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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魅力的構成元素 3、翱翔、改變和逃離的夢想

第二部分 魅力的構成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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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翱翔、改變和逃離的夢想

在1919年的秋天,加利福尼亞州的魅力對一位年輕的建築師施展了魔力,他夢想著從歐洲士氣低落的戰後文化「心理崩潰」中逃離。「我希望我可以逃離歐洲,」他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並且可以去一個田園詩般的熱帶島嶼,在那裡,人們不用懼怕冬天的寒冷,也不用做苦力,你會有很多時間來思考,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你是自由的。」一張旅遊海報深深地吸引了他:「加利福尼亞州呼喚你。」
所以,你看,加利福尼亞州依然在向你招手。
魅力在發揮作用時會激起你的不滿情緒,有時魅力甚至會讓當下的困難被輕而易舉地放大,因為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更好的存在。這種悖論意味著一位作家可能會觀察到魅力包含著「一種道德因素」,這種因素又與「樂觀、歡呼和慶祝相關,魅力成為一種代表著對生活充滿信念的話語體系」,而另外一位作家則可能認為,魅力的吸引力源於絕望:「如果你正在嘗試通過幻想來逃離現狀,那麼你可能會非常失望。我所指的這種『絕望』的感受,就像是被禁錮起來,讓你無從選擇。」
這兩種觀點都是正確的。通過展現對於逃離和轉變的承諾,魅力會催生希望和絕望。這種模糊性出現在1991年上映的紀錄片《巴黎在燃燒》(Paris Is Burning之中,這部紀錄片講述了20世紀80年代末,在紐約曼哈頓「化裝舞會」文化以及浸淫其中的非裔和拉丁裔男同性戀者、異裝和變性者的生活及心路歷程。「一場舞會對我來說,就如同接近那個即將獲得的現實一樣,那是名利、財富、星光和打在身上的聚光燈。」一位舞會參与者對著鏡頭解釋道。「就像是穿越窺鏡,進入了仙境。」一位粉絲表示。在展現那些典型的化裝舞會女王,諷刺了裝飾著黃金的長袍和奢華的服飾之外,同時也表現了種族之間殘酷的競爭,以及窮人和被排斥的外族人的疼痛。那些穿著西裝戴著眼鏡的男子,背著的廉價公文包出賣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在舞會主持人宣布「80年代的最佳著裝」時上演自編自導的戲碼。
這部小說表明了海爾格為實現自己的目標所付出的代價,這也折射了她的理想形象中暗含著作者的態度,既不譴責也不縱容她做出這些選擇……拉森認為,魅力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是,或許這種代價是值得的,因為它提供了一種強大的幸福感,這種幸福感強大到足以讓你願意用你的生活去交換,賭一個不同的、更好的,哪怕短暫的幸福感。

圖片來源:加利福尼亞州,薩克拉門托,加州州立圖書館,加州歷史室
當火車減速至停止時,一位坐在車尾的男士為她點了一杯雞尾酒,她從自己的遐想中驚醒。「你在看窗外嗎?」這位男士問道,「這不對,你要做的是享受外面的生活,而不是做一名看客。」影片後面的部分就講述了她如何去追求這樣的生活。她離開自己生活的小鎮,奔向了紐約,成了一個富豪(克拉克·蓋博飾)的情婦。捏造的假名字、假背景,瑪麗安的新身份完全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幻象。雖然如此,這卻真正顯示了她內心最真實的願望。通過成為一個新的人物在一個新的地方展開新生活,瑪麗安不僅擁有了奢華刺|激的生活、豐富的社交圈,還獲得了真愛,在影片的最後,她也與愛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看到所缺的事物,魅力自然敦促我們去做下面的事情——去想象在一個地下房間的牆壁上掛上壁毯,想象充滿了糖紙的鍍金世界,或者生活在幸福的熱帶海灘。逃避主義往往遭人詬病,但是正如我們將在下一章里談到的,對於逃離和改變的承諾並不是魅力的根本幻象所在。這樣的夢境其實可能忽略了很多重要的細節,比如磨腳的新鞋,比如新城市所帶來的孤獨感。發生改變可能是一件長期的事情,或者在某些情況下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逃離和改變這樣單純的想法本身是沒有錯的。正如段義孚所認為的,這是人類文化的核心。對於個人和社會來說,想象一種在不同的環境下的不同生活方式是文明進步所必不可少的部分。因此,科幻小說作家格雷戈里·本福德反駁一位評論家時稱:「科幻作品對於科技的意義猶如愛情小說對婚姻的意義一樣:這是一種宣傳的形式。」誠然,本福德認為,「沒有人可以在沒有想象的前提下完成任何事情。」
許多新興的、受到經濟衰退影響的專業人士在現在看來,似乎更嚮往一路向西衝進矽谷,帶著在媒體的描繪下輕鬆暴富的夢想。「他們問我,矽谷是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麼光鮮,」塞米哈·阿齊姆在回復一個困惑的產品經理時寫道,「我的第一反應是:哦?在高科技行業任職……那麼有魅力嗎?你們大家不要再看那麼多《社交網路》了。」然而在長時間的工作和面對失敗中,她不得不承認「從事科技行業是件很有『魅力』的事情,因為在這個行業中你會獲得大量的機會,也可以從事你真正喜歡的領域的工作」。努特拉也會理解這一點。在淘金熱之外,加利福尼亞之夢從來不曾成為一個關於金錢的問題。在加州,魅力的承諾是,在此,你可以重塑你的生活,可以找到更優秀、更快樂、更真實的自己。
其實這是一個悖論。為拉格斐帶來靈感的魅力是一種幻覺。這幅畫很自然地忽略了18世紀存在的問題(即使是對於貴族而言),從對天花的恐懼到室內管道的匱乏。而更重要的是,在18世紀,貴族的禮儀和習俗早已不復存在,這一切拉格斐都瞭然於心。1979年時,拉格斐表示:「這一切都只在小資產階級中還能找到。」不論好與壞,這群人的生活無法重現,這種場景也不能依靠古董和當代一群穿著時髦的男子重塑。如今的我們,已然是不同的。從文化的角度來看,拉格斐的努力註定是要付諸東流的。他關於這幅畫的故事出現在18世紀家居拍賣會的名冊上,他不再需要這架起兒時夢想的橋樑了。他寫道:「突然之間,你發現你面對的是過去,不是你的現在也不會成為你的未來。」解釋他為什麼會決定賣掉自己的珍藏品。拉格斐從來沒有獲得他想要的,而且他也將永遠不會得到。然而,正是對這個夢想的追求成為他事業成功和創作的強大靈感之源。
從19世紀後期開始,在交通業和房地產宣傳的助力下,加利福尼亞州被刻畫成了一個遙遠又觸手可及的樂園,那裡有溫和的氣候、富饒的土地以及無盡的機會——一個從農民和各種家庭,到有明星夢的人的理想之地。很多這種象徵符號一再出現在我們視野中:海灘和棕櫚樹,當然,還有那些開放的山坡和白色的建築,金色的罌粟花和掛著沉甸甸的果實的橘子樹。對於遊客和移民來說,加利福尼亞州帶著異域風情卻友愛可親,就如同一個為女子和孩子打造的遍地黃金又安全的國度。
所有的魅力都在呼喚並加劇著一樣東西,那便是小說家邁克爾·夏邦在《卡瓦里埃與克雷的奇異冒險記》里所提到的「翱翔、改變和逃離的夢想」。魅力並不只是虛無縹緲的,還是逃離現實的——並且這種逃離提供了具體的感情依託。它不會挑起腎上腺素,讓人驚訝或者發笑,讓我們從當下的情境中九*九*藏*書分心。相反,魅力提供了一種情感上的替代方案,將那些無法言喻的慾望聚焦于某種圖騰,這種圖騰將我們同理想的狀態相連,並引導我們發生改變。在升起的飛機或飛馳的敞篷車的影像中,在跑道模型或武術英雄的形象里,在海濱遠景或大城市的天際線中,我們經歷了同樣的夢:也許,我們可以超越眼前的限制翱翔,擺脫掉我們的憂慮,變得更加優秀,更加自由,更加完善,更讓人欽佩、尊重,變成我們所渴望的模樣。
挾帶著對於逃離和改變的承諾,可以激發維持生命的希望,有時甚至會引發現實世界的改變,為人們帶來安慰和方向。女權主義歷史學家薩莉·亞歷山大認為,20世紀30年代的那部分現實逃離主義的電影和魅力廣告在英國解放工人階級婦女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首先在心理上,最終延伸到物質上。她們渴望著「流線型的廚房,有效的清潔設備,便宜又漂亮的服裝和化妝品」,亞歷山大寫道,廣告和電影「讓女性們可以想象結束苦悶的家務,從而產生了長期的渴望」。這些想象中暗藏著對於當下生活的不滿,而這些特定的物品則代表了一種更美好的生活。「在20世紀30年代很少會有女性用洗衣機來替代銅盆,或者用浴室來取代室外洗手間,」她寫道,「然而這種夢想卻存在著,那時的房子也配備了這些設備,而到20世紀30年代末,英國的大部分家庭才搬進了這樣的房子里。」

朱利葉斯·舒爾曼鏡頭下位於棕櫚泉的考夫曼之家,這幢房子由理查德·努特拉設計,成為加州高品質生活的典型符號。
版權所有:© J. Paul Getty Trust.使用授權:Julius Shulman Photography Archive, Research Library at the Getty Research Institute (2004.R.10)
在1913年上映的影片《厄運狂瀾》(Possessed)中,通過逃離和改變的鏡頭,塑造了魅力作用於早期慾望的方式。影片講述了瑪麗安 (瓊·克勞馥飾)在結束了一天紙箱廠的煩悶工作后,與自己無聊的小鎮男友跳上了一輛火車,慢慢駛出站台。她透過明亮的車窗看到沿途的風光,每一幕都充滿著豐富有趣的生活:一個酒保在調著閃閃發光的雞尾酒,與此同時,一位廚師正在為一頓優雅的晚餐收尾;一名服務員在白色的亞麻桌布上擺放銀質餐具;一個女僕正在熨著絲綢內衣;年輕的女子準備穿上美麗的絲|襪;一對身著燕尾服和緞袍的夫妻正在窗前翩翩起舞,然後輕輕地親吻起來。這是一個有自我指涉的場景,映射了觀影體驗。而瑪麗安的渴望在這期間也是顯露無遺。

改頭換面

她的戲劇《理想》(Ideal)中,加柏斯克式的熒幕偶像凱·貢達(Kay Gonda)只會在她的粉絲願意為其獻出生命來保護她時才會相信他們的貢獻。這位女主角哭訴道:「如果你們只是因為看到了熒幕上的我,聽到我的台詞,從而喜歡上那個熒幕上的我,那麼我又該從什麼地方看到我塑造的這些人物呢?我希望看到的是,真實的、活生生的、生活在我的世界里的我,我所創造的那些光環都是錯覺!我希望我自己的光環是真實的!」蘭德在1934年寫下了這些。凱·貢達的這些話是為她的創造者而說的,而到了1959年這些話才是為她自己說的。
人是一種天生不向命運低頭的動物。人類不僅會像所有的動物一樣適應環境;也會按照預想的計劃進行改變。也就是說,在進行改變之前,人們會做一些不同於動物的事情,我們稱之為「洞察」現實中所缺的是什麼。這種洞察的基礎便是人類的文化所在。
1957年出版的作品《黑色資產》(Black Bourgeoisie)成為影響力極強的經典讀物,在這本書中,社會學家E.富蘭克林·弗雷澤痛斥了那些以約翰遜傳播集團為首的黑人新聞,他認為他們在傳遞的就是逃避現實的觀點。「它誇張地放大了黑人所帶來的經濟福祉和文化成就,」他寫道,「這些作品強調了黑人『社會』可能會創造一個虛構的世界,讓黑人資產階級可以從美國社會的劣勢地位中逃離,這是掩耳盜鈴。」作為一個現實經驗主義的問題,弗雷澤的觀點絕對是正確的。經由Ebony所描繪的世界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幻象,是從碎片化的證據和事實中拼湊而成的。到了20世紀50年代,即使是最富有和最具有文化影響力的美國黑人也沒有逃過種族等級制度。

介於希望和絕望之間,逃離現實的幻想和內心真實之間的緊張關係,在尼拉·拉森1928年創作的中篇悲劇小說《流沙》(Quicksands)中帶著同情之意被深刻地刻畫了出來。書中的主角海爾格·克瑞恩一次一次地遷移,總是希望在下一個定居的地方可以找到自己的生活,來獲得認同並滿足自己的願望。正如海爾格每一次設想自己的遷移,拉森也在重複構建新環境的魅力。設想從紐約遷往哥本哈根,海爾格開始計劃並夢想這種生活在別處所帶來的幸福感。下一個地方,就是她將會最終得到滿足的棲息地。她的這種預期在腦海中舞蹈著、旋轉著,涌動著變化所帶來的甜美無聲的音樂。一番出神之後,她就會讓自己陷入這種自己營造的幸福感之中,她幻想著,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會得到尊重,會有很多慕名而來的人,在那裡,她將備受歡迎,她也將得到理解。
只有在那些魅力難以捉摸的、虛幻的時刻里,海爾格才能得到滿足。
即使當空中旅行都變成司空見慣、索然無趣的事情時,依然會有一些形象能夠比一架飛機穿越過落日或映襯滿月更加迷人。從遠處觀望,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在充滿可能性的視野中飛翔而去。無論我們多少次飛過這樣的天空,總能感受到這其中的魅力,因為這種感覺並不是旅行的體驗,而是向著新鮮的事物翱翔。放眼那衝上雲霄的飛機,我們不會把自己想象成飛行員或者乘客,而會把自己投射成飛機本身。暫時將那些普遍存在的制約因素和令人失望的東西拋諸腦後,我們向著自己的夢想與希望落落飛翔。
20世紀,那些傳統而古老的變形記思想得到了現代化的改變。女性的轉型故事已經不是通過巫術或者神力來完成,相反,她們所依賴的是知識、技術和更為成熟的手段來實現。在電影里、雜誌上,後來延伸到電視中,灰姑娘的魔力帶來了造型的無窮魅力。
在出版了自己的成名作《阿特拉斯聳聳肩》之後,安·蘭德患上了抑鬱症,傳記作家安妮·海勒這樣回憶這位作家早期的作品:
不同於許多社會評判家,拉森既沒有諷刺魅力也沒有批判逃避主義。作者的態度顯得更為複雜。她認為,魅力在物質上和心理上都是必需的,即使它是虛妄的,是帶有誤導性的。海爾格一生中短暫的幸福時光源自九-九-藏-書她奔向魅力的時刻。文學評論家朱迪斯·布朗指出:
蘭德在現實生活中,不會成為她筆下那個自己夢想的身材高挑、金髮碧眼的女郎,她理想化的自我只是幻化為筆下的人物。像海爾格·克瑞恩一樣,天生無法與現實世界的限制相妥協。正如這種對於理想的渴望所帶給她的困擾一樣,也驅動她成就了自我,認識了自我。
在蕭伯納的戲劇作品《賣花女》以及後來被改編成電影的《窈窕淑女》中,亨利·希金斯(雷克斯·哈里森飾),是一個簡單粗暴的霸道的人,他稱呼伊莉莎(奧黛麗·赫本飾)為「壞脾氣的鴿子」「無情的流浪兒」「放肆蟲」等,並且威脅她如果她學不好自己的語言課程就不再養育她。他對待她就猶如對待一個工具或者玩具——一個「活娃娃」,他的母親這麼形容——而不是一個真正的人。
在《陰陽魔界》系列中,《12號看起來就像你一樣》這一集講述了一個恐怖主題的極端的改造故事。它描繪了一個這樣的社會,在這個社會中,當你到了一定的年齡就必須要接受「轉型」,以一種標準化的模型來取代你自己原本的獨特外形。「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不開心,」反抗主角的母親(名模蘇茜·帕克)對她說,「他們要做的就只是想讓你變漂亮。」
魅力的虛幻性比其對現實的揭露所產生的危險要小。它提醒我們在現實中我們缺失的事物,以及我們渴望成為的人物。它會帶來不滿足感。如果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差距太大,那麼這種感知可能是痛苦的。「人們的幻想是他們麻煩的根源,」安迪·沃霍爾認為,「如果你沒有這些幻想,那麼你就不會有麻煩,因為你會安於現狀。」沃霍爾曾經一度痴迷於魅力難以自拔,他並沒有拒絕幻想。與此相反,這些幻想成了他的動力。然而他也感受到了未實現的願望所帶來的痛楚。他擁有名利、財富和藝術上的成就,但是他卻一直被一件自己沒有獲得的事情所困擾,那就是美貌。「每當安迪叫一個明顯不好看的人美女時,我總是覺得很觸動。他並不是眼拙或者善良,」在沃霍爾的雜誌Interview工作很久的編輯鮑勃說道,「那只是因為他延伸了對美的定義,他認為那就是美的,因為就他自身而言,皮膚不好,牙齒不好,頭髮也不多,所以在他看來,如果將美的底線再拉低一點,也許自己也可以沾邊。」而事實上,沃霍爾卻從來不曾進入美的行列。
對逃離和改變的承諾定義了什麼樣的圖騰可以成為魅力對象,這也就解釋了,例如,為什麼讓人無法移目的文物通常是有記載的住地或用過的物品(衣服、車、珠寶);貢獻于或代表了某種特定環境及生活方式的東西(一個水晶酒瓶、一個作家用過的筆記本、一個飛行員計時碼表);或者是一個拓展了主人能力和權利的物品(如iPad、徠卡相機)。拉爾夫·勞倫是一位偉大的設計師兼商人,他收集了很多老爺車,主要是法拉利,這些收藏符合以上全部三個特徵。這些汽車,不但美麗絕倫且讓人回味無窮。用拉爾夫的話說,它們所代表的是「一種逃離,或者進入完美世界的入口」。
那些現實生活中實現改頭換面的人會意識到潛在的衝突,事實上,在有些時候去挖掘這種戲劇化的利益並不能獲得最終的發言權,擁有發言權的永遠是客戶。艾米麗·布勒姆克是真人秀節目《一定不能穿錯》中的一位聖公會牧師,她表示,她「70%」的造型都由化裝團隊說了算。她放棄了她那頭蓬鬆的黑色頭髮,像洗髮水廣告里的模特一樣搖曳著的秀髮。她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金髮造型,變成了迷人的齊肩直發造型,這種風格更適合她的職業角色,也更符合她的內在自我。從長遠來看,「一夜轉型」只對於那些轉型后可以成為理想自我的人才具有吸引力。
麥當娜1990年最紅的歌曲Vogue的靈感就是來源於俱樂部的舞蹈,她將這種在當時還不入流的舞曲帶入大眾視野,並在哈萊姆的舞會精彩上演並得以傳播。這首歌的歌詞涉及逃離外界的困擾從而讓自己在舞池中化身成「超級明星」。這首歌還大玩復古,向舊好萊塢致敬,歌詞中提到了很多偶像明星,例如瑪琳·黛德麗、弗雷德·阿斯泰爾以及葛麗泰·嘉寶,這首歌的音樂短片更是加入了大量好萊塢和時尚的魅力元素。它採用了高對比的黑白影片風格,其布景和服裝都直接效仿了喬治·赫里爾、霍斯特·P.霍斯特等攝影師的經典作品。Vogue彷彿是一場魅力的歡樂慶典。然而,在音樂短片之外,舞廳、舞會以及電影熒幕,這些都在現實世界中真實地存在著。《巴黎在燃燒》的大部分演員都在這首歌發布之後的幾年內相繼去世,有人死於艾滋病或暴力,有人死於慢性疾病如糖尿病等。只因為你想要逃離現實或者發生改變,並不能意味著你就可以實現。

版權所有:© J. Paul Getty Trust
圖片使用授權:Julius Shulman Photography Archive, Research Library at the Getty Research Institute (2004. R.10)
這個年輕的建築師就是理查德·努特拉,1925年,他帶著全家在洛杉磯定居了。在接下來的半個世紀里,努特拉所設計的房子更是成為加利福尼亞州美好生活的全新視覺符號:室內室外都時尚的現代家居,既閑適又充滿了自信,既渾然天成又獨具匠心,精神與身體的愉悅並存。雖然那些看破紅塵的移民者更看重的是加利福尼亞州的神話和加州的棕櫚樹及衝浪板,而努特拉並沒有感覺到失望。「我發現我所希望的事情都在此得以實現,」他寫道,「一個人在這裏要比在其他地方更能獲得精神上的放鬆,誰都不會介意別人的偏見……在這裏,任何人都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享受到生活的快樂。」
當然,這真的是她。這個專家團隊知道如何發掘她之前潛在的美,讓她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職業規劃。觀眾們在電影里或者真人秀里看到改造前和改造后的照片,或者改造后的人物之後,普遍會對改造產生兩方面的渴望:要美麗,這是當然的,更要貼近你心中那個理想的自我。外形上的改變意味著可以實現,推動你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他發現父親的小屋給他提供的便利太少了,因而幻想他能更舒適地住在一座宮殿里。他對自己不得不徒步行走或忍受騎在馬背上的勞累而感到不快。他看到富人們幾乎都坐在馬車裡,因而幻想自己也能坐在裏面舒適地旅行。他覺得自己生性懶散,因而越少勞作越好;他認為,有一大批扈從可以使他免去許多麻煩。他還覺得,如果自己獲得了這一切,就可以心滿意足地坐下來,陶醉在幸福和寧靜之中。他沉浸在這幸福的遐想之海。在他的幻想之中浮現出某些更高階層的人的生活情景,為了擠進這些階層,他投身於對財富和顯貴地位的追逐之中。
在改造形象方面最著名的影片就是1990年上映的《風月俏佳人》里茱莉亞·羅伯茨飾演九*九*藏*書的薇薇安遠離了街頭妓|女的生活,贏得了帥氣富豪愛德華(查理·基爾飾)。他所看到的薇薇安是一個典型的優雅、風趣、誠實又漂亮的女人,而不是一個低俗、不可信賴的妓|女,他給了她適合她內在自我的外在。「這部電影中真正吸引女性觀眾的原因就在此——這種轉型,或者是自我改造,」電影學者伊麗莎白·A.福特和德波拉·C.米切爾寫道,「女人可以改變自己形象的想法,比如懂得禮儀,在一夜之間建立起自己的社會地位,或者嫁給一個有錢有權又帥氣的男人,都是一種強大的誘惑力」。薇薇安的好心腸——被妓|女的真實身份所掩蓋,同樣也讓愛德華髮生了改變,讓他變得更加富有同情心。
2005年11月,該雜誌60周年紀念特刊的封面上有3位奪得奧斯卡金像獎的好萊塢影星:丹澤爾·華盛頓、哈莉·貝瑞和傑米·福克斯,這3位影星都飾演過可以被封為經典的角色。電影學家瑪格麗特·法蘭德·索普在其1939年的研究中解釋道:「電影明星基本都是白人,黑人幾乎永遠不可能在這個行業中出頭。」而到了2005年,這種論斷已經被打破了。「看到黑人飾演影片主角,對任何人來說都已經不再是問題了。但是在10年前可不是這樣的情況。」非裔美國電影學家埃德·格雷羅在2005年年初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表示,那時艾斯·庫伯和塞繆爾·傑克遜剛剛贏得了當周的票房保障前兩名。黑人演員可能很難會贏得主演機會,但是白人觀眾卻一次又一次地對他們的表演表示了認可。3年後,美國選出了歷史上的第一位黑人總統,也是數十年來最具有魅力的一位。
那遙遠而迷人的想法將這個雄心勃勃的年輕人送上了一條比阿蘭·波頓的巴貝多之旅更為艱難的旅途。他用了一生的時間去努力達到他想象中的車站,只為了實現物質上的成功,卻忽略了夢想的幸福。「他窮盡一生,」斯密寫道,「去追求那種他可能永遠都不能享受的、講究的寧靜生活計劃,為此他犧牲了自己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得到的真正安逸。」他被魅力所迷惑,被幻覺所欺騙。然而,他的成就不僅是真實的,還是有益於社會的:「正是這種謊言喚起並推動了人類文明事業的前進」。
我們應該注意到欺騙的本質。它不是遙不可及的財富。亞當·斯密所描繪的一個窮人可以通過努力突破出身束縛的時代,而他假想的年輕人在最終也獲得了經濟上的成功。這不是一個關於失敗或者夢碎的故事。相反,這個年輕人對美好生活描畫的圖景——那個迷人的願景也成為激發他的因素——讓我們忽略了其他的重要細節。省去多年的艱苦努力,只看到經歷拼搏之後才會有的結果,忘卻那些新環境所帶來的煩惱。
美容讓人們相信,每一個人都擁有美麗的權利。你只需要一種正確的態度和一點小技巧。「『一夜驚人』的轉變是可以實現的……而實現的方法非常簡單而可靠。」在美容雜誌引入了「之前——之後」主題專欄數月之後,1937年1月刊的Mademoiselle上寫道。在反覆出現的主題專欄中,雜誌的美容顧問向讀者保證他們解決美容問題的方法是「科學的」,根據他們的處方,讀者們自己在家裡就可以完成。

圖片來源:Horst/Vogue
© Conde Nast
借勢這樣的魅力,蘋果公司在產品最醒目的標籤上印著「設計于加州」。一位技術博客達人指出,這個口號會讓你「想到加利福尼亞州的影子,而不是它真實的狀態,在無盡的林蔭大道上,遍布著甜甜圈商店和消音器店。你想到的是記憶中的加州:海灘男孩樂隊(The Beach Boys)、電影《愛之夏》(The Summer of Love),還有嬉皮士,那裡是一個充滿機遇的烏托邦,是一個逃離的理想之所,在那裡,你可以遠離寒冷的冬天,遠離你在克利夫蘭的守舊的父母」。
但是對於Ebony的讀者來說,這本雜誌所帶來的由希望營造的魅力卻成為一種心理寄託和政治信息。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名人專題都在宣告著白人至上主義是一種虛假的意識形態,而黑人對於這個世界並不是微不足道的。「我們正在努力激勵大眾。」約翰遜表示。Ebony所營造的「烏托邦」希望可以讓讀者看到目前尚未實現的世界,但是也讓讀者們看到,這樣的世界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會接近現實。
作為造型改造的先驅,Mademoiselle雜誌在1936年召集了一組這方面的專家,包括好萊塢的化妝師、服裝設計師、假髮製造商、牙醫以及語音發音教練,來為一位護士,同樣也是一位有著雄心壯志的女演員進行改造,她形容自己「丑得像一隻刺蝟」。21歲的芭芭拉·菲利普剛剛出現在大家面前時,就像一個笨拙的農家少女,而被改造之後,變成了一個優雅的明星。她的眼鏡不見了,她的平胸被定製的晚禮服掩飾了起來,她的牙齒被修整了,她那狹長而扁平的臉型也被妝容修飾。
由於大量的人口流入、財政危機帶來的困擾,讓加利福尼亞州顯得不再那麼具有異域風情,在最近幾年間,加州正在漸漸失去它的魅力。然而它的光環卻依然存在。「你可以去週遊世界,但是卻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媲美黃金海岸。」凱蒂·佩里在《加州女孩》里唱道,這首歌在2010年夏天非常流行。

金州

K-Swiss(總部在加州的美國鞋業公司)在宣傳其鞋履時,同樣採用了「在加州設計」的宣傳點。廣告中呈現的是加州最新的形象,在這裏,你可以擁有無懼冬天的自由精神。廣告的背景音樂是一個年輕人合唱團演唱的「加利福尼亞州的陽光」,這家公司的電視廣告融合了戶外玩家的新奇鏡頭,展現其在戶外的樂趣:激|情滿滿地打網球,後空翻打沙狐球,還有微型三輪車競賽。廣告以衝浪男孩在夕陽下向著大海前進為結尾,他的小狗系著皮帶跑在前面,拉著衝浪板前進,此時熒幕上寫著「美好的一天」。一位粉絲在YouTube(視頻網站)上評論,這則廣告「讓我充滿了去加利福尼亞州的衝動」!
如果將這種經驗視為一種指導而不是文學故事,那麼,魅力其實不必去考慮失望的因素。通過為逃離現實和自我改變指引方向,即使是那些最不可能的資源都可以成為將早期慾望轉換為個人價值的渠道。奧普拉·溫弗瑞生長在種族隔離制度依舊嚴重,貧窮而備受欺凌的南方,她在電視上看到了一個遙遠而完美的世界:在《埃德·蘇利文秀》節目里身著美麗長裙的黛安娜·羅斯,出現在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上的西德尼·波蒂埃,還有那個有點奇怪卻在當時很有影響力的電視新聞節目《瑪麗·泰勒·摩爾秀》。這一系列的喜劇都是以某種尷尬的處境為背景,這些電視節目其實並沒有打算做成魅力十足的標杆。然而對於目標受眾來說,他們會自動抹除節目的問題。對於溫弗瑞來說,這種情景喜劇恰好提供了一幅幅令其著迷的畫像,包括了友情、種族平等、得體的工read.99csw.com作、人身安全以及經濟獨立。她可以成為聰明、漂亮、時尚的主人公,也會得到同事的尊重。這些電視上的主人公,有自己的怪癖,卻也活得輕鬆有趣,生活中充滿了歡樂,沒有太多的困苦。這種設置——理想和人物的理想生活——遠比任何特定情節的細節更為重要。
而魅力中所蘊含的對於逃離和超越的承諾,讓它與眾多其他可以直接喚起慾望的非語言修辭區分開來。魅力並非僅僅帶來簡單的效應或感官感受。它不會指向一輛更為安全的汽車,不會指向一瓶解渴的軟飲,也不會指向某個高潮。它是用文字無法表述的。即使是魅力的刻板印象——四周美女如雲的流行男歌手,其指向的也不是性本身,這樣的歌曲視頻不是色情影像。然而在一個看客們可以盡情想象自己被寵愛、被渴望的世界和人物設定中,擁有更多性方面的暗示會為大家所喜聞樂見。正如瑪琳·黛德麗或詹姆斯·邦德這樣的人物形象在影片中也是以性感來吸引觀眾的:那是一種沒有特定感官愉悅的狀態。同理,香檳的魅力也不在於其味道,而是它所代表的一種生活方式。而藝術品收藏的魔力也不是源於某幅作品的審美愉悅,而是來自收藏者對於生活的激|情、狀態和團體的歸屬感——從事一種特殊的事業,從屬於某個特殊的世界。慾望的魅力所帶來並加劇的從來就不是純粹的物質。它們是感性的。
即使徒勞無功,追求理想也會帶來諸多裨益。在著名的《道德情操論》中,亞當·斯密描繪了「那個上天在發怒時曾渴望加以懲罰的窮人的孩子」。他著迷於幻想幸福那不確定的形象,而在彼時,他的幸福就是財富和享受的魅力。
不同於逃避現實的娛樂只會簡單地提供情緒上的分散,地理學家段義孚認為魅力是一種擁有確定意義的逃離方式。以《女王克里斯蒂娜》裏面的安東尼奧為例,段義孚認為,這種逃避主義正是文化的精髓,他將其定義為「一種從我的生物狀態徹底逃離的意義」。正是這種人類獨特的逃避主義才讓我們通過深思熟慮的行動構建出如今的世界和如今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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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忽略的方式就帶來了所有魅力形式的第二個重要元素。無論是鼓舞人心的生活改變行為或者瞬間的遐想,魅力總能掩蓋生活中的苦難和不重要的細節。就像度假海報上,只會為你帶來時差感,電影明星的畫像也會處理掉瑕疵。魅力承諾的不僅是旅程、改變和逃離,同樣還有一種不現實的美好。

2011年迪奧春季時裝秀場:「最優秀、最恆久的時尚是由我們對於超越的渴望激發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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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K·D·庫魯茲和蓋里·F·庫魯茲在《加利福尼亞州呼喚你:1870——1940年發展金州的藝術》中寫道:「金州,金色的夢想之地。」這些夢想始於文學上的淘金熱,然而「最初代表加利福尼亞州的這些黃金礦塊,最終還是讓位於金晶、金色的橙子、金色的罌粟、『黑金』和金門」。所有的這些成為放大想象和機會之夢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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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瑪麗·泰勒·摩爾秀開幕的一幕。雖然她並沒有刻意地希望自己成為魅力的典型,但對於年輕的奧普拉·溫弗瑞來說,這一情景劇提供了一種關於友情和生活意義的誘人願景。「我想成為瑪麗。」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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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丹麥裔母親和黑人父親的女兒,海爾格難以適應這個獨立的社會。然而最根本的問題其實是她的智慧和氣質。她渴望獲得閑適的生活,擁有美貌,希望得到理解,但是她本人卻非常內向、書獃子氣十足,又非常執拗,這就讓她無法獲得自己滿意的生活。在本書的最後,海爾格被困在了阿拉巴馬州的一個村莊,並懷上了她的第五個孩子,她已經無法再對未來抱有幻想了,留給她的只有失落和對過往的追溯。懷舊的惆悵取代了希望的魅力。
當法拉利終於在2008年推出了備受期待的全新GT敞篷車時,他們將這款車命名為「加利福尼亞」。雖然這款車型是針對俄羅斯、中國和中東的客戶推出的,但它卻同中世紀法拉利的一款經典車型同名。這家公司顯然認為加州的魅力依舊。持有同樣觀點的還有電動汽車製造商特斯拉,其所高舉的招牌就是以加利福尼亞州來關聯其產品,將產品定義為未來汽車的發展方向。一位商業評論家指出,特斯拉「賣的不是汽車,那是在西海岸的熱門業務。很多媒體拍攝的特斯拉的第一款車Roadster,看起來就像是在太平洋海岸公路上賓士一樣」。
同樣,Ebony(美國娛樂雜誌)的創始人約翰·H.約翰遜也是在了解到了戰後美國黑人所渴望的事情及原因之後才積累起了自己的財富。在2005年約翰遜去世之後,人們在宣布他的重要貢獻時總結道:「黑人讀者們有一個夢想,或許就同瑪麗安·安德森所渴望的餐桌同理,他們希望讀到全球黑人們所取得的成就。」Ebony確認讀者們想要看到帶有這種快樂和成就的內容。這看似輕浮,來自美麗、財富和名人的魅力給予了讀者所渴望的一切:娛樂。同時還充滿了認同感,以及對價值和人性的公開肯定。

爵士樂鋼琴家、歌手榛斯·科特與其丈夫眾議員亞當·克萊頓·鮑威爾,照片拍攝於1949年4月,紐約俱樂部波譜城開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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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里的我彷彿是一個陌生人,」她寫道,「她的臉頰豐|滿圓潤,她的嘴唇寬厚而飽滿,甚至連她的牙齒都閃閃發亮……我覺得這一點都不像芭芭拉·菲利普了,我看起來跟她一點都不像。」
「我很想成為瑪麗·泰勒·摩爾,」奧普拉回憶道,將自己的人物形象與這個女演員畫上等號,「我想成為瑪麗。我想生活在瑪麗生活的世界里。我希望我的生命中也有格蘭特先生的存在。我希望我的老闆也能像她的一樣。」完全追隨瑪麗的腳步,溫弗瑞也在電視新聞業中謀得一份工作,並最終成為一個脫口秀節目的主持人。在溫弗瑞成為一名電視明星的成功案例中,有一點是值得特別一提九_九_藏_書的,那就是她重新構建了屬於自己的《瑪麗·泰勒·摩爾秀》,並成為節目的女主角。不同於瑪麗·理查茲驅車前往明尼阿波利斯市尋求新生活,溫弗瑞則奔往芝加哥,並最終贏得了自己的新生。在故事的最後,我們看到的一幕是她興高采烈地將自己的帽子拋向了空中。「每當我情緒低落時,」在1997年的節目中,溫弗瑞對觀眾說,「我就會把這個鏡頭調出來播放。我真的愛死了這個感覺!」她曾經計劃把自己的故事寫進一本吸引人的小說中,後來,在對故事進行了些許調整之後,這本書得以出版。
「最好也是最持久的時尚,是我們對超越的渴望而迸發的靈感所創造的,」鞋履博主馬諾洛在評論一個優秀的時裝系列時寫道,「我們希望可以超越自己,脫離那些生活中的塵俗,被抬上翱翔高空的飛機,達到更好的境界,自己變得更加美麗、更加迷人、更具有誘惑力,在那裡,我們永遠都只穿著迪奧2011年春季時裝系列。」抑或,對那些有著不同願望的人,我們可以去一個穿著復古Air Jordan(耐克旗下以球星邁克爾·喬丹命名的球鞋系列)球鞋的地方,或許10年之後,也有退役球員推出自己名字的球鞋,卻依然將Air Jordan視如珍寶,因為他們依然履行著自己最初的承諾:「我覺得它們可以讓我飛起來,」收藏家阿特·埃迪寫道:「就像邁克爾·喬丹那樣。」
一個魅力故事其實不需要進行文學加工就可以證明魅力的寶貴。讓我們來看看時裝設計師卡爾·拉格斐的故事。當他還是一個孩子時,他看到了一張讓他陶醉的畫,正是這幅畫激發了他的願望。這個魅力對象不是一名運動員,不是一位電影明星,也不是時尚模特,而是一幅描繪18世紀午宴的油畫——阿道夫·馮·門澤爾的《圓桌》(Die Tafelrunde)。這幅畫描繪了腓特烈大帝和包括伏爾泰在內的9個朋友,相聚在一間華麗的圓形房間里,圍著一張優雅的餐桌交談。房間的一邊,是一扇通往陽光明媚的花園的法式大門。水晶吊燈、大理石雕像、絲絨大衣和旁邊站立的僕人,這個場面無疑奢華至極。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這些男子神采奕奕的面孔,他們正在侃侃而談,個個意氣風發——當然了,他們談論的是什麼,我們無從知曉。年輕的卡爾渴望自己可以加入這個盛宴之中。2000年,拉格斐自曝道:「7歲那年,我下定決心,認為這個清麗脫俗的場景所代表的生活,是一種理想的生活方式,是值得我付出努力去實現的。」而長大以後,拉格斐成為一名設計師后忘我地工作著,去追求門澤爾畫面中的生活。在拉格斐的傳記中,艾莉西亞·德雷克稱這種夢想為「一個談笑有鴻儒的世界,一個充滿了光亮和奢華、充滿了禮儀和禮物的世界,一個充滿了好奇和無限可能性的世界」。
這些慾望——對於愛情、財富、權力、美、性、尊重、友情、名譽、自由、尊嚴、冒險、探索、自我表達或者獲得啟發的慾望,都會因人而異,因文化不同而不同。但魅力則表明,這些都可以通過個人的轉變或從當下的境遇中逃離而獲得。魅力引導我們將自己想象成: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地方,另外一種生活。它不會以一種吸引人的方式來描繪你所熟悉的快樂感,它意味著改變和全新的體驗,讓我們在精神上感知全新的環境設定和身份。魅力對於逃離和改變的承諾會創造一種愉悅而短暫的體驗,在任何困苦的情境中為你帶來安慰的源泉,或者提供在現實世界中前進的方向。
但不是每一個虛構的轉型都是讓人如意的。「她正在把我變成另一個人。」《公主日記》中的主角米婭在她的祖母逼迫她從以前的波西米亞風轉變成皇家優雅風格時,憤怒地抱怨道。這裏就出現了變美的魅力背後需要權衡的東西。轉型需要改變你的外表——你的公共形象——讓你變成另外一個人。甚至是善意的方式都會讓你覺得這是一種獨裁,而這種變化可能需要放棄你個人認同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電影中,物理改造通常會給主人公帶來信心或機會,讓她發現自己真實的、在過往隱藏的自我。貝蒂·戴維斯在《揚帆》中所飾演的夏洛特勇於反抗自己霸道的母親。《上班女郎》中的擬任高管苔絲(梅拉尼·格里菲斯飾),告訴她的髮型師朋友,將自己的藍領髮型改成幹練的波波頭。「你希望自己被嚴肅對待,那麼你就需要一個嚴肅的髮型。」她說。
至少這是一種理論。自我改造的魅力卻從來不是根據某種建議自己費力地動手操作。它的魅力在於專家們看到了你的獨特潛力,了解正確的技巧,並奉獻出他們的淵博知識來發現你的美,或者改造你,創造一個全新的你。南加州的著名髮型師兼造型師戴安·加德納認為,「客戶們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樣才最好看,但是他們願意相信我,相信我會讓他們呈現自己最美的一面。」那些造型專家讓這種變化變得毫不費力,同樣,接受改造的對象的感受也會不同。「讓一個大人物為你服務真的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來自阿肯色州郊區的護士卡倫在2003年的《改頭換面》節目中說道。

阿道夫·馮·門澤爾的這幅《圓桌》,展示的是腓特烈大帝和他的朋友們在一起交談的生動場面,畫面中有伏爾泰(左),在年輕的卡爾·拉格菲爾德看來,這是「最出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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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盛開在深冬;棕櫚樹和陽光;美麗的海灘上處處是美人;試飛員和飛車黨;聰明的發明家變成億萬富翁;電影明星化身為政治家;黃金山;一個夢幻的國度;跨越大陸或海洋,到達最遙遠的邊界。這些場景出現在歌曲中、故事里,當然也少不了在熒幕上,加利福尼亞州長期以來就是這樣的形象,滿足你的願望或者打破你的夢境,帶著逃離和改變的承諾。

《公主日記》(2001年)的海報上,安妮·海瑟薇所飾演的女主角形象蛻變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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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會上,你可以成為你想成為的任何人。你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總裁,但是你可以讓自己看起來像一位總裁,」舞會的常客多利安·科瑞說道,「因此,你在向這個世界證明,我可以成為一名總裁。如果我有這樣的一個機會,那麼我可以做到,因為我看起來就很像。而這就彷彿是一種願望得以實現。你的同伴、你的朋友會告訴你,『嗯,你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總裁』。」這種舞會的魅力不僅包括了名利、聲譽和美,同樣也包含了一種認同和認可。「去參加這樣的舞會,你會覺得成為一個同性戀會是100%正確的選擇,」一位匿名的舞會粉絲表示,「在舞會中的世界並不是真實的世界。在現實中,它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