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部分 魅力的構成元素 4、隱藏藝術的藝術

第二部分 魅力的構成元素

4、隱藏藝術的藝術

如果你希望你的假期是由一系列完美的靜態照片組成,沒有沉重的行李,沒有滿是沙子的泳衣,那麼你的假期就不會過得開心。如果你希望「幸福快樂地生活」,那麼你就不會滿足於「小富即安」。如果你不希望你的衣服起皺,那麼你就永遠不能坐下。在工作室時代,很多好萊塢電影中的服裝事實上都非常緊或者非常重,穿著這些衣服的女演員在休息時根本無法坐下來,所以只能靠在「傾斜板」上休息。
對於戲劇的魅力,觀眾們一定不知道,或者寧願忽略那些隱藏在背後的艱辛努力。瀟洒是一種幻想。即使你有天賦,也需要後天的培養。當亨弗萊·鮑嘉談起奧黛麗·赫本時,說道:「她非常自律,就像那些芭蕾舞者一樣。」為了將肖恩·康納利的自然形態變得與詹姆斯·邦德一樣圓滑,導演特倫斯·楊帶著這位年輕的演員出入高檔餐館,教他鑒賞葡萄酒,為他定製西裝和襯衫,並要求康納利穿著新衣服睡覺,這樣邦德的衣服他穿起來就會非常自然。而格蕾絲·凱利則通過嚴格的訓練才獲得了優美流暢的聲音,讓她的聲調變得更加婉轉,並徹底改掉了她帶有鼻音的費城口音。加里·格蘭特從小就被當作雜技演員培養,從而才讓自己的動作表演變得自在自如。他所呈現出的「毫不費力」的魅力在背後付出了很多,如果他發現自己的襯衫領子和定製西裝的翻領有那麼一點兒不合適,就會仔細測量之後送回給裁縫修改。「想要給別人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這需要500個細節的加總。」格蘭特表示。

狗仔隊拍攝的照片「風中的傑姬」,表明了暗室的技巧在抓拍時同樣適用。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Ron Galella
很多時候,無線本身就是一種慾望的目標。從電台到iPad,無線設備早已躋身於最富有魅力的新技術行列之中。它們承諾削弱我們與桌子、家和世俗生存的關係。無線技術賦予我們這些凡人僅僅在空氣中就可以聽到前所未聞的聲音、看到圖像的能力,創造了一種接近性、即時性甚至親密性的幻象。它將我們從現實生活中解脫出來,體現了人們對於逃離的渴望。
從跨越洲際的旅行到幽默風趣的談吐,魅力讓困難的事情變得容易。高跟鞋從來都不會擠腳;跑車永遠不會遭遇堵車;明星永遠不會感冒流鼻涕,永遠不會髮型凌亂,也不會有口紅留在牙齒上。雨天不會破壞假期。電線不會毀掉景色。自然不會暗淡,沒有人會花光金錢。魅力看起來似乎「毫不費力」。
而危險是在魅力激發了現實世界的行為時才會出現。作為一個富有想象力的過程,魅力帶來了靈感和光明、快樂和逃脫。它可以增強自我認識並對自我價值加以肯定,它側重於願望並提供了實現的可能性。然而,魅力理所當然地可以作為一種參考的形式,而不是最終目標。它帶來的很多東西,在現實生活中是無關緊要的。這些魅力的化身讓想象變得如此曼妙,而在現實中這樣的理想是無法複製的。
只有將反覆的練習和編排變成一種自然呈現的行為,魅力才會成為一種理想化的感受,並引發受眾的同感,讓他們覺得自然。「每次當弗雷德·阿斯泰爾通過旋轉、跳起和切分音時間步一點一點獲得金格爾·羅傑斯的認可時,觀眾們就忘記了(因為影片中從來不曾提起)在工作室里究竟有多少雙舞鞋沾上了他們的血,才能有這種天衣無縫的配合。」舞蹈學者朱麗葉·麥克梅恩斯寫道。

工業設計師雷蒙德·洛伊在展會上模擬自己辦公室的區域拍攝了這張照片,在他的辦公室里,沒有電線和插座。
圖片來源:美國國會圖書館
一方面,漫威的英雄們並沒有開玩笑:神奇四俠之一的里德·查理茲說道:「我不知道人們知道世界末日到來會是怎麼樣的——這是一個幾乎無法理解的命運。」另一方面,他們依然在互相嘲弄:石頭人回答道:「別擔心!總會有些像你這樣的大嘴巴走漏消息的!」
正如魔法會讓生活中的阻礙消失,魅力既是誘惑的一個強大工具,同時本身也是一種誘惑。芭蕾舞|女演員或籃球明星一記輕鬆的跳躍,划船運動員或者電影搶劫中一次完美的配合,模特臉上或者蘭博基尼的塗料發出的光亮,這些在我們看來,會產生對於品質的嚮往,對於美麗或名譽的渴望。我們渴望美好,渴望自己生活在一個美好的世界——逃離衝突、掙扎、沮喪和腐朽。作為魅力的組成部分,美好也可以成為讓人們渴慕的對象。
這種看似毫不費力的魅力,在巴爾德澤·卡斯蒂廖內16世紀初期的作品中,被稱之為「瀟洒」:真正的藝術並非是令人一眼看穿的匠氣工藝,而是需創作者盡全力隱藏的內斂風格。同時,無論你付出了多少努力,看起來一定是渾然天成或者如有神助的。瀟洒的感覺會讓這種氣質的擁有者看起來無比優越,觀察者則會感到一種轉變,被自信和能力的光環所籠罩。正如克萊斯勒大廈的魅力流線型外觀,瀟洒是一種更為表面的東西——一種需要精心創建並維護的藝術形式。精簡的架構,這就是魅力的第二個基本要素表現:優雅,表現為掩飾或消除缺陷、心煩、弱點、付出的代價、支撐結構或摩擦。
這些影片並不是邀請我們將自己想象成一位現實世界的舞者,奮力克服艱難的排練去達成一場完美的演出呈現。相反,我們會將自己置於一種不需要花費太多精力的關係和愛情之中。阿斯泰爾和羅傑斯努力地去編排這些舞蹈,但是他們飾演的角色看起來卻輕而易舉地便實現了。同理,蘋果的首席設計師喬納森·伊夫表示,如今最具魅力的產品背後的設計師和工程師們「努力地去解決那些複雜的問題,而用戶卻並不知道這些問題究竟有多麼複雜」。雖然這個創作的過程非常辛苦,而最終呈現的形態無疑是美好的。為了實現這些目標所需要的實驗和失敗都真實地隱藏在幕後。
魅力不同於浪漫,在這些背後的努力中,通常會反映出一些困難。讓我們想一想武打電影中的訓練場景,《星球大戰》或者《指環王》中的戰爭場面,都是藝術家們在閣樓上苦苦掙扎多年的成果,是創作者多年睡辦公室、吃泡麵所換來的成果。那些真人秀節目例如《天橋風雲》或者《瑞秋·佐伊計劃》基本上都是浪漫的故事,創造魅力的時刻,戲劇化呈現了秀場或紅地毯上那看似輕鬆的外表背後的努力。浪漫主義會讓現實變得理想化——它省略了那些煩瑣、無意義又枯燥的東西——但它通過呈現過程中的困難來強化成果的光環。魅力很少敘事,它捕捉的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個場景:舞蹈,而不是綵排;靜態的照片,而不是電影。魅力和浪漫是緊密關聯的,但是魅力是一種狀態,而不是一種變化。我們從中體驗的是結果,而非過程。

對於美好的嚮往創造了魅力的兩個分支,即逃離和改變。自由描繪了生活無所依賴,而和諧則汲取了完美配合的美好。

圖片來源:Photofest

版權所有:©J. Paul Getty Trus
圖片授權使用:Julius Shulman Photography Archive, Research Library at the Getty Research Institute (2004.R.10)
翻閱一本傢具產品目錄或室內設計的雜誌,你會發現同樣的問題。如果可能的話,設計師會在拍照的時候把電線藏起來,把這些電線藏在沙發後面或者窗台上。但如果沒法隱藏,那麼在後期照片處理的時候也會用Photoshop修掉。「一盞燈的電源線不應該毀掉設計師辦公桌的線條,那就如同一個手指擋住了公司的商標一樣,」悉尼攝影師羅賓·福特表示,「在『時尚的殿堂』里,電線必須被切掉,沒有電線的出現才是聖潔的象徵。」

讓-巴蒂斯特-西蒙·夏爾丹的這幅《勤勞的母親》描繪了「一位母親正在與女兒一起檢查刺繡,她的腳上穿著高跟鞋,雙腳|交叉,身上穿著蓬帕杜式的裙子」。
圖片來源:Superstock/Everett Collection
https://read.99csw.com
無論表現的是簡約還是和諧,自由抑或同步性,優雅讓魅力對象超越了時間的現實,創建出了完美的時刻。然而即使時間停滯,魅力通常也會邀請受眾來將這些影像投射到過去或未來,在異域國度里,這種理想被安全地留置。在魅力的世界里,正如在愛因斯坦的宇宙里,時間是另一個維度的東西,是逃離和轉變的另一面,是為缺憾打造的一處藏身之所。它帶來了魅力必不可少的要素:喚起慾望的神秘感和距離感。

圖片來源:Marc Prpich Photography,www.prpichphotography.com
品牌顧問湯姆·帕雷特認為,類似於這種具象化和理想化的呈現組合構建了電視劇《廣告狂人》這樣的熱潮。他對比了20世紀60年代早期曼哈頓的真實照片——戴著老式圍巾、穿著「慵懶的運動外套」的「一群不張揚也毫無魅力可言的人」,創造了「一些不完善的尷尬人物」——劇中的演員有著「無可挑剔的打扮,超現實的服裝」。這些人物並不只是創造了廣告,他表示,他們還代表了廣告。「唐、貝蒂、瓊、佩吉和皮特就是廣告牌,讓我們記住了那個時代。」帕雷特寫道。正如一個品牌建設項目,這部電視劇設置代表了「20世紀60年代對於情感滿足需求的釋放」。

無線


版權所有:© Norman Parkinson Ltd
圖片提供:Courtesy of Norman Parkinson Archive

更寬容一點來講,女人可以說選擇讓自己成為一件藝術品。波伏娃的嚴厲評判揭示了知識分子對感官愉悅的蔑視,至少是對那些資產階級的蔑視。然而她卻準確地強調了幻象所需要的成本與脆弱性。這種意外將想象變成了現實。在現實世界中,禮服不是專門為攝影師或者電影攝像師的「短暫鏡頭」而設計的服裝道具,拍完之後,明星就可以回到化妝室換下來,現實中的禮服是沒有辦法換下來的。
一種讓英雄幻想消失的常用溶劑便是幽默。漫威公司會將那些幽默的俏皮話附加到蜘蛛俠和神奇四俠身上,創造出奧布萊恩所謂的「烏托邦式的滑稽」,在保留了原始的熱切理想主義的同時,也讓笑料不斷。
魅力也不等同於奇觀,正如弗雷德和金格爾之間的親密不同於巴斯比·伯克利與千變萬化的舞|女,碧昂斯不同於Lady Gaga,或者說被瘋狂轉載的奧運體操運動員加布里埃爾·道格拉斯在平衡木上高高騰空的照片,跟她完成這個動作的感覺也是不同的。魅力和奇觀都會吸引別人的注意,但是兩者的目的卻是不同的:魅力會讓我們去想象自己置身其中或者發生變化,而奇觀卻是以一種非凡的成就、更為純粹的形式來壓倒觀眾(雖然通常情況下,我們會把奇觀當作一種娛樂,在像朝鮮這樣的獨裁政權下,也會構成一種獨特形式的美好,這種審美通過傳統的君主和征服者彰顯權力來呈現)。雖然,魅力和奇觀有時會同時出現,它們卻有著不同的情感影響。魅力激發了人們的自我投射和嚮往,而奇觀則會產生驚奇和敬畏。
這種廣為人知的幽默並不會破壞超級英雄陣營之間的默契,但具有更為深刻而更難以達到的諷刺意義。正如沃霍爾筆下的瑪麗蓮·夢露,證實了荒誕的技巧並不會犧牲本身的魅力。它擁有至上的魅力,而不會帶來破壞性——通過不要求夢想100%完美實現,從而保留了想象的魅力。
不過,還是有自由的權利選擇去哪裡工作,更不用說傳播信息與完美的方法的權利,或者從雲端下載成千上萬的電影。自由的夢想對於新技術的形成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帶動了無線網路和雲計算的需求。在很大程度上,蘋果可以慶祝iPad成為一種「魔力」,因為該設備能夠在無線或者沒有可見鏈接的情況下運行很長一段時間。
在消除多餘細節的過程中,其虛幻的魅力就如同歷史科學家洛林·達斯汀和彼得·蓋里森所稱的「自然的真理」,那是他們在科學圖譜運用的啟蒙自然主義標準。一份圖譜並不會準確地揭示單一的、特定標本。相反,科學家們會試圖描繪一種典型的或者理想化的標本,但是不會有喧賓奪主的變化。例如,糖楓葉子本應該有5個葉瓣,而現實中有些葉子可能只有3個,這片葉子自然無法顯示來自氣候或昆蟲所造成的破壞跡象,但這種常見的缺陷在現實中發生的可能性很大。同樣,18世紀解剖學家伯恩哈德·齊格弗里德·阿爾比努斯揭示了他是如何塑造人的骨骼的:
自由包括了魅力的「生活在束縛之外」,走在寬廣的道路上,或者航行到日落,沒有責任,沒有糾葛也沒有加油的負擔。它激發了人們購買越野車的慾望,很多人會開著越野車上班或者去超市。它同樣也喚醒了那些幾乎被遺忘的幻想。在一個長期的廣告活動中,科羅娜啤酒就運用了魅力的這種「自由」來呈現誘人的寧靜,以此對比其他品牌啤酒喧囂的促銷活動。雖然帶著幽默的氣氛,但這則廣告表現了科羅娜關於逃離和獨立的夢想。它告訴你,你所需要的,是一片海灘、一把椅子和一瓶科羅娜啤酒。在一個商業廣告中,一位正在度假的商人躍過礁石縱身入海,在他身後的是嗡嗡作響的手機。在現實世界里,這樣的漠視可能會意味著丟掉工作,但也讓假期(和啤酒)成為可能。
作為一位熱衷於撰文探索幻象、理想主義和逃離主題的作家,邁克爾·夏邦在一篇文章中講述了自己童年階段就讀宗教學校時,老師給他講了一個關於幻想和逃避的故事。那位老師告訴學生們,有一個沉迷於超人故事的男孩,將一條紅色的毛巾綁在自己的脖子上,之後從樓頂一躍而下,摔死了。這個故事的寓意便是:不要屈服於魅力。

圖片中女孩的髮型有一部分是波提切利少女複雜的辮子,有一部分是披散的,這樣一來就達到了一種平衡的美感。

安迪·沃霍爾的作品《超人》(Superman, 1981年)。
版權所有:© Christie's Images / Corbis

圖片來源:Photofest
「那些魅力四射的人會讓艱難的任務變得輕鬆簡單,」時尚評論家羅賓·吉芙漢寫道,「他們似乎可以對那些困難一笑置之,他們的生活似乎一帆風順。無論他們多麼努力地工作,在他們臉上你永遠看不到疲憊。」從費雷德·阿斯泰爾和李連杰,到詹姆斯·邦德和丹尼·歐申,這些魅力四射的英雄都是名副其實的步履穩健。他們不僅優雅地做出各種動作,似乎還知道自己應該穿什麼,知道怎麼做,他們永遠可以找到合適的言辭,從來不會忘記給行李員小費。他們可以用幽默和巧妙的即興創作來面對危機。無論是偽裝成搬運工還是從醫院的窗戶逃走,調戲綁架犯還是引誘伊娃·瑪麗·聖,《西北偏北》中的加里·格蘭特所扮演的廣告人在經歷危難時,處理危機的嫻熟程度毫不亞於邦德,只是沒有007的工具也沒有經歷特工訓練而已。
我們渴望逃離這種混亂的狀況,這解釋了為什麼「永恆的魅力」就如同那個老生常談的「毫不費力的魅力」一樣。作為一句廣告標語,這句話的意味可能要比「古典風格」還要多一些,但它卻會產生更多共鳴。古典風格帶來的僅僅是從瞬息萬變的時尚中抽身出來的一個瞬間。永恆的魅力承諾了更重要的東西:從年齡和失去中逃離,從腐爛和死亡中逃離,進入「永恆的世界」。這就是朱利葉斯·舒爾曼潔白的牆壁和葛麗泰·嘉寶那青春永駐的臉所帶來的承諾。「明星都是不老神話,是嗎?」諾瑪·德斯蒙德(凱萊·斯旺森飾)在《日落大道》故事的高潮時問道。這樣的故事線,正如20世紀50年代的電影,是好萊塢魅力中最具諷刺意味的結構。而自由和同步性時刻都在現實生活中存在著,它們只是:片刻。「暫時的鏡頭」讓魅力通過隱藏前後的那些故事得以彰顯。嘉寶從36歲那年開始,就從大眾視野中消失了,而十幾年後再來看舒爾曼的照片,就變成了單調的混凝土。其實,從read.99csw.com亞歷山大大帝到肯尼迪,那些最具有魅力的人物往往是英年早逝的。
自由性和同步性其實都只是一種幻象,當然,這需要對現實進行戲劇化處理和剪輯。自由性讓我們可以擺脫複雜的人際關係所帶來的約束,無論是家庭關係還是「電子網路關係」,都不會犧牲自己的利益。而同步性則要省去達成真正協調需要的實驗和預演。它隱藏了衝突,偽裝了必要的妥協,以此來達成這種顯而易見的和諧。它假定的前提是,這個目標不僅是大家所共同認可的,並且是有價值的——在很多著名電影中的控制中心裏,尤其是在《奇愛博士》(1964年)的作戰室中,那些同步性最終都變成了悲劇。這些美好的願景之所以可以保持讓人嚮往的愉悅,是因為那些不和諧的因素可以在空間或時間上被掩蓋。

我辛苦工作了近兩年的時間,只為了將生命注入無生命體中。為此,我剝奪了自己的休息時間,毀掉了自己的健康。我曾經瘋狂地期待著它的到來;但現在,我完成了,夢想的魅麗卻消失了,一種無法呼吸的恐怖和厭惡充斥著我的心。
赫里爾重度修飾的人像和柯南特看似未經處理的圖片都體現了暗室的魅力,掩飾瑕疵,消除干擾。「忽略瑕疵——它們不是你想要的好照片的一部分。」安迪·沃霍爾建議道。即使是那些經典的偷|拍照片,例如羅恩·加萊拉的「風中的傑姬」或者阿爾貝托·柯達的著名的切·格瓦拉的肖像——「英勇的游擊隊員」,都是通過剪裁掉多餘的背景之後才成就了其藝術魅力。1971年,加萊拉關於傑姬的照片全貌曝光了,傑姬正走在曼哈頓的一條街道上,照片的前方還有一根醜陋的電線杆,一大片空蕩蕩的人行道,傑姬還穿了一條皺巴巴的褲子。
另外一種就是幻滅,甚至更糟。如果沒有後台,優雅將會變成專橫,從屬於生活的複雜多變而變成單一而人工化的理想主義。在《第二性》中,西蒙·德·波伏娃通過炮轟20世紀中期的優雅,來公開譴責強加到時尚女性身上的約束。這種轉型需要通過穿著合適的禮服來實現,波伏娃認為這是非常危險的。這種魅力將會通過讓女人依賴於變化多樣的外表和社會的認同,來削弱女人的自信。一個真正的女人不是一個靜態圖標,一套現實中的禮服也不是童話故事里的神奇魔衣。這兩者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禁錮在時間和空間里的悲哀,在那裡,所謂的優雅是短暫的。

喬治·赫里爾為珍·哈露拍攝的照片:攝影師通過模特的姿態和照明完成了這幅照片,而在暗室中,攝影師則需要揮起沉重的修飾鉛筆。
圖片提供:Pancho Barnes Trust Estate Archives
版權所有:© Estate of George Hurrell
通過隱匿勞累、不協調和成本,魅力的圖像將其對象通過一種超乎現實的狀態呈現,以達成一種流離失所的境界,而這樣的圖片已經無法代表其自身。雖然這樣的圖片不是可以代表現實情況的未經剪裁的快照,它們卻依然揭示了一種道理。
奇觀會加劇困難和危險係數,諸如魔術中的電鋸和騎摩托車冒死飛躍峽谷或長車隊,這些技藝讓觀眾們帶著驚恐,懸著一顆心。相比之下,魅力則保持了瀟洒的本色。鬥牛士或者F1車手的魅力源自他們讓那些生死之戰變得輕鬆自在,讓觀眾們也可以感受到他們輕鬆的平靜。在其他情況下,奇觀是昂貴且罕見的,其所強調的是如何不尋常。而魅力展現的那些奢侈卻是一些正常的經驗,讓人們覺得是容易實現的,從而這就會成為一種合理的願望。這更容易引發受眾的嚮往,因為所有的障礙都被隱藏了。
洛伊的這張照片拍攝於1934年在現代藝術博物館展出的他的辦公室實體模型中。為了拍攝這張照片,設計者將他的汽車設計擺在辦公桌上、椅子上甚至是牆壁的弧形處,搭配黑色的金屬管,營造動感。這種經過美化的工作區自然沒有垃圾桶,兩盞燈也沒有電線或插座。辦公室處處體現著流線型的自主感。
自由同樣還包括了聚光燈的魅力,受到人們的關注、欽佩和喝彩,成為人群中唯一的焦點。受眾們會覺得奧斯卡金像獎的獲獎感言如此煩瑣是因為它們毀掉了勝利時刻的神奇魅力。奧斯卡金像獎得主的魅力,是無數有志明星在卧室里的鏡子前練習的結果,而獲獎的這一人正是從這無數明星中挑選出來的。當詹姆斯·卡梅隆在1997年憑藉《泰坦尼克號》一舉獲得最佳導演獎時,四周爆發出了無盡的歡呼。「我是世界之王。」他重現了這一幕。「當然,我們還以為他是個渾蛋,」好萊塢記者沙龍·威克斯曼說道,「但是至少這其實要比聽聯合製片人喬恩·蘭道滔滔不絕地列舉我們從來沒有聽過的一長串名字來得有趣多了。」幕後英雄中規中矩的禮貌應答破壞了「自由」的幻想,迫使觀眾們去思考世俗,甚至會想到隱藏在明星背後的官僚主義。
在20世紀中期,設計師雷蒙德·洛伊旗下的產品線非常豐富,從火車頭到自動削鉛筆器,從包裝複雜的齒輪、泵到現代流線型內燃機,以及一切推動力工具等。他同樣為自己和自己的工作創造了一個充滿魅力的名字「工業設計」。
如果嚮往逃離或轉型是魅力的情感核心,那麼優雅則是其中核心的幻想,正是這種特性才給我們帶來了美化和魅力轉變的基礎。優雅是讓魅力變得危險又誘人的原因。通過隱藏任何可能打破魅力的事物,讓他們的願望變得明確而可及。工業設計師迭戈·羅德里格斯寫道:「魅力,讓我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熵這種東西存在。」它帶領我們進入一個完美的世界,膚色無瑕、體態輕盈;在那裡,敞篷車沿著蜿蜒的小路滑行,通過質樸的窗戶可以俯瞰蔚藍的大海;在那裡,衣服都完美地貼合身材,飛機是準時的,高腳杯閃閃發光,愛情真實,青春常駐。「優雅,就是沒有任何帶來痛楚或困難的事情,從來沒有猶豫,沒有不和諧因素。」19世紀早期散文家威廉·黑茲利特寫道。優雅劃清了與慾望的界限,隱藏了我們慾望中消極的方面。
漫畫歷史學家傑勒德·瓊斯認為,這種雙面的表現方式可以追溯到最原始的超級英雄。「超人的幽默和超能力,」他寫道:「讓我們可以同他們的創造者一道放聲大笑,同時依然保留著對於超能力的想象。你可以幻想刀槍不入,可以想象超能力。但是你又不得不放聲大笑免得讓人們看到你有多麼迫切地想得到這種能力。」
她穿著一件緊身的黑色裙子,就像一個洋娃娃一樣。她的手臂非常纖細,手腕上戴著昂貴的珠寶飾品。而接下來,我卻注意到王妃的古馳鞋底上粘了一小片衛生紙。她只是四處走著,上上下下跺腳,而這張衛生紙就一直跟著她,並沒有掉下來。隨著她越走越遠,這張衛生紙也變得越來越臟。其他的東西也開始慢慢粘了上去。有一塊牛屎菌、一根頭髮、一塊口香糖,還有一隻小蟲,甚至還粘上了通心麵和一塊生菜!好吧,讓我告訴你,我,羅珊娜·羅珊娜達娜瞬間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了,我喊道:「嘿,王妃!請把你鞋底上的那塊衛生紙撕下來好嗎!你想做什麼?讓我噁心嗎?」
當然,這是一個幻象,同所有的魅力化身一樣,但是它卻帶著一種對於幻象難以割捨的忠實感。你可能會想象一個間諜的生活就如同詹姆斯·邦德一樣,或者一雙克里斯提·魯布托高跟鞋會帶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性感。即使是那些最敏感的觀眾也希望自己能有超能力,然而雖然這種感覺彷彿是真實的,幻象卻總是假的。這也就是超級英雄會如此具有吸引力的原因之一。
當人們談起魅力時,這個詞就會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我們讀到布萊克·萊弗利或者凱瑟琳·澤塔-瓊斯的「輕鬆魅力」時,在我們看到加里·格蘭特穿西裝時感受到的「輕鬆時尚」,或者喬治·克魯尼的「瀟洒自如」時。時尚設計師瑞秋·羅伊在形容凱特·米德爾頓時用了「輕鬆從容,安靜,自信的魅力」這樣的詞語。雜誌Lucky在推薦「聖托貝的輕鬆、奢華休閑風」時認為,「要在潮流中發現魅力」。《衛報》文化藝術版通訊員凡妮莎·索普在阿馬爾菲海岸尋找那種「毫不費力的魅力」,那種感覺她在祖父母度假的幻燈片中看到過,讓她記憶猶新。
魅力的另一面是恐怖。魅力的原型就像吸血鬼、像騙子、像蛇蝎美人、像雙面間諜,這都會讓我們意識到,魅力是容易屈從於操控和慾望的。魅力的追隨者包法利夫人不僅毀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也悲慘離世。在《弗蘭肯斯坦》中,維克多在科學的迷人光環下充滿熱情地進行著自己的實驗。他不知疲倦地工作,幾乎沒有注意到那些屍體和不匹配的身體部位這些血淋淋的細節。而當他成功之後,這種魅力就消失了。
構建魅力需要涉及兩個相互分離卻又相互補充的方式,來隱藏疼痛、困難、瑕疵和混亂。首先,優雅存在於現實世界中,即使只是一瞬間,但實現它的成本是看不到的。這https://read.99csw.com種準備和支持要麼隱藏在幕後,要麼在這優雅瞬間之前或之後。「我參与了一個看似輕鬆的魅力創作,需要承認的是,這種完美的幻覺不是天生的。」洛杉磯著名時尚復古女裝品牌設計師卡梅隆·希爾沃說道。這種暫時的真實依然是一種幻覺,這種形式我們就可以稱之為「戲劇化優雅」。

「第一款吸引人的無線產品應該是微型晶體管收音機。」59計劃——19世紀中葉廣告圖像的線上博物館負責人大衛·霍爾表示。20世紀60年代,小小的收音機帶來了象徵著青春的自由自在。1964年上映的經典電影《無盡之夏》講述了一對衝浪者帶著自己的衝浪板週遊世界的故事,這種象徵還有伴隨著他們的晶體管收音機。
同樣,在柯達1960年原版的照片上,格瓦拉的右邊是一個男子的側面像,左邊有幾片棕櫚葉。而那張通過T恤、橫幅和海報讓人們熟識的照片,格瓦拉的臉被進一步抽象成了正負空間波普藝術的圖標。「這種對現實世界的簡化,為從充滿複雜性和多義性的現實生活中抽離圖像提供了工具……格瓦拉作為一個理想的抽象形象生活在這個圖像之中。」攝影策展人喬納森·格林表示。
無論是通過戲劇還是通過暗室,或者兩者之間的結合來對事物進行魅力化處理,通過一種「最佳模式」以呈現一種不同的真理——在這種情況下,情緒、心理真相,就會起到很大的作用,我們稱之為「真理的慾望」。不同於捕捉典型,「真理的慾望」讓主觀理想變得更加清晰而真實,從而加劇了受眾的嚮往。安妮·霍蘭德指出,讓-巴蒂斯特-西蒙·夏爾丹18世紀的關於生活場景描繪的作品備受追捧的原因是,這些圖片中紅潤的臉頰表現了「尚未得到確認」的真理——那時的法國人「總是會精心打扮」。
你無法阻止意外的發生:當紅酒濺到她的衣服,香煙燒壞了這件衣服,這就意味著那個衣著華麗、帶著自信的微笑走進宴會廳的女子消失了……一切就在這一瞬間揭幕了,她的香水不會像煙花一樣,綻放出一陣異彩,在一瞬間奢華地照亮天空……斑點、淚水、拙劣的制衣、失敗的髮型似乎比燒壞東西和打碎花瓶更是一場災難。時尚計劃不僅把女人變成了沒有生命的東西,而女人自己也心甘情願地選擇變成沒有生命的東西。

版權所有:© Howell Conant /Bob Adelman Books Inc.
「像那些能夠穿牆遁甲或者可以隱身的超級英雄,我們發現,漫畫所帶給我們的是自由:我們可以自由地來來去去,我們看到的是幻覺,」散文家傑弗里·奧布萊恩在回憶20世紀50年代到60年代自己的童年趣事時寫道,「我們可以讓這些成為真實,因為我們希望它們是真的,同時我們也可以隨時讓這些幻覺消失。」

裁剪掉多餘的背景,阿爾貝托·柯達的這張著名的人像就誕生了,這幅照片經過進一步抽象之後,變成了在T恤和海報上最常見的人物形象。
圖片來源:Wikicommons
這時,無線依然是一種可以成為幻想的事物。「魔術師可以在表演時用到電線而不讓觀眾看到,但這並不意味著電線就不存在。」科技專欄作家克里斯·泰勒在蘋果發布iPad 2之後寫道,「至於iPad 2,電線同樣也是老舊的白色,你不得不在第一天使用的時候,用這條電線來同步你的iPad到你的筆記本電腦上或者你的Mac上。」這就是說,對於「一款希望為用戶帶來便捷連接模式的設備」也仍然必須帶有「笨重返祖」的模式。同步完成的時候就應該拋棄這條電線,但是目前的電流依然需要連接電線。雖然我們身邊的電線已經變少了,但是它們並沒有完全消失。

神秘的嘉寶在人們心中一直保持著青春的永恆形象,因為她從公眾視野中消失的時候,年僅36歲。
圖片來源:Photofest
但是這種場景僅僅存在於想象之中。自由的魅力包括了從「賺錢和花錢」中逃離,從僅有工作的生活中逃離,而更重要的是,從選擇競爭的慾望中逃離。瀟洒沒有預算的約束。「魅力應該凌駕于金錢之上,」瑪格麗特·索普在1939年的電影研究中寫道,「而真正的魅力應該不去看賬單。」
批判家試圖揭示隱藏在幕後的醜陋秘密來摧毀某人或某物的魅力。軍事行動,他們稱,是充滿魅力的,因為我們沒有目睹過大屠殺;吸煙具有魅力,是因為我們沒有看到過毀掉的肺;夜夜笙歌的人生充滿魅力,是因為我們沒有看到宿醉和財政的廢墟。「切·格瓦拉是個殺人犯,你的T恤一點也不酷。」這是來自臉譜網群組中,對古巴革命中無處不在的身影所做出的回應。在20世紀70年代早期,美國癌症協會製作了一份海報,標題是「吸煙是非常迷人的」,下面是一個憔悴的可憐的女人,髮型糟糕,手中夾著香煙吞雲吐霧。在攻擊皮草的時尚魅力時,動物保護協會發布的廣告中,一位美麗的歌手舉著一隻被剝了皮的狐狸。「這便是你的皮草大衣的剩料。」他們如此宣傳。
30年後,另一個魅力形象也塑造了類似的夢:帶著筆記本來到沙灘度假。在20世紀90年代,一幅非常流行的圖片包括逃離現實和生產力的誘人形象。這張圖暗示了藉助于正確的技術,你可以將你的工作融入到你的休閑之中。隨著筆記本電腦變得無處不在,在很大程度上破壞了這種幻想。人們發現,在海灘工作也依然是工作——而筆記本電腦和手機只會讓這種逃離變得更加困難。而這樣的海報現在依然非常受歡迎,它們被用作為假期如何減壓的文章配圖,來讓人們繼續夢想移動的創業生活方式。
近年來,Photoshop(圖像處理軟體)的出現讓這種操作變得更加簡單,也得到了廣泛的認可。而不適當的潤飾也引發了大眾的嘲諷,在某些情況下明顯的修飾痕迹更是引發了反對派的呼聲,例如政府的活動等。網站Jezebel的討伐文章中,網站的首席編輯傑西卡·科恩表示,「那該死的PS圖片一再地並且持續性地抹殺我們對美的理解和嚮往的標準」(而俗氣本身就是一種美的反面信號;坦誠的作家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當雜誌封面用Photoshop修飾掉了明星毛糙的頭髮、皺紋、雀斑和皮膚瑕疵,以免「你看到這些之後對這本雜誌幻滅」時,科恩表示,公眾被「殘酷地愚弄」。那些容易受到影響的年輕女性,尤其容易被「強迫灌輸謊言」,導致她們渴望那種遙不可及的美麗。科恩一直站在反對沃霍爾的立場上: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瑕疵的存在。如果沒有這些瑕疵,你就是不誠實的。

朱利葉斯·舒爾曼的這幅「變形」所刻畫的圖像要比結構本身更接近建築師最純粹的願景。
版權所有:© J. Paul Getty Trust.
圖片授權使用:Julius Shulman Photography Archive, Research Library at the Getty Research Institute (2004. R.10)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Walter Iooss Jr.
如果自由主義可以成為個性的代表,那麼同步性則會成為一種融入感的魅力。這種魅力就如同一部運轉良好的機器和手工採摘隊:他們表演的是集體舞而不是獨舞,是划船隊而不是單人皮艇,是一支忍者隊伍而不是一位武術宗師。在這裏,行動、目標和個性都會被磨平。同步性包括了社交中機智對話的魅力——在合適的時機做合適的事情,而不是在時機過去一個小時之後再做,同樣,這也是與自己的同伴在共同的事業中要做的事情。這種品質將會增強友情的魅力,讓人與人之間的聯繫變得似乎可以用直覺和心靈感應來解釋。這樣完美的配合,甚至讓那些崇尚自由的獨行俠,例如詹姆斯·邦德知道,那個美麗的同伴會在最需要的時刻出現。
其次,這種優雅並不是真實的。它是通過直接操控和編輯製作而成的,例如攝影師從一組照片中挑選、剪輯並九-九-藏-書修飾某一張。「找出最好的,隱藏起最壞的,並留下一些想象」,著名的好萊塢片場時期攝影師喬治·赫里爾在講述他是如何創造了魅力四射的好萊塢明星肖像時如是說。只存在於靜態圖像或觀眾的選擇性想象中,這種形式的優雅我們稱之為「暗室優雅」。這種類型的優雅所發揮的作用,帶來的結果是一種徘徊在腦中的魅力時刻,餘音裊裊。
然而大部分情況下,魅力掩蓋了世俗的不完整,這使得魅力演化成一個喜劇主題,而不是恐怖片主題。在20世紀70年代,喜劇演員吉爾達·拉德納杜撰了一個魅力的故事,在《周六夜現場》播出。演繹了自戀而又健談的羅珊娜·羅珊娜達娜,在一個傍晚她獨自走進了一家迷人的餐廳,在那裡她看到了很多嘴巴上沾著意大利麵醬的名人。那一天,她還看到了傑奎琳·肯尼迪的妹妹李·拉齊維爾王妃從洗手間走出來。
漫畫鑒賞家可能會因為其中複雜的情節和重塑的修正主義而感到興奮,但是超級英雄這種經久不衰的魅力卻擁有更為廣泛且更多的元素。不僅那些黃金時代最負盛名的電影明星身上會帶有逃離和改變的影子,帶著優雅和神秘的魅力,這些卡通人物身上也帶有這些元素——他們最初的故事、離奇的能力、神秘的身份還有獨特的偽裝。除了在故事里出現,你還會在其他地方看到超級英雄的影子,從孩子的生日蛋糕到M·A·C化妝箱,吸引我們進入一個正常的物理學、生物學、經濟學、法律和官僚主義都不再適用的世界。「如果你覺得沒有安全感,那麼就去照照鏡子,把自己想象成神奇女俠。」時裝設計師黛安·馮·芙絲汀寶在2008年新款發布會上說道,她表示那一季的靈感源自亞馬遜公主。
「Up, up, and away!」(「飛起來吧!」)這是超人最膾炙人口的口號,20世紀40年代,在廣播劇中第一次出現此口號,就成為超級英雄最具有魅力的一句話。誰都夢想著不用任何交通工具飛越大都市,張開雙臂穿越紐約的峽谷,帶著使命元素,或者可以隨意隱身。即使是沒有穿上裝備的蝙蝠俠,也有著現實生活中富家天才所不具備的敏捷性和工具。
對優雅的需求解釋了為什麼魅力與戲劇之間具有如此強烈的關聯。甚至當它並不產生於舞台或熒幕時,魅力仍需要一種文藝性的呈現:一種魅力對象與受眾之間的交換,在這種交換中,對現實的操作可以被理解,但是必須被隱藏。當文學的魅力可能通過純粹的方式進行操控時,隱喻的魅力必須通過觀眾的移情效應和想象空間發生說服效力。正如1978年電影《超人》的宣傳廣告上所宣稱的:「你會相信人可以飛。」而正如超人的空中冒險經歷一樣,魅力也是一種特殊的效果。
這些繪畫的技巧和樂趣,以及那些源於他們的流行印刷品,霍蘭德認為,都同電影的藝術相似。這些畫作,猶如好萊塢的電影作品一樣,為受眾們提供了一次情感上的喚起設置,在一瞬間得到具象化和理想化呈現。
多年來,工業設計博物館的展出,彙集了同樣美好的幻想。1994年,當寶拉·安東內利作為策展人來到博物館時,她發現有人刻意破壞了展出的燈具和電器。它們的電線都被切斷了,取而代之的是能夠照亮整個房間或烤熟一塊奶酥的照明神器,每一盞燈、每一個電器都變成了一種充滿了惰性的雕塑。這些具有代表性的,甚至是曾經重新定義現代化的設計已經不能再接通電源投入工作。安東內利無法追究這究竟是誰的責任,但是她可以想象人們的理由一定會是:「那些電線會破壞美感!」
描繪植物標本或者解剖器官,這些科學家們對真實的植物、動物進行了實際的優化,來向大眾揭示他們認為的自然的真諦。
在畫家的世界里,構建了形形色|色的高貴人士,這些人被置身於一個充滿理想和尊嚴的狀態中;這便成了後人眼中完美外形的標準,他們會覺得美麗被他們所掌握而不是自己被美麗的事物所迷惑。因此,蕾絲花邊領口的服裝,甚至是更厚重的絲綢裙子都可能繼續盛行,甚至會影響到下一代。因為魯本斯和凡·戴克以及他們的同事努力讓這些材質的衣服變得更加華麗,更加具有吸引力,同時穿起來也會變得更加輕鬆。
而其他前往這家滿是名人的餐廳就餐的顧客感覺到自己是被排除在人群之外的,對於羅珊娜·羅珊娜達娜而言,她的快樂來自窺視到幕後並揭穿名人的魅力。這類衛生間幽默是非常適合的,因為在現實生活中,衛生間的一個重要功能就是為台前準備的安全地帶,在那裡我們可以隱瞞的不僅僅是醜陋的排泄物,還有香水的秘密。這就是「化妝間」,女士們會去那裡補妝以保持自己的優雅氣息。而衛生紙則是一種信息熵,因此所有的東西都會粘到上面去,玷污王妃精心打造的形象。就像一塊整潔的餐廳地板上,我們也要忍受那些時間的累積。
過度修飾圖片的攝影師和批判家們都錯誤理解了暗室的魅力所在。這不是「完美」而是情感效應。太過完美的外表可能會給人帶來詭異和不安的感覺,從而會分散注意力,或者在觀眾眼中會覺得這樣的作品毫無生氣。過度的拋光還可能會喚起觀眾對這些「努力」的注意,從而破壞了瀟洒之感。「你必須找到一種自然的平衡。」得州內飾設計師亞當·福特納說道。更具誘惑力而不是進行完美的修飾,文學學者薩拉·斯奎爾稱之為「睡衣——看似精心卻又不經意,看似靈巧卻又略顯笨拙,帶著完美的精巧凌亂之感」,而這一切是「關於聯想、含蓄、細微差別和細節」的關鍵。正如波提切利少女的秀髮一樣,編起來一些,放下來一些,讓整個人顯得既雅緻又活潑,這種平衡的把握恰到好處。
而對於主體和受眾之間的關係,浪漫和魅力也不盡相同。在浪漫中,受眾會隨著人物感受到一系列的情感變化:興奮、恐懼、氣憤、愛、悲傷、喜悅。而魅力卻恰恰相反,保持著一種局外人的姿態,帶著神秘和距離感。在經典的角色版本中,我們並不會居住在詹姆斯·邦德的精神宇宙中。我們將自己投映在他的角色設置和智慧之中。他是「正義使者」。我們並不能感其所感,但是他的想法卻讓我們深有感觸。這種帶有強烈距離感的認同,正解釋了為何不知名的模特甚至是無生命的物體都可以變得魅力無窮。我們不需要真正認識他們,我們會用自己的情感和慾望來填滿他們的形象。
但是我們需要透過這種戲劇化的魅力,去發現那些處於一定時間和空間中的人的虛偽行為。像科恩這樣的批評家很少會去抨擊芭蕾舞或碧昂斯的影片中展現的同樣的人造魅力。一幅單一的靜態畫像——是一種選擇性的表達方式,就本質而言,其實是一種欺騙行為。觀眾們認為這樣的肖像與真人之間存在了很大的差異。正如科恩所說的,如果年輕女性沒有意識到「大多數人在彎腰的時候都會有一圈肉」,或者「一個40歲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皺紋」,那是因為她們已經將這種日常生活中可以看到的缺陷拋諸腦後了。在動態的生活中,人的思想會忽略那些出現在靜態圖像中明顯的缺陷。因此,對圖像進行修飾之後可能會出現一種更接近腦海中印象的圖像。而且,當然,光線(更不用說化妝)可以像Photoshop或赫里爾的鉛筆一樣有效地操控受眾的感官。
或者至少說,不要試著去物化魅力。這個故事混淆了人們利用魅力的兩種方式:作為一種充滿想象的放鬆方式,和作為一種幻化成現實行動的激勵方式。第一種方式很少會造成危險,而往往是對生活產生積極作用的。沒有人會因為簡單地看超人漫畫或時尚雜誌而死亡,但是他們大部分的幻想可能會得罪頭腦清醒的教育家。當然這也並不會絕對化,夏邦的猶太老師因為安妮·弗蘭克在牆上貼了電影明星和公主的照片而指責她,但並沒有真正留意到她可能會面臨的命運問題。逃避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無論是通過誤導還是編輯、故意操控還是選擇性呈現,暗室魅力是一種人們通常用來表達欺騙含義的用語,尤其是當只「美化」某物或某人時,其實是創造了一個看似精確的圖像,而這個圖像本身拋開了其他方面,僅留存了最具魅力的方面。

金格爾·羅傑斯與弗雷德·阿斯泰爾在《柳暗花明》(1934年)中,結合了戲劇和暗室中的優雅,他們按照排練好的套路在光滑的膠木地板上翩翩起舞,由於移除了鞋與地板的刮擦聲,他們的腳似乎從未接觸地面一樣。
圖片來源:Ullstein/Everett Collection
當弗蘭肯斯坦的美麗幻想闖進了一個噩夢般的全新現實中時,慾望搖身一變成了厭惡。
夏爾丹筆下的每一個人,都有著筆直的後背,以及當時流行的完美身材和具有魅力的髮型頭飾,完美合身的服裝(即使是謙卑的女子和孩子也是如此),還有超長的腿。畫面中的人物全都年輕而有魅力,無論他們的身份是什麼,是洗衣女傭還是女主人抑或是孩子,無論是富人還是窮人。所有的優雅儀態都成為畫面中無一例外的魅力之處,不僅僅是體面和周到:那些女子帶著女兒仔細檢查刺繡,她們的腳上穿著高跟鞋,刺繡放在膝上,帶著蓬帕杜(Pompadour)侯爵夫人的沉著。read.99csw.com

圖片來源:iStockphoto
相比之下,豪威爾·柯南特1955年創作的格蕾絲·凱利在牙買加度假的照片,則恰到好處地表現了年輕女演員的「天然魅力」,她高貴、優雅的性感中沒有赫里爾作品中的修飾痕迹。在這些照片中,批判家凱和迪格比·迪爾寫道:「我們所看到的是一個坦率、毫無防備的最『日常化』的格蕾絲,完全沒有髮型師或者化妝師幫她做任何修飾。這個25歲女子身上的魅力是永恆而誘人的。」然而正如赫里爾工作室出品的那些經過特意處理的照片,這些人物肖像看起來並不是那麼自然。凱利那張著名的從海里浮出的照片,柯南特其實特意操控了光線——他要求凱利的妹妹拿著反光板,並且,柯南特並沒有從正面拍攝凱利,以此來掩飾她的方下巴。凱利還使用了當時剛剛發明出來的防水化妝品。她解掉了泳衣上的肩帶,以表現肩部的優美線條,而在水下,她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站著,以避免踩到覆蓋在海底的多刺海膽。而最重要的是,這張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不是柯南特抓拍到的,這是8張相同姿勢的照片中選出的最好的一張。即使是「天然的」魅力也需要選擇和編輯。它從時間的流動中捕捉到了最美的瞬間,從周圍的細節中呈現了最令人回味的影像。
然而對邦德來說,那個人並不是同伴,只是出於責任。而對於很多觀眾來說,這種同步性所帶來的是一種從屬性的魅力,對另一部分觀眾來說,則展現了一種權力的幻想:那種魅力體現在20世紀50年代工具「按鈕」的圖像中,體現在每一個遙控器上,正如《星際迷航》系列電影中,船長皮卡德對自己的船員下「去吧」的命令中。《星際迷航》系列電影體現了通常影片中對控制中心的寓意,在那裡,有一個具有決定權威的指揮官和一群充滿智慧的隊員,指揮官下達命令,隊員們不管身在何處都會立刻去完成任務。這種從屬性的魅力還出現在了徵兵廣告中,尤其是美國空軍的徵兵廣告中,這種影像同時捕捉到了友情和權威的魅力所在。隊員們自願而有效地去完成任務;機智聰明的指揮官不需要用權力進行壓迫,因而不會打破這種平和的美好。在很多這樣的場景中,地圖和發光的屏幕都會增加視覺上的神秘感和戲劇性,而控制中心本身也通常會被隱藏起來不被局外人發現——只有同伴們才會知道的秘密基地。
將魅力轉化到現實世界的行為,需要重回到那些本源問題上,可能的成本、干擾以及不合邏輯的現象。很多迷人的建築模型或者城市規劃已經變得不合常規,當在現實中真正經受來自磨損和天氣的壓力時——或者更現實一點,而不是想象中的,來自居住者的行為或偏好所帶來的壓力,充滿戲劇韻味的廣場成為海風吹拂的無人地帶,考慮到隱私問題,大大的落地窗被窗帘遮蔽,高層住宅項目變成了犯罪猖獗的堡壘,遠在郊區的住宅每天都需要開車長途旅行。同樣,新的交通項目往往需要大量車輛過往來證明自己的建築價值,然而它們卻是以一種代表了相反假設的美好意象出售給公眾:高速公路上、火車上都不會再擁堵,或者,你可以感受到接近天空的體驗。其訣竅不是證偽魅力,而是保留魅力帶來的靈感和洞察力,同時要時刻銘記什麼應該被排除在思想之外。
去掉電線無疑增強了環境的魅力。正如內飾設計師亞當·福特納所指出的,電線是一種傾向於自我扭曲而不守規矩的象徵,完全破壞了精心設計的線條構圖。「它們太隨機,無法進行管理。」雖然我們在現實生活中通常會忽略它們的存在,但電線在靜態的照片中還是很容易引起注意的。為了吸引受眾進入想象的房間或者展現這樣的一盞燈就可以實現他們夢想的生活方式,那麼那些電線就必須要消失,然而卻沒有人會注意這些電線的憑空消失。移除這些電線其實意味著的是暗室的優雅,是一種魅力的工具,但並不會為人們帶來真正的美好生活。
在大型的、無處不在的全身試衣鏡出現之前,這樣的肖像畫可能會形成一種渴望和自我形象。身穿名牌服裝的人可能會認為自己的性格隨和,外形筆挺,他們不會想到現實中的自己有多麼不盡如人意,臉上有多少皺紋。
個人威嚴的真實,對於社會而言會更加真實。所有的烏托邦,無論是可恨的還是仁慈的,都帶著魅力。作為文學設定,烏托邦提供了一處優雅的環境設置——沒有敘事,沒有衝突,沒有深度的人物設置,沒有變化。它們將社交活動中的活力和複雜性剪輯成了理想主義的靜態圖像。作為哲學思想實驗,烏托邦可以成為一種光明的理想。而作為政治綱領,它們是不切實際的。在極端一點的情況下,它們是致命的,因為追求優雅變成了一種對純粹的要求,沒有多餘的空間給其他事情或者其他人,這可能會阻礙視野——無論是宗教異見人士,還是少數民族,有競爭力的市場或藝術創新,科學發現或者相互矛盾的意識形態。完美的優雅無法容忍現實中人們的不可預測性和多樣性。

工作室時代電影中演員的服裝往往都很緊,圖片中的女演員珍·哈露與導演喬治·丘克一起對台本時,就沒有辦法坐下,因此只能在一塊傾斜放置的板上倚靠著休息。
圖片來源:Photofest

與很多當代批評家對於這種修飾圖片的批判正相反,這種精心算計而虛幻的魅力並不是起源於Photoshop這一圖像處理軟體或者現代化媒體的盛行。人們對於理想化美的嚮往歷史悠遠,而表達這種嚮往的是藝術。在電影劇照或者時尚攝影出現前的數百年,畫家就會在描畫人像和風俗畫時進行美化處理。「你筆下的她比任何時候的她都要美,」17世紀初,曼圖亞公爵在稱讚其妻子的肖像畫家時說道,「因為你做出了改善,修飾了她的容顏但並沒有削弱相似度。」不同於古典主義完美的神話或者宗教人物,要通過淡化個性創造原型,這種美化的方式讓原型個體備感興奮。類似當今的時尚攝影,這種畫像同樣也提升了人們對於自己能夠在外表或者姿態上變得像畫中人的渴望,其看似逼真的圖像為受眾呈現了一種不切實際的魅力標準。對於魅力化的畫像,藝術和時尚歷史學家安妮·霍蘭德認為,這有助於解釋那種毫不實用又不舒服的蕾絲花邊領口的長久流行。
當戲劇性的魅力掩蓋了那些時間和空間里的不如意時,暗室魅力則直接創造了魅力形象。為了塑造那些魅力的形象,赫里爾利用高超的構圖藝術和燈光來打造精緻的面孔。在暗室創作中,他揮舞著沉重的修飾工具。他消除了照片上的雀斑、皺紋和黑眼圈;將睫毛拉長到不可思議的長度;放大了明星眼睛中的光彩。在他鬼斧神工的美化之下,可以將性感但矮胖又不洋氣的珍·哈露變成一個精緻脫俗的女神。

超級英雄

我可能會選擇一個既有力量又很敏捷的個體作為標準;它的整體優雅,並且不會太過纖細;不會局限於一位少年或者女性化的圓潤和苗條,或者粗糙和笨拙的樣子;簡而言之,每一部分都要有魅力,給人帶來視覺上的美感。我希望可以向大家展示一個最自然的例子,但是我會以一種最佳的形式來呈現。
經典的超級英雄源自平凡而變得不平凡,或者好像表面是一件事情,而事實卻是另外一回事兒。克拉克·肯特是一位真正的超人,而克拉克·肯特可是像我們一樣最普通的人——在某個想象的瞬間,我們也可以變成超人。這彷彿是定製了觀眾們屬於自己的夢,當書獃子、疾病纏身的彼得·帕克化身蜘蛛俠時,實現了他自己的夢想。面對這位英雄,心理學家羅伯特·比斯瓦斯-迪納寫道:「他是彼得所有失敗的對立面:蜘蛛俠強大而善於運動,外向而詼諧,富有冒險精神而敢於承擔風險。這也就並不意外帕克願意夜復一夜地執行自己的使命。」雖然彼得·帕克的生活依然一團糟,但蜘蛛俠卻成了優雅的化身。大多數人在看到超級英雄的時候,並不會想到他另一個充滿自我壓力的個人生活。他們想到的只會是超級英雄們飛檐走壁的激|情。
在著名的建築攝影師朱利葉斯·舒爾曼的鏡頭下,我們了解到了很多標誌性的現代建築,尤其是南加州的建築,在本文中我們稱之為「『變身』——理想化、美化和戲劇化的過程」。通過紅外膠片和鮮明的黑白來強化對比度,舒爾曼的作品所突出的是真實的建築師純粹的願景而非建築本身。在他的照片里,那些建築看起來比現實中的更加宏偉而生動。白色的更加潔白,陰影處的色彩更深,表面更加潔凈,居民的生活也更加誘人。「被美化的房子」這個標題出自《生活》在1949年刊登的一篇講述舒爾曼作品的文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