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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9月21日~1947年7月15日

1946年9月21日~1947年7月15日

二十四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沒有吃早點,就到豫圖家去取箱子,坐三輪迴來,箱子上了鐵條開不開。九點到下面去開會,討論聯大東西的分配,北大、清華、南開都有代表參加,擠滿了一屋。同陳福田談了談,陳福田說清華本來替我預備一個德文教授的位置,現在我既然來北大,只好作罷論了。梅校長主席討論到十一點,沒有什麼結果,散會。費眉到我屋裡來坐了會。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到研究室念《方廣大莊嚴經》,寫給Prof. Haloun一封信。五點前回來,看了會書,寫給紀鳳之一封信。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回來看舊筆記,都是自己抄的,八點睡。
六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片餅乾,念《西藏文法》。八點前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An Introduction to Moderm Linguistics,Palmer著。九點出去到後門郵局去取信,回到研究室又看了會。十一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半下去吃過午飯,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一點半到東安市場去看了看書,買了部Mahāvamsa的英譯本。三點回到研究室念西藏文。四點半到北樓地下食堂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報。七點前李新乾來,拿了幾本書走。九點睡。
七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三個炸糕回來吃了,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八點前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同學生談了談。下去同湯先生談了談明天到清華去的事情,到秘書處同鄭毅生談汽車問題,回到研究室,去坐了會,看了看報。到外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躺到一點多起來,就到研究室去,念Makaj jātakamālā。四點到Bagchi那裡去,談到五點半,回來,路上買了四個炸糕,回到樓上吃了當晚飯。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
三日 早晨六點才起來,洗過臉,寫《伶人》。八點吃了兩片麵包,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近十年來德國學者研究東方語文的成績》。十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接著寫。十一點半下去吃過午飯,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找常鳳瑑談了談,回來。四點坐汽車去看長之,我猜著他病了,果然,談了會,豫圖去。一直坐到外面黑下來才步行回來,到對面小飯鋪吃過晚飯,回來看書,九點睡。
北平
十五日 星期日 早晨仍然是六點就醒了,再也睡不著,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八點到圖書館去,看《後漢書》、《三國志》、《魏書》。我想寫一篇《浮屠與佛》,證明這兩個字不是同源。十點回來,拿了錢到市場去買了雙布鞋,遇到豫圖夫婦。坐車回來,吃過午飯,回到樓上,一睡睡到三點半才起來,出去想去洗澡,但今天沒水,又回來,看了會書。六點前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看《文藝復興》,天氣非常熱。十點睡。
二十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回來看了會書,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我們應該同亞洲各國交換留學生》。鄧用熙去,談到十一點半走,我看了看報,到北樓吃過午飯,回來躺下休息了會。外面風大的要命,因而影響了人的精神,覺得心裏煩得很,起來抄《我們應該同亞洲各國交換留學生》,一直抄完。到外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嚴靈來,坐了會就走了。看關於中國古代大數記法的材料。馬祖聖來談。十點到樓上去找苗閑談,十一點睡。
七日 夜裡果然開始冷起來,一夜起來了四五次,又沒有電。每次點燈,苦極,早晨醒了,頭昏痛,試了幾次想起來,但不行,只好躺在床上了。八點多三個學生來考試,十點考完。十二點馬子實同王森田來,談到一點走。我仍然抬不起頭來,東西一點也不能吃,過午Fuchs來,坐了會就走了。晚飯後陰法魯來,他剛走,任繼愈來,王岷源同庄孝德來。我仍然只能躺在床上,但人覺得似乎比早晨好多了。
二十二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Pañcatantra。到書庫里去查了查書,借了一部趙一清作的《三國志注補》,回到研究室看起來。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在教員室里遇到蒯叔平,談了半天。十一點半下去吃午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又回去。三點到松公府蔡先生紀念堂去參加湯先生茶會,胡適與朱孟實都到了。五點出來,到市場去買了兩份報,到中原書店去看了會書,回來吃了點花生來當晚飯。到李榮屋裡去閑談,回來看《中央研究院集刊》,十點庄孝德來,十一點走。
二十八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隨便看了點書,八點前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給Prof.Kern一封信。十點到北樓去上周祖謨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地下室去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休息了一會,寫給Itockes一封信,上去看了看報,回來。早晨常鳳瑑說徐士瑚要來看我,但一直等到五點也不見蹤影。於是就出去到東安市場去,買了兩本書。六點到東來順去,馬子實請客,有一位楊敬之先生,非常健談,吹鬍子瞪眼,很有意思。八點半回來。
十二日 今天是孫中山先生誕辰,學校放假。早晨七點起來,夜裡落了半夜雨,現在還沒停,洗過臉,到外面喝了碗豆漿,吃了幾個油條,回來寫《論自費留學》。九點王森田來,我們一同出去到東四清真寺去訪馬堅、馬松亭,馬松亭是回教間人,辦理成達師範,老頭很精明強幹,談了談送回教學生到北大來的事情。他又領我們參觀大殿、圖書館、浴室。十二點前才出來,坐車回來,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寫《論自費留學》,一直寫完。五點前出去在街上走了走,六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田價人來談了會,又到石屋裡坐談,一直到十點才回屋來。
十二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浮屠與佛》。九點到出納組領了支票,到金城銀行取出錢來,就坐三輪到前門外全聚原去取錢,全是小票,抱了一大堆。到信遠齋買了點東西,到中國航空公司去問了問,回來找到陰法魯,我們立刻又坐車回到中國航空公司,票仍然沒買到。到擷英番菜館吃了頓很豐美的午餐,坐車到東安市場買了點東西,回來休息了會。到研究室去,遇到Bagchi,他只拿了幾本書就走了。我回來整理了下箱子。看沈從文《湘行散記》,六點多出去吃過晚飯,牟有恆、嚴靈來。他們走後,九點多就睡。
十五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沒吃早點,自己的錢又快光了,只好讓肚子受點委屈。八點多到圖書館去,寫《關於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念《實習梵語學》。九點多周祖謨先生去談,他是中國音韻學專家,不過自謙得太厲害,令我不好意思。他走後我就出來到後門去買了兩瓶酒,到豫圖家去為他父親祝壽。同長之談了談,就回來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坐了會,又回到圖書館去寫《關於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念《實習梵語學》。四點去訪從文,不在,就回來。五點半到豫圖家裡,他們讓我回去吃晚飯,今天是正式的酒席,菜都作〔做〕得很好,吃完談到九點回來。
六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正在吃著的時候,長之來。談了會,我們一同下去,他回家,我到圖書館去,寫《浮屠與佛》。十點多上樓,去看了看報。回來,看了會書,十一點半到外面小小食堂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睡到兩點起來。天氣雖然仍是熱,但比夜裡已經好多了。三點外面颳起風來,不久就下起雨來。六點半同秦、庄、王、蔣還有另外一位女演員到四川小館去吃飯,人肚子里很難過,而且有點發燒。吃完回來到庄屋裡看他們打Bridge,不久就回來。
十九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喝豆漿吃燒餅,吃完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就出去等汽車到前門去,下了車走到門框衚衕,買了一斤醬牛肉,又回到前門坐汽車回來。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韓鏡清去,談了會就走了。十一點半下去吃飯,吃完同楊翼驤到樓下去理髮,理完上樓來休息了會,又到圖書館去看了會書。三點到翠花衚衕去找湯先生,一同去看Bagchi,不在,我就回來。牟有恆來,談了會,又到圖書館研究室去談了半天。五點多到北樓吃過晚飯,到圖書館坐了會回來。七點前到從文家去,他太太來后我還沒去看過。他兩個小孩子很可愛。談到九點多回來,他送了我一本《月下小景》
十五日 星期日 七點多起來,洗過臉,到外面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來,看《西藏文法》和《現代西藏》。十點多回到紅樓,又出去想去看湯先生,但遇在門口,他似乎去看別人。我就回去,坐了會,看了點《太平廣記》,又回圖書館來看了會雜誌,回到研究室,看《現代西藏》。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到紅樓,不久長之去談了談,同他到中老衚衕看從文、朱孟實、馮君培,但一個都沒看到。分手到湯先生家中看了看,又到隆福寺文奎堂、修綆堂去買了幾部書,回來,吃過晚飯,回去看《太平廣記》。
十一日 昨晚躺到十二點多還沒睡著。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進書庫去查書。九點回到研究室,看李儼《中國算學史》,十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地下室去吃午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會。兩點多回來了趟,到郵局寄了封信,又回到研究室看錢寶琮《中國算學史》。五點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看報,看錢著《中算史》。不久就滅了燈,點上蠟,馬同陰來談。
二十日 早晨七點起來,屋裡又結了冰,其冷可知。洗過臉,吃了幾塊蜜供,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唐代政治史述論稿》。九點到長之家去,風大得要命。同他一塊到雍和宮去看打鬼,據報上說是十點開始,但一問才知道是過午才打,在太陽里站了會。向覺明、湯先生和一群北大人全去了,我們到蒙藏委員會駐平辦事處去坐了會,他們要招待我們,一位副處長陪我們回到雍和宮在客廳里坐下,仍然是等。許多喇嘛站在那裡敬煙倒茶,領我們去逛大殿。又回去,遇到楊敬之。一直等到三點才開始打鬼,人太多,也沒能打好,只是虛應故事,一會就完了。我同長之到修綆堂去了趟,分手回來。吃過晚飯,理了理髮。回來,屋裡又冷得很,七點多就睡。
二十七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沒吃早點,寫給叔父一封信。屋裡非常冷,簡直凍得手足麻木,寫字都感到不方便。十點鄧恭三來,告訴我,陳寅恪師已經到了北平,當天就遷到清華去了。他走後,我再也受不住,出去到太陽里去站了會。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到屋裡,仍然是受不住,又拿了本書到操場旁邊太陽里去。三點前回來,任繼愈、陰法魯、楊翼驤相繼來,我們一同出去逛小市,買了床褥子,坐洋車回來送下,又回去到車市市場取出圖章來。到東來順去,陰同楊請我同任氏夫婦吃飯,吃完回來到陰屋裡去閑談,九點回屋。
十七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過晚〔早〕飯,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又去聽周祖謨的課,一直到十二點。下去吃過午飯,同老常到中老衚衕去看沈從文,兩點前回來,躺下休息了會。三點前到北樓去,三點Bagchi開始演講,四點多講完,我送他到家,坐下談了會。回來吃過晚飯,坐三輪到長之家去,不在家,就回來。看了會報,想寫一篇《東方語言學的研究與現代中國》,同時當作講稿。
二十三日 早晨八點前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塊點心,八點半同庄孝德出去到騎河樓去趕汽車。他忽然心血來潮,不去了。我於是就一個人坐汽車到清華去。下了汽車,到陳寅恪先生家,本來還想到學校里去看幾個人,誰知一談就到了十二點。陳先生學問之淵博,我還不能窺其涯矣,中國當代沒有一個人能同他比的。在他那裡吃過午飯,到學校里去了趟,各處都關著門。兩點又坐汽車回來到東安市場吉祥影戲院去看「小蘑菇」的雜耍,非常熱鬧。五點多出來到東來順去吃飯,遇到長之,吃完同他坐洋車到他家去閑談,九點回來,苗仲華來談,又到馬祖聖屋裡去談了會,十一點半才睡。
二十五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喝了杯牛奶,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書。九點到郵局去寄錢寄信,一寄就是一個鐘頭,十點回到研究室,Bagchi去找我,我們一同出去到國立北平圖書館去,丁先生領我們到書庫里去看了看,我們又拜訪了袁守和一下,十一點半回來。到北樓吃過午飯,到陰法魯屋裡去閑談。兩點回來看了看,回到研究室看Jesperson。三點回來拿了東西去洗澡,洗完回來放下東西,回到研究室,方雨樓去找,五點半走。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看了會報,李榮同石峻來談,九點多石走。王岷源來,他走後,我又到李榮屋去閑談,十點才睡。
五月一日 夜裡一夜沒能睡,因為昨晚談話過多,早晨七點前起來,到外面去呼吸了點新鮮空氣,景色雖好,只是有點冷。七點半回去,洗了臉,吃了早點,就到大門去上汽車,八點半回來。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坐了會,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到松公府找劉鈞,沒找到。回去吃過午飯,到東安市場想去取衣服,還沒好。回來,陳兆祊來,已經幾年沒見了,三點前他走。我身上已經發起冷來,又遇到汪殿華太太,談了幾句話,勉強到松公府把Bagchi的稿子送下,回來就躺下,先是發冷,渾身打戰,后又熱。嚴靈、郝葉紅、賀家寶來。晚上渾身出了一陣大汗,似乎好了。
八日 早晨醒了覺得病好一點,但人仍然是糊裡糊塗,東西當然一點都不想吃,而且一想到就作嘔。躺在那裡,渾身難過且不說,實在也真無聊,翻一個身,要費半天勁。雖然時常有人來看,但我不能同他們談多少話,腦筋里似乎已經停止了作用,也沒有什麼很清晰的思想。過午豫圖來,測驗溫度是39.8,比昨天減了。但他並不滿意。今天過午嚴靈來。
五日 早晨五點半起來,洗過臉,寫《浮屠與佛》,七點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前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剛坐下,崔金榮去,仍然是談他解聘的事情。九點王鑫去,談到十點走。到書庫里去查書。十一點到北樓辦公室去,向覺明去,又談了半天。十二點出去吃過午飯,回來睡了一覺。兩點多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到研究室去坐了會,天氣非常熱,只好回來。四點到東齋去洗澡,洗完回來,看《<郁>達夫短篇小說集》。六點前出去吃過晚飯,坐洋車到長之家去,他不在。回來寫《浮屠與佛》,天氣異常悶熱。
二十二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栗子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半回來,立刻就出去到騎河樓清華同學會。長之已經在車上,我也上去。十點半多到清華,先到圖書館三院各處看了看,破壞得真不成樣子,三院幾乎完全沒有了。又到新大樓宿舍里去看了看自己住過的房子,不勝今昔之感。到興華食堂吃過午飯,先去看張季,他同梅校長都不在。又去看吳晗,談了會,他也把費眉喊了過去。閑談到一點多,吳陪我們去找朱自清,他原來還沒有搬過去。我同長之就到校門口坐上汽車,兩點半回到騎河樓。回來喝了點水,立刻又到松公府去開教務會議,快到六點才散,到理學院吃過晚飯,到孫衍炚屋去看他哥哥,說了會就回來。
三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了幾片餅乾,念Tocharische Sprachreste。九點半隋樹森來,我們一同出去,我先到院長辦公室,把書單繳給湯先生,就同隋到隆福寺去。這是一條有名的舊書店街,我以前還沒有來過,我因為錢已經不多了,不想再買書。但一看到書就非買不行,結果又買了兩萬元的書,舊書真便宜得要命,其實不夠紙錢。他們自己也說,看著書賣出去,心裏真痛,不賣又沒錢吃飯。一直看到兩點還沒完,我到一個飯館里吃過午飯,就回來,看了會書。四點到圖書館去看報,忽然看到《益世報》上登了一篇訪問我的記錄,我於是就到市場去買了份《益世報》,不由不到書攤上去看了趟,結果又買了一本。決意十天不上館子,只啃干燒餅。回來吃了幾塊餅乾,因為沒有電,很早就躺下。
六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精神覺得特別好。洗過臉下去到外面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去,把《我們應該多學習外國語言》寫完,步行到乾麵衚衕第一衛生試驗所去,見了豫圖。他領我去查血,透視肺部,都沒毛病。十點半坐車回來,到出納組領出支票,到金城銀行領出錢。十一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同湯先生談了幾件事,到下面去吃午飯,只吃了兩個雞子作成一碗湯。回來休息了會,兩點到郵局去寄錢。寄完到研究室等Bagchi,同他到書庫里查了幾本書。坐車到北平圖書館去,見了丁先生,借了幾本書。見了見袁守和,出來到北樓去喝了點汽水,回到Bagchi家休息了一會,一同到市場東亞樓去吃飯,他請客。八點才回來。
二十一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炒栗子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去,念梵本《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半到文學院長辦公室去見湯先生,談了談王森田的事情。回到研究室又念《方廣大莊嚴經》。到書庫去查了幾本書,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去看了看報,回來坐了會,到東安市場去重刻了一塊圖章,看了看舊書攤。三點到翠花衚衕北大文科研究所去開會,出席的是文科研文所的委員會,五點散會。回來看了會書,六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到陰法魯家去談天,八點多回來。
三日 夜裡仍然發燒,出了點汗。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到外面小館吃過早點,就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又去聽周先生的課,已經筋疲力盡。幸而他只上了一堂。十一點他到我辦公室來討論他說的《洛陽伽藍記》問題。十二點前他走,下去吃過午飯,回來躺下休息了會,兩點半起來,到北樓教員休息室去看了會報。三點湯先生同Bagchi去,開始演講,四點半完,在休息室里坐了會,我們就分手回來,我仍然躺下。五點半出去吃了點東西,回來坐在椅子上看下面操場里開五四紀念晚會,胡適之先生演講,我開了窗子,能聽得很清楚,十一點睡。
八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給Fran Oppel、王鋼冀、張勳澤各一信,出來到郵局寄了,仍然回去,抄《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十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抄論文。十一點半到文學院長辦公室,同湯先生談了談昨天的經過。到地下室吃午飯的時候,遇到老常,吃完回到我的研究室去閑談,他走後,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到中老衚衕朱孟實先生家去送稿子,談了會,回來坐洋車到東四清真寺去見馬松亭先生,談到六點才出來。在一個小館里吃過晚飯,回來拿了東西去洗澡,回來看報。
十一日 早晨七點多起來,洗過臉,看《太平廣記》,因為一點也不餓,沒出去吃早點。八點半到圖書館研究室來,抄論文。崔金榮來,談了會就走了。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校看論文,十二點正想去吃飯,但一想到那飯,心裏就想吐,半路上買了兩個燒餅就回來。吃完休息了一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來,抄論文。但文思極澀滯,自己寫文言文簡直有點寫不來了。五點多到理學院去吃晚飯,吃完回到宿舍,看《太平廣記》。
二十五日 夜裡睡得還好,早晨天剛明就起來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回來看了會書。九點到文學院長辦公室去,湯先生還沒有去。我就到圖書館去看閱覽室,十點前又回去,湯先生拿給我幾卷西藏文佛經看,我勸他買下來,在那裡遇到姚從吾。出來就到北平圖書館去,丁浚先生領我到書庫里去參觀,這裏的梵文巴利文的書都不少,是我萬沒想到的。又到樓下去會了一位彭先生,是蒙古人,他專管西藏文蒙古文佛經,也會一點梵文。一點前出來,到理學院對面小飯鋪吃過午飯,就回來躺下休息了會。四點出去先到東四郵局寄了幾封信,就到馬大人衚衕去看姚從吾,一直談到快天黑才出來。到東四一個飯館里吃過晚飯,到市場去逛舊書攤,居然買到一本Buddhist Mahayana。大喜過望,另外又買到Thomas Mann的Buddenbrooks,回來就睡。
十五日 夜裡極冷,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到外面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了點《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到北樓去聽湯先生的課,但他沒去。等了半天就出去坐車到市場,到五洲書局去看了看那本梵文文法,到東長安街郵局,寄稿子給安平,步行回來到北樓系辦公室,看Winternitz《印度文學史》。我忽然想到譯gātaka,現在今〔先〕計劃寫一篇序。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到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四點回來,寫了幾封信,五點到孫衍炚處送氈子,送下就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長之在這裏等我,談到八點走。
十三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九點趙萬里去,同他一同出去到景山上汽車到前門裡去看一個古玩商人,他有很多梵文、畏兀兒文、藏文殘卷。只有三片是用Brāhmī字母寫的,索價三十萬元,真是駭人聽聞。十一點前出來到中國銀行把剩下的錢取出來,到商務印書館去了趟,坐車到東安市場,到東來順吃過午飯回來,現在吃的東西天天在漲,真令人發怒。到研究室去看那三片Brāhmī殘卷。四點回來一趟,又回去,五點到北樓地下室吃過晚飯,同馬祖聖到他屋裡去閑談,又沒有電,不久鄧嗣禹也去了。八點我同馬出去買了一盞燈。回來,電來了,看了會報。
三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片餅乾。看《西域南海史地考證譯叢》。九點同鄧嗣禹到圖書館去,見了毛先生,就同鄧坐胡校長的車到奧國府去找鋼和泰的太太,看她要賣的書。結果是大失所望,根本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書。出來坐汽車到北京飯店看了會書,又同鄧到秀鶴去看書,看完坐公共汽車回來。到系辦公室去看了看,下去吃過午飯,回到教研室休息了會,心緒亂得很,想買書,但沒有錢,急得心焦如火。四點出去買了幾個饅頭,回來吃完。向先生來談,常鳳瑑來,六點前他們走。我到李榮屋去談了談,又到樓上找苗仲華,一直談到十點多才回來。
二十四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看Palmer,七點才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所去,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九點多回來拿借書證回去借了本書。張宗序送了幾本書去。十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馬堅去就閑談起來。十二點他才走。下去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又回到研究室,看《一切經言義》關於大數記法的記載,查Saddharma Puarīka Sūtra,因為工作太多太緊張,頭有點昏。五點多回來,到外面走了走,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到研究室拿了本書,在操場里遇到周一良同鄧嗣禹。站住談了半天,回來看報。看Kielhorn
十四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九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浮屠與佛》。十一點前到教務處去了趟,又到秘書處同鄭毅生談了談印度學生借傢具的問題,到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二點同楊翼驤到理學院對過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朱家源來,坐了會就走了。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回來同王岷源找Bagchi一同到東廠衚衕去看房子,但沒有鑰匙,我坐洋車回到學校拿了一把回去,結果又少拿了一把,終於沒能進去。回來到東齋去洗了個澡,回來洗了幾件衣服。六點出去吃飯,吃完回來看《虎賁萬歲》
二十八日 夜裡非常冷,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一個昨晚剩下的燒餅,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八點半到北平圖書館去會到王森田,一同去看彭先生。我又同王出來查《西藏大藏經》目錄。十點半我先回來,到出納組領來支票,就到金城銀行去繳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鍾小姐在,我給她講了講梵文字母。十二點前到金城把款取出來,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坐了會。出去坐洋車到交通銀行去,匯家二十萬元,又領十三萬元的稿費,到商務去買了幾本書,又到前門買了點布,坐公共汽車回來。五點多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屋裡冷得坐不住,看向達《印度現代史》。
二十五日 夜裡仍然睡得不好。早晨六點起來,外面天還沒亮,洗過臉看了點書。八點前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五卷書》,不久崔金榮去,陰法魯也去,談了半天,同陰法魯到秘書處去借支十二月份薪津。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抄《五卷書》。十二點到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到研究室去抄《五卷書》。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同鍾莉芳回來拿了點atakrire,又回到研究室,寫了幾封信。四點出去到東安市場,買了幾份《大公報》,就到東興樓去,長之請客,到許多人,徐悲鴻、黎錦熙、周炳琳、沈從文、馮至、魏建功、焦菊隱、張佛泉、趙迺摶、費青、向達、鄭葉、楊人梗、吳作人、吳恩裕、樓邦彥,吃完八點多回來。
三日 昨夜吃了半片Phanodorm,一夜安睡。早晨起來,居然沒了病。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西藏文。寫《我們應該同亞洲各國交換留學生》。十一點半到北樓去找熊秘書談寫信給埃及公使的事情,談完就到辦公室去,看language。十二點下去吃過午飯,回來,外面風非常大。從北樓走到紅樓就等於過一關。躺下睡了會,老常來。兩點半回到研究室,到書庫去查書,想寫一篇《外國文里的複詞編義》。五點到北樓地下食堂吃過晚飯,回來,牟有恆來,談到十點多才走。
四日 早晨六點半多起來,洗過臉,看了點書,八點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九點半出來寄了封信,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點上去上周祖謨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地下室去吃過午飯,坐洋車到東城東總布衚衕國立北平藝術專科學校去找李苦禪,結果在宿舍里找到了,談了會。三點回來到研究室去,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四點回來,袁家驊先生來,談到五點多走。我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看報。唐興耀來,談了會就走了。
二十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七點出去到對面小館吃過早點。回來拿了書,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到文書組去請求免費匯兌,到註冊組去交試題。一切辦完,到紅樓地下室去參加聯大書籍分配會議。我選出了幾本書,十一點就出來,到金城去領出六月份的薪水,回到圖書館放下,到外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睡了會。兩點到圖書館去,三點Bagchi去,立刻就走了。到孑民紀念堂去開教務會議,五點多散會。同湯先生到圖書館找到馬同王,一同坐洋車到西單大陸春去,我們替湯先生餞行,吃完談到九點才出來,又坐洋車回來。
十六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報,到閱覽室去查《詩經》《易經》《禮記》《孟子》等書的索引,找關於數學的材料。十一點半到陰法魯那裡去,談到十二點多,他留我吃飯,吃完一同到東單大樓去看電影《The Daltons Ride Again》。美國玩意兒反正離不了女人與手槍,這是美國文化的具體的象徵。五點前出來,到東安市場分手。我上公共汽車到西單鼎古齋去還書帳〔賬〕,同劉掌柜的談了談,坐洋車回來。風仍然很大,天氣仍然很冷。吃過晚飯回來看報,九點睡。
二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吃了許多花生為早飯,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半張光奎去,我告訴他我見鄭教務長的經過。我領他到松公府看了看布告就到北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看周祖謨先生送給我的《讀書周刊》。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把《胭脂井小品序》的跋寫完,就出去坐車去看長之,把稿子交給他,談了會。出來到東四送了封信,坐公共汽車到東安市場去,看了看舊書攤,拿了三本以前訂下的書。四點多回來,看《西域南海史地考證譯叢續編》,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南海史地考證譯叢》。
三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今天學生繼續罷課。抄介紹中印研究一篇文章。十點到北樓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一點下來同湯先生談了談。到郵局送了封信,就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下睡到一點半,起來,兩點到研究室,把文章抄完,看《胡適論學近著》。四點多回來,休息了會,陰法魯來,談了會,同他出去一同吃過晚飯,到操場去逛了一趟,回來看了會書,十點睡。
二十三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梵文<五书>:一部征服了世界的寓言集》。不久鍾小姐去,問梵文問題,牟有恆也去,談他的畢業論文。牟走了,鍾小姐一坐談到快十一點才走。我出來寄封挂號信給天津《大公報》,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二點前到地下室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寫《梵文五書》(Pañcatantra)。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領牟有恆到書庫里去查書。四點到研究室去,寫《梵文五書》。五點到北樓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回來寫《梵文五書》。
十四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片餅乾。八點多到圖書館去,在西文閱覽室找了個有太陽的地方坐下,看Jesperson,Language。十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接著看。馬先生去,一閑談就談到十一點半,他剛走,我就下去吃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又回到圖書館樓上,看Jesperson。到書庫里去查了查書。三點同馮至到毛子水屋裡去,等他討論中德學會的事情。我因為還要去開教務會議,談了會就到松公府去。今天討論二分之一不及格是否退學的問題,空氣頗緊張。四點多散會,到馬子實家去,他不在,又回到圖書館看書。五點到北樓去吃晚飯,吃完回來。又出去到東廠衚衕去看張政烺。談到八點半回來,鄧嗣禹同周一良來,一直談到快十一點才走,先在我屋裡,後到鄧屋裡,最後又到王岷源屋裡。
二十四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早點,回來,念西藏文。十點到長之家去,坐了會,同他到東四十條北大教員宿捨去看向達先生和鄭昕先生。十二點出來坐電車到青年會去看了看畫展,就到東來順去吃飯,又吃涮羊肉。吃完去逛舊書攤,四點到楊丙辰先生家裡去,不在。到松公府陰法魯屋坐了會,又去找廢名談了談,他正研究佛學,似乎已經著了迷。分手回來,看了會書,王森田來。五點半一同出去,我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石峻同蕭厚德來屋裡閑談,九點走。九*九*藏*書
三十一日 早晨六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看了會書。八點前到圖書館研究室拿了講義,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又上周祖謨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對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躺下休息了會。兩點汪殿華來,談了會,我送他到秘書處,就到北樓去。不久Bagchi也去了,我們一同到第八教室去,Bagchi演講,四點講完,在休息室坐了會。同他到東安市場去買東西,六點多坐車回來,吃完晚飯,同馬到操場里去看學生詠詩演劇,九點回來。
二十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東方語言學的研究與現代中國》。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一點半下去到地下食堂去吃飯,吃完出來,走到操場上,看到學生已經聚了很多,今天他們大遊行。到了各大學的學生約有萬餘人。我回來休息了會,兩點到研究室去,開始翻譯吐火羅文《木師與畫師的故事》。三點Bagchi去,陪他借了兩本書,他走後,我也就回來,風仍然很大。六點前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孽海花》
二十一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馬子實家去了趟,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Pañcatantra。十一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不久劉有信去,領他到註冊組去辦理退學手續。又回到辦公室,十一點半下去吃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仍然念Pañcatantra。不久頭就昏起來,回來看了看,外面天氣很好,已經不像頭兩天那樣冷了,回去仍然念Pañcatantra。五點前到北樓去吃飯,吃完回來,李榮來談。八點才走,我又看了會書,九點半睡。
十六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念西藏文,寫《西化問題的側面觀》。八點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西化問題的側面觀》,一直寫,心裏很痛快。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沒能作〔做〕什麼事就到了十二點,到地下室去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會。到書庫里去看中央研究院集刊。回到研究室,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四點前回來,看了會報。五點回來,到庄孝德屋裡去談了談,同他和她〔他〕侄女一同出去吃過晚飯,又到我屋裡來閑談,徐仁來,談到九點多走。
二日 早晨勉強起來,因為近來老是病,真不好意思。洗過臉,到外面吃過早點,到北樓去上課,下著雨。九點下課,又去聽了湯先生一堂課,十點同湯先生談了談買陳寅恪師的書的問題。同王森田到註冊組去見劉先生。回來仍然躺下。十二點前到郵局去寄了封信,到外面小館吃了點東西,回來躺下,但又睡不著。真有點無聊,起來坐著又感支持不住,只好躺著看看書報。五點多又起來,到對面小館去吃了點東西,回來等送衣服的來,所以沒躺下。但結果只是不來,我只好再躺下。十點的時候,聽到外面操場上學生紀念五四的歌聲。
二十四 夜裡睡得意外地好,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到外面吃過早點,就到大學圖書館去。我想看一看究竟有些什麼書,尤其是關於梵文的。結果,雖然找到幾本可用的書,但大體說來,總還是太少。出來坐洋車到東長安街郵局去送了幾封信,到買舊東西的攤子那裡去看了看,外國人回國的很多,東西不能帶都賣掉了,結果就形成了這些攤子。到大陸銀行,領出稿費,到市場去買了個熱水壺,就到東來順去吃飯,羊肉作得真好,心裏大樂,真覺得北平是世界上最好的住家的地方了。回來躺下休息了會,到院長家去了趟,回來看吐火羅文,想念Brāhmī字母。五點到中老衚衕看沈從文先生,談了會。坐洋車到帥府衚衕去替幼平送東西,回到理學院對面的小館里,吃過晚飯,就回來。
十日 早晨六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回來看了會書,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想寫《送禮》,但文思澀滯,一點也寫不出。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坐了會,看通報。十一點多回到圖書館研究室,十二點前Bagchi去,我們去見胡校長,坐他的車到六國飯店去接印度大使,他們一共來了三個人:他、他的太太和秘書。先領他們參觀圖書館和我們系裡的藏書,就到孑民紀念堂去吃飯,吃完談到兩點他們走,我送他們出來,又回去同胡校長等討論印度學生學中文的事情。三點回來,休息了會,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五點半出去吃過晚飯,到東四十條去看馬子實,坐了會,又同他到向覺明家,十點多回來。
二十日 星期日 早晨不到六點就起來了,洗過臉,出去吃了碗豆漿,兩個燒餅回來。長之來,坐了會同他到中老衚衕去看沈從文,一直談到十點多才出來。到松公府去看楊振聲,談了會,到校長室去看鄧恭三,談到十一點半。出來到一個小鋪里吃過午飯,就步行到中山公園去。別來十一年,不見一點改變。找了個桌子坐下喝了點茶,就去看《新民報》主辦的畫展,第一展覽室奇糟,到水榭看徐燕蓀個人畫展,非常滿意。又去看《新民報》第二展覽室,是西洋畫,更糟,展覽字的屋子也不見佳。最後到美術家協會畫展去看,還不壞,出來分手。我坐洋車到東四去看姚從吾,不在家,就回來,休息了會,看了看報。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八點多王森田來,我們預備讓他在東方語文學系作〔做〕事,談到十點才走。
二日 早晨不到六點就起來了,洗過臉,看Copleston,Buddhism。心裏直噁心,不想吃東西,九點湯錫予先生來,同他到辦公室請他給我寫了個保證書,就到圖書館去替東方語文系開書單,這書單還真不好開,因為目錄是分年編的,十一點我就坐車到國立北平圖書館去,找到丁濬先生,也不得要領。一點前回來,人直想作嘔,不想吃東西,躺下休息了會。起來,楊翼驤同李炳泉劉時平來,請我作《益世報》的特約撰述。他們走後我又到圖書館去,有些書的價錢還是沒法確定,只好回來。二點到市場去,買了本書,到潤明樓去,崔金戎請客,同請的有朱光潛先生,陳樂橋還有一位救濟分署署員,吃完飯,同朱先生一同回來,風大,很冷。
十八日 早晨七點半起來,人似乎好多了。胃裡也有點覺得餓,想吃東西。洗過臉,出去到對面小館里吃了幾個燒餅,就到圖書館去,看Language。十點到郵局去寄信,同朱家源談了談。十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又下去同湯先生談住房子的問題。回到辦公室,馬子實去,十二點多走。下去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睡到三點起來,其實沒睡著。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又看Language,五點到北樓地下食堂去吃飯,吃完回來,到李榮屋裡去閑談了會,七點半回來,又滅了電,就睡。
二十三日 夜裡仍是失眠,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到外面去吃早點的時候,遇到陰,一同吃過,就到他的宿舍里去,談了談他的研究範圍,去了許多他的朋友。十一點到院長家去見湯先生,他領我到校長室去見胡適之先生,等了會,他才去。同他對面談話,這還是第一次,我只覺得這聲名大得嚇人的大人物有點外交氣太重。在校長室會到楊振聲、朱光潛、鄧恭三,出來吃過午飯,回來躺了會,又出去雇洋車到國會街取箱子,剛回來,湯先生來談了半天我的研究計劃。他走後,我就出去,到那小館吃過晚飯,就去找蔣豫圖,一直談到八點才回來。
二十七日 早晨六點就起來,七點多出去到一個小攤上,站著喝了杯豆付〔腐〕漿,就到清華同學會去等汽車。八點車開,悶在裏面什麼也看不到,九點前到清華園,一別十一年,今又重逢,心裏心緒萬端。先到新南院五十二號去替陳寅恪師看房子,又到辦公處同何汝楫談移入后傢具問題。清華並不像報紙上登得那樣破壞得厲害,這也是一點安慰。出清華到成府去看佟忠良,他還在地里作工。我找到他同他談了談陳先生的近況。步行到海淀,坐洋車到西直門,上電車的時候,鋼筆被扒去,它隨我十六年,走了半個地球,替我不知寫了多少萬字,今一旦分離,心裏極難過。到四牌樓吃過午飯,坐洋車到中國銀行匯家三拾萬元,到琉璃廠商務去買了幾本書。又到東安市場買了一隻Parker51,作為今天損失的補償,六點前回來,隨便吃了點東西當晚飯。
七日 早晨七點多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研究室來,念《方廣大莊嚴經》。十點到北樓去上周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文書組去問了問,就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步行到南夾道小市去逛了逛,走到永興洋紙行買了點紙,又到市場去,無意之中買妥了一部《太平廣記》。三點多回來,抄《巴利文小品Cullavagga V.33.1 sakāyā niruttiyā之釋義》。五點到理學院去,等到五點半才吃晚飯,吃完回到宿舍,《太平廣記》送了去,但沒有電,點上蠟燭看了點,就睡。
十二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本來想買份報看,但一夜沒電,印刷大概也受了影響,等到十點才買到一份。全國烽火遍地,金價物價高漲,人心浮動,我們中國的前途一片黑暗,念Brāhmī字母,到書庫去查《太平御覽》。十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二點前到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到常鳳瑑屋裡去談了談。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到研究室,看《中國算學史》。雪下了一天,現在還沒停。四點半回來,五點出去吃晚飯,吃完回來看《世紀評論》,幾次滅燈,大怒,躺下睡。
三日 星期日 早晨快到七點才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前出去吃了點早點,遇到陰法魯,回來拿了書就到圖書館去,預備第一年梵文的講稿,看《佛游天竺記考釋》。十一點回來,崔金榮來談,到十二點才走,我連忙趕到理學院去吃午飯,以為晚了,其實還沒開飯。吃完回來,石峻、王金銃、楊翼驤到我屋裡來玩,我請他們吃花生。他們剛走,我就出去,到市場附近理了理髮,理完買了份《大公報》就回來,看了會報,崔金榮又回來,說北大聘他作講師。他剛走,長之來,我同他出去到大學食堂去吃飯。吃完他坐車走,我也就回來,看報,看《佛游天竺記考釋》。
七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點蜜供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報,寫《近十年來德國學者研究東方語文的成績》。九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到郵局領了稿費來,同辦事處主任朱家源談了談,他是清華同學。十一點到合作社看了看,人太多,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寫論文。十二點前到下面吃過午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到松公府去開教務會議。五點散會,到合作社買了點糖同肥皂。到東安市場去試大衣,還沒完。到東來順吃過晚飯,回來,看報。屋裡太冷,八點半就睡。
二十八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七點才出去吃過早點,吃過到圖書館拿了書,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同湯先生談了談買陳寅恪先生書的問題。回到研究室,預備清華演講稿,馬先生去閑談。十一點半多下去吃午飯,吃完回來休息了一會,兩點回到研究室,預備講稿。三點到北樓去上課,四點下課。晚飯同楊翼驤一同到對面小館去吃,吃的涼麵,很好。
十日 早晨醒了,覺得確是比前幾天好,但仍然不能抬頭,東西仍然不能吃。起來到便所去一次,就像唐僧到西天取一次經。過午豫圖來,測驗溫度,結果是36.8,是正常溫度。我謝天謝地,不要再吃出汗的葯了。出了汗,渾身是水,被子枕頭襯衣都是濕的,但又不敢動,怕傷風。這滋味比發燒過四十度還難過。
四日 早晨六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四塊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前到北樓去上課,只把學生叫到辦公室里隨便談了談。九點到湯先生家去,他領我看了看我要搬去住的房子,去看Bagchi,他又病了。十點回來,到研究室去看了會書,十一點前到系辦公室去,十一點半到外面吃過午飯,回來睡了會。兩點到研究室去寫《浮屠與佛》,到書庫里去提了一批書到研究室去。四點半回來,看了會書,六點前出去吃過晚飯,到市場去逛舊書攤。遇到向覺明,談了半天。回來,寫《浮屠與佛》。
三十一日 昨晚因為太興奮,躺下無論如何睡不著。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去,寫《近十年來德國學者研究東方語文的成績》。九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回到紅樓,到合作社領了一袋奶粉,到郵局寄一篇論文給金克木。回到研究室,鍾莉芳去,十一點她走。我到北樓系辦公室,寫《近十年來德國學者研究東方語文的成績》。十二點下去吃過午飯,同老常回來,談到一點半。到研究室拿了書,就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本來想到市場去,想了想,又沒去成。回來寫論文,五點出去買了點餅,回來。馬子實送我的門框衚衕的牛肉,就吃起來,馮至來,一直談到我吃完才走。不久牟有恆來,談了會就走了,九點多睡。
十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近十年來德國學者研究東方語文的成績》。到閱覽室去查書,十一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二點到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到閱覽室去查書。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休息了會,看了會報,到圖書館書庫里去查書。四點半回來,肚子里覺得很餓,五點就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看《風俗通義》,但不久燈滅了,點上蠟燭看了點,八點睡。
二月一日 早晨七點起床,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近十年來德國學者研究東方語文的成績》。九點回來,同庄孝德去看周瑞珽,沒有遇到,就又回到研究室去。十點到北樓去上課,十二點前下課,到下面吃過午飯,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一點半多回來,兩點後到騎河樓清華同學會去開同學會,有梅校長演講。一直開到快六點才散會,回來的路上順便買了幾個燒餅,回來吃完。陰法魯來,談了會就走了。
七日 早晨醒了,人似乎好了一點,但仍然發燒,不能抬頭,只能喝一點水,東西一點都不能吃。想遍了世界上的東西,只有想到德國的食物的時候,胃裡還不作嘔。勉強起來,下去看周瑞璉大夫,也沒說出所以然來。回來仍然躺下,一到過午,燒又來了,躺在床上呻|吟不止,我讓工友給豫圖打了個電話,六點他來,測驗溫度是40.5度,高得驚人。他走後,我仍然發燒,吃了他給的葯,有幾次想吐。
八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三個炸糕,回來吃了,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九點坐汽車到翠花衚衕,約了Bagchi同湯先生坐車到西城,約了鄭天挺,一同到清華去看陳寅恪先生。主要目的是請他們兩位看一看書。陳先生非留我們吃午飯不行。我們吃過午飯到學校裏面去看了看,又上車進城來,到翠花街看了看新接收的石碑,到陳雪屏家裡坐了坐。四點回來,到西老衚衕找邵循正沒找到,回到〔去〕休息了會,到外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看《大藏經》。
二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西藏文。七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隨便看了點書,就到十一點,同王森田討論西藏文化問題。十一點半下去到地下食堂吃過午飯,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又回到研究室,精神只是不集中,沒能作〔做〕什麼事情。五點的時候,身上忽然覺得難過起來,走路腿也發軟。到對面小館吃了點東西,一摸頭上像火熱,大概在發燒。吃完回來,坐不住,就收拾躺下。
二日 早晨五點半起來,送鄧嗣禹走。外面下了一夜雨,把外面操場下成一片汪洋。七點多出去吃過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到書庫里去看了看,借了本書。十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馬松亭來訪,坐了會就走了。到文書組拿了封信,又到圖書館去同余秘書談了談,回到北樓同湯先生談了談。十二點半到王金鐘屋裡去吃飯,吃完李廷揆去,一直談到兩點,回來睡了覺,到圖書館去看張天翼《團圓》。崔金榮去,談到五點,出來到東齋洗了一個澡,吃過晚飯,回來,思索怎樣寫《浮屠與佛》。
三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回來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我覺得自己寫抒情散文不比全國作家中的任何人壞,但一寫論文,卻就異常彆扭,原因我還沒找出來。十二點同馬祖聖、鄧嗣禹到北樓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崔金榮來。三點半同馬、崔到松公府蔡先生紀念堂去參加胡適之先生邀請的茶會,裏面人太多,簡直連站的地方都沒有。同幾個人談了談,就回來。不久馬也回來了,談了會,一同到市場東來順去吃飯,吃完又到舊書攤買了幾本書,八點回來。
二十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去,在閱覽室里坐了會,到研究室去查西藏文。十點湯先生領了Bagchi去,談了幾句話,我就領他去參觀書庫,又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一點送他走。今天風簡直像發了瘋,大得要命。十一點半下去吃過午飯,到陰法魯屋去談了談,又回到圖書館。三點半到北樓去看了看報,到研究室去看Jesperson,預備講義。五點下去吃飯,吃完到圖書館去念西藏文。七點多回來,屋裡又冷起來,八點躺下,十點又起來,仍同周一良、鄧嗣禹、王岷源閑談,十點半睡。
十六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看《破僧事》。八點前到北樓去,今天學生又罷課,根本沒有學生去上課。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九點半坐洋車到第一衛生所去找豫圖,他又領我去做X光透視,肺部毫無問題。坐車回來,到秘書處教務處去同兩位鄭先生談了談,出去吃過午飯,回來睡了會。起來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回來拿東西到東齋去洗澡,洗完回來換了衣服,出去吃過晚飯,八點同王岷源坐洋車到陳兆祊家去,呂寶東也在那裡,談到十點多才回來。
二十一日 夜裡睡得不好。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到松公府去要了張履歷表,又到秘書處去問了問抽籤的事情,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點馬子實帶了十一個回教學生去,他們入北大當試讀生,我領他們到註冊組去辦理手續,辦完我又回到系辦公室。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就到北平圖書館去,看關於佛教的書,我想把巴利文小品V.33.1Sakayā niruttiyā釋義與巴利文佛典寫起來。王森田去,丁先生領我們去見館長袁同禮,談借書的事情。五點前回來,到理學院坐了會。吃過晚飯,回來看報。
二十七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根本說一切有部雜事》。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去寫了兩封信,九點到金城去領薪水,外面一陣暴雨。領完到郵局去匯錢,匯完到北樓去,等湯先生沒去。到辦公室去坐了會,十一點半下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兩點回到研究室,看佛經,三點Bagchi去,談了幾個問題,陪他借了本書,一同走到翠花衚衕,找湯先生,不在。回來拿了東西到市場去了趟,回來整理了下屋裡的東西,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又到湯先生家去,同他談了談買書送學生的事情,回來理了理髮,上樓來看報。
八日 昨晚躺下,一直到十二點還沒睡著,吃了半片Phanodorm。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去,抄了抄文章,預備寫一篇《中國經過龜茲語從梵文借來的字》。九點多到事務組去看了看,又到文書組又催公文,一直看到王森上車,到北平圖書館去接收西藏文《甘珠爾》。我又到註冊組印稿,回到北樓拿紙,回到圖書館,仍然不能作〔做〕事,又回到北樓系辦公室,雜七雜八,不知道為什麼那樣許多事。十二點下去吃過午飯,回到圖書館,書已經到了,看他們搬進去。回來躺了會,兩點半回到北樓,找到湯先生,三點是東方語文學系學術公開演講的第一講,主講人就是湯先生,題目是《佛典翻譯》,五點才完。同湯先生談了談,五點半吃過晚飯回來,看Palmer。
二十六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念《西藏文法》。八點到研究室去,坐了會,肚子里忽然餓起來,出去吃了幾個燒餅油條。又回到研究室,抄《sakāya niruttiyā釋義》。十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查西藏文字典。十二點下去同王、常吃午飯,吃完到圖書館去休息了一會,看了看報。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來找到岷源同苗仲華,一同出去,坐洋車到中山公園去玩,看了三個畫展,又步行到長安市場去逛舊書店,買了《史語所集刊》。七點半去吃飯,吃完八點半回來,十點睡。
十九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但心裏亂得很,不能安靜工作下去。十點半回來,馬祖聖同苗仲華來,原來就是大鬧瑞士使館的那位先生。同他們出去到景山去逛了逛。我這是第一次上景山,往南看,看到皇宮景色美極。下來到松公府去吃飯,吃完又到苗屋裡去閑談。兩點多回來,看《洛陽伽藍記》。四點半張天任、王太慶、牟有恆來,我們一同到東安市場東來順去吃烤肉,吃完談了半天,回來王同牟又到我屋裡來談,到快十二點才走。
二十六日 夜裡吃了片Abasin,睡得還可以,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寫給鄭西諦先生一封信。八點前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梵文〈五卷書〉》,十點前到出納組領出了匯票,到金城銀行取了錢,就到郵局去寄錢給家裡。寄完到北樓系辦公室,抄《梵文〈五卷書〉》。十二點到地下室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休息了一會,抄《梵文〈五卷書〉》。四點到朱孟實先生家裡去,常鳳瑑、徐士瑚在那裡。他們走後,我又坐了會才回來。不久又出去到小小食堂,吃過晚飯,到研究室去坐了會,回來抄《梵文〈五卷書〉》。
二十七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九點出來到後門北大街買了點江米紅糖,送給馬子實,他太太剛生了小孩子。送下仍然回去,查關於「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記載。十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研究怎樣作東方語文學系課程指導書。胃裡似乎有毛病,什麼東西也不想吃。十二點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到研究室抄論文。四點前回來,出去買了幾個燒餅,回來打開一盒鳳尾魚,就著吃了當晚飯,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馬祖聖來談,九點睡。
二十七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喝了杯牛奶粉,就到研究室去,念西藏文。無論什麼學問都不容易。十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開始寫一篇短文,談一個在中國和歐洲都有的笑話。十一點半下去吃過午飯,到陰法魯屋去閑談。等他吃完飯,我們一同出去到大華去看電影,《雙鳳緣》。五點前出來到東安市場去逛舊書攤。回來還沒上樓遇到王利器,告訴湯先生找我到胡校長家去開會,我立刻坐上洋車去了。原來是為了學生罷考的事情,一直討論到八點。吃過晚飯,又談了談,我就同朱孟實出來,回來先到陰法魯屋去談了談,十點半出來。
十四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領了鄭弟去吃早點,吃完他到國會街去,我就回來。八點到圖書館研究所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十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寫《論翻譯》。湯先生去談了談招收回教學生的問題。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就到北平圖書館去,借出了Vinage Pitake來對了對,又借了幾本別的書。丁先生領我到善本閱覽室去看了看,裏面冷得要命坐不住就回來。五點多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到楊翼驤屋裡去閑談,八點半回來。
十九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Koch的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十二點到麟三元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把論文抄完。同彭鑒先生談了談。出來遇到馬祖聖,同他到事務組去問伙食的情形,回來到王金鐘屋裡去坐了會。又回到研究室去寫《德國文學的動向》。長之去,坐了會,一同到對門館子里去吃飯,吃完到劉安義家去坐了會。七點出來,分手回來,看《太平廣記》。
一月一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出去吃早點,今天是元旦,但外面一點也看不出過年的氣象來。吃完早點回來,把回國以後在報紙上發表的文章剪下來貼到一個本子上。九點半到長之家去,坐了會,同他去看梁實秋先生,談到十二點多。他留我們吃飯,吃完又坐了會,出來到平安去看電影:《空中堡壘》,是美國十大名片之一,但卻沒什麼意思。五點多出來到一個書店裡去買了本書,就到楊丙辰先生家裡去,談到七點,我們要走,但他非留我們吃晚飯不行,吃完談到九點回來。
二十六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沒有出去吃早點,只在家隨便吃了點東西,十點到文學院長辦公室去看湯先生,談了談我的研究計劃,範圍放得太寬了,原來他只是想替學生要一個課程表。出來去看楊丙辰先生,他被人家給戴上了一頂漢奸的帽子,一肚子牢騷。說起來如懸河瀉水,一直到一點半才乘機辭了出來,到騎河樓清華同學會去了趟。買了幾個燒餅回來,吃了當午飯,吃完研究湯先生給我看的那張功課表。三點到會計處去領錢,讓我五點前去拿支票。回來躺下休息了會,五點前又回去把支票領出來,就到中老衚衕去看朱光潛先生,坐下談了談,又去看馮至,六點出來到那小飯鋪里吃過晚飯。遇到陰法魯,同他到理學院等他吃完飯,一同到他屋裡去,看湯先生讓我看的唐代卷子。談到八點多回來。
二十一日 夜裡庄孝德來打地鋪,因而失眠,吃了半片Phanodorm。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拿了書,就到北樓去上課,十點前下課,到郵局寄稿子給《大公報》,回來看了看,到書庫去查了本書。十一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一點半下去吃飯,遇到馬祖聖,吃完回來躺下睡了會。兩點又到郵局去寄信給湯德全。三點到翠花衚衕文科研究所去開會,到會的有胡適之、湯用彤、朱光潛、向達、鄭天挺、陳雪屏、周祖謨,五點散會,回來換了衣服,到市場去定了一身西服。回來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到王岷源屋談了半天。
十六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隨便看了點書,八點出去吃早點,吃過回來,還是不敢太用腦。九點到研究室去看Palmer,Jesperson。目的在整理出一個講的程序。但不久頭就昏痛起來。到書庫里去查了查書。十一點出來到松公府事務組去了趟,就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下休息了會。兩點前到研究室去坐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來,外面簡直就是夏天,出了一身汗。休息了一會,五點半到對面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出去到翠花衚衕去看Bagchi。九點回來。
二十二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到系辦公室去,馬先生領了學生去,我領他們到紅樓去看了看布告,又回到辦公室,寫《論中國人的道德》。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到陰法魯屋裡去,他剛從濟南回來,替我帶來的衣服。回來打開箱子,一看,皮袍棉袍都有,心裏悲喜交集,自己漂泊十年,沒有人管自己的衣服,現在總算又有人想到自己了。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翻譯《一個婆羅門和罐子的故事》。
二十三日 今天是農曆端午節。早晨六點前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吃了幾個粽子當早點。七點半多到北樓去,八點上課,十點下課,到系辦公室去坐了會,十二點回來拿了東西,坐三輪到府學衚衕周祖謨先生家去,他請我去過節。談了會,吃過午飯,又坐了會,兩點多回來。遇到長之,同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坐了會,他走後,我就到北樓去上課。四點下課,到圖書館去看了會報,回來休息了會。五點半到外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看《酉陽雜俎》。
三十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八點前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屋裡很冷,自己又沒有衣服,真有點難過。十點半到北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同王先生談了談,十一點多又回到研究室。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了趟,立刻又回到研究室,寫《大學外國語教學法芻議》。三點出去買了份《大公報》,回來放下,又出去到□□街去逛市場,買了床氈子,坐車回來,看了會書。五點半到豫圖家去,長之生日,他請我們吃面。談到八點同長之出來到楊丙辰先生家裡去看看,九點半回來。
二十二日 星期日 夜裡睡得又不好。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把《關於東方語文學的研究》抄完,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十一點回來,看了看,又回到圖書館,看Winternitz的《印度文學史》。十二點到北樓食堂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到東安市場去。今天大風,塵土飛揚,非常討厭。買了點稿紙,幾本書。六點前回來,屋裡非常冷,什麼事情也不能作〔做〕。五點前出去吃晚飯,吃完回來,看Winternitz《印度文學史》,八點前睡。
十五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一切經音義》。十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點馬松亭先生去,我同他到翠花衚衕去看湯先生,仍然談送研究生的問題。十一點多領他看了看文科研究所的情形。回來到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就下去吃飯,吃過回來休息了一會,兩點多下去買了一袋面,三點同李廷揆到市場去打乒乓球。打了一會,渾身就疲憊不堪,幸而任繼愈夫婦,蕭厚德、石峻去了,他們接著打。五點多回來,因為出汗太多,到澡堂去洗了個澡,吃過晚飯,回來看報。
十九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多到事務組去領了一個單子,到禮堂去領了一張鐵床,送回來,就到北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十一點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到研究室,先坐了會,又回來,遇到田價人,到我屋裡談了會。他走後,我又到研究室去看了看。三點到松公府蔡先生紀念堂去開教務會議,五點半散會,到理學院吃過晚飯,回來,支好床,看Winternitz《印度文學史》。
二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八點前出去吃早點,吃完回來,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庄孝德來,談了半天閑話。他走後,我也出去,到西城常鳳瑑家談了會。坐洋車到頭髮衚衕去看田價人,談了會,同他出來到西單商場大眾書店去看了看舊書,就到砂鍋居去吃白肉。我久聞砂鍋居大名,白肉確是不壞,但其餘都又臟又爛,不知何以出這樣大名。吃完坐公共汽車到東安市場,買了兩本德國小說,就回來,休息了會,五點前出去吃飯,吃完回來看Blunck 的Von Geistern unter und vüber der Erde。
十四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對著稿紙坐了半天,才勉強寫了點,寫的是《西化問題的側面觀》,昨天開始的。八點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去,抄《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終天為這些無聊的事忙,心裏真不痛快。十點到秘書處去借了研究補助費,又回到研究室,仍然接著抄。十點半到北樓去,湯先生請假,就到辦公室去抄論文。十二點前到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九_九_藏_書休息了會,抄論文。到書庫里去看了看,四點回來,不久正誼同學董世蘭來談,六點走,我也隨著出去,吃過晚飯,回來抄論文。
十二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多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論文,查大藏經。十一點回來了一趟,不久又回去,十二點到北樓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就到東安市場去,今天風又很大,非常討厭。看了看舊書攤,買了一本德文Frenssen的小說,一本Hatim's Tales。三點多回來,看《大公報》、《學生報》、《北平時報》。人又傷了風,非常難過,屋裡非常冷。事情也作〔做〕不下去。四點半出去,到中老衚衕教員宿舍送了兩本雜誌,到東齋去看馬堅和徐仁,都不在。到外麵食堂吃過晚飯,回來看報,抄論文。
十八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抄了點論文。八點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去,抄論文。九點到出納組預備去領薪水,以為已經一切就緒,但我認識北大還不夠,到了才知道,還是一塌糊塗。到秘書處去交涉,結果是把支票領出來了。十點到北樓去上課,十一點多下了課。到金城銀行取出錢,到郵局寄錢給家裡,寄完到北樓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會。兩點半到北樓去聽胡適之先生的演講《宋代理學產生的背景》。到底他的叫座能力大,人多得要命,連外面都是人,講的卻也真好。簡直是一個享受,四點多講完,到東安門大街理了理髮,到市場附近一個館子里吃過晚飯,回來。陰法魯來談,庄孝德也來。
九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三個炸糕,回來吃了,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八點前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到辦公室去坐了會,到圖書館閱覽室去看Otto Jesperson的Language。十一點半到外面吃過午飯,回來,馬松亭同馬子實來,談了會就走了。躺下休息了會,起來到圖書館去念Mahaj jātakamālā。三點到北樓去上課,四點下課,回來休息了會,五點半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石峻來談,牟有恆來,談到快十二點才走。
十一日 比昨天又好了,但卻並不像我想得那樣快,仍然是起不來。勉強喝一點稀粥,一點口味都沒有。一點想吃的意思也沒有。不吃也行。
六日 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點蜜供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報,到閱覽室去查《圖書集成》關於數學的一部分。我前幾天忽然查到中國的數學,也受印度的影響。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二點下去吃過午飯,又到閱覽室去看《圖書集成》。三點到長之家去,他的病還沒全好,嚴靈去了,我們倆替他升〔生〕好爐子。五點出來到姚從吾家裡去,坐了會,五點半出來到東廠衚衕去看胡適之先生,他病了,有幾天沒到學校里來辦公,上下古今亂談了一陣。鄧恭三去了,約我到他家去吃晚飯,我就辭了出來,到恭三家吃過晚飯,八點半回家。
三十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近十年來德國學者研究東方語文的成績》。九點后回來了趟,到郵局寄信和《西化問題的側面觀》給安平。十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寫《近十年來德國學者研究東方語文的成績》。十二點下去吃過午飯,同王森田到馬子實家裡去,約了他一同坐洋車到廠區去逛舊書攤。不像以前我在北平念書時候熱鬧。買了幾部書,又到火神廟去看古玩字畫,看玩〔完〕到前門搭汽車回來。五點到對面小飯館吃過晚飯,回來,渾身非常疲倦,八點多馬同庄來,九點半睡。
三十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兩個炸糕,到小小食堂吃完,回來。八點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坐洋車到中央航空公司去訂飛機票。到市場去買了點東西,回來到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二點到小小食堂吃過午飯,回來躺下休息了會。兩點到圖書館去看報,三點到北樓去上課,四點下課,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等Bagchi,他沒去,我就到翠花衚衕文科研究所去,先把巴利文字典送給湯先生,又到Bagchi那裡坐了半天。五點半出來,吃過晚飯回來,看了看報,下去看了看賽排球的,回來看《酉陽雜俎》。
十月一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塊餅乾當早點,念Tocharische Sprachreste。九點到國立北平圖書館去,又見到丁濬先生談了談借看善本書的規矩,我自己把Oldenberg編的Vinaya Pitakam借出來,把Cullarvagga V.33.1抄下來。下樓的時候,遇到隋樹森,談了會就出來,到景山居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睡了會,起來看了點書,心裏亂得很。四點多出去散了散步,回來的路上遇見楊丙辰先生。回來吃了幾片餅乾,自己根本不想吃東西,把老舍的《駱駝祥子》看完。
四月一日 早晨六點才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改作《sakāya niruttiyā釋義》,十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沒能作〔做〕什麼事。湯先生去,談買書的事情。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地下食堂吃過午飯,回到研究室,兩點前回來看了看,又回去到書庫里去查了幾本書。三點出去坐洋車到北京飯店去,買了一本Pischel 的Śakuntalā。我好多年想買的一本書,現在居然買到了。外面風非常大,剛回來,呂寶東來,王岷源也到我這裏來閑談,張鐵弦來。六點同呂、王到松公府去吃飯,吃完到冀老先生屋裡去閑談。十點前回來,不久睡。
二十九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圖書館去,查《一切經音義》,到書庫里去查了幾本書。十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沒能作〔做〕什麼事情。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同湯先生到秘書長辦公室去看鄭天挺,談買陳寅恪師書的事情。十二點半回去,到地下食堂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兩點到研究室去,兩點半Bagchi去,陪他借了兩本書。一同到北海公園去,從白塔下可以看整個的故宮,他也認為是奇景。五點多回來,出去洗了個澡。吃過晚飯,去理髮,因為太疲倦,很早就睡。
五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出去吃過早點,回來坐下想看書,但屋裡是真冷,無論如何也坐不下去,拿了書到圖書館去。坐在太陽里看Copleston Buddkism,念《實習梵語學》。十一點回來看了看報,十二點一刻到理學院去吃飯,據說傢伙不全,不能開,出來到景山居吃完。一點同孫衍炚坐大汽車,先到哈德門外一個玻璃工廠去參觀吹玻璃,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見。看完又坐汽車到北大梵學院去,看了看大禮堂宿舍,又到日本人創立的新市區去參觀,房子挺整齊只是太低,太單調,也不見得美。再看房子裏面,地板門窗都讓我們大國民拆掉去燒了火。四點多又坐車回來,出去洗了個澡。六點多到理學院去吃過晚飯,回來寫了封信,就睡。
六日 星期三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十點到北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隨便看了點帶去的書。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洗了洗臉,休息了會,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看。兩點到北樓去上第一堂梵文,居然有兩個學生,一個女生,一個男生,都是四年級,我隨便談了談,因為聯大學生還沒有搬來,就沒有正式講功課。三點下課回到研究室,看了點書。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報,看書。
十二日 早晨六點就起來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到外面小鋪里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去借出了《燕京學報》,開始寫《學術研究的一塊新園地》。十點多到樓上見到余先生領了一把鑰匙,我在圖書館里要了一間研究室,到研究室里去看了看,就回來看了會報。十二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了會照例睡不著,兩點多起來,又到圖書館去,借出了《大師〔唐〕三藏法師玄奘傳》,四點坐公共汽車到東西〔四〕去看常鳳瑑,一直談到五點多又坐公共汽車回來,到理學院吃過晚飯就回屋來。
十一日 昨晚談話太多,躺下睡不著。吃了片Abasin。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抄論文。八點前吃過早點,到研究室去,想抄論文,但替周一良查《大藏經》,沒能抄成。十點到北樓去上周祖謨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同向達坐洋車到北平圖書館,今天袁守和請客,同桌的有胡適之先生、陳援庵先生、向達、周一良、趙萬里、邵循正、容肇祖。吃過午飯,看了幾部宋版書,聽胡先生談《水經注》,我看他真有點著迷了。又到樓下去看滿蒙藏文,四點前出來坐洋車回來,到松公府去參加紀念蔡孑民先生八十歲生辰,胡先生、何思源、汪敬熙、錢端升相繼演講。散會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看報,馬祖聖來談。
二十一日 夜裡又吃安眠藥,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去。九點到北樓去聽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回到研究室,等Bagchi,但他沒去。我到金城銀行領出三月份的薪水。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Jesperson。十一點半下去吃過午飯,回來喝了點水,兩點又到北樓去上課,只有鍾莉芳一個人,談了幾句話,就下課。遇到岷源,同他一同去看長之,談了會,同坐洋車到北京飯店去,我買了一本Kellogg的A Gramma of the Hindi Language。逛了逛小市回來,到對門小館吃過晚飯,回來,看《世紀證論》。
九日 昨晚吃了半片Phanodorm。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回來,開始寫一篇小品文《送禮》。九點到翠花衚衕看Bagchi,同他一塊到湯先生家去,他今天坐飛機到上海去。送行的人很多,遇到Eche、胡適之先生夫婦。出來坐洋車到中央航空公司去了趟,回來去找鄭華熾談了談。到北樓同陰法魯談了談,同他到他那裡吃過午飯,回來睡了會。天氣很熱,起來看《牛天賜傳》。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六點到外面吃過晚飯,剛回來,外面一陣暴雨。不久後面操場就下成了湖,田價人來,談到十一點走。
十八日 夜裡颳了一夜風,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點昨天買的麵包,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給李健吾一封信,抄論文。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Franz Koch的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十二點前出去買了幾個燒餅,回來吃完,又回到研究室,抄論文。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就到蔡孑民先生紀念堂去開教務會議,一直到三點半才只去了幾個人,就改為談話會,主要討論的是校務通則,天已經黑下來才散會。到麟三元吃過晚飯,回來,看了會書。
十一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肚子始終沒好,現在更壞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九點馬子實去,我請他賣一兩金子,他走後,我本來想到西什庫教堂去看靜亭,走出去,又回來了。到秘書處借支了四十萬,又回到圖書館寫《浮屠與佛》。十一點半回來,十二點出去吃午飯,吃完回來躺下睡了會,起來,馬子實送錢來,談了會就走了。我又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回來躺了會,六點出去吃過晚飯,回來人很難過,肚子總是不痛快。
二十九日 夜裡吃了兩片Abamin,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昨天Prof. Sieg信上說Prof.Siegling死了,我心裏很難過,今天寫一篇紀念他的文章。還在寫的時候,彭先生去,不久周祖謨先生也去。他們走後,我仍然寫,十一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二點到下面去吃飯,吃完回到研究室,把那文章寫完。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同庄孝德到東安市場去買書,逛了半天舊書攤,每人買了一抱,回來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才回屋來。隨便看了點書,十點前睡。
九日 風又颳了一夜,屋裡冷得要命。早晨起來,全屋裡只要可以結冰的都結了冰。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研究室來,這裏也沒有火。勉強坐了會,就到北樓去。在系辦公室里坐下,抄Cullavagga V.33.1的論文。十二點前到松公府秘書處去了趟,就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來抄論文。四點半到東安市場去,今天王森田在東來順請客,同座的有吳曉鈴、常風、馬子實,八點多吃完,又談了會,才出來分手回紅樓宿舍。
十七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看了會書,八點前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坐了會,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九點到紅樓來,去參加分配圖書的會議,但沒有一個人去。回到北樓,同朱先生談了談送學生到土耳其去的事情。湯先生去,我也同他談這事情。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下去找湯先生,規〔約〕定替他餞行的日期。吃過午飯,回來睡到兩點多,起來到研究室去。三點Bagchi去,談了會,陪他借了幾本書,到合作社買了點東西,送他回家,又回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五點回來,休息了會,五點半出去吃過晚飯,看賽籃球的,一直到七點多才上樓來,看了會書,十點睡。
三十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完。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到辦公室去看王森寫了個布告,坐車到東四十條去看馬子實,十二點回來,吃了點麵包花生米。吃完躺下休息了會。兩點半到樓下合作社去,人太多,仍然回來。三點半周一良來,我們一同到北樓去。今天是東方語文學系的第二次公開學術演講,周主講,題目是《佛教翻譯文學》,聽的人不太多。湯先生也去了,講完在休息室坐了會。周、湯先生、王岷源一同回到我屋裡,談了半天閑話,一同出去吃飯,我同王請客。吃完到秦先生屋裡去閑談,十點周去,我也就回來。
七日 早晨六點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去,先寫給周一良一封長信。到書庫里去查書,十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一到了,就有事。忙著預備明天的演講,湯先生第一講。十二點前下去吃完午飯,回去看了看,王森剛碰了釘子回去,我也大不高興。立刻到翠花衚衕去見湯先生,不在。回來躺下等,三點半又回到湯先生家。同他談了談,他立刻打電話交涉車輛。我回到學校,到事務<组>問好<车辆>。坐洋車到王森家去,告訴他交涉的情形,仍然坐車回來。吃過晚飯,回來人很倦,十點睡。
十六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開始替《文藝復興》寫《德國文學的主潮》。十一點到北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十二點出去到麟三元去吃午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到長之家送給他一篇稿子,談了談就回來。又到麟三元去吃晚飯,吃完回來,抄論文。看《太平廣記》,現在覺得《太平廣記》自己可用的材料並不太多。
十九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拿了書到北樓去,學生開始罷課,回到研究室,寫、抄《木師與畫師的故事》。十點坐洋車到北大醫院去看馬子實和毛子水。回來,到系辦公室看了看,下去想去吃飯,但飯所里擠滿了學生。到新開的四川館子里吃了一頓,回來躺下休息了會。三點去找楊翼驤,又同他去找李廷揆、蕭厚德,一同到市場去打球,打到五點,出來到帽子店裡看了看,回來到對面小館去吃飯,遇到陰法魯同孫樹本,吃完回來,看報。
十八日 夜裡非常冷,屋裡又結了冰。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塊蜜供就到圖書館去。九點到郵局去寄信,又回到研究室,寫給Prof.Waldschmidt一封信,十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里,十一點半到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會,看《玉函山房輯佚書》,到書庫里去查了幾本書。三點到豫圖家去,同他太太談了談。四點回來,到圖書館去坐了會,五點到北樓去吃飯,吃完又到圖書館去,但又滅了燈,只好回到這冰窖里來了,八點睡。
十二日 今天精神似乎更好了。早晨醒了,躺了很久,仍然到外面小館去叫稀飯喝。到後來,覺得力量夠了,於是慢慢穿上衣服,起來。現在連走都有點困難了,現在我還要學步。午飯也是從外面叫來的。無聊的時候,想看一點書報,但一看就頭痛,只好放下。
二十六日 早晨很早就醒來。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到書庫里去借了部書。九點岷源去,同他一同到金城銀行去領錢,領出來就到郵局去匯錢給家裡,匯完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到下面同湯先生談了談,就到地下食堂去吃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回來看了看,又回去。外面忽然下起雪來。五點前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看報。李新乾來,拿給我一本元版《莊子》看。岷源來談,我又到庄孝德屋裡去閑談。十點鄧嗣禹來談,十一點睡。
二十六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十一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就下去聽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坐了會,到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兩點到秘書處問了問,就出去到東四郵局送了兩封信,到清真寺馬子實家,不在,就到東安市場去,拿著文憑照了張像。四點回來,又到圖書館去看《宋人小說類編》,五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今天風非常大,天陰,冷。
二十四日 夜裡簡直等於沒睡,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寫《梵文五書》。八點前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坐了會,回來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到研究室去,寫《梵文五書》。十一點到北樓去聽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地下室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剛回到研究室,長之去,談了會就走了。仍然寫《梵文五書》,因為沒睡好覺,精神不太好。三點半回來到紅樓地下室去理髮,理完回來看了點書,五點到北樓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到研究室看了看,回來把《五書》寫完。
二十九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看《根本說一切有部雜事》。八點前到研究室去,看了點書,氣很悶。九點多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寫了幾封信。十一點下去同湯先生談了談買書的問題,回去讓王先生寫了幾張布告。十二點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剛躺下想休息一會,外面狂風暴雨,我突然想到研究室的窗子沒關,立刻冒雨飛奔到圖書館,關了窗子又回來。兩點多回去,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四點前到郵局去取錢,出來遇到Bagchi,回到我屋裡坐了會,又一同出去坐洋車到東單,我想去逛小市,但沒找到,到東安市場去看了看就到東來順去吃飯,吃完回來。
二十一日 昨天在飯館子里喝了茶,結果是失眠一夜。五點起來輪班看行李,同姜秉權先生談了半天。吃過早點,叫了輛洋車,把行李放上,同姜到車站去,九點多車開。沿路每一個站都有碉堡,守衛森嚴,令人膽戰,在車上幾乎每站都買東西吃,以唐山燒雞為最好。九點五十分到北平,我在黑暗中,看到北平的城牆,不知為什麼,忽然流下淚來。北大派陰法魯、孫衍炚,到車站上去接,坐汽車到沙灘紅樓住下。
十三日 夜裡睡得還好,早晨醒來,覺得很舒服,到盥洗室洗了洗臉,叫了一碗小米稀飯,只是一點口味都沒有。坐不了一會,頭仍然昏,只好又躺下。十二點叫了碗稀飯,炒雞子,勉強吃了點,吃完躺下休息,本來想出去洗洗澡,但看樣子是出不得門了。晚上沒吃什麼東西,糊裡糊塗躺下,大概十點多才睡去。
二十一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東方語言學的研究與現代中國》,鄭用熙去,不久就走了。回來看了看,到樓上苗仲華屋裡去談到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一點半下去吃午飯,吃過回來休息了會,看了看報。兩點前回到研究室,翻譯吐火羅文《木師與畫師的故事》。四點回來,人很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翻譯吐火羅文。五點半出去吃過晚飯,回來陰法魯來,他剛走,長之來,九點周一良來。同周一良、王岷源談到十點多。
五日 夜裡睡得也不好。早晨醒了,頭仍然是痛昏。但八點就有課,又不能不早起來。洗過臉,什麼也不想吃,就到圖書館去,拿了書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又去上周先生的課。他沒去,大概早請假了。我到註冊組去了趟,交涉替Bagchi印講義。十一點回來,頭昏得要命,趕快躺下,午飯也沒有吃,一直躺到兩點。起來到註冊組去了趟,從那裡到翠花衚衕去看Bagchi。兩點半回到註冊組,拿了印好的講義,到北樓去,Wilhelm去。不久胡校長、湯先生同Bagchi去,三點Bagchi開始講,題目是The Foundation of Indian Civilization。胡校長用英文作了一個介紹,四點講完,回來,又躺下休息。六點半同岷源到袁家驊家去,他請我們吃晚飯,吃完談到九點,到沈從文家看了看,十點回來。
二十九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塊干點心,抄下學年研究計劃。九點多去找陰,問他鄧恭三的住址,說是在東昌衚衕一號,去了,他已經出去了。從那裡又到內務部街去看梁實秋先生,走進大門,一看門上糊了白紙,心裏一驚,一打聽,原來他父親死了,我於是也沒有進去。就到市場去,看了幾箇舊書攤,買了幾本書,到潤明樓吃過午飯,就步行回來,躺了會也沒能睡著。剛起來呂寶東來,胡談八扯,一直到六點他才走,我也出去又回到市場買了份《世界日報》,仍然回來,吃了兩個小麵包當晚飯,因為沒電,就躺下。
六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念Meghadūta。八點前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圖書館研究室去,開始抄《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九點到外面買了點稿紙,到郵局去寄了幾封信,又回到研究室抄《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十一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馬松亭送了許多書去,下去到湯先生屋去同他談了談。十二點前到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回來,不久黃明信來,他是北平人,卻作了喇嘛,非常怪。同他談了談,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下了課又到研究室同黃明信談到四點,一同去看湯先生,他不在家,我們回到北大,我仍然到研究室去。五點到對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報。
三十日 早晨七點多起來,洗過臉,吃了一個小麵包。沒有出去吃早點,念Tocharische Sprachreste,主要目的在研究Brāhmī字母。九點到圖書館去查書,十點去看湯先生,不在,回來看書看到十一點,又回去,同湯先生談了談東方語文系的課程。出來到圖書館要了個借書證,借了三本書,出來到景山居飯館去吃午飯,吃完同楊翼驤一同回來,到我屋裡談了會才走,躺下睡了一覺,起來看今天新借到的書。五點出去到景山附近散了散步,買了幾個燒餅回來。吃過,休息了一會,劉□□來找,一直談到九點多才走。
二十六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隨便看了點書,九點半到郵局送了封信,十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多出去又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睡到兩點起來,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到研究室去看《酉陽雜俎》。四點多回來,看《顏氏家訓》。五點半出去吃過晚飯,到外面去看足球賽,遇到嚴靈。十點回來,看《顏氏家訓》,這書確是不壞,無怪周作人屢次讚美。
八日 早晨六點就起來了,洗過臉,看了會書,出去吃早點的時候,遇到陰法魯。吃完就到圖書館去,念《實習梵語學》,九點多回來,看了會報。十點陰法魯來等長之,長之只是不來,他就走了。十點半長之來,我們一同坐洋車去看梁實秋先生,談了會,出來到東安市場東來順,我請他吃涮羊肉,吃完就去看舊書攤。我買了本逸見梅榮著的《印度美術史》。從市場走到隆福寺,到文淵閣去,長之想買瀧川的《史記》,沒買成。一同回到紅樓,陰法魯、楊翼驤都來談。長之走後,我到朱光潛先生家送下報紙,就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到東華門大街去理髮,生了<一>肚子氣,理完回來已經七點半。
八日 早晨七點多起來,人已經好多了,任繼愈送了一碗稀飯來,喝下去,覺得很受用。八點多崔金榮來,談了會就走了,我出去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看,到書庫里去查書。十點到北樓去,同湯先生談了幾句話,到辦公室去坐了會,回到紅樓,到合作社去買了點白糖,到對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三點到書庫里去查了查書,回來,拿了東西到東齋去洗澡,洗完回來,看了會書。六點前出去吃晚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七點到Bagchi那裡去,談了會,到湯先生家去看了看,就回來。
九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米,就算吃了早點。寫了封信,念《實習梵語學》。九點半湯錫予先生來,把東方語文學系的卷宗都帶給我,談了會就走了。我也出去到東四郵局送了兩封信,到王府井大街擦了擦皮鞋,回來看了會報。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下休息了會,想睡一點,但睡不著。只好起來,三點到松公府孑民先生紀念堂去開教務會議,見了胡適之先生,他又不認識我了。討論大一課程問題和青年翻譯官入學問題,五點半散會,同姚從吾走了段,回來坐了會,就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八點睡下。
六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看《<根本>說一切有部雜事》。八點前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到系辦公室去看Sten Konow的《于闐文法》,我主要目的是想把《于闐文法》裏面的梵文借字抄下來。十一點半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睡到快兩點,起來到圖書館去,不久Bagchi去,陪他借了幾本書,他走後,我又回去,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五點前回來,休息了一會,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看了會書,馬祖聖帶了太太來,同到他屋裡談了會。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七點嚴綺雲來,十點半走。
十九日 早晨六點才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北樓去,八點上語言課,九點下來,休息了會,又上課。十點下課,又去聽周祖謨的課,一直到十二點。下了課,到下面去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三點回到北樓。不久湯先生同Bagchi去,三點Bagchi開始演講,四點多講完,Bagchi先走,湯先生同我談了幾件事情。回來石峻來談了會。五點出去,遇到王森,同他一同到市場去逛了逛舊書攤,到中原公司買了點東西。到東來順吃過晚飯,坐車回來。鍾莉芳同一位鄧先生來,帶了一位姓李的孩子,要學梵文。他們走後,找到楊翼驤屋裡去談了會,九點才回來。
十九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塊蛋糕。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唐代政治史述論稿》,像這樣的書才值得一寫,值得一讀。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湯先生去談了談,十一點半多下去到地下食堂去吃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找到馬子實先生,說了幾句話,又回到研究室念Pañcatantra。四點彭先生同馬先生到研究室去閑談,他走後不久我就到北樓去吃飯,吃完到研究室坐了會。六點半回來,屋裡仍然像冰窖,外面風仍然大,八點睡。
二十二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到對面小館吃過早點,回來拿了書,到圖書館去查字典,九點前到北樓去。今天考試留土學生,九點開始,朱孟實先生、熊正文、馬堅、王森,陰法魯都去了,十一點湯先生也去,十二點多考完。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大雨傾盆,街上水流成河,吃完回來睡了會。三點起來,看了會書,四點到東安市場去買東西。五點回來,餓得很,吃了點麵包和粽子。六點去看冀老先生,從那裡下樓去吃晚飯,吃完回來看《酉陽雜俎》。
二十九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了點《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到北樓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到辦公室去,馬子實在那裡等我,一談就談到十一點多,他才走。我沒能作聲,心裏很難過,白犧牲時間,但又沒辦法,這系主任我乾著也無聊。同王森田到圖書館去交涉到北平圖書館去借書,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午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到研究室坐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來看了看,又回到圖書館,念西藏文。五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宋人小說類編》,天氣更冷了。
十二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看了看,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到郵局拿出錢來,坐三輪到阜成門外聖母會去買酒,地方非常遠,天非常熱,土非常多。買了出來,又坐三輪迴來,到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到樓下面吃過午飯,回來躺了會,嚴靈來,談到三點才走。我也就到松公府孑民紀念堂開會,是校務會議。一開就是三個半鐘頭,真可以說是疲勞轟炸。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遇到嚴靈同郝葉紅,同她們回來,告訴她們開會的經過,她們走後,看報。
十七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前出去吃早點,遇到陰法魯,吃完就到圖書館去,寫給Prof. Waldschmidt一封信,到文學院長辦公室去找湯先生,不在。回來遇到路上,同他談了談課程問題,就到國立北平圖書館去,見了蒙古彭先生,問他藏文《方廣大莊嚴經》的書經,他也不清楚,就回到圖書館來,寫《關於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又到圖書館去,寫《關於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四點到中老衚衕去看從文,又沒遇到,回來接到安平索稿的信立刻作復。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同大家到陰法魯家裡去閑談,九點才回來。
二十三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九點半十一個回教學生去,我看了看他們選的課,他們就走了。十點去聽周祖謨的古音研究,十一點下課,到辦公室坐到十二點,就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又回到圖書館念《方廣大莊嚴經》。三點半到東四郵局送了兩封信,慢慢地走向南去,走過一個拍賣行,進去看了看拍賣的情形。走到青年會看了一個畫展。四點半到袁同禮家裡去,陸續到的有馮至、毛子水、鄭昕、鄭華九-九-藏-書熾,我們討論中德學會存留的問題。六點出來到市場潤明樓吃晚飯,到東來順去,任繼愈請客,我不高興吃,所以先吃了。看他們吃完,一同回來。
三月一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喝了杯牛奶粉,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看,就到騎河樓去等汽車,到燕大下來,到朗潤園去,找Fuchs,談到十一點。出來到城府郵局去領出稿費來,就到清華去,先到東里吃過午飯,到圖書館去看了看。閱報室關了門,沒有辦法到大禮堂前面去坐了會,忽然起了風,立刻就下起雨來。到第一院去站了會,又回到圖書館,遇到畢樹棠,正在談話的時候,吳晗去了。三點到陳寅恪先生家裡去,把我的論文《sakāya niruttiyā的解釋》念給他聽,他說可以在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上發表。五點出來,又坐汽車回來。到北樓吃過晚飯,到陰法魯屋去談了談,回來,九點睡。
三十一日 夜裡又吃Abasin,睡得仍然不好。早晨六點起來,念《西藏文法》。八點前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十點前到教務處去了趟,從那裡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Franz Koch的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地下室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頭裡昏成一團,現在自己的腦筋真不行了。五點前到外面小吃鋪里吃過晚飯,回來看報。今天是所說除夕,但自己一點年的感覺也沒有,八點就上床睡。
二十二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寫《sakāya niruttiyā釋義》,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一個故事的演變》,九點李雅珊同胡□□去,談補課的時間。他們剛走,孫德宣去,他旁聽我的語言學。談到快十一點他才走。我到北樓系辦公室看了看,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同湯先生到秘書處去見鄭先生。十二點半到北樓去吃午飯,吃完回來,袁家驊來,談了會就走了。我到研究室去抄論文,兩點半到Bagchi那裡去,同他到公安局走了趟,又到中山公園去,坐下喝了點汽水,五點半回來,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牟有恆來,不一會就走了。把論文抄完,到楊翼驤屋去送下,回來,十點睡。
十八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又沒吃早點,看了會書。八點到圖書館去,把《關於北大東方語文學系》抄完。到教務處把課程表繳上,回到圖書館,找到余先生,想把《大正新修大藏經》借到研究室里去。他領我去同彭鑒先生談,彭先生原來留日研究梵文和印度哲學多年。剛回到研究室,彭鑒先生就去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一直到十一點半才完。我連忙看了點書,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完〔飯〕,吃完回到研究室,睡了會,醒來心裏又亂起來。回到宿舍來看Copleston Buddkism。四點多長之來,我們到松公府找到孫衍炚,同他一同到市場去。今天高中同學聚餐,我先同長之去看了看舊書攤,才到東來順去,同學到的不少,大半都是七八級的,吃完談到九點才分手,我同陰法魯、楊翼驤走回來。
六日 夜裡一夜沒睡,人發燒得一塌糊塗,最少有四十一度,當然一點都睡不著。第二天人更燒得一塌糊塗,躺在床上,呻|吟不停。簡直連頭都抬不起來,一口水都沒有喝,當然更談不到吃東西。今天是禮拜天,我把門關了,屋裡就成了一座地獄,我就是這裏面受煎熬的鬼。似乎有人來,敲過門,我當然不能起來開,就這樣在發昏中過了一天。
七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念《西藏文法》,吃了幾片餅乾,仍然接著念。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下起雪來,地上已經積了很厚,但仍然未停。八點半冒雪到圖書館去。看Moderm Linguistics,念《西藏文法》。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雪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停了,出了太陽。十一點半下去吃過午飯,到洗衣鋪取出衣裳,回來看了看,又回去。余秘書去談,休息了會,念藏文《根本說一切有部雜事》,念《西藏文法》。四點多出去買了點花生米、麵包回來吃了,屋裡冷得很。到庄孝德屋裡去坐著,看了半天書,八點多回來就睡。
十三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看,回來崔金榮來,仍然是談他的解聘的事情。他走後,我就到翠花衚衕去看Bagchi,從那裡出來,到東安市場去看了看。在東來順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三點又出去,先到仁壽堂買了點菜,又到中原公司買了一隻煤油爐,一個鍋。回來看張恨水《虎賁萬歲》。六點多吃過晚飯,到長之家去,談到十點回來,外面大風,有雷閃。
十六日 昨晚吃的太多,半夜裡醒了,胃裡很難過,半天沒睡著。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看了會《西藏文法》,八點多到圖書館去,看Jesperson。十點回來,董劍平來,談到十一點,一同到松公府去看陰法魯,胡天祿在那裡。坐了會,我們就出來。分手到北樓地下食堂吃過午飯,回來,屋裡仍然是冷,人又疲倦。脫了衣服躺下,偏又無論如何睡不著。三點起來到對面操場里太陽里去站了會,四點回來,人忽然覺得渾身難過,六點就上床躺下。
十一日 夜裡夢非常多,沒有睡好。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了幾片餅乾,喝了杯牛奶粉,看Introduction to Moderm Linguistics。九點到研究室拿了書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把Introduction看完,看Sprachwissenschaft。十一點半下去吃過午飯,又回到辦公室去念西藏文《方廣大莊嚴經》關於數的那一部分。鄧嗣禹去,送給我一篇文章讓我轉寄,文章寫得很壞,又有別字,有點不知趣。兩點多回來,到庄孝德屋裡去談了會,回來看了會書,出去到東廠衚衕去訪張政烺,不在。回來,不久長之來,閑談了會,到北樓吃過晚飯,又回來閑談,他八點半走,我九點多睡。
二十四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七點多去吃過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書。九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外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睡了會。陰法魯來。三點多到研究室去,到書庫里去查書,外面天陰得很黑,裏面又沒有電,什麼也看不見,只好出來。到北樓系辦公室去,五點到文學院辦公室去開審查留土學生成績委員會,六點半開完。到研究室放下書,就到孑民先生紀念堂去,今天Bagchi請客,被請的有胡適之先生、Jellife、湯先生、向達、朱孟實先生、王岷源、鄧嗣禹、鄭天挺、王森等,吃完談了會,同向達出來到修綆堂去看書,一直到十一點才回來。
三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來,念《方廣大莊嚴經》。崔金榮來,坐了會就走了。九點半到訓導處去了趟,回去看了看,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昨天晚上開始寫《一個故事的演變》,現在接著寫。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就到北平圖書館去。那裡還沒有升〔生〕火,冷得要命。自己已經傷了風,鼻涕大流不止。看了幾本關於佛教的書,三點半回來,到研究室,念《方廣大莊嚴經》。五點多到理學院去吃晚飯,吃完回到寢室,看鄭振鐸《中國文學論集》。
二十一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十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不久牟有恆去,談了談岑仲勉的一篇文章。湯先生去,請我今天晚上到他家去過年。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地下室吃過午飯,就回來,立刻又出去到東安市場去,買了許多年糕之類的東西,預備送人。三點多回來,長之來,同他一塊冒雪去逛北海。登上白塔一看,景色美到不能形容。雪始終沒停。五點回來,沈從文來,請我去過年,可惜已經有約了。他走後,我就同陰法魯、石峻、馮文炳到湯先生家去,談了會,吃了頓很豐富的晚飯,一直談到過了十二點才回來,這古城裡充滿鞭炮聲。
三十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看《西藏文法》。八點前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今天北大學生為美兵強|奸中國女孩子事罷課,我心裏也亂得很。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鄭用熙去,談了會,王太慶去,一直談到十一點半。他們走後,我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寫了兩封信。十二點下去吃過午飯,回來,從窗子里看學生在大操場里集合。又到研究室去,王太慶領了一位同學去問瑞士的情形。兩點半出來寄了幾封信,就到長之家去,談克家的職業問題。四點半回來,看了點書,出去吃過晚飯,回來電燈忽然滅了。到圖書館研究室中坐了會,回來,剛躺下,庄孝德來,談了很久才走。
三十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補記病時候的日記。七點半到外面去吃早點,吃完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自己的預備在清華演講的稿子。九點多出來送了封信。十點回來,到北樓下面合作社買了疋布,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在那裡反正〔做〕不了什麼事情。十二點回來,一點同王岷源到松公府蔡先生紀念堂,胡校長請客,有Jellife、Bagchi、Bura、袁同禮,梅貽寶,朱孟實、湯先生。還有許多本校的陪客,兩點多回來,休息了會。三點半到騎河樓上汽車到清華去。下了車,先到陳寅恪先生家,看了看他的書,問了他幾個問題。六點到吳晗家去,吃過晚飯,一同到善齋找到學生會的負責人,一同到同方部。八點開始演講,九點半才完,題目是介紹三種新發現的語言。回到辰伯家,同一位吳先生,一位陳先生、鄭用熙談到十一點,他們走後,我就睡。
五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塊餅乾,喝了杯牛奶粉。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大藏經》,想把變文的「變」字研究一下。到陰法魯屋裡去了趟,到秘書室寫借條借研究補助費,遇到岷源,同他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他走後,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Jandfeld-Husen著。十二點前下去吃過午飯,回到研究所,休息了會,回來看了看,又回去,念王森抄的西藏文譯本《根本說一切有部雜事》。覺得學一種文字真不容易。五點到北樓去吃飯,吃完同鄧嗣禹、楊翼驤回屋來談了談,他們走後,李榮來談。他不久就走了,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九點睡。
十一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看了會書,躺了會。九點到金城銀行領出稿費,到研究室看了看。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湯先生去,談了會就走了,看Jesperson,Language。十一點半去見鄭毅生,談昨天交涉書價的情形。又回到北樓文學院長辦公室,同湯先生談了談,等到馬子實,一同談招收回教學生的事情。十二點半出去到對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睡到三點才起來,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又回來,仍然躺下休息。五點半出去吃晚飯,吃完回來,七點Shibuka來,談他同鍾莉芳的事情,一直到十點才走。
六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看了會書。九點多出去到東城去訪崔金榮,不在,就去找姚從吾,我很喜歡他,健談,直爽,不裝模作樣。我本來預備回來,但他非留我吃午飯不行,吃完同他的小女孩玩了會,就同他出來到中德學會去。這裏房子很好,很整潔,書也不少,尤其是普魯士學士院的刊物讓我動心,現在卻沒有人管了。德國現無力出錢,中國也沒人出,無論什麼事情一到壞中國人手裡准糟。從那裡出來一同到前圓恩寺<胡同>去看毛子水、鄭華熾,談到四點出來。坐車回來,看了會報,六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到豫圖家去看長之,他昨天剛到,但沒有人在家,回來長之卻在這裏等我。談到九點,又陪他出去走到景山才回來。皓月當空。
二十七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到圖書館去,寫給Fran Oppel、王鈞冀、孫陵、王福山各一封信。九點到郵局寄了。九點半到翠花衚衕找Bagchi送給他書,談了會,同他到隆福寺修綆堂去看書。十一點半回家,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下去吃過午飯,同岷源回來,剛躺下想睡一會,郝葉江來,訪〔詢〕問東方語文學系的情形,不久□福堂來,馬子實來,兩點半他們走。三點到松公府去開教務會議,仍然是討論二分之一不及格的問題。結果是推翻四次的議決案,心裏非常不痛快。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陰法魯來,談到七點多走。我看了點書,十點睡。
十日 早晨六點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又上周祖謨的課,十二點下課,下去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睡了會。兩點半,回到北樓,看報,三點Bagchi、湯先生來,Bagchi開始演講,四點多講完。我坐洋車到板廠衚衕中德學會去參加會議,六點開完會,回來,吃過晚飯,回來看報。今天在中德學會第一次見張星烺。另外去的有葉企孫、袁守和、鄭華熾,賀麟,鄭昕,馮至,楊業治等。
八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塊蜜供。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看報,到閱覽室去看《圖書集成》。十點到北樓去上周祖謨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地下室去吃過午飯,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三點到北樓禮堂去聽湯先生的公開講演《中印文化之融合》,主要的是說印度文化雖然影響了中國,但中國的文化並沒有因而完全改觀。四點半講完,同常鳳瑑到市場東來順去吃肉餅,吃過逛舊書攤,又買了幾本書,回來牟有恆來談,十一點半才走。
二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報,開始寫《紅樓夢小品之一:伶人》。十點多回來,不久同庄孝德到東安市場去逛了逛舊書攤。十二點到六國飯店去參加留德同學會聚餐,到的人非常多,我並沒想到北京有這樣多留德同學。吃著飯的時候,把主持人選出來。兩點半散會,同沈殿華還有別人到他家裡去,他已經有了三個孩子,活潑、可愛。一直談到五點才出來,坐汽車回來。自己吃了點麵包,就著牛肉,吃完寫《伶人》。
二十日 早晨七點半起來,洗過臉,因為不餓,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十一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新收到的《雄風》。十二點下去吃飯,遇到常鳳瑑,吃完一同回到系辦公室,閑談到兩點,上去上課。三點下課,看了會報,回到圖書館,到閱報室去看報,四點回來。雪從夜裡就下起來,一天沒停,本來想出去跑跑玩一下,也出不去。五點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看報,看《雄風》。
十三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了幾封信,九點坐洋車到浙江興業銀行去取錢,取完仍然坐車回來。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十一點下去聽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下去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睡到兩點。起來,到研究室去,兩點半Bagchi去,借了幾本書,我送他回去。回來去找陰法魯談了會,同他一同到王府井大街中原公司買了兩件襯衣,又到市場裏面買了點,回來。談了會,同他到小小食堂去吃飯,吃完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回來,看報,看講義。
九日 夜裡吃了片Abasin,早晨六點就醒了,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塊蜜供,孫衍炚來,我們一同吃。他走後,我就到圖書館去查《康熙字典》。九點半,到東四牌樓郵局送了封快信,到長之家去。梁實秋先生和豫圖在那裡,一直談到十二點多同豫圖出來。分手回來到對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三點多出來坐汽車到李廣橋去看一位神父司徒先生,談到五點出來。坐汽車回來,因為不餓,只吃了幾塊蜜供當晚飯,八點多睡。
二十九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看了會書。九點前出去到魏家衚衕去看長之,他新搬了家。談到十點回來,到文學院長辦公室去看了看湯先生,又到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坐了會,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報,兩點前李炳泉同楊翼驤來,談了會就走了,我又到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四點多回來,看了點雜書,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Dua Aspests of  Mahāyāna Buddism
十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看了會書,八點到研究室去了趟,八點多出去,路上遇到豫圖,到騎河樓上車到清華去。下了車先去看邵循正,同他一同到陳寅恪師家把書價議定。在那裡遇到周一良。一同吃過午飯,同周一良步行到燕京<大学>,雇三輪一直回到北大。到北樓系辦公室看了看,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三點Bagchi去,談了會,送他出來,又回去坐了會。回來,在下面看了會賽籃球的,出去吃過晚飯,回來躺下休息了會,又鬧痔瘡,很不舒服。
十七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到外面去吃早點,吃完回來寫《巴利文佛本生經譯序》,袁家驊先生來訪,談了會,十點半走了。我因為屋裡太冷,就拿了書到理學院去,在太陽里找了個椅子坐下,曬得很舒服。十二點半多吃過午飯,回來坐了會,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書。三點到東安市場去買了份報,回來就到研究室去,查大藏經。五點多到理學院去,吃過晚飯,回來看報,寫《本生經譯序》。
二十八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回來寫給陳寅恪師一封信,開始寫下學年研究計劃。十點前到圖書館去,進書庫里去查書,主要是看關於佛教方面的書,並把唐寫本《妙法蓮華經殘卷》同大正新修《大藏經》對了下。十一點多回來,接著寫研究計劃。十二點出去到理學院對過小館里去吃過午飯,回來躺下休息了會,起來把研究計劃寫完。五點去找陰同孫,談了會。六點我們到東安市場去,我請他們吃涮羊肉,已經十幾年沒有吃了,真可以說是天下絕美。吃完同陰買了點東西,一同走回來。
十二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多到研究室去看了看,九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開書目,看Jesperson,Language。十一點半出去到對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躺下休息了會,沒能睡著,徐仁來,坐了會就走了。兩點多下去到合作社買了點江米,回來放下,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Jandfeld-Husen,Die Sprachwissenschaft。四點回來躺在床上,看《胡適論學近著》。陰法魯來,談了會,一同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到東安市場去了趟,回來,外面暴風掃過,但沒下雨。
二十二日 夜裡又出汗,足見神經又有了毛病。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點餅乾。八點到圖書館去,看了會報。九點到北樓去上課,是語言學,今天是第一堂。十點下課,同Wilhelm談了談,又去上周祖謨的課,十二點下課,到下面吃過午飯,到圖書館抄給Prof.Waldschmidt的信。兩點前回來,三點又回去。四點到陰法魯那裡去,胡天祿已經在那裡,不久庄孝德也去了。我們就出發,坐汽車到中山公園去。今天是高中校友聚餐,到的人數真不少,我們在「來今由軒」吃飯,是西餐。吃完八點才散會出來回家來。到庄孝德屋裡去談了半天。十點半睡。
二十八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八點多就到景山前去等汽車到前門下車,步行到西交民巷中國銀行去,匯了十萬元給叔父,又到郵政局寄了幾封信到歐洲去。到北京飯店法文圖書館去看了看書,他那裡關於梵文和印度的書居然很不少,挑了兩本,錢不夠,答應他下午再去就回來。到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同王森田先生談了談,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書,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到研究室坐了會。一點多坐洋車到北京飯店去拿書,一本是Buddhism in Translation,一本是Buddha's Teachings。回來又到研究室去寫《大學外國語教學法芻議》。四點回來,從文來,談閑話,我把印度美術書籍,拿給他看,這是一位很可愛的人。他走後,我不久也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同陰法魯、王金鐘來我屋裡閑談,八點他們走。
十七日 今天是北大成立校慶,放假一天。早晨七點多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看了看學生出的壁報。圖書館不開門,又回來寫《德國文學的主潮》。十一點到馬祖聖家裡去閑談,一直談到十二點,同他出去到對門小飯館里吃午飯,不久鄧嗣禹也去了,吃完談了半天才散。回來休息了會,出去坐洋車到西四,又走了段路到新華書局去看書,買了一部《紀批蘇詩》、一部《洛陽伽藍記》,又坐車回來。自己買了幾個燒餅,吃了當晚飯,修綆堂小夥計把明世德堂《列子》送來。抄論文,看《洛陽伽藍記》。
五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了片乾麵包,寫《伶人》。八點到研究室去,把《伶人》寫完,回來寫好信封,就到郵局去寄給安平。回到研究室,寫了封信,又到閱覽室去看《圖書集成》。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十一點半下去同湯先生談了談。下去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同王森田、石峻坐汽車到雍和宮去,先去見西藏政府駐平辦事處長,是一個在北平地位最高的喇嘛,他不大會說中國話,有一個翻譯。我的目的就<是>請他教我藏文。他先把字母念了遍,又把拼音講了講,最後念藏文《心經》,我的藏文程度雖然還不太高,但也得了許多奧妙,五點辭了出來。王先生說,平常人來見他,都要磕頭,今天我沒磕頭,他居然還站起來迎送,可以說是殊禮。我們順便去逛雍和宮,先看大殿,最後看著名的歡喜佛。出來到北新橋等電車,一等就是半天,上去車走得像牛一般。到北海下車,到王先生家去,他請我們吃晚飯,吃完八點半同石先生一同回來。
二十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九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回去。仍然看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十一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寫給Prof.Kern一封信。十二點前同王森田到紅樓事務組要了一間房子,領他到我屋裡看了看修綆堂新送來的幾部書。就出去到建協去吃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就又到研究室去。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到研究室,寫《論東方語文學的研究》。五點多到建協去吃飯,吃完回來,抄《關於東方語文學的研究》,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
四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片餅乾,八點前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給袁守和先生一封信。八點半到北平圖書館去,會到王森,一同進去,查西藏《甘珠爾》。費了好半天勁才把書找到,一直快到十二點才把《根本說一切有部雜事》里我想用的一段找到。下去看了看報,就出來,在三座門一個小館里吃了幾個燒餅油條。回來,到研究室去,休息了會,去找陰法魯打電話要書,遇到嚴靈,領她到研究室去談了談。她走後,我回來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到李榮屋去談了會,九點睡。
二十八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喝了杯牛奶粉,就到研究室去。本來預備到清華去,又怕今天開會,終於沒去成。把《一個流傳歐亞的笑話》寫完,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一點半下去吃午飯,吃完遇到岷源,回來看了看,立刻又回來<到>圖書館去。看了學生這情形,簡直是一群土匪。我們這些所謂教授拼上命也不過造就一群土匪,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心裏非常撇〔別〕扭,很想辭職,或去作〔做〕生意,或去作〔做〕官,我覺得什麼都比作〔做〕教書匠好。三點又回來了趟,仍然回去,心緒很亂。四點多出去買了點花生米饅頭,回來吃完看報,到李榮屋去談。岷源、庄孝德來談。
四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因為沒有把稿子帶回來,不能寫什麼,念《西藏文法》。八點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坐一會,看了看報。八點半回來拿了衣服到澡堂去洗澡,洗完回來放下衣服,又到研究室去。十點多到系辦公室看了看,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到地下室吃過午飯,到陰法魯屋裡去坐了會。一點半同他到東安市場去,我想買一件春大衣,跑了幾家,結果訂做了一身。兩點半回來,在屋裡吃了點點心。又到研究室去,寫《伶人》。五點多到對面小飯鋪里吃過晚飯,回來,寫《伶人》。馬祖聖、庄孝德相繼來,談了會就走了。九點姚從吾來,談到九點半走。
十四日 早晨起來,精神覺得似乎更好了一點,八點到外面去洗了一個澡,洗完順便到對面小館去吃了點東西,回來到樓下去理髮,理<完>發穿好衣服,到北樓去看了看。到辦公室去坐了會,又到研究室去看了下,到對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躺下休息了會,長之同嚴靈來,談了會就走了。清華學生自治會代表陳干來請我去演講,王靜如來,談了半天。今天過午來的人多,我的精神有點支持不住,頭有點痛起來,趕快躺下,沒吃晚飯。晚上馬祖聖來。
二十五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寫《我們應該多學外國語言》,七點才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北樓去。八點上梵文,九點下課,又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到松公府去看楊振聲,到秘書長室送下書單,回來了趟,又回去找鄭華熾,不在。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才下去吃飯,吃完又到松公府去了趟,仍然沒找到鄭華熾,回來,休息了一會,起來寫文章。三點到研究室去,看Saddharma Puarīka Sūtra,四點去看Bagchi,把他的稿子拿給他。回來到研究室去看《大藏經》,六點前到北樓去吃晚飯,吃完回來,看講義,寫文章。
十一月一日 早晨不到六點就起來了,外面還沒亮。洗過臉,看了點書,七點半出去吃了點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張光奎同劉次元去,張原來是譯員,現在要入北大念梵文。我拿了證件到教務處去問,鄭先生到國會街去開會,我就到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看《摩尼教流行中國考》。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拿了報就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休息了會,張光奎又去,談了會就走了,念《方廣大莊嚴經》。四點到教務處見了鄭華熾先生談了談,回來寫了一段《胭脂井小品序》的跋。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Meillet,Einführung in die vergleichende Studie der indoeuropäischen Sprachen
六月一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回來,九點多到Bagchi家去,同他一同坐洋車到天壇去。今天風又相當的大,非常討厭。我領他各處看了看,十二點回來。到對面小館吃午飯,回來,休息了一會,兩點多同馬到市場去打乒乓球,打到四點,逛了逛市場回來,人非常疲倦,躺下休息了一會,六點同馬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看了會書,九點滅了燈,我也就躺下。
八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寫給婉如、延宗一封信。七點半出去吃了兩個燒餅,喝了一碗豆腐漿,就到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到北樓去聽湯先生的課,但是他沒去,就到系辦公室去,寫《論翻譯》。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寫《論翻譯》。四點前回來,接著寫,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報。
九日 同前幾天一樣,早晨人似乎清醒一點,但仍然不能起來,連欠一欠身都困難。一到過午仍然發燒。六點豫圖來,溫度38.5,比昨天又減了。他說,驗血的結果,沒有大妨礙。本來他希望我能到醫院去化<验>,現在不必要了,我也很高興。
五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吃了。看《根本說一切有部雜事》。八點前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安世高譯的佛經,我主要是想看他譯的未名詞,尤其是音譯。十點多到北樓同湯先生談了談鍾莉芳的桃色事件,到辦公室去坐了會。十二點前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下休息了會,起來到研究室去,接著看安世高譯經。回來看了看,又回去。五點前回來休息了一會,出去吃過晚飯,到長之家去,不久嚴靈也去了。談到九點多才回來。
十一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又是吃花生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去,看了會雜誌,找到余先生,商量要一間研究室。回來給長之打了個電話,讓他來,不久他來了,我們就去看俞平伯先生。談了會出來到東安市場去吃涮羊肉,這東西真是天下絕美,百吃不厭。吃完又去逛舊書攤,本來不想買什麼書,因為錢已經快光了,結果仍然買了幾本。三點分手,回來人非常倦,躺下休息了會。起來寫給鄭西諦先生一封信,看《文藝復興》。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同蕭厚德到他屋裡去談了會才回來。
十三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看了會《太平廣記》。八點出去吃早點,吃完到研究室來,抄論文。九點到北樓去,想去上湯先生的課,但湯先生請了假。就到系辦公室去,校看論文稿子。十一點多回到研究室來。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兩點又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到宿捨去看了看,又颳起風來,到處是土,非常討厭。回到研究室,抄論文,彭先生領我到書庫里去看善本書,萬read.99csw.com沒有想到北大有這麼許多善本書。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到紅樓看《太平廣記》。
七月一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幾個燒餅,回來吃了。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妙法蓮華經》。十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湯先生去,我同他到他屋裡去談了談吳曉鈴問題。十一點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研究室放下書,到外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睡到兩點,起來到研究室去,看《南傳大藏經》目錄。四點回來,到鄧嗣禹屋裡去,翁獨健在那裡,周一良不久也去了。一直談到五點半,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看報,看《胡適論學近著》,周一良來,同到王岷源屋去談了會,又同去鄧嗣禹屋,十一點回來。
十一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喝了一杯可可。八點出去洗澡,洗完回來,放下東西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湯先生去,告訴我馬堅先生已經來了。十一點到北樓辦公室去,寫《論翻譯》,龐靜亭忽然去了,他前天才到。談了會,同他回到屋裡來看了看,就到對門一個小館里去吃飯,吃完同他到翠花衚衕湯先生家裡去,我因為有事先回來,兩點到北樓去看了看,立刻回來。不久馬堅同向覺明先生來,坐了會,向先生先走了。我同馬先生談了半天招收回教學生問題,領他到松公府秘書處去報到,到圖書館要了張借書證,到書庫里去參觀了下,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又遇到向先生,他也進去談了談。五點前出來,馬先生回家,我也回來。五點多,馮文潛先生來,談了點就走了,我也立刻趕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王森田先生來,談到九點走。
十二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了幾片餅乾,圍上氈子念西藏文,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今天是孫中山逝世紀念日,放假,圖書館同北樓都去不成,只好獃在屋裡挨凍。十一點半到北樓地下食堂吃午飯,吃完回來,仍然圍上氈子,稍稍休息了一會,又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兩點前出去到市場同文書店去看梵文書,回來人身上很難過,好像病了似的,躺下睡了會。王利器來,告訴我文淵閣有一部《世說新語》,我立刻就去看了看,並不大好。買了幾個燒餅,回來吃完看報,看《讀書通訊》,八點多又沒了電,我也就睡。
二十九日 今天是青年節,放假,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回來看書。九點到翠花衚衕去找Bagchi,同他一同到故宮博物院去,我雖然以前在北平住了四年,故宮博物院我還沒來過,裏面掃得很乾凈,松木蓊鬱、宛如仙境。一個院子套一個院子,簡直數也數不清。有的屋子裡還有東西陳列,古畫、磁〔瓷〕器、鼎彝都有。我們一直逛到十二點,這一路還沒逛完,倉倉促促出來。坐洋車到市場去,到潤明樓,我請他吃午飯,結果每個人吃了兩份,我們一同走回來。分手回來休息了會,到岷源屋裡去閑談,回屋念西藏文。五點前到中老衚衕馮至家坐了會,到北樓吃過晚飯,到楊丙辰先生家坐了會,只他太太在家。回來,念西藏文,十點睡。
二十四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去。外面風大得要命。九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Jesperson。馬子實去,王岷源去,常鳳瑑去,還有王森田的一位朋友去,鬧嚷嚷一早晨,沒能作〔做〕什麼事。十一點半下去吃午飯,吃完到圖書館去,看Jesperson。兩點半到北樓教員休息室看報。三點上課,四點下課,回到紅樓到合作社去領了一個社員證。五點到北樓吃過晚飯,到苗仲華屋裡去閑談,九點回來。
十七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出去吃早點,吃完回來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九點多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了兩封信,到書庫里去查了本書,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頭忽然昏起來,沒能作〔做〕什麼事,只看了看報。十二點半下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下睡到兩點,起來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外面風非常大,五點半陰法魯來,同他一同到對面小館去吃晚飯,遇到楊翼驤。還在吃著的時候,忽然一陣頭暈,幾乎倒下。吃完回來就躺下,九點李新乾來,拿給我幾本書看。
二十七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寫給金克木一封信。八點到北樓吃過早點,就到研究室去抄《梵文〈五卷書〉》。九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到系辦公室把《梵文〈五卷書〉》抄完,又了了一件心事,念《西藏文法》。十二點到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領王太慶去到圖書館,教給他查梵文字典的方法。回到研究室,不久彭先生來,一談談到四點半。他剛走,我就出去買了幾個燒餅,回來吃了,看Winternitz的《印度文學史》,外面大風。
二十四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九點多岷源去,我領他到總辦事處去辦手續,辦完又回到北樓來看房子,本來不成問題的,然而也要打電話,費許多手續,這是北大作風。把房子弄好,到北樓去看了看,就到地下食堂去吃飯,吃完一同回到研究室,他坐了會,走了。我看大藏經。湯錫予先生來,拿給我一張Brāhmī文的拓片。在他來以前長之同豫圖去過。五點岷源去,六點一同到北樓去吃飯,吃完到中老衚衕去拿東西。回來嚴靈來。馬祖聖、庄孝德來談,十點睡。
二十九日 夜裡睡得極壞,吃了片Abasin,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寫得非常不痛快。十點回來,坐了會,出去遇到陰法魯領了庄孝惠來,同他們回到紅樓問了問房子。下去分手到衛德明家去,他不在家,只好又回來。一點也不餓,買了幾個燒餅吃了當午飯,吃完去找陰法魯,不在。又回來休息了會,兩點前又去找陰法魯,仍然不在。就到北樓去聽朱光潛先生講關於新詩的幾個問題。三點出來,又去找陰法魯,又不在,回來。看了看書。五點前又出去看了看壁報。吃過晚飯,回來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
二十六日 夜裡風大,很冷,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喝了碗開水。八點到圖書館去,把寫給Prof. Haloun的信抄好,九點多回來。等王靜如,他只是不來,我又回到圖書館,馮至去談,十一點前王靜如去,馮先生就走了。同王談了半天吐火羅問題,十二點同他出來,分手到四牌樓,買了點栗子給姚從吾先生的小孩子,他請我吃午飯。今天同請的人頗多,有毛子水、馮文潛、鄧嗣禹,還有幾位南開的教授,飯很好,吃完又喝茶閑談,三點多同毛、馮出來,走到紅樓,馮先生到我屋裡坐了會才走。我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書,五點回來,看克家寄來的《僑聲報·副刊》,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就回來,外面非常冷。
二十二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把吐火羅文《木師與畫師的故事》譯完。抄《東方語言學的研究與現代中國》。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半下去吃過午飯,回來躺下休息了一會,起來人反而更覺得疲乏,真是怪事。兩點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抄論文。肚子里忽然餓起來,眼前都有點發花,趕快出來買了點鹹菜、米麵餅子。回來吃了,看報,看《世紀評論》。六點又出去到小館里去喝了一碗湯。回來,把《東方語言學的研究與現代中國》抄完。
十日 夜裡醒來,好久沒有睡著。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片餅乾,屋裡冷得要命。八點到圖書館去,沒有開門。回來等到八點半多又回去,門開了,但研究室里也是冷,仍然坐不住,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Introduction to Moderm Linguistics。十一點半下去吃午飯,吃完回來,冷得受不了,下去到太陽里去站了會。等岷源吃完,一同到南夾道去逛小市,從那裡到中原書店去看舊書。四點回來,外面風和日麗,屋裡還是冬天。五點田價人來,坐了會,領他到北樓地下食堂去吃晚飯,吃完,他就走了。回來看了會書,八點多就睡。
十三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塊餅乾,看了會書。八點多到圖書館去,九點多迴文書店把我昨天訂的《女師大學術季刊》送了去。九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關於中國古代大數記法的筆記,又回到圖書館到書庫里去查《抱經堂全集》。十一點半回到北樓,到地下食堂吃過午飯,到圖書館閱覽室去看Jesperson的Language。兩點又回到北樓系辦公室,看《女師大學術季刊》,寫了幾封信。五點前下去吃過晚飯,回來同王岷源到冀老先生屋裡去坐了會,回屋來看報,外面大風如吼,屋裡很冷。八點滅燈,就睡。
二十六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寫文章。七點半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北樓去上課,先上語言學,十點下課,又聽了一堂周祖謨先生的古音研究。十一點到金城去領四月份薪水,十一點半領完,坐洋車到中山公園去,《益世報》社長劉豁軒在來今雨軒請客。到的有梁實秋、沈從文、朱自清、長之、俞平伯、廢名等。吃完同從文、常風在公園裡走了走。兩點半回來,在北樓看了會報。三點Bagchi演講,講完我送他回去,談到五點半回來。劉先生來,坐了會就走了。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看報。
五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到圖書館拿了書就到北樓去上課,十點前下課,人真有點累了。到註冊組替峻岑領證書,到秘書處去借書,到文書組去繳入合作社的表。回到圖書館研究室寫了封信給叔父。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二點前下去吃過午飯,回來躺下一直睡到兩點多,起來又到北樓去上課。四點下課,同燕樹棠談了談。回來仍然躺下休息,人仍然頭昏。五點半又去吃了點東西,坐洋車到豫圖家去,不久就回來。周一良來,談了好久才走。
十七日 早晨七點起來。屋裡的茶杯都結了冰,其冷可知。洗過臉,吃了幾塊蜜供。八點到圖書館去,看了會報,借了一部《玉函山房輯佚書》,看了一部分。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下去同湯先生談了談,十二點前到下面去吃飯,同向達、常鳳瑑談了半天,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正想回來看看,路上遇到嚴靈,於是就陪她去參觀圖書館,在書庫里看了個遍,又領她看研究室。五點到長之家去,問豫圖的事情,他忽然被捕,真令人焦急。六點回來。吃過晚飯,到趙全屋裡去坐了會,九點睡。
二十四日 早晨很早就醒了。躺到七點多起來,洗過臉,到外面去吃早點,還沒開市,到北樓去,卻已經封了火,餓著肚子上湯先生的課。下了課,鑰匙鎖在研究室里了,費了多大勁才弄開門。長之來,我們去看楊振聲,不在。我們就坐洋車到西單去找嚴靈,在她那裡坐了會,一同到白雲觀去,我久仰白雲觀大名,今天還是第一次來。里裡外外看了看,規模非常大,只是沒有<卖>吃的,餓得有點難過。快到兩點我們才離開那裡,坐騾車到西便門,步行到西單,兩個還營業的館子都封了火,到一個小鋪里吃了點元宵,就坐車回來。人非常倦,休息到五點,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八點就睡。
二十九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八點半出去到騎河樓上汽車到清華去,下了車就去看陳寅恪先生。談了幾個問題,浮屠與佛的問題也談過。不久周一良去了,我們就沒再談下去。十二點吃過午飯,到校內去看了會打棒球的,兩點又坐汽車回來,休息了會,看《顏氏家訓》。五點半出去吃過晚飯,回來長之來,同他到外面一個小館吃過晚飯,一同到北海去沿著海散了一大圈步。有月亮,有風,景色非常美。十一點才回來。
二日 星期日 夜裡一夜大風,天氣又忽然冷了起來。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喝了杯牛奶粉。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隨便看了點書,李新乾去。剛走,馬子實去,談了會就走了。十一點半到北樓去吃過飯,回到研究室,看了會書,回來看了一趟,又回去,風大得驚人。五點到北樓地下食堂去吃晚飯,吃完回來,看了會報。外面的風似乎小了點,層里也不像剛才那樣冷了。不久向先生來,他說他聽到鋼和泰夫人要賣書,讓我寫一封德文介紹信,明天到她家去看。到處找打字機找不到,我出去到馬子實家,請他明天代表我出席教務會議。回來到楊人楩屋,把信打好,回來十點多睡。
十三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就開始抄《學術研究的一塊新園地》。以為長之不久就可以來,一直等到十點多還不見來,於是我就一個人到松公府去看楊振聲先生,談的非常痛快,十一點回來,長之已經來了。我們一同去看鄧恭三,不在,我們就到東四去,找了一個飯館,吃過午飯,坐電車到天橋下了車,到天壇去。我以前在照片看到許多次了,每次都忍不住驚嘆。現在真地〔的〕來到了,看到一切比照片上還要偉大千倍,我真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的建築,沒有法子來形容,我們徘徊在裏面,胸膛里憑空彷彿充滿了什麼,戀戀不忍離開。出來又到天橋市場去逛了逛,便坐電車回來。六點前去吃飯,吃完到陰法魯屋裡去閑談,八點半回來。
二十三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看《根本說一切有部葯事》,七點半出去吃早點,聽說昨晚東城戒嚴,物價一日三漲。回到學校才知道朝陽大學混打一團,今天學生仍又罷課。到北樓去看了看,到圖書館去寫《木師與畫師的故事》。十一點到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一點半下去吃午飯。吃完回來躺下,似乎睡了會。兩點起來,到研究室抄《木師與畫師的故事》,四點到市場去買了份《大公報》,有我的一篇文章。從那裡到翠花衚衕去看Bagchi,同他去看湯先生。五點半回來,Fuchs來,談了半天才走。同馬到北樓去吃晚飯,吃完回來看報。
二十七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到北樓去上課,九點下課。又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到校長辦公室同鄧恭三談了談,胡校長去了,談了會佛典翻譯的問題。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一點半到外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睡到兩點,起來到研究室去,看Mizurice Ⅲ,今天天氣非常熱。四點多回來看《酉陽雜俎》。七點同秦瓚、王岷源、庄孝德到正昌番菜館去,我們替鄧嗣禹餞行,苗仲華、周一良等已經在那裡等我們。吃完九點多回來,周一良同來,談到十一點走。外面大風。
四日 今天學校放春假一天,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回來,把《我們應該同亞洲各國交換留學生》寫完,看Jandfeld-Husen,Die Iprachwirsiuschaft Sprachwissenschaft。十二點同岷源到理學院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下休息,但躺下還不久,渾身就發起冷來,現在毫無疑問是瘧疾複發,渾身抖成一個,呼吸也感到困難,發過冷,又照例發熱,一直躺在床上,呻|吟輾轉,睡又睡不著,真可以要命。
十二月一日 星期日 早晨大概七點前起來的,洗過臉就出去吃早點,吃完回來,屋裡冷得坐不住,勉強看sakāya niruttiyā的論文。十點多到圖書館去坐了會,看了看參考閱覽室里的書。十一點半到理學院太陽里找了個椅子坐下,太陽不厲害,也不暖。吃過晚飯,回來,屋裡更顯得像冰窖。遲疑了一會,就去找長之,談了會,同他到隆福寺去逛舊書店,一直逛到天黑。買了幾部,到四牌樓吃過晚飯,坐三輪車回來,天氣似乎比昨天晚上暖了點。
二十二日 今天是舊曆元旦,早晨很早就醒了,躺到七點多起來,洗過臉,吃了兩塊點心。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但心緒不好,抄不下去,到庄孝德屋裡去閑談了半天。十點半一個人出去到隆福寺街去看了看,沒有人,就到東安市場去,人也很少,只好到東來順去吃飯,吃完想到吉祥去聽戲。想了想又走出來,買了點水果回來。牟有恆來,談了半天。他走後,人覺得非常疲倦,躺下睡了會。馬堅來,他走了,我又躺下。天黑下來的時候,龐靜亭來,談了會也就走了。吃了幾塊點心當晚飯,看報,八點就睡。
二十六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半起來,洗過臉,出去看了看仍然沒有早點可吃。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看,拿了幾張紙,到閱覽室去查類書,關於中國的相法的一部分。十點到長之家裡去,談到十一點半回來。到北樓地下室去吃午飯,吃完回來,看了會報,躺下,腦袋裡昏成一團,卻偏睡不著,起來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今天外面仍然很冷,雖然太陽很好。四點多出去了趟,想買點麵包燒餅什麼的,但什麼都沒有,只好回來。五點到北樓去吃飯,吃完回來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
二十三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也沒吃早點,八點多到灰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出來到華北居士林去看王森田先生,他居所藏書很多,頗為羡慕。七點同他回到灰樓,規定了下辦公時間,領他看了看書庫。他剛走,彭先生就去找我,送給我他作的詩詞,談了會就走了。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坐了會。回到圖書館研究室,念《方廣大莊嚴經》,三點半到東安市場去買了份《大公報》,回來看報,寫信。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的路上,遇到長之,同他到一個小飯館里吃過晚飯,又回來坐了會,他才走。
九日 早晨六點就起來了,洗過臉,吃花生當早點,看了會書。八點出去到故宮前門去坐汽車到前門,下了車,步行到中國銀行去取了十萬塊錢。坐洋車到北京飯店法文圖書館去看了看,買了本Meghadūta。坐洋車回來,到系辦公室去,看Meghadūta的英文序,下去同湯先生談了談。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剛吃完回來,長之來,坐了會,到〔就〕領他去看了看圖書館和我的研究室,一同去訪從文,談了會,又去看賀麟先生。出來我們就去看梁先生,只他太太在家,談了會,我們就到市場東來順,吃過晚飯,又去逛書攤,買了幾本,八點前回來。
十五日 早晨七點半起來,洗過臉,念《西藏文法》。八點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報,九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點上周祖謨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地下室吃過午飯,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就出去到景山前等汽車,等到兩點汽車才來。坐到中山公園下來到方雨樓家去送梵文殘卷,談了會出來到琉璃廠商務印書館去買一本胡適《論學近著》,但太貴沒買成。坐汽車到東安市場取出大衣,就又回來,風很大,冷。五點半出去吃過晚飯,回來點上洋油燈看報,看陳寅恪先生《唐代政治史述論稿》,九點睡。
三十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前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圖書館去看了看,不久回來,念西藏文。十點出去到豫圖家去,不久長之也去了。十一點半長之、豫圖、我同豫圖太太的弟弟和蔣龍翔出來到北海去逛了一圈,從後門出去到什剎海烤肉季去吃烤肉,這次口味比在東來順好多了。飽吃一頓,兩點半多了才回來,休息了會。郝葉江來了一位北大同學賀君來,也是新聞記者,談到四點走。我又躺下休息了會,五點多出去遇到陰法魯。同他坐車到紫光去看電影《小飛象》,是卡通片。散場回來到小小食堂吃過晚飯,回來看西藏文。
二十五日 夜裡一夜大風,天氣陡然冷起來。早晨起來,茶杯里都結了冰。洗過臉,同馬祖聖、鄧嗣禹到北樓地下室去,我請他們吃年糕。一直等到快九點,才炸完。吃完到圖書館去寫給安平一封信,回來查了通信處,到郵局寄了,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二點到地下室去吃飯,遇到老常,吃完一同到中老衚衕去看沈從文。談到兩點回到圖書館,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人有點頭昏,回來看了看。五點半到中老衚衕去,先去看朱光潛先生,六點到沈從文屋去坐了會,一同去吃飯,吃完又同到他屋裡談到八點回來。
十三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看了會書。八點前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同湯先生談了談,又去同周炳琳先生談了談甄選留土學生的事情。回到研究室去坐了會,十一點到秘書處去,又到出納組領出購書費五千萬圓,到外面吃過午飯,回來躺了會,到石峻屋裡開書目。三點到圖書館去看報,三點半到騎河樓等汽車到清華去,下了車到邵循正家同他一同去看陳寅恪先生,把支票交給他,立刻又回到校門趕汽車回來,吃過晚飯,回到屋裡,看《胡適論學近著》。
六日 早晨七點起來。夜裡人似乎發過燒,今天起來渾身酸痛。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來,身上一點力量都沒有,頭裡渾渾的。九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下了課到系辦公室去抄《一個故事的演變》。十二點前回到圖書館來看了看,就到理學院去吃飯,沒有口味。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又回到研究室,念《方廣大莊嚴經》。五點同陰法魯談了談,這位先生極偏而固執。六點吃過晚飯,回到紅樓,看了點書,八點睡。
十五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八點到外面去吃早點,本來不餓,但也居然吃了不少。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又回來休息了會。十點半到北樓去,先到辦公室去看了看,又下去同湯先生談了談,人有點支持不住。回來,十二點出去吃過午飯,回來睡了會,起來覺得無聊得很,不能看書,一看頭就昏,但坐著無事也真難過。五點到冀老先生屋裡去坐了會,六點前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看了會報,八點睡。
五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念《西藏文法》。八點出去吃早點,吃完到研究室去,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九點半出去,到西城李苦禪家去,外面大風,塵土蔽天,非常討厭。他拿出他買的畫來給我看,談到十一點多。出來到西單商場去逛了逛舊書攤,到砂鍋居吃過午飯,坐洋車回來,人非常倦,休息了會,看《苦雨齋序跋文》。四點學古齋主人溫德潤來,拿給我幾件敦煌殘卷看,其中一件是Brākmī字,可惜只是些字母。他走後,我出去買了塊烤紅薯,回來吃了當晚飯,看《苦雨齋序跋文》,到王利器屋去了趟。
二十五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沒吃早點。看了會書,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王森田去,談了談他訪美的情形。他走後,我到閱覽室去查書,想把關於《儒林外史》的那篇文章完成。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蓋了一個圖章,到松公府把領薪水的單子交給陰法魯,就到研究室去,仍然念《方廣大莊嚴經》。又到書庫去查關於《儒林外史》的材料,才發見〔現〕有一部分材料別人已經發見了,心裏很難過。回來看《徐孝穆集》。六點前去吃飯,下著雨,回來到石峻屋去閑談,十點回來。
十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念《西藏文法》。八點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去,還沒能作〔做〕多少事,已經快要到九點。就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以為黃明信就會來,等了半天,不見蹤影。回到研究室鍾莉芳去,不久向達帶了趙萬里去,談了會。他們走後,又回到北樓,見了見湯先生,回到研究室抄論文。十一點半又到系辦公室看了看,下去吃午飯,吃完到研究室去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聽林寧平的演講:中國哲學之特點。四點多同王森田坐洋車到西城去看黃明信,不在,又坐車回來。吃完晚飯回來,馬祖聖、鄧嗣禹同了周一良來,周也是學梵文的。不久長之來,周先走了,長之談到九點多才走。
三十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屋裡太冷,簡直坐不住,也沒能念《方廣大莊嚴經》。十點前到北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不久馬子實陪了馬松亭先生去了,談到十點多走,我趕快跑上樓去聽周祖謨的課。十二點下課,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彭鑒先生去談。三點半到市場附近理了理髮,到南夾道買了雙襪子,又到「郭紀雲」去修理鋼筆。六點前到東來順去,我今天請客,王森田、丁浚、彭鑒、馬子實都陸續到了,我們就開始吃飯,八點吃完,出去買了雙鞋就回來。
十五日 早晨六點起來,出去吃過早點,八點到研究室去看了看。九點同陰法魯到中國航空公司去,等了一早晨,滿以為很有希望結果碰了一個釘子,又到中央航空公司去試,仍沒有結果,回來已經十一點。到對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看到朱家源的名片,讓我立刻帶了行李到中國航空公司去,這真是晴天霹靂,兩點多又同陰法魯到中國航空公司去,居然買到了票。五點回來,休息了會,七點同王岷源到六國飯店去,今天印度大使請客,請的有胡適、李宗仁、何思源、梅貽琦等。十點多同胡先生、Bagchi一同坐胡先生的汽車回來。
二十三日 星期日 夜裡失眠,吃了半片Phanodorm。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Pāli āsīyali,一直抄了一早晨才抄完。十二點到松公府蔡先生紀念堂去,胡適之先生請客,同請的有陳垣、沈廉士、余錫嘉等,吃完談到快三點才辭了出來。回來看了看就到豫圖家去,他居然已經被放了,真是大喜過望。談到五點半多回來,到北樓吃過晚飯,到王利器屋裡去借書,又回到李榮屋去閑談。八點多回屋,馬祖聖來談,不久就走了。潘家洵來告訴我,王岷源來了,我於是就出去到袁家驊家去看他,談到十點半多才回來。
十八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看了看學生貼的壁報。回來,看了會書。九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海棠花》。開始寫一篇論文《木師與畫師的故事》,鄭用熙去,坐了會就走了。十一點半到北樓地下食堂去吃午飯。清華昨天已罷課,今天來了許多學生,都鬧嚷嚷擠在北樓。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外面颳起大風來。抄《海堂花》。鄭用熙來,六點同他到北樓去吃晚飯。吃完遇到嚴靈,說青年軍就要打到北大來了,他們同北大宣傳隊起了衝突。回來把《海棠花》抄完,已經睡下了,鄭用熙來,睡在這裏。
二十三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吃過幾塊餅乾,八點到圖書館去看了看,九點前回來,九點多到翠花衚衕去看Bagchi。談到十點半才回來,同了岷源去坐洋車到北大醫院去看楊振聲先生,坐到十一點半出來,到辟才衚衕去看黃明信,不在。就同岷源坐車到市場東亞樓去,不久秦瓚、苗仲華,鄧嗣禹也去了,我們一同吃過午飯,到市場裏面去逛了逛,三點多回來,休息了一會,看Otto Jesperson,Language。五點多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看Jesperson。牟有恆來,立刻就走了。我仍然看Jesperson。
七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看了會書,八點到圖書館去,念《實習梵語學》,看Copleston Buddkism,十一點回來。看到湯先生的條子,就到院長辦公室去,他告訴我,他剛同胡適之先生談過,讓我擔任新成立的東方語文學系的主任,我謙辭了一陣,只好接受。同姚從吾回到屋裡,看了看我帶來的書,十二點他走,我就同楊翼驤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下想休息一會,但神經很興奮,只是睡不著。三點半到豫圖家去看長之,同他到國立北平圖書館去,丁先生領我們看了看書庫,出來到北海去玩了玩。已經十一年沒來了,外面也沒什麼改變。六點回到豫圖家,不久就吃晚飯,吃的是炸醬麵,其味絕美,談到八點半回來。
十九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什麼也沒吃,看了會書。八點就到圖書館去,念梵本《方廣大莊嚴經》,只感到工具書不夠用,連一本巴利字典都沒有,彭先生又領我到上面借了兩部佛教大辭典。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一會,到秘書處去填了個表,算是報了到。三點多去找長之,同他出來坐公共汽車到前細瓦廠<胡同>去看王靜如,談到五點多。出來步行到前門,又轉彎一直走到天安門,從那裡再往東走,在一個小攤上每個人吃了兩碟地瓜。又到另一個攤上,吃了碗炸丸子,算是解決了晚飯,到豫圖家談到八點多回來。
十日 早晨七點多起來,洗過臉,出來吃過早點,就去洗澡,水很熱,洗得頗痛快。洗完回去放下東西,就到研究室來,抄Callavagga論文,心裏總是亂得很,不能安心工作。十一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就到北平圖書館去。那裡仍未升〔生〕火,只查了本書,看了看報,就回來,抄論文。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到宿舍,屋裡居然很暖,真是大喜過望。看《太平廣記》。
三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七點出去吃過早點,回來看了會書。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八點半出去坐洋車到交通銀行去匯錢。十點半回來,到系辦公室去同老常談到十二點,出去吃過午飯,回來睡了會。起來,兩點半到研究室去,寫了幾封信,到郵局送了。步行到東安市場去買了兩份報,又坐洋車回來,天氣非常熱,回來不久就聽到隱隱雷聲,停了一會,就大雨傾盆,裏面還雜入雹子。這雨真大,幾分<钟>的工夫,後面操場就下成了一片汪洋。雨剛停,就出了太陽,出去一看,街上成了河。吃過晚餐回來,看《丹鳳街》。
十八日 早晨六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七點半坐大吉普車到西四六合大院陳師曾家運木器,都裝上汽車,一直開到清華陳寅恪師家,把木器卸下,把書籍搬上,休息了會。仍然回北大來,到圖書館把書籍搬到研究室,到北樓去同周炳琳先生談了談送學生到土耳其的事情,到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二點前又同湯先生談甄選留土學生的事情。到金城銀行同呂寶東、籍孝石談了談,出去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到研究室把書籍整理了下。請毛子水看了看,回來開始念暹羅文。五點半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看了會書,屋裡非常熱。
十七日 夜裡吃了兩片Abasin。早晨快到七點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去,抄《西化問題的側面觀》。九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下了課,去找湯先生談了談。又到秘書處去問薪水問題,最後到文書組要了一封公函。回到紅樓到合作社要了一張麵粉票,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二點下去吃過午飯,到馬子實家坐了會。回來,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下了課同鄧嗣禹、老常談了談。回到紅樓到地下室去搬了一袋面,累了一身汗。五點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抄論文。
十四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了會報。九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到教務處去送課程指導書,回到辦公室,沒能做什麼事情。十一點半到地下室去吃午飯,吃完到圖書館閱覽室去查書,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到長之家去,今天很冷,風非常大。談到五點回來,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王太慶來,李新乾送書來,屋裡非常冷,他們走後我就睡。
二十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到書庫里去查了幾本書。十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王森田開的書目。十二點前到院長辦公室去看湯先生,談回教學生入學問題。談完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到研究室去看了會書。兩點到北樓去上課,四點下課,步行到東四郵局送了封挂號信給《大公報》,回來。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長之來,談到八點走。https://read.99csw.com
十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寫了封信,八點前到外面去吃早點,吃完本來想到圖書館去,但關著門,就回來,寫《論翻譯》。十一點到理學院去,在太陽里椅子上坐下來,看王靜如的《論吐火羅及吐火羅語》,十二點多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到青年會去看金石書法展覽,大半都是篆刻。看完到市場去買了點東西就回來,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三點半回來看《大公報·星期文藝》和《文史周刊》,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沒有椅子。因為給學生搶完了,只好站著吃,回來看《印度古佛國遊記》。
二十六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兩個炸糕,回來,吃完到北樓去。八點上課,十點下課,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又出去買了四個炸糕,只吃了一半,覺得不行,又出去到小館里吃了點東西,回來躺下休息了會。起來,兩點半到北樓去,今天真熱。三點上課,四點下課,同趙萬里談了談。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到書庫去查書,五點多回來,六點前出去吃晚飯,吃完回來。陰法魯來,不久嚴靈來,他們走後,我看了點書,十點睡。
十四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北樓去上課,八點半下來,回來拿了酒,到騎河樓上汽車到清華去。下了車,到陳寅恪先生家,開始開一個詳細書目。他要把關於梵文的書賣給北大。一直到十二點才完,在他<家>吃過午飯,談了幾個問題,就又坐汽車回來。休息了會,到研究室去看《一切經音義》,五點半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看了會報。馬行漢同楊金魁來,我同他們一同到東四清真寺去看馬松亭先生,討論送研究生的事情,十點才回來。
八日 星期日 夜裡吹了一夜風,早晨還沒停,天氣陡然冷起來,我的屋裡都結了冰,可想見其冷。洗過臉,出去吃早點,冷風像刀子一般。吃完到圖書館研究室來,抄《巴利文小品 V.33.1 sakāyā niruttiyā釋義》,鄭用熙同了他的朋友來,十一點走。十二點多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卻來了難題。圖書館關了門,自己屋裡冷如冰窖,又有風,簡直不知還應該到什麼地方去了。結果還是回去。鄭又去談了會,他剛走,我就上床,蓋上被子,只有這一個辦法了。五點起來到理學院吃過飯,到陰法魯屋去閑談,九點前回去。
四日 早晨快到七點才起來,洗過臉,吃了點花生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到書庫去看了看,上去同毛子水先生談了談,把全套《大正新修大藏經》借到研究室去。看著把書運去排好,就到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常鳳瑑在那裡等我,談了半天閑話。他走後,不久我也出來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洗了洗手,又回到研究室看了點書。兩點前到北樓去,今天本來我有課,《方廣大莊嚴經》漢梵藏本之研究,本來不預備有學生,果然沒有,大喜。回到研究室念《方廣大莊嚴經》,四點回來。不久就出去坐公共汽車到西四,步行到常鏤青家去,他請我吃晚飯,同請的有田價人、王森田,吃的烤牛肉,很好,談到九點多才出來,外面沒了車,步行回來。
十四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研究室來,抄論文。十點到北樓去上周祖謨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到宿捨去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把論文抄完。這篇文章,雖然不長,但卻給了我許多苦惱,我覺得文言文頗不適合寫學術論文,以後還是用白話文吧!今天過午有意到隆福寺去,但結果是沒有去成,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過晚飯,回到紅樓,看《太平廣記》。
十一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九點回來,九點半坐洋車到西四北蔴狀元衚衕去看董劍平,談了會,他非要留我吃午飯不可,他今天請客。我只好坐下,談到十二點,陸續去了幾個客人,都是中學教員,兩點多才吃完午飯,又坐了會,就出來。走到西四,坐洋車回來,今天天頗熱,躺下睡了會。起來抄《我們應該多學習外國語言》,六點出去吃過晚飯,回來躺了會,方雨樓來,坐了會就走了。把《我們應該多學習外國語言》抄完。
二十一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到北樓去上課,一直到十二點才完,同老常、王森田到四川飯館去吃午飯,吃完回來睡了會,起來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報。兩點半到北樓去,不久Bagchi也去了。三點他開始講演,四點多講完,坐了會,我送他回家,在他那裡坐了會才回來。有兩個學生來找,他們走後,我就同馬祖聖出去吃飯,吃完到沈從文家裡去看他,他病還沒有好。八點回來,看了會書,九點多就睡。
四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胡適論學近著》。七點出去買了幾個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到研究室去,人很疲倦,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十點半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一點半到外面小小食堂吃過午飯,回來睡到兩點半才起來。到研究室去看《四十二章經》。四點多到Bagchi那裡去,同他談了幾個問題,找湯先生,不在,出來遇到朱孟實先生。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
二十四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根本說一切有部雜事》,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回到學校,才知道學生仍然罷課。到研究室去抄《木師與畫師的故事》。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二點前到下面去吃飯,比昨天晚上的價又漲了很多,這日子真不容易過。吃過回來,睡到兩點多才起來,又到研究室,去抄《木師與畫師的故事》,五點到陰法魯屋裡去坐了會,回來休息了會。六點出去吃過晚飯,到長之家去,又不在。回來把《木師與畫師的故事》寫完。
二十八日 夜裡夢非常多,沒能十分睡好。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把《西化問題的側面觀》抄完。開始寫《近十年來德國學者研究東方語文的成績》。十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下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同湯先生談了談學生公費的問題。到地下室吃過午飯,看了看報,就到長之家去。談了會,我一個人到中德學會去,不久劉先生也去了,我查了幾本書,坐下談到四點多才回來,到圖書館去查了查《圖書集成》。五點到對面小飯館里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報。鍾莉芳來,問梵文問題,接到Prof.Sieg的信,大喜欲哭。
八日 早晨七點起來,一夜大風,屋裡又成了冰窖。喝了杯牛奶粉。八點到圖書館去,還沒有開門,到北樓去等了半天,又回去。門開了,進去念西藏文。馬子實去,談了會就走了。十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念西藏文。十一點半下去吃過午飯,又回去坐了會,回來看了看,屋裡冷得坐不住。冒風到修綆堂、文奎堂去看了看,回來,想到北樓辦公室去,但工友不在,進不去只好回來,圍了氈子看《西藏文法》,仍然是冷。五點前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到庄孝德屋裡來看書,九點前回來睡。
十四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前到北樓去上課,先是兩點鐘的語言,接著又聽了兩點鐘的古音研究。十二點下課,到出納組拿到錢,到外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一點多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了封信。看了看報,到北樓休息室去看《胡適論學近著》。三點Bagchi同湯先生去,周一良也去了。三點Bagchi演講。四點多講完,我送他回家,回來看了會書,外面一陣暴風雨。六點多出去吃過晚飯,坐洋車到東安市場去買了雙皮鞋,回來看《胡適論學近著》。十點躺下,只是睡不著,十二點起來,陳慶舉來,送了兩把竹椅子來,談了會才走。又到庄孝德屋,同秦瓚、苗仲華、王岷源、蔣碩傑喝了半天酒,兩點才回屋睡。
七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吃了點花生,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九點多出去到騎河樓清華同學會。去趕汽車,路上遇到王森田。十點半到清華,下了車一直到陳寅恪先生家裡去,在那裡遇到余冠英、許駿齋,一直談到十二點多才出來。到校長辦公室,梅校長又不在那裡,到華興食堂吃飯的時候,遇到畢樹棠先生,他請我吃午飯。吃完又到大門口去上汽車,車上遇見Prof.Winter,一直談了一路。在西單下車,到□□□去修理了下鋼筆,坐洋車到中國銀行,想去取錢,但沒有圖章,就坐車到北京飯店去,Vetch同那俄國人都不在。出來到王府井大街去取洗好的衣服又回去,同Vetch談了半天,他非常拉攏,知道我在北大任教,想介紹一個教東土耳其語的人。五點多坐洋車到理學院吃過晚飯,剛回來,孫福堂來,談了會就走了。
七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修改《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八點前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去,抄論文。十點到北樓見到湯先生同他談談黃明信的事情,到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抄論文。十一點下來去上湯先生的課,十二點下課,回來看了看,出去到小館里匆匆吃了點東西,就到騎河樓去趕汽車到清華去。一點半到了,先到陳寅恪先生家裡去看他,談到三點。出來到圖書館去看畢樹棠,談到四點。又到平齋去看鄭用熙,四點半又到大門外去上汽車,六點前回來。到對面小館吃過飯,回來到馬祖聖屋裡去閑談,八點回屋。洗了洗臉,就睡。
三十一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十點到北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看《摩尼教入中國考》。不久胡適之先生去,他剛從南京回來,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我拿出關於Cullavagga V.31的那篇文章,看了一遍,添寫了一段。十二點前到秘書處去了趟,出來就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立刻又回到圖書館研究室,但心裏只是安不下。兩點出去到前細瓦廠<胡同>王靜如家去拿書,談了會。出來到西單買了點水果,坐洋車去看湯錫予先生,他有病躺在床上。談了會,回來,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到陰屋裡去閑談,九點回來。
十四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根本沒吃早點,就開始抄《學術研究的一塊新園地》,抄完就到圖書館去,念了點《實習梵語學》,寫《關於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十點半回來一趟,不久又回到圖書館去,十二點前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洗了洗手,又到圖書館去,寫《關於北大東方語文學系》。自己現在有了一間研究室頗為方便,下午有太陽,這是宿舍里沒有的。四點回來,不久李炳泉來,談了會,把那篇文章給了他。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又出了問題,廚子只是煮不出面來,大家亂成一團,八點才吃完,到陰法魯屋去閑談,九點半回來。
二十五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九點馬理小姐去,我告訴她怎樣寫書目,就出來等到陰法魯,同他坐汽車到前門中國航空公司去訂票,據說九月十五才走得成,又坐汽車到中央航空公司。回來到系辦公室去,一位王小姐在那裡等我。十二點多回來,吃了兩塊炸糕,半塊玉蜀黍餅子,躺下休息了會,兩點前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三點Bagchi去,同他坐洋車到北海靜心齋,北平圖書館分館去查書。不久王森也去了,我們看了看書,就出來看了幾座廟、九龍壁、小西天。坐船到漪瀾堂。出了前門坐車回來,吃過晚飯,到東齋去洗了個澡,回來嚴靈來,談了好久才走。
二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七點出去吃早點,看到橋頭堆了麻袋、鐵網。原來今天學生決定罷課,遊行,這是戒備的布置。回來,八點到研究室去了趟,九點到操場里去看學生開會,胡適之先生也來講演。聽完就到市場去,凡是通北大的路口都斷絕行人,我繞路才走出去,買了點東西看了看書攤,到一個小鋪吃過午飯,又走回來。朱家源來,我請他吃楊梅。他走後,我躺下休息了會,到中老衚衕去看沈從文。回來到對面小鋪去吃飯,吃完回來同馬到東齋去洗澡,看到特務雇的打手,就是一群天橋的叫花子。國民黨想不到竟墮落到這一步,洗完回來,也沒有心情作〔做〕什麼事。
四日 夜裡鼻涕流得很多,早晨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里來。頭上熱得很,腦筋里昏昏的,大概熱度很高,也不能作〔做〕什麼事情,隨便看了看點書。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頭仍然是昏,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午飯,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兩點到北樓去上課,兩點五十分鐘下課,又回到研究室,頭雖然是昏成一團,勉強把Pañcatantra里那一段關於一個婆羅門打破罐子的故事譯出來。五點半又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到寢室,就睡下。
二十五日 早晨五點就醒了,躺到六點多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前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隨便看了點書,九點到北樓辦公室去留了一個條,就坐洋車到北平圖書館去。找到丁先生,領我到書庫里去查巴利文佛典,我想看一看全不全。十一點多回來到系辦公室去看了看,下去吃過午飯,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回來看了看,又回去,寄給Prof.Sieg一封信。五點方雨樓去,談到六點走。我到北樓吃過晚飯,回來,看報,李新乾來,岷源來。他們走後,我到石峻屋裡去談了會,他又跟到我屋裡來看書,十一點睡。
十八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到外面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查大藏經。九點半回來,寫《巴利文本生經譯序》,十點馬堅來,同他到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商議阿拉伯文組學程,商議完抄好,到下面送給湯錫予先生。回來拿了鑰匙到研究室取出圖章來,又回到北樓把一個領罐頭的表交給工友,就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就到北平圖書館去,坐在大閱覽室看了會書,又找到丁先生留了一間研究室,進去看關於佛教的書。五點前回來,到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五點半去吃過晚飯,回來看報。
十五日 夜裡睡得不好。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把《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抄完,心裏彷彿去掉了一塊石頭,異常舒暢。八點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寫《西化問題的側面觀》。十點到出納組領出支票,到金城銀行取出錢來,又到郵局去寄錢。寄完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以前寫好的課程表。十二點前到地下室去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出去買了點紙,到圖書館去看新到的雜誌。五點到外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看報,精神不好,很早就睡。
十三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八點多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那裡終於還是太冷,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天氣真有點怪,忽地冷起來,已經結了冰。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又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下了第一堂課的時候,在休息室遇到Wilhelm,談了談。又去上課,四點下課,休息了會,四點半馬堅同了馬松亭先生去,是回拜我們,又談了談送回教學生到北大來的事情,五點走。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蕭厚德、石峻到我屋裡閑談,吃花生,不久鄭曼的弟弟來,我到孫衍炚處借了一床氈子,回來,他就睡在這裏。
五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仍然是吃花生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下了一夜雨,現在還沒有停,念《方廣大莊嚴經》,十點到北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看Mocdonell Jauskrit Srassencar,吳曉鈴去,談了會,十一點我下樓去上湯先生的魏晉玄學研究,十二點下課,到理學院去吃飯,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報,又回到研究室,雨仍然沒停,天昏地暗,人一點興緻都沒有。到書庫里去查了查書,五點回來,六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到任繼愈屋裡去坐了會,八點多回來。
九日 早晨六點前就起來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拿了書,到北樓去上課,九點下課,又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回來了趟,把峻岑的證書寄走。又回到北樓,到辦公室去坐了會。十二點前下去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睡了會,兩點起來。到研究室去,遇到鄧嗣禹帶了兩個美國人參觀,其中的一個叫Charles B. Fahs,我陪他走了走,看了看書庫,談了談東方語文學系的情形。三點多到松公府去開教務會議,五點多散會,回來拿了大衣,到北樓吃過飯,到中老衚衕去看從文,他病了。又到朱孟實先生那裡坐了坐,看了看他的太太和小孩子,回來外面下著雨。抄《我們應該多學習外國語言》。
二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不久,鍾小姐去,給她講了一點鐘的梵文文法。九點多坐洋車到王府井大街取出修理好的表,又到「郭紀雲」取出鋼筆,就回來。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心裏只是亂得很,不能安心工作。十二點多到理學院去吃飯,回來看了看,又到圖書館去校看sakāya niruttiyā論文的稿子。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到研究室念《方廣大莊嚴經》。五點到理學院吃過晚飯,回來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八點半回來。
三十一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因為看了Bagchi一篇文章,我自己的論文也要極大改作,今天早晨就思索怎樣把新材料加進去。七點Bagchi去,我領他到書庫找了本書,要了一個借書證。又領他到郵局去了趟,十一點多他走,我到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二點下去吃飯,吃完看到外面下起雨來,到辦公室去坐了會,回到研究室看了會書,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一上兩堂,人頗疲倦。回到圖書館,聽說周一良來,趕忙回來,沒遇到。到岷源屋,談了談,就到外面小小食堂去吃飯,吃完回來,看了會書。到庄孝德屋裡去坐了會,十點多睡。
五日 夜裡鼻涕仍然是流,睡得不好,早晨七點半起來洗過臉,出去吃早點。吃完到研究室來,頭同昨天一樣昏,勉強念《方廣大莊嚴經》,抄《一個故事的演變》。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鄭振鐸《中國文學論集》。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到翠花衚衕文科研究所,找到湯先生,他領我看了看房子。出來回到宿舍里看了看,我就坐洋車到西交民巷中國銀行領了九萬元,到前門外買了點紙,又坐車到南夾道小市買了件毛衣。四點前回來,到研究室來念了點書,五點半到理學院吃過晚飯,回到寢室就睡。
十七日 早晨勉強起來,人仍然很難過,一點東西都不想吃。洗過臉,到圖書館大閱覽室里去坐下看Language。十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的時候,人發燒熱度很高,頭昏眼花,支持不住。就回來躺下,一直糊裡糊塗地躺到過午四點,牟有恆來,才起來。同他閑談了半天。他走後,又到岷源屋裡去同常鳳瑑去閑談,回來仍然躺下,天黑的時候,有人叫門,起來一看,是張政烺,同他談了談,他就走了。我仍然睡下。
十二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看《太平廣記》。八點出去吃早點,吃完到研究室來抄論文。愈來愈撇〔別〕扭,急得頭上直冒火。十一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了看論文稿子。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現在一點口味都沒有,簡直一天不吃東西也不要緊。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會,兩點到板廠衚衕中德學會去。同劉東之談了談,借了幾本德文書回來。回到研究室,又抄論文,無論如何也覺得撇〔別〕扭。五點多到理學院去吃晚飯,吃完回到宿舍看《太平廣記》。
二十八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前到北樓去上課,先是兩堂語言學,十點下課。又去聽中國古音研究,十二點下課。到對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睡了會,兩點前到圖書館研究室去,看Mizurice。兩點半到北樓教員休息室去看了會報,Bagchi去。三點他開始講,四點多講完,談了會。我送他回去,又坐下閑談了半天。回來吃過晚飯,到東齋洗過澡,坐洋車去看長之。八點多同他去看梁實秋先生,一直談到十一點半才回來。
二十三日 早晨六點才起來,洗過臉,看Palmer,Modern Linguistics。七點才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北樓去,今天補課,從八點講到十點,下了課,到出納組去算薪水賬,算完回來了趟。朱家源來,談了會就走了。我到圖書館去看了看,就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十一點半下去吃飯。現在物價一天數漲,有錢也買不到米面,想起來就令人發愁。吃完回來躺下休息了會,兩點前回到研究室,念西藏文。寫清華演講稿子。五點到市場去買了份《大公報》,有我的一篇文章,到東方去試衣服,在一個小館里吃過晚飯,回來看報,看Palmer。
九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半起來,洗過臉,喝了杯牛奶粉,吃了幾塊餅乾,等到九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那裡也是冷,勉強念《西藏文法》。十一點半到北樓去吃飯,吃完到陰法魯那裡去,在院子里曬了會太陽,等他吃完午飯,我們一塊到女青年會去參加李鯨石結婚典禮。人到的非常多,一直到四點多婚禮才舉行,我總覺得不中不西,不倫不類。我們出來到市場遇到庄孝德,去看了看舊書,回來在庄屋裡坐了會,到陰那裡去吃飯,八點半回來。
九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抄《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八點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去,抄論文。十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仍然抄。十一點馬堅先生去,不久那十一個回教同學去,我領他們到松公府去見胡校長。胡校長對他們說了幾句話,就辭了出來。又到訓導處見陳香屏,談公費和房子的問題。回去,替他們蓋了圖章,就到地下室去吃飯。吃完到研究室去,休息了會,抄論文。兩點多回來看了看,到郵局領出稿費,又到研究室去寫了封信。回來徐書琴來,他是高中校友,談到五點走。我出去吃過晚飯,回來看報,抄論文。
二十五日 星期日 早晨快到七點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回來,看《根本說一切有部雜事》。九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找材料,想寫一篇論文討論中國文里的吐火羅借字。十一點多回來,陳行健來,談到十二點多,同王岷源、薛碩傑、陳到四川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又坐了半天他才走。睡了會,起來看吐火羅文文法。四點到楊振聲屋裡去開會,推薦留美候選人,六點散會,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陰法魯、蕭厚德、嚴靈來,陰法魯最後走。
二十八日 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圖書館研究室去。九點到北樓去上湯先生的課,十點下課,到系辦公室去,本來想看一點書,馬子實去,一談就到十一點多。十一點半到教務處去了趟,十二點同馬、王到馬家去,他請我們吃飯。吃完坐了會,回到研究室。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到研究室,嚴靈去,坐了會就走了。我到閱覽室去查書,五點到北樓吃過晚飯,坐車到長之家去。嚴靈在那裡,她先走。我等長之吃過晚飯,一同到平安去看電影Deserizory,七彩片,還滿意。十點多回來,到岷源屋談到十一點。回來睡。
十九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買炸糕,回來吃了,看《酉陽雜俎》。八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十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去,看王先生寫信。下去同湯先生談了談甄選留土學生的事情。領他到研究室去看了看陳先生的書,又回到研究所,周炳琳先生去,也是談放學生的事。十二點多到外面小館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嚴靈來,兩點多領她到研究室去看書。四點回來,三個回教學生來,談到五點走。出去到東齋洗了個澡,出來遇到湯先生,回來放下東西,到外面吃過晚飯。回來,念暹羅文。十點前周一良來,談到十點半走。
四日 星期日 今天是「五四」。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了點東西,就到圖書館去,先參觀「五四」史料展覽會,出來到王府井大街取出訂作〔做〕的衣服,回來,坐在窗前看外面賽球。十一點半到北市去看了看,北大校友正在那裡開會。轉回來,到外面吃過午飯,就回來躺下。閆世雄來,坐了會就走了。我仍然躺下,有時候起來寫《我們應該多學習外國語言》,人仍然頭昏發燒。陰法魯來邀我到中山公園去看牡丹,我只好陪他去,牡丹開的〔得〕不大,已經有敗意,只有藤蘿花很好。回來在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到屋裡仍然躺下,外面大操場里學生在舉行營火會,一直到夜深。
二十二日 夜裡雖然吃了安眠藥,但仍沒睡好,早晨很早就起來了,洗過臉,到外面澡堂去洗了一個澡。回來,陰同孫在這裏等我,我們一同出去到一個小館里喝了一碗豆漿,吃了幾個燒餅,陰就領我去看湯錫予先生。我把我的論文拿給他看,談了半天。臨出門的時候,他告訴我,北大向例(其實清華也一樣)新回國來的都一律是副教授,所以他以前就這樣通知我,但現在他們想破一次例,直接請我作正教授,這可以說喜出望外。又同陰到東昌衚衕去看傅孟真先生,他正要出門,在院子里坐了會。就出來坐洋車到國會街去取行李,取了回來,到理學院對面小館里吃過午飯,回來躺下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起來整理了下書籍,步行到東安市場去,別來十一年,市場並沒改變,看了看舊書攤,忽然頭昏起來。買了點吃的東西就回來,吃完就睡。
十八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七點半出去吃早點,吃完到圖書館研究室拿了書,八點到北樓去上課,九點下課,又聽了一堂湯先生的課。十點到郵局去寄了兩封信,回到研究室,寫了兩封信。人雖然好了,只是頭暈,不知道是什麼毛病。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坐了會,十二點前下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下睡到兩點,起來到研究室去查《大藏經》。三點回來,四點到理學院去開教授會,人到的很多,但一開就是四個鐘頭,真有點受不了,連胡先生這老於當主席的都吃不消了。同馬祖聖到對面小館吃過晚飯回來,休息一會,十點睡。
二十一日 夜裡睡得不好。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抄《關於東方語文學的研究》。八點到北樓地下室去,想吃早點,但還沒有。只好仍然出去吃。吃完到研究室去,抄《關於東方語文學的研究》。十點到北樓去上周祖謨先生的課,下了課,同馬先生談了談,又去上。十二點下課,同文奎堂的張宗序回來拿書。回到北樓地下室想去吃飯,但已經沒有了,只好又出去到麟三元去。吃過午飯,到研究室去,頭有點昏,人疲倦得很。三點多回來,看了看,就到從文家去,一直談到天黑,他邀我到東來順去吃羊肉,同行的還有趙全章。吃完坐洋車回來,寫《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
二十七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十點到北樓東方語文學系辦公室去,不久馬堅去,談了談借讀的問題,同他到秘書處去了趟。又回到北樓,有一個化學系的女生要轉東方語文學系,我覺得頗有趣。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看了看。兩點到北樓去上課,四點下課,那位化學系的女學生又去。四點半到東安市場取出照片,天已經晚了,買了點吃的東西回來。今天非常冷,吃完冷得坐不住,就躺下看書。
十日 今天是雙十節,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又是吃花生米當早點,吃完寫給俞晶一封信。九點前到松公府前面去等汽車,遇到清華同學徐仁,一同<坐>汽車到國會街去參加北大開學典禮。十點開始,胡校長發表演說,很精彩。十一點半散會,同姚從吾出來,找了個小館隨便吃了點飯,就到西單商場去逛舊書攤,結果買了本ReicheltTruth and Tradition in Chinese Buddhism,一本梶芳光運《原始般若經の研究》,一本《學文》第一期,有我的散文《年》。一直逛到三點半才分手。我步行到湯先生家去,看他收藏的巴利文書籍,五點回來,休息了會。六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到陰法魯屋裡去閑談,九點多才回來。
十六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寫了兩封信,出去送了,就到圖書館去,念《實習梵語學》。十點前出來到外交部街去看閻故聲,他昨天來看我,我不在家。談到快十一點出來,就一直走回來。休息了會,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就到圖書館去,休息了一會,寫《關於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念《實習梵語學》。三點半到東安市場去買了份《大公報》,胡適之編的《文史周刊》今天創刊。回來看《文史周刊》,人非常疲倦。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正在看著書的時候,忽然又停了電,就摸索睡下。
十五日 早晨七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到對門小飯館里吃了兩個燒餅,就到圖書館去。還沒開門,在太陽里站了半天,門開進去,看Language。十點多到北樓系辦公室去,寫給Prof.Sieg一封信。十一點半同王森下去到地下食堂去吃飯,吃完同他一同到隆福寺文淵閣去看藏文佛經。看完又到修綆堂去看敦煌寫經。出來又到一家書鋪去看了看書,分手去看長之,不在。到大佛寺佛經流通處去看了看,回來,休息了會。四點出去到豫圖家去,他請我們吃飯,不久長之、豫圖同一位高公都去了,最後去的有黃氏夫婦。吃了一頓非常豐富的晚餐,談到九點半回來。
十六日 夜裡非常冷,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到外面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十點到北樓去上周燕孫先生的古音研究,十二點下課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又回到研究室查了查書,回來拿了本書,就出去到碾兒衚衕去看周燕孫,談了許多音韻學上的問題。四點前出來,坐洋車到東四清真寺去看馬子實先生,坐了會就回來。一直到圖書館去看了點書,五點到理學院去,在院子里走了走。吃過晚飯回來,看了會書,燈滅了,就睡。
十六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書,七點半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拿了書,到北樓去上課,十點下課。回到研究室,寫了封信,十一點到松公府去看胡校長,談買書的事情,十一點半到系辦公室去看了看。十二點下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會,兩點坐洋車到北大醫院去看馬子實,從那裡到北平圖書館去,先看了看張全欣,就到閱覽室去抄Mahaj jātakamālā。五點半回來的路上,遇到豫圖,同他到他家去,談了半天,吃過晚飯,八點回來。
二十五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研究室去,念《方廣大莊嚴經》。十點到北樓系辦公室去,不久湯錫予先生去,談了談回教學生的事情。他走後,我就看《宋人小說類編》。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一會,又回到研究室,念《方廣大莊嚴經》,今天成績很好,念的很多。四點多回來,不久馮文炳先生來,又談佛學,他已經鑽了牛角,我沒意思作陪。五點半他走,我也出去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又出去洗了一個澡,回來,看《宋人小說類編》。
二十七日 星期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研究室去拿了點東西,就到湯先生家去,同他們一同到騎河樓去等車,長之在那裡。到了清華,因為今天提前紀念校慶,校友都返校,非常熱鬧。我們先去看陳寅恪先生,坐了會,同長之到裏面各處去看了看。十一點到大禮堂去參加慶祝會,胡適之先生演講。十二點半到體育館去聚餐,裏面擠滿了人。吃完飯,球類比賽,我各處亂看了一陣。到圖書館找畢樹棠沒找到,又回去看球,見到許多熟人。六點到吳晗家去,他請我吃晚飯,那裡已經有許多人。張東蓀去看了看就又走了,吃完到大禮堂去聽音樂會,裏面擠滿了人。只聽到有人唱,但不見其人。我在裏面擠了會就出來。九點多坐車回來。到北大已經十點多。
二十八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出去買了兩個炸糕,回來吃了。八點到研究室去寫了封信,出去到一個修理自行車的鋪子里把雨衣補好,到騎河樓上汽車到清華去。先去看邵循正,看了看他的書。又同他到陳寅恪先生家裡去。談了談買書的事情。十二點前到園子里東記吃過午飯,到圖書館第一院去看了看,兩點坐汽車回來。到澡堂去洗了一個澡,回來到研究室去,六點前到對面小館去吃飯,吃完回來看報,長之來,暢談甚快,十一點走。
十三日 早晨七點前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到圖書館研究室去,抄《現代德國文學的動向》。九點到松公府文書組,想去取教員證,但還沒辦完,又回到研究室,接著抄。十一點前到北樓系辦公室,抄論文。馬子實去,談到十二點多,他走後,我就下去吃飯。吃完回來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兩點到北樓去上課,三點下課,回來看了看,黃明信已經來過又走了。回到研究室,寫了封信,到郵局送了。就出去到地政局去看董世蘭、徐書琴,都不在,到北平圖書館去同丁先生談了談。五點多回來,到北樓地下室去吃飯,遇到馬祖聖,吃完一同回來。看報,九點睡。
四日 早晨七點多起來,洗過臉吃了幾片餅乾。自己有許多信要寫,但卻懶於動筆。今天決意清理一部分,於是就開始寫。九點半出去,走在太陽里,覺得渾身舒服,到東四郵局送了幾封信,又到一家舊書店去看了看,沒買什麼,仍然回來,肚子里餓得很,吃了幾個燒餅,就著花生米,也算解決了午飯。又寫了兩封信。十二點半到圖書館去看了會報,到閱覽室去念獲原雲來《實習梵語學》,念得有點頭痛。三點到文學院新樓去看了看,回來看《文藝時代》,《東南日報文史》。鄧恭三來談,他走後,我也出去到景山居去吃了碗挂面,回來看了會書,屋裡冷得受不住就躺下。