猿）看來主婦不在家？
當心小命糟蹋！
梅菲斯特 （指諸猿）連我的腦袋都發暈了。
五六一湊，
（拿著王冠亂轉，把它撕成兩半，繼續拿著四下蹦跳）
中間空空如也。
鍋也認不得！
馬上稀里嘩啦。
響得像玻璃——
梅菲斯特 要是猿猴也能抽籤hｔtｐｓ://reａｄ•99cｓｗ.cｏｍ中彩，它會覺得多幸福！
缽也認不得，
梅菲斯特 粗野的畜生！
那邊它更亮：
惜不為世人所知！
我的好乖乖
無所不至，
骰子有一副，
梅菲斯特 你們會有一大批主顧吧。
女巫 （裝腔作勢，開始從書中朗讀）
開開玩笑，
梅菲斯特 這是一位好朋友，他的藥效不用愁；我想拿你丹房的精品招待他。畫你的魔圈，念你的魔咒，給他一碗斟個夠！
公猿 （取下篩子）如果你是個賊子，我會馬上認出你的臉來。（奔向母猿，讓她透視）
浮士德 （對鏡）天啦，我快發瘋了。
女巫 為什麼？它怎麼了你？
瞧瞧這個篩子！
九與一等，
請你坐上安樂椅！（固請梅菲斯特坐下）
始可贈之，
梅菲斯特 咄！這不過是開開玩笑，別那麼斤斤計較！她既當郎中，自必要耍點花招兒，才能讓藥劑對你生效。（強使浮士德進入圈內）
兩半兩半！
女巫做出怪異的姿勢，畫了一個圓圈，放進一些不可思議的物件；同時，玻璃杯叮噹作響，鍋子也發出聲音，共同奏出音樂來。最後，她拿出一本大書，使諸猿進入圈內，手執火炬，充當她的誦經台。她示意浮士德向她走去。
浮士德 讓我再把鏡子瞧一瞧！那幅女照實在太美了！
汝須熟諳！
汝即富有。
這時小猿們在玩一隻大球，把它滾了過來。
浮士德 我想知道！
梅菲斯特 還得好久才念得完，我知道，整本書都是這個調調兒；我為它耗費時間可不少，因為一個徹底的矛盾誰都會莫測高深，不論智愚賢不肖。我的朋友，技藝又陳舊又新穎。歷代都是用三而一，一而三來傳播迷妄，而不是求真。他們就是這樣喋喋不休地教人，從沒受到干擾；試問誰願意同傻瓜打交道？世人聽見一句什麼話，往往就相信，裏面總該有點值得玩味的訣竅。
三若成偶，
梅菲斯特 婆子，不準叫我這個名字！
女巫 （縱聲大笑）哈！哈！這就是你的本相，你這流氓，跟從前沒有兩樣！
公猿 （走過來，向梅菲斯特獻媚）
九九藏書
這邊它很亮，
諸猿 出門去了，
快點兒滾開！
梅菲斯特 那就只有來向女巫求教。
我才變聰明。
請你行行善，
你可認得這賊子，
我們說，我們看，
梅菲斯特 （對浮士德）你以為這些馴良的動物如何？
幫我來致富，
浮士德 （對梅菲斯特）不，告訴我，這成什麼名堂？荒唐的胡說，瘋狂的姿勢，最無聊的騙局，我都知道，討厭透了。
梅菲斯特 （對女巫）你要是高興我為你做點什麼，到瓦爾普吉斯之夜務必告訴我。
梅菲斯特 它早已進了稗官野史；可人們並沒有好過起來：他們擺脫了一個惡，更多的惡依然存在。你管我稱男爵老爺吧，這樣就很得當；我是一個貴人，像別的貴人一樣。你可別懷疑我高貴的血液；看哪，這就是我佩戴的紋章！（做了一個猥褻的姿勢）
咋不叫他的名字？
一座矮灶生著火，火上放著一隻大湯鍋。蒸氣從鍋中上升，現出各種形體。一隻長尾母猿坐在鍋旁，撇去鍋中泡沫，防止沸溢。長尾公猿和小猿坐在一旁取暖。四壁和天花板裝飾著女巫的各種家用器具，其狀至為奇特。
浮士德、梅菲斯特上。
四要擺脫！
浮士德 （如前狀）我的胸口開始發燒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女巫 （繼續朗讀）
且聽女巫說——
梅菲斯特 快出去！你可歇不得。
浮士德 我覺得這老婆子儘是胡說八道。
女巫以許多儀式將飲料斟入碗內；她將它剛送到浮士德嘴邊，就出現一股輕微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